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天氣明媚。


    可肖承詠的心情卻不似這天氣一般好。


    他甚至能想到康敬帝即將要對自己說的話。


    然而宮裏的內侍傳召的急,從見了他一直到陪他入宮,始終寸步不離的守著他,所以他並沒有與虞珩、太子等人通氣兒的機會。


    禦書房內,康敬帝打量著站在中央的肖承詠,語氣頗有些無奈:“肖愛卿近日以來一直在忙活的案子,進展的如何了?”


    肖承詠恭敬迴答:“該查的已經差不多了,從那些姑娘的來曆,到以前的住址,還有其他府內下人妾室的證詞,都可以推斷那些姑娘的話不假,而且存青縣的郭縣令臣也派人去請了,就快入京了。”


    康敬帝無可無不可的嗯了一聲,並沒有將這件事的所謂進展放在心上,隻是打探般的問起:“肖愛卿認為,那下令抓人送人的,真的是李大都督嗎?”


    “臣不敢胡亂揣測猜度,一切靠證據說話。”


    “正是這個理。”康敬帝朗聲笑了兩聲,讓肖承詠有些一頭霧水。


    “皇上您的意思是?”


    康敬帝說道:“這世上冤案不少,許許多多的人就是因為證據被人誣陷的,肖愛卿以為那些人證說的可都是真話?萬一有一個兩個的話裏摻了假,又蠱惑他人與之一起胡說八道,那豈不是冤枉了清白人?”


    他才不在意這事情究竟如何,也不想知道那些姑娘以及家人吃了多少的苦,隻要他願意護著,那肖承詠作為臣子,就必須要聽他的話,按照他的想法做。


    肖承詠心中暗道康敬帝的不負責任和不作為,嘴上卻依舊恭敬的問:“皇上覺得李大都督是被冤枉的?”


    “確有這個可能不錯,李大都督跟在朕身邊多年,不像是會做那樣事的人。”康敬帝說完又補了一句:“朕相信他。”


    是相信李大都督,還是相信李貴妃?肖承詠心中有數。


    於是他故意諷刺道:“段鵬也在皇上身邊多年,可還是做出了害人性命又拒不承認的事。”


    康敬帝麵露不快:“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肖承詠抬起頭,直視康敬帝:“不如等郭潤到達京城,由臣來好好審審他,看看背後指使他的人究竟是誰,也好叫皇上的信任不被辜負。”


    這下康敬帝更不快了,覺得自己的帝王尊嚴受到了挑戰。


    既然肖承詠挑戰他,那也由不得他繼續好言勸說了,直接下達命令道:“李大都督的人品,朕心裏清楚,畢竟跟在朕身邊久了,他若是出了什麽不好的名聲,那朕的清譽也會有損,不如肖愛卿睜隻眼閉隻眼便算了,朕心裏都有數。”


    “這怎麽能行!那那些受苦三年的姑娘們,和那些慘死的百姓可如何是好?”


    康敬帝瞪了一眼肖承詠:“難道這事肖愛卿就沒法子了?”


    言下之意,是想叫肖承詠主動瞞下此事,找個替罪羊將此事抗下也就算了。


    肖承詠非常憤怒。


    作為這江山的主人,行事卻如此不負責任,主動包庇和造假,那江山還有什麽未來可圖?


    不等他說話,康敬帝又補上一句:“這件事天知地知,朕知肖愛卿知,並沒有第三人知曉,肖愛卿心裏要有個數。”


    替罪羊什麽的,康敬帝也的確隻與肖承詠提過,傳出去不好的名聲,那康敬帝便可以直接問責肖承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肖承詠到時可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命和整個肖家人的性命,否則他隻能乖乖的答應。


    君威壓的他喘不過氣,心中滿是不甘和對康敬帝的失望,頓了半晌,肖承詠才深深磕頭道:“臣明白。”


    離開了禦書房,外頭依舊陽光明媚,可這個早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男人心中卻滿的滄桑。


    為這樣的帝王做事,他心裏有愧。


    既如此,不連累李大都督的名聲他是可以做到的,但外頭百姓們的言論他也能多少控製些,就叫那些百姓瞎傳去吧。等郭潤抵達京城,他有的是法子逼問郭潤說出實話,到時候再看康敬帝如何包庇李大都督!


    虞珩是下午聽說肖承詠進宮的,心裏預感不妙,馬上吩咐天冬去順天府下帖子,邀肖承詠到清心茶社喝茶。


    接到了虞珩的帖子,也是在肖承詠意料之中。


    這位備受冷落的皇子行事莫測,一般人看不出來他所求究竟為何,明明不是太子陣營的人,卻甘願為了太子而算計李大都督。


    下衙後,肖承詠換上一身便裝,隻身一人來到了清心茶社。


    “肖大人麵色不是大好。”這是見了麵後,虞珩說的第一句話。


    肖承詠苦笑一聲:“殿下以為這府尹之位是那麽好坐的?自然是日日操心勞神。”


    虞珩親手為他倒了盞茶,推到他的麵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若是我沒猜錯的情況下,父皇今日召肖大人您進宮,是為了李大都督的事吧?”


