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廝的話,驚得上官夫人的身子晃了晃,腳步跟著一個踉蹌,險些跌到。


    一半是驚嚇所致,一半是累的。


    更多的是憤怒!


    她在府裏忍氣吞聲的持家,末了,還隻是個二房?外室的兒子比她的兒子還大?


    不,這不公平!


    緊跟在她身側的嬤嬤,自然也聽到了那兩個小廝的對話。她發現上官夫人的身子在狠狠地打著顫,忙小心地扶著上官夫人坐到了一塊石頭上麵。


    又將手裏的小燈籠,架在一棵月桂樹的矮枝上頭,然後,腳步飛快地衝進了一側假山石洞前。


    「都給我出來!亂嚼什麽草呢?嘴巴癢的話就去嚼土!」


    她的聲音不高,但十分的嚴厲。


    兩個小廝嚇了一大跳,趕忙從假山石洞裏鑽出來。


    這是兩個十來歲的小廝,穿著府裏僕人們常穿的灰布短襖,一高一矮兩個人,老實的站在嬤嬤的麵前。


    矮的這個長得很黑,一口小白牙,眼珠子嚇得發直的盯著嬤嬤。高的這個長得白淨些,膽子也大些。他看見嬤嬤裂嘴一笑,「大嬸子,我們沒……沒說什麽呢,我們這就當職去!」


    他伸手一拉矮個兒的那個,兩人拔腿就要跑。


    「站住!」上官家的僕人多少都會些拳腳。嬤嬤也不例外,她的手腕一翻,將兩人一左一右的給拽了迴來,「夫人有話問,都給我過來老實地迴答!」


    見跑不掉,兩人隻好乖乖地跟著嬤嬤走。


    「夫人,人帶來了!」嬤嬤將二人往上官夫人的麵前一推。


    矮個子的僕人往上官夫人的臉上看去,隻見她臉色發白,肩頭正微微地顫抖著,目光發直盯著他們。


    顯然,這是受了極大的打擊。


    上官夫人深吸一口氣,朝嬤嬤點了點頭,嬤嬤會意,站離到十來步遠的地方,開始警戒。


    待確定附近沒有暗衛和護衛出現時,她朝上官夫人點了點頭。


    「你們將剛才講的話,重新說一遍!」上官夫人淡淡看了二人一眼,說道。


    不是她不嚴厲,而是……又氣又累,根本沒有力氣了。


    哪知兩個僕人眨眨眼,「夫人,我們……我們在編故事呢,當不得真的!」


    「那好啊,說假話的話,按規矩,卸下一隻胳膊來!剪掉舌頭!」她的神色平靜,說的話,卻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兩個僕人的眼神一齊閃了閃,互相對視一眼。高個兒的僕人便開了口,將剛才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


