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這個披著趙元恆一身皮的虛偽男子,厭惡得直皺眉。


    是他,在前世裏,一步一步地算計她,將她算計到死!


    麵對鳳紅羽的質問,單於烈不置可否,見鳳紅羽不理會他,索性跳下馬背,緩緩朝她走來。


    深褐色的牛皮長靴子,踩在積雪上,嚓嚓作響。一身素白雪裘被風吹得翩然。鳳紅羽的眉頭,不由得皺起來。


    「孤的動作再不快,就會被慕容墨圍得四麵楚歌了,鳳紅羽!」單於烈勾唇冷笑,狹長眼眸裏,透著抹不甘心的怒意,直直盯著她,「鳳紅羽,我哪兒比不上慕容墨了,你就這麽死心塌地地跟著他?護著他?」


    「你哪裏也比不上他!」鳳紅羽扯唇冷笑,「他尊重我,不會將我不喜歡的東西強加給我!你怎麽能跟他比?你就是一個強盜!」


    「……」


    「你在我的周圍安插著奸細,收買我的人,肆意欺壓我的親人,還讓我喜歡你?你有沒有覺得,這是件很好笑的事情?」


    鳳紅羽的聲音冷冷,夾雜著曠野裏的北風,一絲一絲地吹入單於烈的耳內,他微微皺了下眉。


    「過來,你跟著他會死,隻有跟著我,才會活命。」他聲音緩和下來,向她伸過手去。


    那手指白皙纖長,不亞於慕容墨的手,但在鳳紅羽的眼裏看來,跟冰刀沒有區別。


    不喜歡的東西,哪怕再美好,在她眼裏看來,也隻是個爛石塊。


    何況,單於烈的手上,沾著她親人的血!


    父親的死,跟他脫不開幹係。


    鳳紅羽冷笑,「你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你所謂的,不想我死,心中打的什麽主意,當我不知?左右不過是那十萬鳳家軍,是麽?」


    「你知道就好。」單於烈老神在在,「孤的耐心有限,鳳紅羽!」


    鳳紅羽繼續冷笑,「不就是一死麽?人活一世,最後的結局,不都是死麽?我還是老話,要人沒有,要命一條!你休想抓到我,控製住我鳳家軍,別做夢了!」


    鳳紅羽的決絕,除了讓單於烈十分的惱怒外,也讓荷影憂心不已,她拉了下鳳紅羽的袖子,悄悄碰了碰鳳紅羽的肚子,低低喊了她一聲,「小姐。」


    荷影的手指,觸碰的力度很輕。卻讓鳳紅羽如遭雷擊一般,身子猛然僵住了。


    她忽然想到了慕容墨。


    ——鳳紅羽,我給他取了名字,男兒呢,叫慕容崢,女兒叫慕容蓁。


    慕容墨的聲音,仿佛響在耳旁。


    她閉了眼,慕容墨……


    鳳紅羽袖中手指緊緊地握成拳頭,再次睜開時,清冷的目光,毫無溫度的盯著單於烈,「我跟你走,但是,我的侍女也要跟我在一起。」


    單於烈點了點頭,「可以。」他的神色舒緩開來,伸手朝周圍的人一揮,高聲說道,「迴營地!」


    「是!」


    兵士的聲音響徹在曠野,鳳紅羽粗略數數,足有近千人之多。


    他剛才說,營地?


    他的大軍在附近?


    「走吧,鳳紅羽。」單於烈朝她走來,又將手伸向她。


    這是想讓她跟他共乘一騎?鳳紅羽厭惡得直皺眉,「我要坐馬車!」


    「這裏沒有馬車!隻有馬!」單於烈道。


    「馬也可以!我跟我的侍女共乘一騎!」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單於烈盯著她的雙眼,冷冷問道,「你厭惡我?」


    這真是明知故問!


