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勝以為鳳紅羽是在故弄玄虛,以為那琴音彈出,跟普通的琴音差不多。


    誰知,他大錯特錯了。


    那琴音猶如天崩地裂之音,霎時,天昏地暗,有無數的猛獸朝他們撲來。


    獅子,老虎,大象,還有一些他見也沒有見過的怪獸,一個個齜牙裂嘴,張著血盆大口兇狠異常。


    錢勝嚇了一大跳,趕緊拉了拉馬韁繩,掉轉馬頭就往迴跑。


    誰知,馬兒也受驚了,瘋狂地嘶叫起來,在原地跳了兩跳,將他甩倒在地。


    錢勝被摔得眼冒金星,隻好用腿跑。


    但是,他的兩條小短腿,又哪裏是猛獸四條腿的對手?


    錢勝沒跑幾步,就被猛獸包圍了。


    這些猛獸,時而撕咬著他的嘴臉,時而抓著他的頭髮,時而用尖利的牙咬著他身上的肉。


    錢勝嚇得大叫,「救命啊,快救我——」


    但是,他帶來的人,也被猛獸包圍著,每個人都在與自己身邊的野獸搏鬥著,誰也顧不了誰,都在各自保命,誰又理他?


    鍾鈴兒一直站在隊伍的前列。


    同樣的,她也是被嚇著了。


    她跌到在地,不知是旁人踩了她,還是野獸踩著了她。她感到胳膊被踩斷了,臉上更是狠狠的挨了一腳,火辣辣地疼得她大叫了一聲。


    淩霄山莊這一方。


    淩莊主和淩織雲,看到鳳紅羽施施然地走到莊子的門口坐下後,慢悠悠地持弄一張琴,一時間詫異不已,不知她要幹什麽。


    那琴音雜亂無章,聽不出是什麽曲調,而且,聽多了耳朵紮得疼,心裏煩躁得很,隻想捂著耳朵跑掉。


    淩織雲直皺眉。


    又想到她剛才遇難時,正是鳳紅羽於千萬人馬中將她救出,她又不好意思取笑鳳紅羽了。


    就這麽出神的一會兒,對方的陣地上就出現了詭異的變化。


    錢勝像中了邪一樣,驚駭著大叫一聲,從馬上掉了下來,狼狽地摔了個四仰八叉。


    那馬兒也跟著狂跳起來,而且,還好巧不巧地一腳踩在了他的肚子上,錢勝疼得大吐了一口血。


    再看錢勝身後的那隊人馬。


    部分騎馬之人,也同錢勝一樣,紛紛馬驚摔倒,或是被馬兒踩,或是被同行的人踩,又過了一會兒,那些人又互相廝殺起來,總之,亂成一團。


    淩織雲一時驚駭不已。


    要是她沒有猜錯的話,鳳紅羽撫的琴音,是傳說中失傳已久的——音殺!


    用內力將琴音推出去,讓人產生一種幻覺,以為有人在攻擊自己而不得不與之博殺。假若身邊有人的話,會將那人當成敵人,當成那個正在攻擊自己的人。


    城中有老人說,當年的宣宜公主隻身一人獨闖北燕大軍,就隻帶著一張琴,驅退敵軍數萬人,大敗北燕。


    不過,操控這種琴音,需要有強大的內力,也會耗費體力。宣宜公主破敵之後,就大病了一場,之後又生子,結果就病逝了。


    淩織雲原本瞧不起鳳紅羽,但鳳紅羽剛才救了她一命,如今又幫著他們莊子裏解圍,心中不免擔心起來。鳳紅羽這番撫琴,等於拚命。


    「爹。」她輕輕地喊了一聲淩莊主。


    「你速去接應一雲,咱們趁勝打擊!」淩莊主見對方不打自亂,心中已是大喜。


    「是,爹!」淩織雲往鳳紅羽那兒看了一眼,飛快離去。


    慕容墨的眉尖也皺起,但這個時候去打斷鳳紅羽,會讓她內力反噬,更會要了他的命。


    「速去催羅二!」慕容墨對商六也吩咐道。


    「是!」商六也點頭轉身離開了。


    鳳紅羽的確是支持不住了,但她一直努力強撐著,不僅僅是不想輸,不想做錢勝的壓寨夫人被世人笑話,更重要的是,她懷疑錢勝的出兵,是有人在挑撥,而且,一定與北燕人有關!