    傷口等於再次被人撕開。


    上官夫人袖中的手指緊緊的握成拳頭,臉色更蒼白了,牙關緊咬,「這件事,你有沒有對另外的人說?」她盯著那個高個子的僕人,冷冷問道。


    「不曾,就剛才走到這兒歇腳時,對我這個表弟說了,不料被夫人聽了去。夫人,小人也是為夫人報不平啊,夫人這麽賢惠,卻……」


    「行了!」上官夫人煩躁地打斷他的話,「這件事,若是被我發現有其他的人也知道了,你們兩個都給我小心著腿!」


    兩個僕人連連點頭稱再不敢亂說。


    上官夫人又問了二人的姓名,發現原來是老夫人新買進來的花匠中的兩人,上官夫人不敢得罪,打發他們離開了。


    等著兩個僕人走得聽不到腳步聲了,嬤嬤才小聲地問上官夫人,「夫人,你還好吧?」


    「好?哼!」上官夫人冷笑一聲,她扶著嬤嬤的手,往上官老夫人的上房而去。


    隻是,腳步不在像剛才那樣急促,而是慢悠悠地走著。


    過一會兒,剛才兩個說閑話的僕人又從暗處閃身出來。


    「你說她信了沒有?」高個子的僕人問身旁的矮個兒僕人。


    「你不是表演得很好嗎?」矮個兒的僕人朝他翻了翻眼皮。


    「那是,我也這麽認為。」高個兒的僕人,得意的一笑。


    這二人,正是司空睿和鳳紅羽。


    因為府裏的暗衛太多,若是強行闖進來,打草驚蛇了,反而會前功盡棄。


    鳳紅羽讓司空睿便利用他的美色,將一個丫頭迷得暈唿唿的,兩混進了府裏。


    。


    上官夫人忍著怒火到了上官老夫人的上房。


    「你怎麽來得這麽遲?半個時辰前,府門那兒就說你迴了府!你剛才去了哪裏?」上官老夫人見到兒媳婦,披頭蓋臉就是一頓嗬斥。


    上官夫人氣得袖中的手指緊了緊。


    她剛迴到家裏,難道不允許人歇息一口氣再來嗎?難道不允許喝口茶水?不允許人上個茅房?不允許人換身衣衫洗把臉?


    她是掌家夫人,不是僕人婆子!


    但麵前這位是婆婆,她還不敢當麵頂撞。


    「天黑,走到花園時,腳崴了下,走得慢了些。」上官夫人平靜地說道。


    「那後花園你又不是第一次走,怎麽就崴了腳了?我婆子天天走夜路,幾十年從未崴過腳,你是怎麽走路的?真是沒用!」上官老夫人等她等得急了,脾氣就上來了,毫不留情地罵了起來。


    將上官夫人罵得麵紅耳赤,氣得說不說話來。


    屋子裏站著好幾個丫頭婆子,自己婆婆就這麽罵她?讓她的臉今後往哪兒擱?


    「行了,看你這樣兒就來氣!」上官老夫人白了她一眼,「說吧,誌兒的事,忙得怎樣了?」


    「沒人願意幫忙。」沒辦好差的上官夫人,輕聲地迴道。


    「哼,這麽點兒事也辦不好,要是我去,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想當年……」上官老夫人又開始如數家珍的,說著自己的輝煌過去。


    上官夫人靜靜地聽著,不吱聲,心中則在冷笑,當年老夫人之所以出門就有人恭敬,那是因為皇上的奶娘安國夫人活著。


    安國夫人無兒無女無兄弟,才對自己這個遠親的婆婆格外的關照,可安國夫人一死,皇上早忘了她,皇上一忘其他的臣子家,哪裏還有賣她的麵子?


    否則,皇上也不會大動肝火,將誌兒罰得這麽重。


    上官老夫人說著說著,咳嗽了幾聲,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接著道,「你明天一早再去求求衛王妃,十年前,我幫她趕走了衛王的一個外室,衛王妃一定會記著這份恩。」


    十年前的恩,誰會一直記著?


    這真是強人所難。


    上官夫人心中暗笑,但說道外室,又將上官夫人的那根神經挑起來。


    她應了一聲「是」,便試探著道,「如今,天氣日漸暖和了,尤其是南邊,暖和得更早,我想請外頭的繡娘給誌兒爹準備幾身春衫送過去。」


    「不必了,他還有。」上官老夫人道,說完,又覺得說得不妥當,「凡事,都要省著點。別那麽浪費。」


    「是。」上官夫人看了她一眼,又道,「等誌兒的事忙好了,媳婦想抽個空去南邊看看誌兒爹。」


    「你一個婦人去看什麽看?那兒是駐軍之地!軍中不準有女人出入!」上官老夫人白了她一眼。


    「媳婦記得柳州城有一所別院,媳婦不進軍中,住那兒應該沒問題吧?」上官夫人又道。


    上官老夫人被她說煩了,「誌兒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你就想著跑出去玩?有這麽做娘的嗎?」


    再一次被罵,上官夫人便不吱聲了。


    服侍著自己婆婆吃了藥,上官夫人便離開了上房。


    匆匆迴到自己的園子裏,上官夫人怒得抬手將桌上的物品全都掃落在地,一陣霹靂啪啦脆響,地上灑落了一地的茶碗碎片。


    園子裏都是她的人,她便放開手腳的砸。


    「死老太婆果然知情!」憋著一肚子怒火的上官夫人,終於忍不住開口罵了一句。


    「夫人,您消消氣,老夫人年紀大,還能活多久?可您還年輕啊,氣壞了,不是讓別人得了好處?」嬤嬤耐心的安慰她。


    一句話提醒了她,「對,我不能死!我怎麽說也是皇上親封的侯夫人。想休我,也得皇上同意!」上官夫人平復了下心情,轉身對嬤嬤吩咐道,「你馬上派人到南邊悄悄地給我查這件事,我要做到心裏有數,那邊的女人,究竟是個什麽路數的人!」


