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日鳳紅羽出閣,容王府和鳳府要連擺三日宴席。


    鳳府府門左右兩側,共擺著百張桌子,用來宴請無家可歸或是家境十分貧寒的百姓。


    再加上不時有客人來府裏送賀禮,因此,人來人往很是熱鬧。陸冰清這麽一跪,馬上就引來了不少人前來圍觀。


    有人就問了,「這位姑娘,這是因為什麽事跪在鳳府門前?要是還沒有吃飯的話,前麵就有宴席桌。不必擔心禮金的問題,鳳府的大管家說了,大家可以隨意,有錢願意給也行,無錢也沒有關係,前來捧場就可以了。」


    有婦人就來扶陸冰清。


    羅知音站在一旁嘆氣道,「我女兒前幾天得罪了鳳府裏的一位丫頭,後來得知是即將要嫁人的羽小姐身邊的大丫頭荷影。想向她賠個不是,哪知守門的人卻不讓我們見那個荷影姑娘,還嘲笑我們!」


    說著說著,她哭了起來,「笑小婦人的母親是被休之人。可母親有錯,我們這些做後輩的有什麽錯?我們那時還未出生呢!」


    有人認出了羅知音便是鳳府當年的小姐鳳知音。


    去年鳳府老爺子休妻一事鬧得整個京城都知曉了,箇中原委也在順天府的府尹審判時,傳出了鳳府。


    於是,有人就嘆道,「說得沒錯呢,柳氏的錯,和羅氏有什麽關係?」


    「鳳府的僕人待人未免太苛刻了!這是仗著自己府裏的大小姐馬上是容王妃了,來個仗勢欺人了?」


    「算了,走吧走吧,別捧場了,散了吧,鳳大小姐還未嫁出去呢,就已這樣囂張的縱容僕人欺負人,要真成了容王妃,鳳府的僕人還不得上天了?」


    這幾人都是羅知音事先請來的幫手,隻等羅知音一哭,這幾人就跟著附和。


    而人便是這樣,隻要有人鬧起來了,就會有人跟著起鬧。


    人都有從眾心理。


    果然,這幾人幫著羅知音喊起來後,馬上又有五六人跟著幫羅知音說話。


    這一鬧,圍觀的人更多了。


    老六傻眼,暗中罵羅知音不是個東西,居然在大小姐嫁人時,故意來鬧,這是想壞了大小姐的名聲?


    門前鬧的動靜太大,很快就驚動了府裏正忙著安排僕人事務的管家貴喜。


    他找了人問了情況後,將老六推到羅知音陸冰清的麵前,陪著笑臉對母女二人道,「老六是老糊塗了,膽敢羞辱客人就該罰!」說著,他推了一把老六,「快認錯!」


    老六已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擠了點笑容向羅知音和陸冰清道歉。


    「對不住了,羅夫人,剛才是小的不是,你大人大量,放過小人吧?」


    羅知音是來博同情的,好引出荷影,哪知貴喜反叫老六給她認錯。她怕壞事,擺了擺手,說道,「算了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不是大事你叫得那麽響做什麽?老六忍著厭惡,說了聲「多謝」。


    兩邊和好。


    貴喜又走到陸冰清的跟前,笑著說道,「荷影姑娘現在真不在府上,大小姐讓她出門辦事去了,陸小姐的身份尊貴,要不,先進府裏等著?」


    門前這麽多的人,這母女倆今天是不是故意來鬧事的?先請進府裏再說。


    但羅知音不傻,她如何看不出貴喜的意思?進府裏?那便是關了門將她們當狗來打!母親做的那些事已讓鳳府的人恨之入骨,她進了鳳府,還能平安出來?


    說不定鳳紅羽會親自打死她!


    而在府外,他們就不敢將她怎以樣!這裏有這麽多的人看著呢!