    鳳紅羽冷笑,「抱歉,我沒有跟陌生男子共乘一騎的習慣!」


    「我是陌生男人?我們認識的時間,有五六年了吧?」單於烈沒有發怒,而是微微一笑,「鳳紅羽,日子還長久著!孤會讓自己,成為你的習慣!就像當初,你那麽厭惡喝馬奶,還不是一樣的喝了一個月?喝習慣了?」


    提到喝馬奶,鳳紅羽的恥辱感馬上蔓延到了心頭。


    她被他抓去當侍女,要她給他洗衣,掃屋子。


    她是南方人,最討厭的是馬奶茶,他為了折磨她,故意不給她清茶,而讓她喝馬奶茶,一天三斤,少一口就不給她飯吃!還要罰跪!


    現在想想那個味兒,她腹中已開始排斥了。


    習慣他?


    永遠不可能!


    他待她,隻是奴隸,隻是物品,隻是玩物!從未平等相待過!


    鳳紅羽不再說話,表情決絕。


    單於烈看了她一眼,朝一個兵士招招手,那人將單於烈的坐騎牽了過來。


    荷影接過韁繩,扶穩了馬兒,「小姐,小心。」


    鳳紅羽抿了抿唇,翻身上馬。想到腹中的孩子,她隻好先忍住羞辱。忍得一時,再尋機會逃走。


    荷影等她坐好,這才坐到了她的後麵。


    單於烈仿佛看出鳳紅羽的心機似的,等她和荷影坐到了馬背上,他才翻身躍上另一匹馬,一路緊緊地跟隨在鳳紅羽坐騎的一側。


    鳳紅羽放眼望著,她的周圍全是單於烈的人馬。


    就算是沒有這些兵將,隻一個單於烈,她就打不過,更何況,她現在的狀況不比以前沒有懷孕的時候。


    而且,還有一個叛變的柳清澤,走在單於烈的後麵!


    柳清澤!


    柳清澤見鳳紅羽看來,依舊笑得眉目溫和。


    鳳紅羽的目光,驟然變冷,將頭扭過。


    荷影見她臉色不大好,以為身子不舒服了,忙小聲問她,「小姐,你還好吧?」


    鳳紅羽看她一眼,未說話。


    荷影心中嘆了口氣,小姐還在怪她呢。


    她更是內疚了。


    主僕兩人默默地坐在馬背上,跟隨單於烈的人馬,往前而行。


    風雪夜,夜色茫茫,也不知走到了哪裏,也不知走了多久。


    一直走到了天亮,鳳紅羽感到臉和手都凍僵了時,前方有人高喊一聲,「烈王迴營了,開營門!」


    她眯著眼往前方看去,於一處山丘下,紮著一個一個的帳篷。


    這便是,單於烈的大軍?


    營門大開,馬隊魚貫進入。


    鳳紅羽夾雜在中間,跟著眾人進了營地。


    單於烈治軍嚴謹,防守如鐵桶,進了這裏,不使計謀,休想逃脫。


    荷影還在拚命地記方位,數著帳篷的數量,鳳紅羽已經隻管自己的手腳冷不冷了。因為她太熟悉單於烈的脾氣了,記了也是白記,單於烈行軍營地裏的帳篷,天天在變化,方位不可能固定不變。