    “殿下所言正是,卻也不全是。”


    虞珩點了點頭:“那是自然,畢竟壽華的事還沒個定論,京城之內人心惶惶,她又極受父皇寵愛,這查找歹人的活計便也落在大人身上了。”


    “壽華公主受害,皇上心疼不已,茶飯不思。”肖承詠說:“隻是那害了壽華公主的人就像是一陣風一般,來無影去無蹤,臣也是實在找不到。京城總共這麽大,翻個麵也沒找到,估計是躲到京外去了。”


    虞芳為人驕矜狠毒,和她的母妃李貴妃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肖承詠雖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卻也覺得她此番受難純屬活該。


    那是損了陰德了。


    “難道肖大人您就沒想過,為何壽華她好端端的偷跑出宮是為了什麽?尋常小賊哪裏傷的了公主的護衛?而且玲瓏坊那兒多住貴人,此人損害了壽華以後,又是如何離開的?”


    肖承詠聽出了虞珩的弦外之音,放下茶杯聲音放輕:“難道殿下對此有什麽看法?”


    虞珩也不隱瞞:“肖大人想必是知道的,我與江家的五姑娘走的極近。”


    “是,臣還目睹過幾次。”


    “這就是了,前陣子太後娘娘邀江五姑娘進宮說話,我聽聞壽華故意刁難她,肖大人也了解江五姑娘的性子,那可不是個好欺負的性子。”


    肖承詠認同的說:“將門之女,怎能被人隨意欺辱。可殿下的意思臣還是不明白,壽華公主的事,和江五姑娘莫非有關?”


    虞珩笑而不語,吩咐守在外頭的天冬再上一壺茶來。


    外頭天邊濃霞似火,渲染的滿地金霞。


    茶水被端了進來,天冬先為自家主子添上一杯,又給肖承詠倒了一杯,之後一言不發的退了下去。


    肖承詠頗覺被吊了胃口,待虞珩慢慢品完新茶後,終於忍不住問:“江五姑娘為人臣不算了解,相比之下殿下對她倒比臣要熟識的多,還請殿下為臣指點迷津。”


    兩隻狐狸交談著,彼此都帶著對對方的警戒和小心。


    終於,虞珩也吊夠了,這才說道:“這話本不該我說,但想來肖大人不會出去胡言,我也就說心裏話了。我知道父皇與肖大人大致說了什麽,無外乎是為李大都督遮掩而已,這件事上我不強求肖大人做到位百姓撐腰,隻求您一件事。”


    “殿下請講。”


    “那位郭縣令,怕是活不長了。”虞珩懶得再賣關子:“如果他沒死,那自然是好,想他那般貪生怕死,必會將所知多說與您聽。可若是他死了,大人可有膽量決心將他的死因公布天下?”


    郭潤若是被殺,隻有那麽幾個兇手。


    要麽是康敬帝,要麽是李大都督,要麽就是李貴妃。


    可無論是何人,肖承詠有信心查出來,可他有膽量曝光嗎?


    肖承詠沉默了。


    “當然,我不會讓您與父皇對著幹。”虞珩笑的十分隨和:“流言是把鈍刀子,可鈍刀子殺人有時卻很有用,肖大人何不利用這把刀呢?”


    “您的意思臣明白了,為百姓撐腰做主本就是臣的職責,存青縣的事皇上叫臣刻意隱瞞,但郭潤的事,臣會想辦法的。”


    虞珩讚賞道:“肖大人是爽快人,有魄力!那我也不與您打彎繞了,當時壽華的事我之所以知道,也是靠江五姑娘告訴我的。”


    “哦?江五姑娘說了什麽?”


    “壽華之所以出宮,是為了派人毀了江五姑娘的清白,目的是為了報複她當日頂撞自己的仇。”


    不過是頂撞了兩句罷了,就要用這樣狠的手段報仇?


    果然是壽華公主的行事作風!


    肖承詠心裏氣惱不已,麵上卻一片風平浪靜,仿佛沒聽清他的話。


    虞珩繼續說:“可您適才也說過,江五姑娘乃將門之女,豈是隨便欺辱的?在我的侍衛趕到之前,她自己已經放倒兩人,而她之所以能夠逃脫,也是因為我所救。”


    “所以壽華公主這是自作自受?還是您動了手?”肖承詠眯起眼睛問。


    “她再怎麽樣也是我的妹妹,我為何要害她?不過是她的馬受了驚,衝了出來罷了,我的人可什麽也沒幹。之所以事情越演越厲,還要歸功與流言這把鈍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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