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望向鍾情,鍾情微笑迴望。

    俞戀京突然開口,“鍾小姐,迴來習慣了嗎?”上次看到她的時候,覺得她與這城市有點格格不入,她身上有種飄泊的滄桑感。

    鍾情笑了,“別客氣,叫我鍾情吧。已經習慣了,始終是自己的家鄉,親切感依然在。”

    “那就好,現在在哪兒高就?有機會一起出去逛逛。”戀京漂亮的手指輕敲著透明的玻璃杯,一下一下像伴著節奏。

    “剛進了一家廣告公司。”

    “哦?做什麽的?”戀京明顯好奇了,細眉輕挑,專注地望向她。

    “平麵設計。”鍾情淡淡地迴答。

    “這麽巧?”戀京轉眼望向孟想,“你怎麽沒告訴我鍾情也是搞設計的。”她笑容放大,對上鍾情,伸出手大方地說,“我是做服裝設計。”兩人居然還有共同愛好,都是設計,自然都愛畫畫。

    鍾情愣了一下,迅速迴握,“真的很巧。”孟想找了個做服裝設計的女朋友,難怪上次看到她,就覺得她的穿著打扮很得體,人看著很舒服。

    鍾睿望著兩人相握的手,笑了,“想哥眼光真不錯。”孟想笑笑,沒有作聲。

    一餐飯下來,四人相談甚歡,戀京聊起自己在北京的見聞,鍾情也聊到在國外的一些趣事,孟想和鍾睿偶爾又穿插些共同的愛好,體育賽事。不知不覺,居然吃到了店內打烊的時間。

    四人付了賬出來,站在店門外等著車僮將車開過來。

    戀京意猶未盡地輕握鍾情的手,“改天帶你去我的工作室,看我以前畫的漫畫。”兩人不僅對繪畫有著共同的見解,居然都愛即興塗鴉。鍾情點點頭,心裏有絲暖意。

    車來了,鍾情輕握戀京的手,微笑著告別,“今晚很高興。”

    “我也是,有空我給你打電話,你一定要來。”戀京真誠地望著鍾情。

    鍾情點點頭,“好。”戀京開心地望向孟想,“你有鍾情電話哦。”孟想點點頭,望向鍾情,“路上小心。”鍾情微笑頷首,與鍾睿走向車子。

    孟想也摟著戀京走向自己的車子,分別離開。

    ——

    鍾睿盯著認真開車的鍾情,好半天才輕歎,“姐,你趕緊找個人吧。”看情況,想哥和俞戀京的事也近了。

    鍾情瞟一眼他,輕笑,“你急什麽?”

    “你應該找個男人好好疼你。”鍾睿

    斜著腦袋望她,她臉上一點情緒都沒有,看到想哥和戀人親密無間,她的反應也冷靜得過了頭,有點詭異。

    鍾情輕笑,“怎麽?媽和你投訴我在家吃閑飯了?”父母都沒催她,這小弟卻天天念叨著深怕她嫁不出去。

    “沒。”鍾睿盯著姐,很想找出點破綻,心不甘地猶豫開口,“姐,你看到想哥和俞戀京,你沒別的想法?”

    鍾情眼一彎,“該有什麽想法?”他們郎才女貌,很般配。

    “你就沒有一點點不舒服?想哥以前對你……”鍾睿咽下後半句話,姐的內傷不知好了沒,這樣去戳,他怕……會惹她不高興。

    “你都說是以前了,誰還會記得那些幼稚的事。”鍾情慢慢打盤過彎,目光輕遠,對麵的車燈刺得眼有些痛。

    鍾睿慢慢將手按在姐肩頭,“姐。”姐現在比以前深沉了,甚至連他都看不懂她眼裏的迷霧。

    ——

    孟想送戀京迴家,車到了樓下,她卻沒急著上樓,兩人靜靜地坐在車裏。

    “她很漂亮。”戀京微笑著說。

    孟想沒說話,眼神望著前方的路燈照在地上的一灘水,反光刺得眼有些晃白。

    “你還愛她?”戀京慢慢望向他,這男人的側臉是好看的,深沉得讓人心顫,像某人的一雙眼,深得誘人跳下去。

    “沒有。”孟想一口否認,想起鍾情的疏遠,心緩緩下沉。

    “人為什麽總愛對自己撒謊?就像我,看到了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心裏難受得想打人,卻還若無其事地過去與他握手,稱讚那女人衣服漂亮,虛偽!想著都想吐!”戀京閉上眼,臉上漫著無心的厭惡。