    「不必了!我的母親做了對不起老太爺的事!老話說,母債女還!我們沒臉進去,還是在這兒等著荷影姑娘好了。」羅知音不肯進鳳府。


    貴喜給氣得一口氣堵在心頭,暗罵了一句狡猾的婆子!隻得命人搬了椅子桌子出來,端了茶水點心果子出來招持她們,讓婆子丫頭們扶起陸冰清,讓二人在府門前先歇息著等著。


    鳳府這麽做,並沒有怠慢羅氏母女,羅知音便不好再鬧了。再鬧,反而會讓人說她們故意拿喬,便任由鳳府的婆子扶著女兒站起來,卻沒有坐,隻站在一旁。


    貴喜則是親自站在她們一旁陪著。


    這樣一來,圍觀的人,就沒有再罵鳳府。隻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熱鬧。


    荷影迴府的時候,就看到這麽一幕。鳳府的大管家貴喜陪著羅知音母女站在鳳府的門口,滿臉堆笑,一副不敢得罪的樣子。


    這二人還有臉來鳳府?荷影心中諷笑,要不是今天府裏正在辦喜宴,她一準上前將陸冰清和羅知音罵個狗血淋頭。


    不,暴打一頓!


    荷影兩手各提著一袋喜果,看也不看那二人,抬步往府裏走去。


    貴喜見她迴來,心中終於鬆了口氣,心說可算是將這個小姑奶給盼迴來了。他馬上攔著荷影,「荷影,快,快過來。」


    荷影眉頭一皺,「貴喜叔,什麽事?」


    「陸小姐專門來給你道歉來了,你來見見她。」貴喜將她手裏拎著的喜果盒子接過來,遞給一旁的一個婆子,吩咐道,「先送到鸞園去。」


    婆子接過喜果盒子進府裏去了。


    荷影轉身過來,眯著眼看了眼羅知音母女,問貴喜,「她道歉?」


    「對,快去,快去,人家是誠心的!」貴喜將她推到了陸冰清的麵前。


    誠心?荷影暗諷,這母女倆一向都不將她和小姐放在眼裏,忽然跑上門來道歉,鬼相信?


    之前罵過她們鳳府大房的人多次,一直瞧不起小姐。怎麽早不來道歉,晚不來道歉,特意趕上小姐大婚時來道歉?


    其心不純!


    不過,看看這府門前這麽多的人,要是不將這二人打發走,她們耍賴就麻煩了。


    誰想到,還沒等她開口,陸冰清這時忽然衝到荷影的麵前,撲身上前抱著荷影子的腳,就哭道,「對不起,荷影姑娘,是我不好,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吧,你原諒我吧!」


    陸冰清借著大袖子的遮擋,將手裏一隻小瓶子中裝的藥粉,悄悄地灑到了荷影的裙子後擺上。


    「我原諒你了,你快起來。」荷影一把將她拎起來,這陸冰清發什麽瘋呢?