    她一定要贏!


    看著麵前的大軍已潰不成軍,鳳紅羽撐著一口氣,用力推去最後一波琴音。然後,忽然收了手,琴音戛然而止。


    琴音一收,錢勝和他帶來的人也馬上清醒了過來。


    「寨……寨主……,救我……」鍾鈴兒的一隻胳膊被混亂的人群踩折了,臉也腫了,正疼得眼淚花花的半躺在地上,看著錢勝求救。


    錢勝也正發懵呢,哪裏有時間理會她?再說了,他隻愛美人,鍾鈴兒現在的樣子,還算個美人嗎?


    「寨主,這是出了什麽事?」他的部下也是一身是傷的向他跑來。


    「錢寨主,我們將全部家當帶出來跟著你,是想撈點油水的,可這會兒,連淩霄山莊的門也沒有摸到,就潰不成軍了,錢勝,你倒底中了對方的什麽計?」其他幾個莊子的莊主,也一起走到他的身旁向錢勝問責。


    可是,錢勝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被幾個人問得焦頭爛額。


    鳳紅羽收了琴,體力不支,眼前一花,顯些跌到。


    慕容墨上前一把抓著她的胳膊,溫聲問道,「還行嗎?都說了不行就馬上收手,何必這麽逞能?」


    他取了一大補丹,塞入到她的口裏。


    「看,他們輸了,我現在就去收戰利品去!」鳳紅羽吞下藥丸,頓時就覺得一陣清亮入喉,人也精神了不少,她就著他的手站起身來。


    「我陪你。」慕容墨無奈一嘆。


    「好!」


    兩人相攜往錢勝的陣地而來。男子墨衫俊美飄逸,女子紅衣似火艷若夏花。


    倒在地上起不來的鍾鈴兒,隻覺得那對人兒走在一起分外的刺眼。為什麽鳳紅羽會贏?那鳳紅羽究竟使了什麽招式,讓錢勝的人潰不成軍?


    該死的,要是鳳紅羽輸了,讓她被錢勝收拾著才好!真是便宜了她!


    錢勝受了傷,正被人圍著吵得頭大,這時,他聽到一個清亮的聲音說道,「錢寨主,你當著數千人馬的麵,說,如果我一人贏了你們,你的人馬歸我,你的寨子也歸我,現在,我贏了來收債來了!」


    錢勝一愣,見鳳紅羽隻帶著一個墨衫男子前來,便又耍賴道,「你使詐,不算!」


    「怎麽不算?」慕容墨冷笑,「你又沒有說使什麽法子,如今,你的人馬,大半受傷,根本沒有戰鬥力,你想抵賴嗎?」


    「這兩人是個騙子,將他們抓起來!」鍾鈴兒忽然叫嚷起來。


    一句話提醒了錢勝,錢勝也喝道,「來人,將他們抓起來!」


    他要是這樣輸了,可就是丟大臉了。


    馬上就有幾個人將鳳紅羽和慕容墨圍了起來,鳳紅羽朝那個當先說話的人看去,那是個穿一身灰色衣著的瘦小個子的男子,有一雙漂亮的眼睛,雖然臉上糊著血汙,但仍看得出,那人有一張秀氣的臉。


    女子的臉!


    這不是個男子,這是個女子,正是鍾鈴兒!