    想出去,不能來硬的,隻能使計。


    她將手放在嘴邊哈著氣,然後,用力地揉著臉。


    單於烈偏頭看她一眼,轉身對一個小兵吩咐了幾句,那人領命而去。


    進了營地後,其他人,各自散去,鳳紅羽的馬,被一個小兵引著,來到一個帳篷前。


    「到了!」單於烈看向鳳紅羽,說道。


    鳳紅羽沒看他,隻眯著眼,看著麵前的一個小小的帳篷。不用說,這是給她準備的。


    多年前,有一次,她被他抓到時,就住過這個帳篷。


    帳篷的外麵,裹著一層層厚厚的巨型羊毛氈防寒,實則裏麵,還有一層防火防雨的琉璃。


    防著她縱火報信。


    鳳紅羽扯了下唇角,心中冷冷一笑,在荷影地攙扶下,下了馬,進了帳篷。


    帳篷裏沒有人,生活用具十全的齊全,中間的空地上,生著火堆,火堆上架著一個冒著熱氣的銅壺。一側的墊子上,鋪著厚厚的褥子。


    火堆生得很旺,帳篷裏,暖烘烘的。


    「這個單於烈,還有點人性,知道讓人生堆火。」荷影扶著鳳紅羽,坐到了火堆旁。


    一旁的木頭架子上,放著盛了清水的銅盆,銅盆邊,搭著塊乳白色的新布巾。


    荷影取了火堆上的銅壺,倒了些熱水到盆裏,擰了手巾把子給鳳紅羽擦手。


    鳳紅羽未說話,接過去,擦淨了臉和手,又遞還給她。


    鳳紅羽神色冷峻沉默不語的樣子,很少見,荷影放迴手巾,在鳳紅羽的麵前蹲下來,「小姐,對不起,是奴婢害了你。」


    想到兩人如今的處境,有大半的原因是因她而起,荷影內疚極了。


    鳳紅羽正在想事情,聞言,抬眸看她。


    「荷影。」她道,「這話不要再講,你知道錯了,就馬上改。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怎樣離開這裏!我們不能被單於烈拿來做誘餌,而威脅王爺的大業!」


    「……」


    「我將你留在我的身邊,一是,擔心你單獨離開,單於烈會懷疑你去報信,而殺了你。二是,我現在的身子情況,需要一個自己人跟隨在我身邊。這孩子對於我來說,比我的命還要重要!」


    「……」


    「你不僅是我的侍女,也是同我一起長大的姐妹,你明白嗎?你自怨自艾,於事無補!」


    當她得知荷影將她的事情,全都告訴冷劍時,她是生氣的,一同長的侍女,怎麽會這麽做?


    這麽不分事非?


    冷劍就算是變好了,也隻是外人,能當一家人看待嗎?


    荷影抹了把淚,點了點頭,「是,奴婢明白了。」


    兩人正說著話,帳篷的門簾子忽然被撩起,單於烈走了進來。


    荷影下意識地挪到鳳紅羽的跟前,一臉警覺地盯著單於烈。


    單於烈眯了下眼,坐在鳳紅羽的麵前,「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你的侍女可以離開了。」


    鳳紅羽淡淡說道,「我跟你之間,還有什麽單獨的話?她是我的侍女,也是我的姐妹,我離不開她。」


    「如果她死了,你就可以死心地留在這裏了,是不是?」單於烈忽然出手,兩根手指如鐵鉗,鉗住了荷影的脖子。


    無法唿吸,荷影的臉色變得青紫起來。


    「單於烈!」鳳紅羽大怒,「不要讓我瞧不起你!你除了威脅我身邊人要挾我,還有沒有其他的本事?是男人的話,拿出點男人的樣子來!不要像小家子出身的女人一樣,隻會耍卑鄙手段!」


    「怎麽?生氣了?那就乖乖的聽話!」單於烈揚眉一笑。


    他忽然放開荷影,從袖中取了塊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他的動作很慢,一根一根手指的擦,然後,將帕子隨手一丟,扔進了火堆裏。


    火堆裏的火,忽然騰高了幾分,但沒一會兒,又恢復了平靜。


    單於烈的脾氣,鳳紅羽太了解了,他一怒之下,真的會殺人,而且,是當著她的麵。


    砍頭,斬斷胳膊腿,幾乎是眨也不眨一下眼。


    有一次,他就這麽拉來一個人,在她麵前一刀一刀的砍死,隻為了來嚇唬她。


    她現在還離不開荷影,荷影不能死。


    「你先在外麵候著吧。」鳳紅羽看向荷影說道。


    「小姐……」荷影有些猶豫。


    「下去。」鳳紅羽道。


    荷影咬了咬唇,隻得退到了外頭,但她不敢走太遠,就站在帳篷外候著。


    帳篷裏。


    鳳紅羽坐正了身子,攏了攏披風,冷冷說道,「這裏隻有我和你,沒有第三人,你有什麽話,盡管說。本小姐洗耳恭聽!」


    單於烈往她麵前挪近幾步,盤腿坐著。他往她臉上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你比半年前,長胖了。」


    鳳紅羽驚得唿吸都慢了半拍。


    她不是胖了,她是懷孕了!