    孟想伸出手,輕摟過她靠在肩上,“你比他驕傲。”內心堅強的她十足十地打碎牙隻往肚裏吞。

    “孟想,她迴來了,那我們約定還有效嗎?”戀京撫著他的胸,輕輕地問。兩個受傷的人,彼此安慰,他知道她有段走不出的傷痛,她知道他有段忘不掉的過去,他們約定如果三十五歲之前,他們仍單身,就結婚!

    “有效。”孟想平和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她迴來了,卻什麽也沒改變,他和她注定不可能了!

    車內一片沉默,戀京聽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平穩沉悶,沒有任何波瀾。

    “我很好奇,你和她以前發生了什麽?”戀京慢慢坐直身,望向他溫和的臉,無論再多的震撼,他臉上永遠一副波

    瀾不驚,他一直都是這樣嗎?她會不會是令他第一個動容的人?

    “隻是一些很幼稚的事,現在想想,都有點不可思議。”孟想眼神一柔,笑了。

    戀京撫上他的眼,溫柔地說,“你這樣笑,很悲傷。”他臉在笑,眼卻在悲傷。

    孟想慢慢抓下她的手,“比哭還難看嗎?”戀京直直望著,點點頭。

    孟想笑了。

    他知道有個人也這樣,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因為美麗的臉配上一雙空洞的眼,會比鬼魅更嚇人!

    窺探

    孟想迴到自己的寓處。

    他走進房間,正準備打開台燈,突然看到窗外的夜空閃爍了一下,凝神望去,江對麵在放煙火,絢爛美麗。

    他坐在桌前,打開電腦,趁電腦正在啟動的時刻,點了一支煙。看著電腦桌麵慢慢顯示,他撣撣手中的煙灰,打開郵箱,收閱郵件。

    公司最近出了些狀況,他收到了關於投訴銷售副總楊斌宇受賄的匿名信,看著那些詳細的證據,孟想慢慢吸著煙,然後關閉郵件。楊斌宇是父親的舊部,自從自己接管公司之後,就一直輔佐他,作風強勢硬派,所以常會與其他高層有衝突,但礙於是公司的老臣,連自己平日都要敬他三分,其他人更敢怒不怒言。孟想慢慢吸著煙,思索著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眼不覺又看到窗外的天空,絢爛的煙花不斷地變化盛開,心裏突然有種觸動,手一動慢慢打開一個藏得很深的文件夾,雙擊後一個視頻跳了出來。孟想按熄台燈,慢慢靠向椅背,將自己深嵌入椅,手中的煙頭應著窗外煙花帶來的一明一暗微微閃亮。

    一陣細微的噪雜聲後,一個輕脆的聲音甜甜響起,“我好笨,又把架子放歪了,現在好了嗎?”

