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馬車已走到了一處集市。


    因為死了人,引得不少路過的行人前來看熱鬧。


    上官誌坐在馬上,指著同樣坐在馬上的鳳鎮川,一臉傲慢。


    上官誌是鳳鎮川的上司。


    鳳鎮川朝他拱了拱手,「上官大人,卑職的馬,根本沒有踩到這人,這人是走到卑職的馬前,忽然倒地不起的,請明斷!」


    上官誌冷笑,「本官親眼看見了,你還想狡辯?」


    「對,就是這個中年漢子的馬踩死了民婦的相公,他還想跑掉不承認?簡直是個無賴!民婦的相公死得冤屈啊!」一個婦人正坐在死掉之人身旁的地上,一手捂臉,一手錘地哭得悽然。


    「你們……你們分明是誣陷!」鳳鎮川雙手抓著馬韁繩,朝眾人怒目而視。


    有圍觀的人嚷道,「根本沒有誣陷你!我們大傢夥都看見了,就是你的馬撞的,你趁沒人就想跑,可知有人看見了你!」


    「對,我也看見了,他的這匹大黑馬的前蹄踢的,這種馬,發起怒來,連一頭驢都踢得死,何況一個人?」


    「誰說不是呢,得叫他賠錢!」


    「還要坐牢吃板子!」


    「我的夫啊,你死得慘啊……」婦人藉機又號哭起來。


    引得圍觀的人紛紛生起同情之心,圍著鳳鎮川叫嚷著,「攔著他,別讓他跑了!」


    有人已上前拉著他的馬韁繩,不讓他離開。


    有七八個人來抓他的腿。


    人眾多,鳳鎮川走不掉,被人從馬背上拽了下來。


    他為人憨厚,不善於言辭,被一眾人圍著,除了臉漲得通紅,竟不知如何是好。


    「我下去看看。」聽出事情來由的鳳紅羽,推開慕容墨往車門口挪去。


    「一起去。」慕容墨抓著她的手,伸手便去挑車簾子。


    將她留在馬車裏,按著她的性子,她是坐不住的。


    自家人被人欺負,她從來不會坐視不管。


    「慕容墨……」鳳紅羽攔著他,阻止他下馬車。


    「怎麽,跟我生分起來了。」慕容墨揚眉一笑。


    鳳紅羽抿了抿唇,「這等小事我能處理,你何必去?」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慕容墨不理會她,當先走下了馬車。