    好在現在是冬天,寬大的披風罩著她的身子,看不出凸起的肚子。


    雖然她最近吃得不多,但臉上還是長了不少肉,瓜子臉,成了鵝蛋臉。


    她坐著不敢動了,一臉警覺看著單於烈。


    「我也不會拿你怎麽樣,你緊張什麽?」他忽然一笑,一雙眼眸,看不出情緒地看著她,「我低估了慕容墨的狡詐!也低估了你的冷情。」


    鳳紅羽不作聲,隻眯著眼盯著他。


    他勾了下唇,從軟榻旁,取出一個棋盤並兩盒棋子出來,慢條斯理的擺弄著棋子,「陪我下棋。」


    鳳紅羽微愣,下棋?


    想走,一時是走不掉的,不如順著他的意思好了。也隻是下下棋而已……


    按著老規矩,她將裝有白子的棋盒拿到了自己一旁。


    兩人便這麽一來一往地走起棋來,但顯然,都存著心思,走得很慢,鳳紅羽很快就輸了兩子。


    「我沒有想到,你會用搶親的法子,瞞過我,跟慕容墨成親了。」他忽然開口,「司空睿,是你的人?你們唱了一出雙簧,騙了所有人!」


    他抬眸看她。


    鳳紅羽未抬頭,捏了枚棋子,隨意地放下,「我是演給承德帝看的,他一直不喜歡我們鳳家跟容王府走得太近,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我隻好出此下策。」


    「那麽,太子府的縱火一事,也是你的計謀咯?來個死遁,隻為瞞過我?」他聲音冷冷問道,顯然,對於那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


    鳳紅羽不置可否。


    也是,太子將容王妃抓去,囚禁在府裏,還縱容小妾燒死了。太子難逃其責,被百官一起彈劾了。加上其他人的落井下石。單於烈這個假趙元恆,便因此丟了太子位。


    太子位一丟,他想得趙國江山,隻得另尋他路,而且,會難上很多!


    就比如現在,他隻能抓了她來威脅慕容墨,因為他的手裏,已經沒有籌碼了。


    鳳紅羽抬眸看他,冷冷說道,「難道,我要在太子府裏,坐等那寧奉儀將我燒死不成?你口口聲聲說對我好,卻任由其他女人欺負我,算什麽好?」


    「……」


    說到過去的事,鳳紅羽索性說開來,「鳳二夫人,九福,秀菊!這些都是你的人,還有那陳文昌父子,也是你的人!鍾淮安和他的兒女,也是你的人!你為了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不惜在我周圍布下棋子,我險些死在他們的手裏!」


    「……」


    「這便是所謂的好嗎?說出來,也不怕世人笑話你?」


    前世,要不是九福下毒害得她鼻子失靈,她怎會在和親路上被柳清雅算計丟命?死得那麽的窩囊?


    算來算去,單於烈才是她最大的仇人!


    因為他的自私,害死了她!