    陸冰清的任務已完成,就順著荷影的台階下了,抹了淚水轉身走向自己的母親。


    羅知音料想事已成了,朝貴喜和荷影點了點頭,「既然荷影姑娘原諒冰清了,我們就告辭了,也希望荷影姑娘不要將前天的事告訴羽小姐。」


    這是什麽話?暗諷她們主僕是個愛記小仇的人?荷影心頭的火又騰起來了。


    等那羅知音母女二人坐了馬車離去,她也憤恨地進了府裏。


    鳳府的府門前,又恢復了熱鬧。


    鳳府前院裏熱熱鬧鬧的,隨時可見穿梭迎客的僕人和來往送禮的賓客。浮綠湖中,更是搭起了水上戲台,請的是京城中有名的戲班子,連唱三天大戲。


    初夏時節,天氣晴好,後園裏繁華似錦,喜樂陣陣。


    林氏做為家中的主婦,帶著幾個鳳氏的旁支女眷們,陪著一眾來做客的夫人們聽戲。


    浮綠湖邊的另一處,鳳昀和鳳鎮川及自來熟的司空睿,則是陪著男眷們。


    鳳老爺子和慕容墨的二叔公,今天也破例地來到男眷中,兩人穿得喜氣洋洋的,跟一些世家大戶的老太爺們,吹牛抬扛。


    阮雨宸是寡居的婦人,不宜出現。


    不過,鳳思晨卻不願意被關在園子裏,如今已經會獨立跑動的小傢夥,手裏攥著一枝海棠花枝,在湖邊的杏林裏跑得歡快。益青帶著兩三個丫頭婆子緊緊的跟在後麵。


    人小腿短的小傢夥,跑得比十來歲的丫頭還快,惹得益青她們又氣又笑。


    相比之下,鸞園裏就安靜多了。


    像是,前院的喜事,跟她們無關一樣。


    守門的劉嬸依舊坐在門前磕著瓜子曬著太陽,朱兒和青兒照舊同往常一樣,拭弄著園中的花木。


    鳳紅羽坐在廊簷前的石椅上,問著益鷹雙英寨裏喜房準備的情況。


    「按著小姐的要求,全都準備好了。四個品貌端正身體康健的喜婆,是從寨子裏找來的,夫婦和睦,兒女雙全,且兩家的父母都健在!」


    鳳紅羽點了點頭,指著一旁小桌上的八盒喜果說道,「喜果不能準備早,所以,我今天才讓荷影買來,你一會兒出城,再帶出去。」


    益鷹接在手裏,「是。」他提著喜果盒子走下台階,沒走多遠,便見荷影悶著頭大步往園中走來。


    小丫頭冷著臉,像是別人欠了她幾文錢似。


    想到鳳府滿府的喜慶色,益鷹攔著她打趣道,「呀,小姐要嫁人了,竹韻有未婚夫了,你是不是觸景生情,傷心自己沒人娶?放心,等小姐進了容王府後,哥哥幫你找個好小夥。」


    荷影想到剛才抱了她的冷劍,臉騰地一下子紅了,撇著唇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要你多操心?」


    冷劍說喜歡她,可冷劍又是太子的人,讓她煩躁得很。偏偏迴府時,又遇上個莫名其妙的陸冰清抱著她的腳鬼哭了一番。


    益鷹瞧見她耳珠子都紅了,哈哈一笑離去了。


    鳳紅羽也想過荷影的婚事,曾想過,是將她許給羅二好呢,還是王生好?便笑道,「益鷹說得沒錯,我該考慮你的婚事了,你也大了!」


    「我不嫁!」荷影坐到鳳紅羽一旁的石頭台階上,嗡聲嗡氣說道,「竹韻要嫁人了,我再走了,誰照顧小姐?」


    「胡說,哪有女孩子長大了不嫁人的?」鳳紅羽笑,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杯,這時,她鼻中忽然聞到了一絲異香,眸色頓時一沉,沉聲問道,「荷影,你剛才去了哪裏,見過什麽人沒有?」


    荷影以為鳳紅羽是懷疑她見過冷劍,忙搖搖頭,「沒有!就去過喜果鋪子,拿了喜果就迴來了。」這個時候讓小姐見冷劍,萬一節外生枝怎麽辦?王爺不得殺了她?


    再說了,她對冷劍的話,還是不太相信!


    可鳳紅羽卻站起身來,繞著她走了一圈,眯著眼神情凝重說道,「不對,荷影,你的身上灑有『千裏香』,我的鼻子一聞便知。這種東西,鳳府的人不可能有!這是外人灑上去的!」


    「什麽?」荷影驚得後跳了幾步,臉色頓時死白一片。她也懂藥,曾跟著蒼泠月做了幾年的徒弟,各種毒藥都見過。


    千裏香並不是什麽花草香,而是一種蠱蟲釋放出來的香氣!


    有一種蜜蜂非常喜歡這種香氣,即便是在很遠的地方,蜜蜂也能追過去,便稱「千裏香」。


    這種蠱蟲並不會要人的命,覆在人的身上後,無痛無癢。如果不用艾葉汁清洗殺死蠱蟲,過上一年這人的身上都會帶有香氣。


    「荷影,快說實話!」鳳紅羽沉聲喝問,「有人在你的身上下了蠱毒,究竟是想害你,還是想通過你從此一直暗中跟著我,掌握我的行蹤?我必須得知道是什麽人在暗中搞鬼!」


    難道已有人猜出她要逃婚的事?