    孟想望著占據著整個屏幕的那張臉,眼神慢慢放柔,她迷糊的樣子笨笨的,額角的亂發顯示她剛才有多忙亂。他靜靜地看著,靜靜地微笑,煙頭無聲地燃盡掉落。

    當視頻從頭重新播放後,他閉上眼,耳朵聽著熟悉的笑聲,想起剛才戀京說的話,是的,那個會悲傷微笑的人就是鍾情。

    在那個痛苦荒唐的年歲裏,他忘了最親的親人們,也忘了還有一個責任該承擔。當他清醒過來,再次走進朱桐家時,看到朱桐父母蒼老的容貌,心深愧疚,他放縱太久了。

    那個從年少時就一直深愛的女生已成為心裏最痛的一根刺!他不願聽到她的名字,也不再過問

    她的事,甚至朱桐父母提起她的名字,他也冷漠以對。他是那麽恨她,恨她自甘墮落,恨她踐踏自己的深情,他要徹底忘記她。

    那時,鍾孟兩家斷了聯係,他得以成功地遠離了她的消息,父母也不再提起她,他努力地完成學業。畢業後,他直接進了父親的公司實習。

    他以為自己已經將她埋葬,她的一切不可能再影響他,可不想,那日,他才發現自己錯得如此離譜。

    那天,他一進朱家,就聽到一個熟悉又驚訝的聲音。他木然地進屋,看到電視裏那張臉,他的臉慢慢死灰。他沉默地坐在沙發裏,眼睛沒有離開過屏幕,直到畫麵突然定住不動,他才聽到朱伯伯的叫喊。

    “怎麽不動了?咦?”“鍾情給我們寄的vcd,她過得挺好。”

    他聽到心裏有個聲音慢慢向上湧,過得很好,真是好,能不好嗎?憤恨的感覺漫上頭頂,他緊握著拳,厭惡自己的憤怒,不是早已成陌路,何必還為她動怒,她不值得!

    可天曉得,那天他著了什麽魔,走的時候居然會開口提出為朱家父母修複這張花了的vcd碟!

    他迴家用電腦複製了vcd,重新刻了一張新的vcd,而視頻他卻保留了。那晚,電腦裏簡單重複的播放著同一個視頻,她的一頻一笑都深深灼傷他的眼他的心,她過得很好!無論他掩飾得多好,她對他的影響依然存在,他終究做不到她那般狠心,可以將記憶清得一幹二淨!

    後來的日子,他每次都借機為朱桐父母複製碟片,悄悄收藏她所有的視頻。無數個夜裏,他在黑暗中靜靜貪婪她的微笑。他小心翼翼地守著心裏的秘密,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他忘不了那個曾深深傷害自己的人!

    那些視頻被他看得都能倒背如流,而某一天的一個發現,卻令他如電擊一般,他激動地移動著鼠標,他看到她的身後電腦屏幕上有個網頁,那上麵有她的照片。他顫抖地截圖放大,憑著模糊的logo搜索她的網址!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三個徹夜的苦戰,他終於找到了她的網站!可是卻打不開,需要迴答提問。

    他望著屏幕上的問題“whoami?”冥思苦想,一個個嚐試,居然讓他猜中。當他輸入“胖胖”兩字,網頁打開了!他像個小偷一樣小心翼翼地用ip代理瀏覽著網頁,她的心事如洋蔥,一瓣一瓣被剝開!

    當他看完她所有的日誌,窗外的天已亮了!他怔怔地坐在電腦前失神,全身冰涼,手腳麻痹,直到門外傳來沉重的敲

    門聲,他才如驚魂一樣倉惶地關掉網頁,拔掉電源。可他想起身時,卻驚覺雙腿根本站立不住,一夜的震撼將他衝擊得頭暈目眩。

    他窺探了她所有的秘密!

    透過那些支離破碎的文字,他仿佛看到一個女孩赤腳在夜裏久久徘徊,藏在黑暗中獨自咀嚼悲傷。

    他知道了她患有嚴重的失眠,從朱桐出事之後,就開始患上。那時,她說睡不著,並不是騙他,她對他的依戀也是因為隻有在他懷裏,她不會作奇怪的夢,那些折磨她的夢。

    她一直為朱桐的事深深自責,有段話至今孟想沒想明白,

    “怎麽辦?為什麽我的夢裏不是你?為什麽我這麽想你,卻從來沒夢到你?你還在怪我嗎?怪我和你說的那些話。如果我能早點知道你的心事,我一定不會和你說那些,打死也不會說。”

    她到底和朱桐說了什麽,讓她認為自己與朱桐的死有直接關係,因此苦苦自責。

    她怕家人發現自己的失眠,也想躲避孟想,提出要出國。剛到國外那段日子,她夜夜不睡,深夜在電腦麵前畫畫,寫日誌,直到自己困得趴在桌前。一個人的寂寞和心裏的自責讓她精神幾乎崩潰,甚至開始依賴藥物,酒精。他很難想像她是如何熬過那段日子?