    麵對鳳紅羽的咄咄逼人,單於烈沒有自責,反而慍道,「你要是配合一點,哪裏會有後麵的事情發生?」


    鳳紅羽怒得丟下棋子,大聲地冷笑起來,「我莫名其妙的被人害,還怪我不配合你?你當我是什麽?奴隸?玩偶?」


    單於烈平復了下心情,看向她,「隻要你乖乖地聽我的安排,我保你一世平平安安。將來,這北燕,趙國,甚至是西秦西涼,都會是我的,我許你皇後位!」


    鳳紅羽更笑了,「平平安安?皇後位?當然了,一個失了靈魂的白癡,遠比一個有著思想的人,要活得長久!你是要我活得像白癡,像動物?不可能!我更不稀罕你的皇後位!」


    「鳳紅羽!」單於烈忽然怒道,幾個字,從單於烈的牙縫裏吐出來。


    「道不同,不相為謀!」鳳紅羽拂袖,扭過身去,「烈王若隻是想找個人陪著下棋,請便。要是來給我說教,我看你還是算了,你我的想法,根本不在一條道上!」


    單於烈看他一眼,「好,下棋!」


    他接著走棋。


    他居然賴著不走了?鳳紅羽無法,隻好跟隨。


    「金陵的雲楓,是慕容墨的人?」單於烈忽然說道。


    鳳紅羽不置可否,未說話。


    「不迴答,那便是了!十一年前,我便找上了雲楓,沒想到,他被慕容墨收買了!」


    鳳紅羽笑,「雲楓是我大嫂繼祖母的侄子,算來,是大嫂的小叔,他不幫你,是理!你反而怪慕容墨收買他,未免好笑!他用得著收買嗎?」


    「還有鄭淩風,是你的人,還是慕容墨的人?」


    鳳紅羽看了他一眼,「他是我爺爺認的義孫,是我鳳家的人!」


    「那麽,你跟他的那所謂的勢不兩立的話,全是騙人的?」


    「烈王,這叫兵不厭詐!」


    「好個兵不厭詐!」單於烈落下一子,指指棋盤,悠然一笑,「鳳紅羽,你輸了!」他身子往前微傾,雙目盯著鳳紅羽的臉,「這一世的角逐,我和慕容墨,誰輸誰贏,還是個未知數!」


    鳳紅羽本來就厭惡著他,走棋也走得心不在焉。


    幾個迴合走下來,輸了。


    她目光淡淡瞥了眼棋盤,正要一笑置之,忽然,她眸光一縮,這棋子的布局,怎麽這麽像如今天下的形式?


    隻可惜……


    她表麵上,表情不驚,實則,已經在微笑了。


    該輸的,是單於烈才對。他以為他的棋子圍住了慕容墨和她,實則……


    「慕容墨在六盤山,你的鳳家軍在益州城,遠水救不了近火,鳳紅羽!」他微微一笑,「隻要你低下頭,他可以不死!」


    「你的主意打錯了!我不會低頭。」


    「你現在在我的手裏,你還能怎麽樣?如果我們有了夫妻之實的話……」他忽然伸手去扯鳳紅羽的披風,欺身過來。


    鳳紅羽嚇了一大跳,倒在身後的軟墊子上。


    「鳳紅羽……」單於烈盯著她滾圓的腰身,臉色大變,「你……」


    趁他分神,鳳紅羽猛地抬腳朝他下麵踢去,身子往旁邊飛快一滾,「如你所見。」


    也不知是疼的,還是驚的,單於烈的臉色陡然變得蒼白,咬牙怒道,「你懷了他的賤種?」


    鳳紅羽冷笑,「我跟他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他是我孩子的父親,不是什麽賤種!」


    「打掉!」


    「不可能!」


    「啪——」單於烈忽然伸手,向鳳紅羽抽了一記耳光,大怒道,「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為你付出那麽多!你這個冷情冷血的女人!」


    鳳紅羽被他打翻在地,頭髮也散了開來,臉上更是一陣火辣辣的疼,一邊的耳朵嗡嗡作響,聽不到聲音了,唇角處更有什麽東西流下來。


    她伸手一摸,出血了。


    鳳紅羽唇角勾起,偏頭冷冷盯著單於烈,「烈王,這便是,你對我所謂的好?你跟慕容墨比,連根腳指頭也比不上!他可從來不會對我用強!你跟那山野莽夫,有什麽區別?!」


    單於烈盯著她看的雙眸,如帳篷外草葉上的碎冰,他冷冷說道,「我可以等,等你將他忘記得一幹二淨!」


    他忽然欺身過來,伸手來扯鳳紅羽的外衫。


    鳳紅羽為了護著肚子,微一分神,上衫被他剝脫了大半,露出半個肩頭和胸脯。


    一陣寒冷,直浸她的肌膚!


    「單於烈,你讓我瞧不起你!你若想得到我的身子,盡管拿去!不過,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永生永生,我都會厭惡你!」她咬住了舌尖,血絲順著唇角流下,兩眼血紅盯著他。


    「鳳紅羽——」單於烈驚得停了手,雙目如劍盯著身下的她。


    她的臉紅腫了半邊,臉色蒼白如紙,血絲艷紅如花。這強烈的對比,妖嬈又驚心。


    雖然一身的狼狽,但她的表情依然決絕,目光前所未有的冷,視死如歸的看著他。


    讓他不喜。


    他為什麽走不進她的心裏?


