跟在太後身後的江碧桐不敢抬頭,跟著一路走到了慈寧宮,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太後坐了下來,吩咐人上茶,傅琴親自端著茶盤來,遞了一盞青玉的茶盞給她。


    “今兒你受委屈了。”


    “迴太後娘娘,臣女不委屈。”江碧桐迴答著。


    “李貴妃此人太過跋扈,以前有皇帝的寵愛,她不拿別人的性命當迴事,但從今天起,宮裏怕是要變天兒了。”


    江碧桐抬頭看她,心裏和太後是一樣的想法。


    傅琴走到太後身邊站定,轉過頭看向江碧桐,緩緩一笑說道:“江姑娘是聰慧人,今兒幫著太後娘娘狠狠出了口惡氣,太後可要獎賞您。”


    江碧桐連忙離開座位,跪在地上說:“臣女不敢討太後的賞,若今日您沒來救臣女,任憑臣女一身本事,也無法從李貴妃處逃出來,所以應當是臣女對您道謝才是。”


    太後給傅琴使了個眼神,傅琴走過去扶起了江碧桐,說:“江姑娘不懂,李貴妃此人早該狠收拾一番,今日之事過去,想必她再也不能興風作浪了,也失了皇上的寵愛,若是沒有江姑娘這一檔子事,怕是此事還沒個開端呢。”


    江碧桐坐了下來,隻是微笑著,卻沒再說話。


    兩邊都話裏話外的感謝對方,其實今日的圈套,少了任何一方都不成,隻能說是互相成就。


    誰讓李貴妃吃飽了撐的非要拿她開刀了?那就趁機讓她知道知道,老虎的毛拔不得。


    太後心裏已經有了想法,話裏帶著詢問,語氣卻並沒有什麽詢問的態度:“江姑娘的父親大勝歸來,不論是皇帝還是我,對你們江家都是要獎賞一番的,我想把你賜婚給珩兒,你可願意?”


    這個問題早在她第一次來慈寧宮時,太後便已經著意問過了。


    明知她不會說不願意,卻還是問了,江碧桐知道,這是太後在等她的保證。


    於是她又一次跪了下來,磕頭道:“臣女與煜王殿下情投意合,隻愁沒辦法廝守終生,臣女是個姑娘家,但見太後娘娘麵善慈祥,想必不會氣臣女言語無狀。”


    “不錯,我就喜歡你的真實勁兒。”太後笑著說。


    江碧桐又說:“太後娘娘今日成全了臣女與煜王殿下,臣女心裏定會永遠記得您的好,將來銜草結環,再來報答!”


    她與康敬帝有著很深的仇恨,江家的覆滅很大一部分都是康敬帝的責任,所以她是一定要把康敬帝拉下馬的。而虞珩自然也是,他曾經說過,他的目標是康敬帝身下的龍椅,三人的目的大致相同,都是把康敬帝拉下馬去。


    所以她如今說這些,正合太後的心意。


    在慈寧宮用過幾塊糕點後,傅琴親自送江碧桐出門,又在門口意有所指的囑咐道:“江將軍不日便要迴京,江姑娘可要樂嗬了,到時皇上召江將軍進宮上次,還請江姑娘跟著一同過來,太後娘娘有另外的賞賜給您。”


    江碧桐頓時反應了過來。


    她衝著傅琴笑了笑,又拉了一把她的手:“多謝傅姑姑指點。”


    虞芳在自己的宮裏坐立不安,她派出去的人明明已經把父皇拉進了母妃宮裏,可太後卻那麽輕飄飄的把江碧桐帶走了,她的人瞧著江碧桐沒受傷也沒被欺負似的,倒是康敬帝走時一副不開心的樣子,麵色難看至極。


    緊接著,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母妃的宮裏竟然被封了!


    她驚慌失措的吩咐人出去打聽,但打聽的人還沒迴來,倒是康敬帝身邊的內侍過來了,下旨意說李貴妃被禁足,宮裏的人不得隨便出入,外人也不得進去探望。


    虞芳知道,這‘外人’說的便是她自己。


    “為什麽會這樣?”虞芳心裏暗叫不好,伸手拔下頭頂的金釵,又在腕子上褪下兩個青玉的鐲子塞進內侍的手裏:“煩請公公告訴我一下,母妃這是犯了什麽錯啊?”


    要擱在平時,她哪裏這般低聲下氣過?話裏話外都拿本公主自稱,這些內侍宦官更是從沒見過她的好臉色。


    可如今她卻這樣行事,可見她對此事的在意。


    但內侍並不敢收這些玩意兒,又原封不動的給她推了迴去,隻說:“皇上的執意,婢子也不敢瞎猜。”


    虞芳惱了:“本公主給你兩分好顏色,你就敢托大不成?別以為本公主不知,你是陪著父皇一同進的母妃的宮殿,就在現場豈能不知?”