    「是!夫人!」


    。


    得知上官夫人暗中派人查外室的事,鳳紅羽馬上寫信給了柳州的鄭淩風,讓他給配合一下。


    這等小事,鄭淩風處理起來,自然不在話下。


    第十天後,暗查之人趕迴了京城向她匯報情況。


    那人將外室的事情,寫得詳詳細細,甚至還畫了畫像。


    「老東西!」上官夫人怒得罵了一句,「居然讓自己的表侄女兒做外室,難怪不讓我去,難怪由著誌兒和彤兒胡來,這兩個孩子要是出了事,正好讓外室賤人的兒女來頂替!我這是辛苦一場,為她人做了嫁衣裳!」


    「夫人,老奴還是那句話,您萬不可氣壞了身子。」嬤嬤安慰她說道。


    她看了眼嬤嬤,「我不會氣死,我自有道理!」


    。


    上官夫人得知外室的消息後。府裏再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平靜得讓鳳紅羽都感到意外。


    「這個上官夫人,莫不是怕了吧?」司空睿捏著茶杯,瞥了眼鳳紅羽,說道,「就沒下文了?我們白忙了。」


    「不見得,沒有哪個女人,能容忍自己的相公在外頭有女人。而且,這份家業還是自己打拚出來的,卻隨時要拱手讓人,她不會甘心的!」鳳紅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且等著。」


    。


    這一日,上官老夫人像往常一樣,吃罷了早飯,便將兒媳叫到跟前,開始數落前一天犯的錯。


    一大早就教訓,這一天還讓人有好心情嗎?上官夫人靜靜地聽著,不反對,隻低頭溫順的連連說「是」。


    說了一會兒,上官老夫人口渴了,「茶。」她伸手過去。


    上官夫人便將茶杯遞向了上官老夫人。


    看著自己婆婆,將那碗茶水全都喝進了嘴裏,上官夫人的唇角,微不可察地露了抹冷笑。


    正如她想的那樣,上官老夫人的茶水一喝完,便倒在了地上。


    「你……」她張了張口,發覺說不出話來,隻拿一雙怒目瞪向上官夫人,臉上滿是驚恐,「你敢……,呃……」


    沒一會兒,她徹底說不出話來了。漸漸的,四肢發硬,但人還清醒著,她知道,這個兒媳在對她下黑手!


    上官夫人蹲下身來,冷笑著,心情大好地看著蜷縮在地上的上官老夫人。


    「我本來很尊敬你,也很愛誌兒他爹,隻是,我的辛苦又換來了什麽?」她冷笑,「你平時罵我,羞辱我,我都忍了,可有件事,我絕對不能忍受!」


    「……」


    「你居然將自己的表侄女兒送與洪郎為外室,還讓她生了一雙兒女。而且,那個賤人的兒子還比誌兒年紀要長!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


    「別用那種眼光看著我,我已做得天衣無縫!我也不會殺你,我要狠狠地折磨你!」


    。


    就在鳳紅羽和司空睿討論上官家事情的次日一早,蹲守在鎮遠侯府附近打探消息的益鷹,傳來了消息。


    上官老夫人又病倒了,而且,病得很重,上官誌拿了老夫人的名貼,親自往宮中請了太醫。


    「請的是太醫?」鳳紅羽半眯著眼,問益鷹。


    「是的,小姐!上官老夫人暈倒在地,臉色都發青了。不能說話。」


    「機會來了!」鳳紅羽偏頭看了眼坐在花園裏百無聊賴曬太陽的司空睿,笑道,「我何不添把柴?」


    「怎麽添?」司空睿來了興趣,撩起袍子從石椅上站起身來,隔著窗戶道,「你想怎麽做?」


    「讓我們的皇上,跟上官家鬥起來!」鳳紅羽狡黠一笑。


    上官家請了太醫,開了方子。


    承德帝為了表現得體貼臣子家眷,讓太醫從宮中抓了藥送與上官家。


    結果,吃了藥的上官老夫人,當晚就死了。


    上官老夫人死後,上官家馬上四處報喪。


    承德帝得知上官老夫人死了,驚得批奏摺的筆都捏不穩,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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