    荷影被鳳紅羽淩厲的眼神嚇住了,隻得說了實話,「我見了冷劍。他……他抱了我一下。」荷影咬了咬唇說道,敢害小姐,還說什麽喜歡她?她下迴見到冷劍後,一定提劍砍了他!


    「冷劍?」鳳紅羽眸色一沉,「他在哪兒?我馬上要見他!」


    經不住鳳紅羽的逼問,荷影隻得說了實話,將冷劍說給她聽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


    荷影擔憂道,「小姐,奴婢覺得冷劍的話不可信,你還是不要理他為好!」


    「我先見到他再說!」鳳紅羽道。


    迴來的居然是個假趙元恆?


    鳳紅羽心中大為吃驚。難怪,她一直覺得迴來的「太子」總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原由來。


    前世,她對趙元恆隻是單純的欣賞,並沒有愛過,更談不上有親昵的行為了。兩人一起說話,一直都是相敬如賓。這一世,從第一次見麵她就厭惡起了他,見麵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對趙元恆身上的極細微的特徵,她還真說不上來。


    若有一個假冒高手頂替了趙元恆的話,的確能騙過她。


    鳳紅羽命荷影將身上的衣物先脫下來,不要清洗,另作他用,又叮囑她去泡艾葉汁洗去蠱蟲。


    趁著現在無事,鳳紅羽穿了件墨色鬥篷,悄悄地從後門出了府。按著荷影說的地方,她找到了冷劍。


    一間小宅院裏,冷劍看著忽然到訪的鳳紅羽,又驚又喜。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鳳紅羽的麵前,哽咽說道,「羽小姐,請替我主子報仇!」


    「冷劍!」鳳紅羽盯著他問道,「那個假太子是誰扮的?」敢來中原假冒一國太子,除了自己有一定的本事外,還要有暗中的勢力相護,否則,也是一死!


    「不知道,屬下在北燕時暗查過,沒查出來。」冷劍嘆了口氣,「主子還被關在北燕的牢房裏,他們一直問他要一塊玉佩,主子是打死也不說,才沒有被殺掉,可……可他的兩腿已折,一隻胳膊已被削斷了,怕是……怕是命不久已。」冷劍說到這裏都哭了,「要是他死了,不是便宜那個假太子了嗎?」


    「……」


    「羽小姐!」冷劍看鳳紅羽表情平靜,朝她跪行了兩步,哭道,「我知道之前太子做了些讓羽小姐生氣的事,小姐一直恨著他。可他本心並不惡毒,他喜歡著羽小姐隻是用錯了方法而已。」


    「……」


    「這個假太子要是奪了皇位,同北燕人裏應外合的話,趙國就不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呀,羽小姐!」


    冷劍越說越急,幾乎放聲哭了。


    「你的武功不差,為何不在北燕時殺了他?他死了,不就什麽事也沒有了?」鳳紅羽想了想,說道。這個冷劍的武功,比她還要高出一層,她都敢獨自闖北燕,跑去偷文書殺個把將軍,冷劍就不敢?


    「我打不過他。」冷劍嘆了口氣,「有一次我在益州城買了五個殺手,我們六人一起去刺殺他,另外五個武功也不算太差,卻全都死在他一人之手,我負傷僥倖逃脫了。」


    「他的武功這麽高?」鳳紅羽很是驚訝,要是這樣的話,當然敢獨闖趙國了。


    「對。」冷劍道,「我同太子分別時,太子再三叮囑我,說羽小姐有辦法製服那個假太子!讓我將玉佩務必交到羽小姐的手上。」


    「一隻玉佩而已,能說明什麽?」鳳紅羽抬起手,仔細端祥著玉佩,「要是宮中那個假太子把持了朝政,所有的規矩,他都可以改了!這塊玉佩,就成了個單純的值錢物而已。」


    「不!羽小姐有所不知!」冷劍抬頭看她,「這塊玉佩,也是太子私軍的兵符,能調動太子的兩萬私軍!」


    「私軍?」鳳紅羽眯起眼來,她也一直知道趙元恆有私軍,沒想到,有這麽多,「在哪兒?」


    「就在昔日鍾家二房金城山莊附近,由無塵帶領著。」


    果然是那支私軍!