    鳳紅羽的眼睛微眯,原來,是這個女人搞的鬼!難怪淩織雲到處找她,原來鍾鈴兒跑到錢勝的寨子裏去挑撥離間去了。


    慕容墨也認出了鍾鈴兒,他袖中的手指開始運力,就要捉鍾鈴兒。


    鳳紅羽伸手攔住了他,慕容墨一臉的不滿,用唇語說道,「她該死!」


    鳳紅羽一笑,鍾鈴兒的確該死,但,有人更想鍾鈴兒死!「我們何不送人一個人情?」她用唇語迴道。


    未及慕容墨說話,錢勝的手下,已提刀朝二人沖了過來。


    慕容墨將鳳紅羽往身後一護,單手出力,將一人的刀搶在手裏,然後,刀尖一轉,直抵錢勝的脖子。


    「你膽子不小!錢勝!敢對本王出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錢勝嚇了一大跳,這個男子一身墨衫,又跟鳳紅羽走在一起,莫非是容王?


    容王使刀的手法,怎麽跟墨閣主一樣?


    他嚇得渾身一涼。


    鳳紅羽接過慕容墨手裏的刀,以一招比慕容更快地刀法,將錢勝頭頂的髮髻給削下來了。


    錢勝頭皮一涼更是嚇得魂兒都飛了,一臉驚悚的看著鳳紅羽。


    這兩人,刀法之快,幾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是犯了什麽瘋,會來搶淩霄山莊的莊子?


    在錢勝嚇得魂不附體的時候,鳳紅羽卻是微微一笑,看向圍著她和慕容墨的幾個人,朝錢勝說道,「錢寨主,我呢也不是非要你們的寨子和人馬。」


    錢勝眯著眼,「你說的當真?」


    幾個莊子的莊主也是互相看了一眼。


    「當真!」鳳紅羽笑,「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和其他幾個莊子的當家,是受人蠱惑而來,是不是?」


    錢勝抿了抿唇漠然不語。


    心中的詭計被人識破,還當著幾千人的麵輸了,他哪裏還敢迴話?


    鳳紅羽笑了笑,「看,我說對了吧?隻要你將那個蠱惑之人交出來,你們當眾向我們和淩霄山莊的莊主磕個頭,認個錯,大家和好如初,這事兒就這麽過了,怎樣?」


    錢勝愣了愣,待反應過來,忙問,「當真?」


    「本王是容王,這位是鳳家大小姐,我們的身後可有著家族,難道,會像市井潑皮們那般耍賴嗎?」慕容墨的眸光沉下來,冷冷盯著他。


    錢勝笑道,「如此正好,如此正好!」他朝身後招手,「將那個女人帶過來!」


    「不好了,寨主,她跑了!」有人喊道。


    「不,她沒有跑!」一個青衫男子將鍾鈴兒拎了過來,扔到了鳳紅羽的麵前。


    鳳紅羽看著這人,眯了下眼,柳清澤?


    他混進了流雲寨?


    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隻有他,除了頭髮亂了點,袍子髒了點,並沒有受傷,至少,外傷沒有,眼睛依舊明亮有神。


    鳳紅羽朝他微微一笑,有柳清澤在這裏,她更加放心了。


    柳清澤看了她一眼,又看嚮慕容墨,朝二人點了點頭。


    慕容墨也隻頷首一禮,這個時候,大家的身份都不宜點破。


    「你敢跑?」錢勝覺得他今天大敗,便是被鍾鈴兒害的,得知鍾鈴兒要跑,更是怒火中燒,抬腳就踢了她兩腳。


    不過,被鳳紅羽攔下了,她哪能讓鍾鈴兒這麽便宜的死?鍾鈴兒的背後一定還有其他人在指揮著。


    跟著二人來的王生,馬上將鍾鈴兒拎了過去,飛奔著送到淩霄山莊去了。


    按著雙方說好的事項,錢勝不得不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淩莊主的麵前跪下來道歉。


    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雙方握手言好。


    錢勝帶兵退迴寨子裏,人還未進寨子門,意外的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鳳紅羽讓柳清澤帶過去的。


    什麽也沒寫,隻印了鳳紅羽的金鳳令和慕容墨的墨龍令。


    錢勝嚇得魂飛魄散。


    柳清澤淡淡說道,「火鳳凰說,你今天的表現,她還算滿意。」


    錢勝明白這話外之意,是說,要是他敢攻淩霄山莊,火鳳凰就會來滅了他的寨子。


    她敢一人獨挑五千人馬,要是再帶著其他人的話,流雲寨就會無一活口。


    錢勝嚇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鳳紅羽便是火鳳凰,慕容墨就是墨龍?