    鳳紅羽無法,隻好由他。


    下馬車前,她往車壁上的一麵銅鏡裏看了一眼,還好,慕容墨沒有破她的相,除了頭髮微微亂了點,臉上還算完好。


    慕容墨迴頭看她,見她一直伸手按著耳旁被風吹起的一縷頭髮,試圖挽向耳後。


    奈何風大,頭髮一直不聽她的使喚。


    偏偏鳳紅羽一直執著挽那縷髮絲,模樣嬌憨。


    他忍不住莞爾一笑,伸手將她鬢角處飄著的一縷頭髮捏起,想挽向耳後,被鳳紅羽搶了過來,自己挽好了。


    然後,她提著裙子朝鳳鎮川走去。


    慕容墨的手一空,忍不住皺了皺眉。


    前方,上官誌伸手搖搖指著鳳鎮川,冷喝一聲,「將他帶走,送交兵防司衙門!」


    「是,大人!」


    七八個人扭著鳳鎮川往外拖,鳳鎮川怒道,「上官誌,你公報私仇!就算真死了人,也應先到順天府裏報案,再由順天府審理案子,你卻將我帶到辦事的衙門?你是什麽意思?」


    上官誌冷笑,「還用得著審嗎?這裏數十個行人和街邊的店主都看見你的坐騎撞死了人,你想抵賴也沒有用!來人,還不帶走!」


    「是,大人!」上官誌正帶著人巡街,他一吆喝,馬上上來四個人來擒拿鳳鎮川。


    「慢著!」鳳紅羽忽然冷喝一聲,她的目光涼涼掃過眾人,「仵作驗屍了嗎?沒有驗屍,你們就武斷的判了鳳將軍的罪?」


    上官誌的目光從鳳鎮川的臉上挪過來,看了眼往這邊走來的慕容墨,又看向鳳紅羽。


    他冷笑一聲,說道,「還用得著驗嗎?這麽多的證人都看見了,這個人和他的妻子,從這兒經過,鳳鎮川騎馬快衝過來,他不僅不減慢速度,也不繞行,而是直接的撞了上去!看,死者的臉上,和身上都是血,還要驗什麽?」


    「還我丈夫的命來,還我丈夫的命來,你這個劊子手!你還要抵賴的話,便是世間最卑鄙之人!」那個婦人抓著鳳鎮川不依不饒,哭得搶天喊地。


    慕容墨朝鳳紅羽點了點頭,走向那個死者,看原因去了。


    鳳紅羽將婦人從鳳鎮川麵前拉開,說道,「大嬸,你先別急,等查清死因再定罪也不遲。您的相公有可能是其他病發作而亡了呢?」


    上官誌冷笑,「鳳大小姐,你是不是想利用身份強勢欺人?鳳鎮川是你的三叔,你又是容王的未婚妻,死的這位可隻是一個平頭百姓。」


    婦人聽出上官誌話中的意思,馬上拉著鳳紅羽更加尖聲的叫嚷起來,「了不得啦,容王未婚妻的三叔打死了人,容王未婚妻要包庇啦!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她叫的聲音很響,很快就引來不少人前來圍觀。


    一夥人指著鳳紅羽和鳳鎮川指指點點。


    鳳鎮川將鳳紅羽護在身後,皺眉說道,「小羽,你怎麽摻和進來了?我沒撞人就沒撞人,就算不通過順天府衙門審案,我也不怕。」


    鳳紅羽看了一眼趾高氣揚的上官誌,說道,「三叔,隻怕事情不是那麽簡單,有人利用三叔的耿直,想害人!」


    「鳳紅羽,你不要指桑罵槐,誰害人了?你敢誣陷本將!」上官誌冷笑。


    上官誌的祖母上官老夫人想借宣駙馬的手,將鳳紅羽收拾一頓,哪知鳳紅羽安然無恙,宣駙馬反而死了。


    而且,還驚動了慕容墨。


    慕容墨拿著一張四十二年前的欠條勒令上官家還錢,近百萬的銀子要還,讓祖母母親還有姑姑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後天就是還錢的日子了,銀子還沒有籌集齊。


    上官誌看到鳳家的人,哪有不惱火的?


    眼下正看著鳳鎮川犯事,他一定不會錯過機會,一定要狠狠的收拾一下鳳家叔侄!


    「你敢指天發誓嗎?」鳳紅羽昂首,毫不示弱。


    「你敢發誓嗎?」上官誌反問道,眼底閃著得意,「若人是他撞死的,鳳鎮川不僅要坐牢,還要賠銀一百萬兩!」


    「有何不敢?」鳳紅羽凜然迴道,「若我三叔沒有撞人,你得當場跪下給他磕一個百頭賠罪!」


    眾人吸了口涼氣,一百萬兩!鳳鎮川得傾家蕩產。


    當然,上官誌當眾磕頭一百個,也是相當好看!