    去年八月時,她曾借除鍾淮安一家子的機會,想讓趙元恆的私軍暴露出來,讓趙元恆受承德帝的處罰。但趙元恆聰明,躲過了。


    「我知道了,你且起來吧。」鳳紅羽讓冷劍起身。


    冷劍卻一直跪著,「羽小姐,太子說他的這些私軍自羽小姐得到玉佩後,就歸羽小姐所有,隻求羽小姐能除了假太子!」


    鳳紅羽低著頭,手指輕輕地撫著玉佩上的花紋。


    她心中無聲地嘆了嘆。


    原來,她前世的仇人,並不是趙元恆,而是那個假太子!


    假太子同北燕單於烈裏外勾結,將她送上和親路,一麵哄著她說許她正妃之位,另一麵,則是將她送往北燕。


    假太子又背著她同柳清雅來往,以至於,她被嫉妒瘋狂的柳清雅害死在和親之路上!


    單於烈命九福暗中下藥,讓她的鼻子失靈聞不出味兒,又在她的珠玉嫁裏塞入「美人酥」,一步一步,讓她命赴黃泉!


    「我幫你,冷劍!」鳳紅羽道,不僅僅是為趙元恆,同時,也是為她前世的自己報仇!


    「多謝羽小姐!」冷劍大喜,心中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不過,你得配合我做一件事!」鳳紅羽的手指輕輕的摸索著玉佩,狡黠一笑。


    「羽小姐,隻要能除掉假太子,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鳳紅羽搖頭,「一時還除不了他,不過,卻能狠狠的打擊一下他!他來中原短短幾日就威懾住了朝臣,我得殺殺他的銳氣,讓他知道知道,中原,不是這麽好來的!」


    臨走前,鳳紅羽又問了冷劍,關於「千裏香」之事。


    冷劍搖搖頭,說並未聽過。


    當初,冷劍雖然站在她的對立麵,但這人誠實不會撒謊。那麽,就是另外的人在害荷影了?


    迴到鳳府,鳳紅羽又仔細地問了荷影,這一天前前後後她都見過哪些人。


    荷影想了想,說,「同我接觸的有冷劍,然後……」她的眼睛一亮,「剛才在府門口,陸冰清非要同我道歉,強行抱了一下我的腳!」


    陸冰清?


    鳳紅羽眯著眼,想著這其中的關聯。


    陸冰清在荷影的身上灑有「千裏香」,不言而喻,是想借荷影,跟蹤什麽人。她要大婚,若是她的計劃沒有被人發現的話,她是新娘子行蹤是人人皆知的。對方犯不著費這麽大的力氣查她的行蹤,可又會查誰?


    鳳紅羽抬眸,看向荷影問道,「你這兩日,還有沒有遇上什麽不正常的事?」


    「不正常?」荷影想了想,道,「我去鋪子裏拿定做好的喜果的時候,在我們府前麵的巷子裏,遇上兩個提刀的劫匪,不過,還沒有等我出手,就被冷劍救走了。再就是……前天,我去三夫人的綢緞鋪裏取喜被,冷劍又悄悄的找過我,要我帶他見小姐,在鋪子還遇上了陸冰清,她嘲諷我,我迴罵了幾句。」


    冷劍?


    鳳紅羽眸色微閃,唇角揚了抹冷笑,「我明白了對方想幹什麽。」


    荷影眨眨眼,「對方是誰?」


    「假太子!」


    這樣一來,更能證明宮中的那個是假太子了,他在找冷劍,可冷劍聰明,藏得很好。


    對方可能猜出冷劍喜歡荷影,找過荷影,便可借荷影之手引出冷劍,來尋這塊玉佩。


    而且,對方居然讓陸冰清來灑這「千裏香」就更能證明是假太子的手筆了。


    陸冰清如今隻有依附假太子才能過上富貴的生活,對方怎麽指揮,她一定會照著做!