    「烈王!清澤有急事求見!」柳清澤的聲音,在帳篷外忽然響起。


    「要不要請柳清澤進來觀摩,你我的歡好?」鳳紅羽忽然冷笑起來。


    單於烈未說話,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來,理了下衣衫,走出去了。


    簾子被挑起,狂風捲起了飛雪從那縫隙裏撲進來。


    很快,簾子落下,撲進帳篷裏的飛雪落下,遇上溫暖的地,很快就化了。


    帳篷裏,隻剩了鳳紅羽一人,她按著撲騰狂跳的心口,理了下衣衫坐起身來。


    這才第一天,她便是這般待遇,不知以後,單於烈會怎樣待她。


    鳳紅羽苦笑一聲。


    緊接著,荷影走了進來,見鳳紅羽頭髮也亂了,衣衫也亂了,目光渙散,她大吃了一驚,「小姐,你……」荷影眼圈一紅,又氣又急,「是不是單於烈那個混蛋……」


    鳳紅羽收迴神思。


    「我沒事,被打了一巴掌而已,他沒對我怎麽樣!我是他最後的一枚棋子,他不敢這麽快下手!」鳳紅羽扯唇冷笑,她理好了衣衫,接著理頭髮,「柳清澤的聲音響起來還真及時。柳清澤——」她眯了下眼,「荷影,你碰到他的時候,將他叫來,我要當麵問他!」


    「他那個叛徒,奴婢碰到他,也會當麵罵罵他!」荷影咬牙切齒。


    不過,未等荷影去尋柳清澤,半個多時辰後,柳清澤自己來了。


    「羽妹妹,是我。」柳清澤站在帳篷外,說道,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卻叫荷影聽了火冒三丈。


    「小姐,我去狠狠地罵罵他!一聲一聲的妹妹,虧他叫得出口!」她騰地站起身來,大步衝到帳篷門口,用力一扯簾子,朝外麵冷冷喝道,「柳清澤!你還有臉來?你這個無恥的小人,我們小姐救過你,救過你父親,你就這麽對她?」


    「我來給羽妹妹送藥,你讓不讓我進去?」


    「天曉得,你不是想毒死她?你這個卑鄙的小人!」


    「這是外傷藥,不是內服的,快讓開!」


    荷影當然知道鳳紅羽受了外傷,那臉都被單於烈打腫了,唇角也打破了。


    「你會這麽好心,給我們小姐送藥?」荷影繼續冷笑。


    「此一時,彼一時。如果你不想你家小姐的臉一直腫著,那我現在就走。」柳清澤淡淡說道。


    荷影咬了咬唇,「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帳篷。


    柳清澤自己挑了簾子,進來了。


    他抬眸往前方看去,帳篷不大,十來步遠的地方,擺著火堆,一旁的軟墊子上,坐著鳳紅羽。


    果然,如他猜的一樣,她的臉被打腫了。


    一向驕傲明艷的女子,現在是一身的狼狽,頭髮隨意的挽著一個髮髻,用一隻白玉髮簪固定著,一縷髮絲垂下,遮著那雙靈動的杏眼,臉色蒼白,唇角破了一大塊,顯然,也是那一巴掌的傑作。


    他微微嘆了一聲,抬步走了過去。


    「羽妹妹。」


    鳳紅羽抬眸朝他看來,似笑非笑,「柳大公子。」


    語氣間,帶著嘲諷,柳清澤並未在意,「這是外敷的藥,你的鼻子一向靈驗,應該聞得出,這是上好的外傷藥。」


    他從袖中取了兩個瓶子,放在鳳紅的麵前。


    鳳紅羽的目光,隻淡淡瞥了一眼兩個瓶子,又看向柳清澤。


    「或者,我該叫你柳門主?天衣門的門主,其實,就是你吧。」鳳紅羽冷笑。


    柳清澤在她的麵前盤膝而坐,「是,我是天衣門的門主。」


    「我千算萬算,最後一關,輸在了你這裏!哈——」鳳紅羽冷笑,「前天晚上,所謂的劫匪,也是你自編自導的一齣戲了?先是讓手下人來圍殺我跟慕容墨,再來救我們?在野外一齣戲,在你的山莊,又來了一出!」