    他這是吃飽了撐的嗎?跑去惹淩霄山莊的人?


    「備厚禮,上淩霄山莊認錯去!」


    。


    錢勝帶著厚禮來淩霄山莊拜見鳳紅羽和慕容墨,鳳紅羽沒有見他,她正和淩織雲忙著審鍾鈴兒。


    「是不是你蠱惑鍾平殺了我弟弟?」淩織雲提著她的柳葉刀在鍾鈴兒的麵前比劃著名,恨不得將這個惡毒的女人千刀萬剮。


    鍾鈴兒沒看淩織雲。


    她笑了笑,然後,盯著鳳紅羽,唇角浮著譏諷,「鳳紅羽,算你狠,我今天又輸給你了。」


    「不,你是輸給你自己的惡毒,沒人想你死,可你自己做死,怪不得別人。」鳳紅羽輕笑,「當初,你陷害我,我本想殺你,看到你自食其果了,便放了你一馬,誰知,你竟本性不改!淩少雲才五歲,你也下得了手?」


    鍾鈴兒不說話。


    「說吧,誰指使你的?」鳳紅羽的眸色沉下來,「以你的本事,還沒有這個能力攪亂淩霄山莊吧?你說了實話,我便放你一條活路,否則——」她看了眼淩織雲手裏的刀,「淩大小姐可沒有我這麽好的脾氣。」


    「我不說——」鍾鈴兒忽然笑了起來,「憑什麽?憑什麽你們兩個打打殺殺的女人會被慕容墨喜歡著?我就是不服!我就是要看著那個暗藏的黑手,將你們全都殺掉!」


    「那個人是誰?」淩織雲大怒,提刀將鍾鈴兒的一隻耳朵削了下來,「快說,不然的話,我會將你削成一個醜八怪!」


    鍾鈴兒看到氣得跳腳的淩織雲,更是得意,鮮血從她的臉頰上流下來,她笑得森然,「我不會說,你們就急吧,哈哈哈——」


    鍾鈴兒即便是渾身流著血,也不說是誰在指使著她。


    淩織雲的脾氣焦躁,在她的狠戾手段折騰之下,鍾鈴兒徹底的暈了過去。


    「將她拖去活埋了!」淩織雲氣得大怒。


    鍾鈴兒死了後,淩織雲來看淩莊主,「爹,看吧,那個你寵著的女人,和人勾結著害死了弟弟。」


    淩莊主如今得知事情的前因後果,心中很是愧疚,「我去看看你娘。」


    淩織雲諷笑,「她死了都半年了,隻怕已成了一堆白骨了吧?」


    淩莊主愣了愣。


    。


    入春之後,便是雷雨的季節,到了傍晚時,起了風,天空中閃過一道亮光,一聲驚天雷響過後,大雨下了下來。


    鳳紅羽白天以內力控琴音耗費了不少體力,沐浴後,被慕容墨強行按在床上睡覺去了。


    園中的客房裏,慕容墨在會見錢勝和另外三個一起攻打淩霄山莊的莊主們。


    「閣主,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望閣主見諒!」錢勝恭恭敬敬地給慕容墨行禮,他的身後,跟著書生打扮的柳清澤。


    「閣主?」慕容墨笑,「在你的麵前,是容王。記著,不要亂喊人。」


    錢勝一愣,馬上明白慕容墨的意思,墨龍不以真實身份出現,想必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的真麵容。


    「是!在下明白了!」錢勝點頭,「錢勝願意追隨鳳大小姐和容王!」


    「我等也願意追尋鳳大小姐和容王!」其他三人也道。


    說著,四人一齊遞上了寨子帳冊與令牌。


    。


    鳳紅羽正在臥房的床上沉睡,忽然,一道驚雷響過。


    驚得她馬上睜開了雙眼,而這時,從閃電的亮光裏,她看到有人靜靜地立於床前。


    「單於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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