    荷影吸了口涼氣,「原來是假太子?」沒一會兒,她又嘆息道,「小姐後天要出閣,這事兒還是先放著吧,假太子敢來中原,就一定不好惹。」


    鳳紅羽卻搖搖頭,「大婚前,倘若我不將他狠狠打壓一下,大婚那天,他就會給我製造亂子!」


    在益州城時,假太子就借鍾鈴兒之手,挑撥城外的幾個宅子攻打淩霄山莊,想將她和慕容墨困在莊子裏,不讓他們準時迴來成婚,其心險惡!


    還有那隻射嚮慕容墨的冷箭,也一定是假太子射的!


    現在遇上這麽好的一個收拾他的機會,她怎會錯過?


    陸冰清完成任務後,來向「趙元恆」匯報情況。


    「很好。」「趙元恆」從書桌上拿了一隻錦盒遞給她,「賞你的!」


    陸冰清大喜著接在手裏,打開來看時,發現是一隻扭金絲的鑲寶石鐲子,而且,是今年的式樣。「多謝殿下!」她恭敬的磕著頭。


    「趙元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神色冷漠。


    陸冰清離開後,「趙元恆」馬上叫來倉吉和風義,「速去準備著,隨時給本太子將那個冷劍抓住!」


    「是!」


    很快就到了次日。


    鳳府裏,前院喜樂陣陣,賓客比前一天天時來的更多。


    後門那一塊,就安靜許多。鳳府的後門方向,是柴房,是馬廄,還種著一片竹子,沒什麽景色,便沒什麽人來。


    鳳紅羽帶著荷影,和迴城的益鷹,以及做壞事從來少不了的司空睿,一起出了府門。


    當然,幾個人全都是小廝的裝扮。


    後門前方一棵柳樹下,停著一車青油布馬車,趕車的是個長了大鬍子的中年漢子,臉色微黑,一雙眼卻炯炯有神。


    見到他們幾個,馬上跳下馬車來,說道,「可要租馬車?東城跑一圈,一百文,西城跑一圈一百二十文。出城半天的話三百文,一天五百文。」


    「租半天!出城。」司空睿朝那人招手說道,他穿著灰色的衫子,臉上抹得黑黑的,戴了頂破舊的帽子,像個賣菜的農夫。


    「好勒!」車夫幫幾人挑起了車簾。


    四個人坐進了馬車。


    車夫一揚馬鞭子,馬車朝前飛快而去。


    「羽小姐。」行了一路後,趕車的人朝車裏低聲地說道,「我已跟城外的無塵聯繫好了,隻等對方出現了!」


    「嗯,到了地方後,一要按計劃行事!」鳳紅羽點了點頭。


    趕車的中年漢子,正是冷劍扮的。


    「是!」冷劍點頭。


    司空睿抱著頭,往馬車的車壁上一靠,瞥了眼鳳紅羽揶揄笑道,「你膽子不小,明天就要出嫁了,今天一早,居然敢裝成小廝跑出來。要是慕容墨去府裏找不到你,看他在洞房夜裏怎麽收拾你!讓你三天下不了床!」


    鳳紅羽狠狠瞪他一眼,咬牙切齒說道,「你就這麽看不好你妹妹?說不定是我收拾他!讓他五天也不下了床!」


    司空睿:「……」


    荷影瞠目結舌:「……」


    益鷹呆住:「……」


    冷劍扭過頭來張大了嘴:「……」


    個個都在腹誹,鳳大小姐這話彪悍啊!不愧是益州城九山十二寨的總把子。搶男搶糧搶寨子樣樣都幹過,入個洞房當然不輸啦。


    倉吉和風義帶著十幾個人騎馬往金城山莊附近而來。


    他們的前麵,飛著一群用特殊藥粉餵大的蜜蜂。


    蜜蜂飛著飛著,往金城山莊對麵的一片山丘裏飛去。半個時辰後,他們的麵前出現一個山洞。那群蜜蜂也飛進了山洞裏。


    幾人棄了馬,跟著蜜蜂走了進去。


    山洞的前方還有洞口,出了洞口,卻是別樣的一片洞天。似乎是個莊子。有房子,有田地,有河流池塘。但又不十分像,因為,前方有一處平坦的地方,像是校場,有不少人正在空地上操練。