    「是。」他道。


    「為什麽?」鳳紅羽冷冷問道,「你為什麽這麽做?我那麽信任你,將我管的地盤交與你打理,慕容墨又將益州城的墨龍令給你,你卻替單於烈做起事來?為什麽?」


    柳清澤看著她,「我父親被柳宏害了時,是老烈王讓部下救的!」


    鳳紅羽冷笑,「老烈王讓人救了你父親,隻救了一時,可養你父親養了那麽多年,是慕容墨的二叔公,是容王府的人養育了他!而且,替你父親伸冤,也是慕容墨一手安排的,你感激老烈王,就要害另一個恩人嗎?柳清澤,你的是非觀呢?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柳清澤看著她,半晌,才說道,「不管怎樣,我會保護你,就跟那天在金陵城的靜園時,說的話一樣,不管將來發生什麽事,你會一直是我的羽妹妹。」


    鳳紅羽冷然一笑,「那麽,我迴一句鄭淩風的話給你,他說,『鳳紅羽,你的哥哥那麽多,為什麽還要認一個外人柳清澤為哥哥?他柳家跟你鳳家,可是八桿子都搭不上的關係!』,聽明白了嗎?柳清澤,我現在,不想看見你,不想跟小人說話。」


    她將頭偏過去。


    荷影也怒道,「柳清澤,沒聽到我們小姐說的話嗎?她不想看到你了,還不快走?」


    柳清澤沒有惱怒,「好,羽妹妹有什麽事,讓荷影姑娘來找我,我一直隨軍在烈王的身邊。」


    「我們不需要,還不快走?」荷影將他趕了出去。


    柳清澤走後,再無人來打攪。


    帳篷外,兵差的吆喝聲,和馬兒的嘶鳴聲,時起時落,但這間小帳篷裏,卻安靜得很。


    「小姐,這些藥沒問題吧?我替你敷上?」荷影打開瓶蓋子,自己聞了聞,又遞向鳳紅羽。


    鳳紅羽拿起藥瓶輕輕嗅了嗅,點頭說道,「是上好的外傷藥。」


    「他還算有點良心。」荷影撇了下唇角。


    荷影給鳳紅羽敷著藥,鳳紅羽垂下眼簾,想著心事。


    她心中一直存在的一個迷團,也解開了。


    之前,她一直疑惑,為什麽前世裏柳丞相一家被太子砍了頭,而柳清澤卻還活著,更是上了戰場,提刀跟北燕人廝殺。


    原來,原因出在這裏。


    柳家樹大招風,當然會出事,柳清澤本不是柳丞相的兒子,父子的真正身份是老烈王的人,他當然會活到最後了。


    鳳紅羽拿起木棍,挑了下火苗。


    慕容墨跟單於烈的角逐,誰輸誰贏,在目前來看,還真難定論。


    單於烈以為雲楓是他的人,誰想到,雲楓一直是慕容墨的人。


    她和慕容墨一手扶持起來的柳清澤,卻又成了單於烈的人……


    ……


    到了中午,有人往鳳紅羽的帳篷裏,送來了飯菜。


    看到飯菜的樣式,荷影又暴跳了,「這是人吃的嗎?這……,這是餵馬的吧?」


    幾根老得嚼不動的像草的菜,裝在一個木頭碗裏,並四個黑乎乎的饃,及兩碗馬奶。


    鳳紅羽冷笑,「單於烈,這是通過虐待,要我妥協!」


    荷影望著這幾個碗,難過得直掉淚,她吃吃還好,小姐的身子正是要大補的時候,怎麽受得了?


    孩子還要吃呢!


    鳳紅羽卻沒有計較,抓著饃就吃起來,「活著,總有機會!」她道。


    午飯後,有人在外麵喊道,「烈王有令!準備起程!」


    聲音一落,有幾個兵士衝進了鳳紅羽住的帳篷裏,「出去,出去,收帳篷了!」


    荷影慌忙扶著鳳紅羽,「小姐……」


    「走吧。」鳳紅羽淡淡說道。


    荷影嘆了口氣,「是。」


    ……


    帳篷外,雪依舊在下,風也比昨天更大了些。


    但單於烈這一次沒有對鳳紅羽起關懷之心,而是,命她們主僕二人,跟著馬隊行走。


    荷影心中惱怒,卻不敢發火。


    這樣惡劣的天氣,道路泥濘,天上還飄著鵝毛大雪,卻讓她們走路?單於烈簡直不是人!