    內侍聽見她這麽說話,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公主殿下既然都知道是婢子跟隨在皇上身邊了,那想來也能把裏頭的情形打聽到個七八分,又為何來問婢子呢?”


    “你!你這刁奴!”虞芳氣的一把甩開手裏的鐲子、釵子等物,指著內侍罵道:“本公主瞧著你是活膩歪了!好,我這就去找父皇,就不信問不出個子醜寅卯!”


    內侍見狀並不出聲,隻微微側身,示意她過去。


    這會兒皇上正在氣頭上呢,誰去誰觸黴頭,饒是受盡寵愛的公主又如何?如今也是白搭,到了反而給皇上添堵!


    自打李大都督受罰後,康敬帝對李氏家族越發的不寵信了,對待李貴妃雖看起來與平時一樣,但實際上大有不同。


    近兩個月,他又寵上了別人,放在以前睡過也就是睡過了,過後他也惦記,但不會想給升一升位分之類的,就怕惹李貴妃不高興。


    可如今他才不想顧李貴妃是何心情,前些日子把一個女子封了嬪位,如今在氣頭上,大手一揮又把那女子封了妃。


    想一想李貴妃吐在了自己的衣裳上麵,康敬帝的臉色難堪萬分,脫下來便叫內侍燒了,連塊布都不願意留下,全然忘卻了衣裳腰帶上還係著李貴妃親手繡的香囊。從前用來以表相思的玩意兒,這會兒成了康敬帝看見就犯惡心的媒介。


    “皇上,茹妃過來了。”內侍小心的說著。


    康敬帝抬起頭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叫她進來吧。”


    茹妃今年十七歲,長相柔美,沒有半點鋒芒,也不見咄咄逼人的感覺,反而是一臉的柔弱無辜,看上去嬌嬌弱弱,令人難免不生愛護之心。


    在看見她的那一刻,康敬帝這可心忽然就舒坦了,也感覺不到多麽生氣了。


    “妾給皇上請安。”茹妃站起身後,將手裏的食盒放在了龍案上,將裏頭的東西一樣樣的端出來,邊忙邊說:“妾今兒是來給皇上謝恩的,您嚐嚐妾的手藝。”


    康敬帝的眼神隨著茹妃的手指看向食盒,問道:“都做了什麽?”


    “做了您喜歡的香薰鵝肝。”茹妃把這道菜放在桌麵上,離康敬帝最近,又說:“妾還煲了些酸辣魚丸湯,您喝了好舒心些,又做的蔥燒海參,您嚐嚐。”


    康敬帝生了一場大氣,這會兒看見這些吃的倒是有了胃口,便接過了茹妃盛的湯嚐了嚐,歎了一聲味道好。


    吃到香薰鵝肝時,那沉浸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像是被打開了一樣。


    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一個女人也會做這道菜,手藝頂尖味道也極好。


    康敬帝記不清那女子的模樣了,隻依稀能想起,那女子原先是膳房的,後來被他逼迫寵幸了,然後不情不願的做了他的妃子。


    再後來,便生下了他的五兒子虞珩。


    嚐著鵝肝,他自言自語道:“味道倒是和宜妃做的很相似。”


    “妾手笨心粗,想做幾道皇上喜歡的,又怕做糟了,便親自到膳房去學,一問才知您最喜歡吃香薰鵝肝這道菜。膳房有一位嬤嬤還給了妾一本冊子,說是那位宜妃姐姐手抄的,上麵詳細寫了這道菜的做法,妾是看著那冊子做出這道菜的。”


    “哦?”康敬帝被吸引了注意力,看著她問:“宜妃生前的東西,宮裏竟還有?”


    因為宜妃是被親兒子克死的,康敬帝覺得她福薄,生下的兒子有著克親人的命數,這讓他不由自主的有些懼怕這對母子,在宜妃死後,他便吩咐人銷毀了宜妃的東西。


    茹妃故作不解的問:“怎麽,宜妃姐姐的東西全沒了嗎?”


    康敬帝尷尬的收迴視線:“那倒不是,就是朕怕見了東西想起故人,到時候心裏又會難受一番,所以便叫人把她的東西都收了,卻沒想到還有那樣的冊子在外頭。”


    想起自己年少時,還不是皇上的時候,他偶然間有一次進到膳房,當時膳房中並無別人,隻有當年還是宮女的宜妃正在試菜。她眉眼生的是那樣的好,五官透著與世無爭的平和氣兒,讓康敬帝一見傾心。


    那個人的臉出現在康敬帝的腦海中,他發現宜妃當年是極美的,論美貌,便是李貴妃恐怕都不能將她完全比下去。


    可是為什麽,在宜妃被寵幸了之後,他就不覺得她美了呢?


    因為宜妃不再笑了,每天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看著便叫人覺得心情不好。


    此刻的康敬帝心裏十分複雜,便對茹妃說:“你先下去吧,朕晚些過去看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嫡女凰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暗香兔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暗香兔子並收藏重生之嫡女凰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