    隊伍列成一個方隊,步伐整齊,像是軍隊。空地的邊上,則擺放著不少武器。


    那個冷劍,就站在一處高台上站著,同兩個頭領模樣的人在說話。


    那個荷影,就站在冷劍高台的下方。


    倉吉和風義對禮了一眼,原來,這就是趙元恆的私軍?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不過,他們現在隻有十幾個人,又不是原先太子的人,貿然前去,恐怕他們不服!看來這事兒還得主人親自來。


    倉吉和風義帶著人轉身往原路返迴,來到洞口的時候,卻發現城中的羽林軍到了。烏壓壓一片,大約有數百人之多。


    怎麽迴事?倉吉和風義兩人對視一眼,怎麽會有羽林軍前來?


    帶隊的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將軍,一指倉吉等人,「給本將綁了!」


    這人名叫安世誠。他是繼柳清澤,上官誌之後,又一位羽林衛頭領。


    明麵上是承德帝的人,實際上,他是慕容墨幕僚團的成員。


    倉吉和風義眸色一沉,馬上怒道,「大膽,我們乃是太子殿下的人!誰敢綁我?」


    「敢假冒殿下的人,更是該死!綁了!」安世誠才不理他,大手一揮,二三十個人一齊朝倉吉和風義衝去。


    倉吉和風義幾人,馬上提刀迎戰,但沒多久便敗了。


    兩人心中暗驚,羽林衛的武功這麽高?主人是不是太輕敵了?


    其實,不是「趙元恆」輕敵,而是這些人根本不是什麽羽林衛,全是慕容墨的墨龍衛裝扮的。


    墨龍衛的身手,個個同韓大一樣武功高強,倉吉和風義雖然武功不差,但安世誠帶來的人多,當然馬上就輸了。


    十幾個人被綁了個結實。


    安世誠又吩咐起了身邊的兩個手下,「你們馬上迴城向皇上匯報,就說,在這裏發現了太子殿下的私軍,請皇上定奪?」


    「是!安大人!」


    司空睿和鳳紅羽,還有益鷹,正站在對麵一個小山頭的荒草裏,往這裏看來。


    司空睿笑道,「小羽,這招妙啊,不僅讓安世誠得了個功勞,還能讓太子狠狠的栽一個跟頭!」


    鳳紅羽拍拍衣衫上的塵土,冷笑道,「他被皇上罰了最好,明天我出閣,他就沒時間管我了!」


    京城的太子府。


    「趙元恆」正在等著倉吉和風義帶來好消息,他同以前一樣,穿一身玉白色的長衫,喜歡站在窗前,看窗外的幾杆紫竹。


    他的許多習慣都同被俘前一樣,除了撫琴和下棋。府裏有不少好琴和圍棋,他命章公公全都扔進庫房裏了。


    兩位侍妾不明白他的做法,章公公說,太子的手受過傷,撫不出原先的琴音了,他心中煩躁,索性不撫。而圍棋,則說是心性亂了,靜不下心來下棋,每下必輸。


    在太子府裏他是主子,他說怎樣,誰人敢質疑?


    事實上,會撫琴和下棋的,是那個趙元恆,他不懂!


    而竹子,他也不喜歡,他喜歡茫茫草原和隔壁灘,喜歡成群的牛羊!和高大的帳篷!


    但,他有遠大的抱負,他不能一直守著那處富貴鄉!


    他轉身過來,緩緩的走向書桌。那裏,正躺著一封朱紅的請貼,容王府的!


    趙元恆伸手將貼子抓在手裏,幾下幾下的揉碎了,惱恨的灑在地上。


    他無法阻止鳳紅羽大婚,不過,他可以將趙元恆的所有搶過來!


    那個時候,鳳紅羽也好,慕容墨也好,都得聽他的。


    但……,到了中午的時候。


    他沒有等到倉吉或是風義送來任何消息,相反的,宮中的小影子來了太子府。


    「殿下,皇上請您速去禦書房。」小影子笑得溫和,但他卻從小影子的眼裏看到了隱隱藏著的諷笑。


    諷?