    那天他看到她與別的男生共處一室,其實並不是她的新歡,隻是一場酒後的意外,她卻利用這次機會狠狠傷了他!他看到她對於此事寫下的一句話,“你看到沒?他眼裏隻剩下恨,你可以放心了。”放心?讓一個死去的人放什麽心?他反複地揣摩著這句話的意思,卻始終解不開。隻能隱約感到,鍾情與朱桐之間有個約定,她在默默遵守那個約定。

    後來,她找了心理治療師,經過兩年的治療,慢慢開始恢複。那些壓在心底的話終於可以有個渲泄,她不再失眠。

    看著她的那些早期畫的畫,他的心裏像缺了個口,有股澀澀的液體緩緩流出,那些線條簡單地勾勒著一個黑暗中的背影,陰影中藏著一個孤獨的心,沒了任何生氣。她心裏有某些東西隨著朱桐的意外死去。

    孟想也發現,在她的日誌裏,找不到一丁點他的影子,她在刻意迴避他。就像那時的他,刻意地將她埋葬。

    他心裏的恨在那個晚上悄悄散去,原來她恨的隻是她自己而已。

    照顧

    林泉懷孕了,鍾家上上下下都很高興,蕭素心甚至為了照顧林泉,搬到了鍾睿家。鍾情看著父母高興的樣子

    ,深感欣慰,這家裏至少還有一個小睿讓他們能放心些,這幾年她沒讓父母少操心。

    公司這幾天接了個大項目標,設計部集體加班,她已經好幾天沒迴家吃晚飯了。

    “快來,快來,吃飽了再做。”朱勤拎著一大堆飲料進門時,送外賣的也到了門外。

    大家都停下手,急撲過去,飄香四溢頓時充滿了整個辦公室,大家真是餓了。

    “別做了,吃完再做。”朱勤搶過鍾情手中的鼠標,將一個快餐盒遞到她麵前。鍾情微笑著接過,“謝謝。”

    “鍾姐,你真幸福,加個班還有人陪著。”同事小風一邊吃一邊偷笑,朱勤一個業務部的跟著他們設計部加班,真是用心良苦。

    鍾情隻笑不語,朱勤卻瞪小風一眼,“我這不是看你們忙嗎,過來跑跑腿。”他將一杯抹茶味奶茶遞到鍾情麵前,鍾情輕問,“你怎麽不吃?”

    “我剛才在下麵餓得實在不行,已經吃了。”朱勤眨眨眼,她主動關心他多麽難得啊。

    小遠衝小風擠擠眉,朱勤是在追鍾情?小風點頭偷笑,她經常看到兩人一起下班,看來鍾情也沒拒絕朱勤。

    朱勤不管她們在一旁擠眉弄眼,隻是看鍾情已經完成一半的效果圖,“還要搞多久?”她已經連續加班一周了,最近臉色都不太好。

    “那要看她們的進度,今晚得完成。”鍾情瞄了眼其他人的成果,約摸著今晚會搞到挺晚,“你先迴去吧,我們可能會比較晚。”

    朱勤搖搖頭,“不行,你這麽累,等下開車危險,還是我送你迴去安全。”她眼圈都黑了,疲勞開車他不放心。

    鍾情挑挑眉,“你會開車嗎?”他不是一直坐公車嗎?他有駕照?

    “別小瞧人,早拿了駕照,隻是每天堵成這樣,還不如坐公車來得快。”朱勤扁扁嘴。他其實也有計劃要購車,以後他就可以接送鍾情上下班。

    鍾情笑笑沒理他,一邊吃飯一邊盯著效果圖,思索著工作。朱勤望著她專注的表情,嘴角微揚,最近她沒再抗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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