    鳳紅羽冷冷一笑,「他是故意的!他不將我肚子裏的孩子折磨掉,是不會罷休的!」


    「真是天下第一卑鄙無恥之人!」荷影咬牙暗罵,「還有那個柳清澤,要不是他的背叛,小姐哪裏會吃苦?」


    罵歸罵,怒歸怒,她們成了俘虜,周圍幾千人,都是敵人,她們又能怎樣?


    荷影隻得扶著鳳紅羽,慢慢往前走。


    雪混著泥,被馬蹄踩爛,根本無法行走。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水地裏踩著,走得很是吃力。


    單於烈騎馬,離著幾丈遠,跟著她們,仿似沒有看見她們的狼狽一般。


    柳清澤走在單於烈的身後,看見主僕二人的樣子,不禁皺起了眉頭,他眯了下眼,打馬緩緩走到單於烈的馬旁。


    「烈王,清澤剛剛得到一個消息,是關於鳳紅羽的。」


    單於烈微微挑了下眉頭,閑閑說道,「說吧,她還有什麽故事,是本王不知道的?」


    「幾天前,趙國長公主趙菁,將龍脈圖給了鳳紅羽。」


    「你說什麽?」單於烈臉色大變,赫然迴頭盯著柳清澤,「消息可靠?」


    「可靠,北院王府裏,有天衣門的人,他們剛剛傳來了消息。趙菁尋大夫,尋到了北燕,聽說蒼泠月在北院王府,她便去拜訪,遇上了陪同阮氏的鳳紅羽,不知為何,趙菁將龍脈圖給了她,趙菁現在已死,現在,鳳紅羽是那個開啟寶藏的重要人之一了,烈王為何還要折磨鳳紅羽?就不怕,她也死了?」


    單於烈閉了下眼,忽然大聲說道。「來人,讓她們二人騎馬跟隨!」


    「是!」


    荷影和鳳紅羽,正跟地上的一堆泥水較勁時,脾氣陰晴不定的單於烈,忽然又讓她們騎馬了。


    二人雖然心生疑惑,但這總歸是好事,騎馬可比走路強多了。


    鳳紅羽迴頭,不經意看到柳清澤正往她們這裏看來,神色莫名。


    這個柳清澤……


    她眯了下眼。


    她的聽力甚好,她剛才聽到柳清澤對單於烈說,她有龍脈圖,不能讓她死了。然後,單於烈馬上讓她和荷影騎馬行走。


    柳清澤為什麽又會幫她?


    他究竟是誰的人?


    ……


    日復一夜的行軍,這一天,單於烈的大軍,到了宣城。


    宣城……


    鳳紅羽望著主城樓的「宣城」二字,眯起眼眸。


    益州城,宣城,鳳城,都是當年奶奶宣宜公主和爺爺打下來的城池。


    是北燕跟趙國兩國爭了多年的要道。


    鳳家軍主要屯兵在益州城,不過,到了宣城,離著益州城,也近了。


    單於烈的兵,去了駐紮地,他帶著少量的兵將,押著鳳紅羽和荷影,進了宣城原主將的府邸。


    柳清澤沒有跟來,不知忙什麽去了。


    鳳紅羽和荷影,被單於烈帶到後宅的一處院落,「這裏,是你們現在的住處!沒有孤的準許,不得擅自出院子!」


    吩咐幾個兵差守好院子後,單於烈冷冷轉身離去。


    院門被鎖上,荷影朝緊閉的院門冷冷瞪去一眼,扶著鳳紅羽往屋裏走。


    這時,一個佝僂的人,把著把掃把從後院走了過來。


    他見到廊簷下站著的鳳紅羽,驚得呆住了,「羽表妹?」


    鳳紅羽迴頭,眯著眼看向來人,這人衣衫破爛,臉上滿是刀痕看不出容貌,但聲音……


    那人見她驚愕的樣子,又道,「我是你的恆表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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