    他的神色一沉,「皇上傳本宮,為何事?」


    小影子一笑,「咱家隻是個傳話,哪裏猜得到皇上的聖意?再說了,亂揣測聖意,可是要殺頭的!」


    「趙元恆」盯著他看了一眼兒,似笑非笑道,「本宮這就備馬車!影公公請先一步!」


    「是,殿下。」


    趙元恆坐了馬車,進了皇宮。


    一路上,他都在心中暗忖著,承德帝怎麽忽然叫他進宮?


    他剛迴京時,承德帝病得起不了床,他以為,那老頭子不出半月就會死。哪知那個該死的慕容墨卻治好了承德帝的病。


    這又打亂了他的計劃。


    否則,這江山早已經到了他的手裏了!何須等到現在,被一個老頭子喝來喚去?


    禦書房的門大開著。


    沐皇後帶著兩個嬤嬤站在書房門口台階下。她的身側,還站在蔣貴妃。


    按著祖上定下的規矩,後宮妃子不管品階有多高,都不得進皇帝的書房或是議事大殿,是擔心有女子幹政。


    沐皇後見「趙元恆」前來,一臉擔憂地朝他快走了兩步,將他拉到一旁低聲說道,「恆兒,有人說在城郊發現了你的私軍,還將你的兩個護衛當場抓住了,還在那處私軍藏匿處,發現了大量的印有太子印章的書信,還有你暗中寫與臣子們的書信。還有你買賣官爵位的記錄本,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什麽?」「趙元恆」氣息旋即一沉。


    這是在陷害他?還是那處地方本就是那個蠢貨趙元恆藏私軍的地方?不巧的是,倉吉和風義去的時候被人發現了?這個鍋,讓他替那個蠢貨趙元恆背了?


    「兒子誤慌亂,你且先認下來,你舅舅會替你說情的。」沐皇後再三盯囑他。


    雖然有震驚與憤怒,但他自小見多了這等陷害,還不會將他嚇倒。


    「母後放心,兒子不會有事。」他微笑著拍拍沐皇後的手背,大步往禦書房走來。


    蔣貴妃看到他,眨了下眼,扶了下髮髻上的一隻金釵,便轉身離開了。


    趙元恆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進了禦書房。


    果然,他的腳才踏進門檻,一隻硯台便朝他飛來,「跪下!」


    趙元恆馬上一跪,躲開了那一方硯台。


    憤怒的聲音,在他前方咆哮,「你好大的膽子敢建私軍?從現在起閉門思過去!沒有朕的準許,不得出太子府!朝政之事讓三兒來協理朕!」


    「趙元恆」抬頭,他半眯眼,這是將他軟禁了?


    鳳紅羽和司空睿幾人平安迴到鳳府,為了冷劍的安全,她也將他悄悄帶進府裏來了。


    鳳紅羽找了處地方換迴了仕女裝,這才往鸞園而來。


    林氏正焦急的在鸞園裏轉著圈,見她迴來馬上鬆了口氣,一把抓了她的手往屋裏拽,腳步匆匆,「你這孩子呀,明天要出閣了,你跑哪兒去了?快進來,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說。」


    鳳紅羽笑道,「府裏太吵,我出府走了一圈。」


    「出府了?」林氏埋怨地橫了她一眼,「辦喜事當然得熱鬧呀,別人家想熱鬧都沒有,你還嫌棄?」


    林氏將她拉進裏屋,關了門,拉著她走到床邊坐下了,一臉嚴肅的看著鳳紅羽。


    鳳紅羽眨眨眼,「三嬸,什麽事……這麽嚴肅呀?」


    林氏抿了抿唇,說道,「你明天跟王爺拜完堂後,晚上就得入洞房了,現在,三嬸教你如何行床第之事。」


    說著,林氏從袖中取出一本精美的冊子塞到她的手裏。


    鳳紅羽低頭一看,《春宮圖三十六式》


    鳳紅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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