    上官誌的前任柳清澤,為人謙和,又風姿綽綽,深得京中百姓的喜歡。


    但這上官誌,人長得黑,大方臉,銅鈴眼,粗聲粗氣為人傲慢跋扈,前後一對比,幾乎沒人喜歡他。


    就算是現在有人跟著捧他的場,也是看在鎮遠侯的麵子上而已。


    於是,兩人一打賭發誓,圍觀的人都個個興奮起來。


    人們好整以暇的看著鳳紅羽和鳳鎮川,看他們敢應不敢應。


    鳳紅羽淡淡看了眼上官誌,上官誌下注一百萬兩,分明是衝著慕容墨的那張欠條去的。


    「就這麽說了!身正不怕影子斜!」鳳紅羽朗聲道。


    這邊說定,那邊的慕容已站起身來,正拿著一塊潔白的帕子,優雅的擦拭著一根根的手指。


    然後,隨手扔進一家蒸著包子的爐子裏。


    「這個人,的確是撞死的。」慕容墨朝他們緩步走來,忽然開口。


    上官誌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怎麽樣?是撞死的吧?本將一眼就可看出。鳳鎮川,拿銀子來!」


    鳳鎮川皺眉看嚮慕容墨,容王也會看錯?


    鳳紅羽的神色,依舊平靜。


    慕容墨走到鳳紅羽的身旁站定,目光清冷看向上官誌,「不過,他雖是被撞死的,卻並不是現在被撞,而是三日前。」


    上官誌臉上得意的笑容,瞬間僵住,「不可能,容王是想包庇鳳鎮川?」


    「事實便是這樣,本王何需包庇?」慕容墨冷笑,「上官將軍如果不信,大可以請仵作前來驗屍!」


    上官誌不死心,「容王殿下,你說他是三日前被撞的,有什麽樣的證據?」


    「證據嘛,很簡單。」慕容墨的目光盯著那個哭著死了相公的婦人。「一,她是證人,二,男子身上的傷,已成黑紫色。」


    「……」


    「若是一個時辰內撞的,痕跡新鮮,身上的傷是紫紅色。可男子胸口的傷。卻已成了黑紫色!淤傷形成的時間,大約在三天前!」


    「……」


    「而且,他腹內的脾肺已破,早已在咳血,他身上的血,和臉上的血,是咳血咳嗽出來的。」


    有人聽完慕容墨的話,已扯開死者的衣衫,果然,那胸口處一片紫墨色。


    「果真同容王殿下說的一樣哎,可為什麽又是現在撞的呢?究竟是怎麽迴事?」有人不解地問道。


    「至於為什麽,就問這位夫人了。」慕容墨說完,目光冷冷盯著那個婦人。


    婦人嚇得臉色死白,將身子悄悄地往後退。


    鳳紅羽眸光一沉,撿起一粒石子,悄悄地朝婦人的腳彈去。


    婦人的腳一麻,軟倒在地,動不了了。


    她嚇得一臉驚悚不敢再跑。


    鳳紅羽又對鳳鎮川身邊跟隨的一個小僕,低聲地吩咐了幾句,小僕拔腿飛快往順天府跑去。


    「不可能,大家都看見人是被鳳鎮川的馬踢死的。」上官誌猶自不服氣地叫嚷著。


    「看見的,並不是真實的,上官誌,你便是這般斷案的嗎?本王現在十分地懷疑你的能力!」慕容墨清冷說道。


    他掛職左督禦使,有監察百官的權利。


    縱使皇上不喜歡他,他在禦使衙門裏,還有專門的辦事屋子,有一幫子下屬在,皇上也沒法做到完全忽視他。


    鳳紅羽走到那個婦人的麵前,淡笑開口,「夫人,趙國律法,殺親夫者,處以淩遲之刑!」


    婦人嚇得尖叫起來,「不,他不是我相公,我也沒有殺他!」


    「嘩——」這下眾人譁然起來。


    慕容墨盯著上官誌,「上官誌,這便是你斷的案?」


    上官誌的臉色窘迫,該死的婦人,居然是個大騙子!


    鳳紅羽揚唇,「夫人,繼續說!隱瞞案情,一樣當兇手來罰!」


    「是是是,我說我說。」婦人嚇得臉色慘白,慌忙說道,「這人是我家的鄰居,喝醉了酒大半夜裏在路上瞎逛,我相公騎馬迴家,看不清人,不小心撞了他。」


    「……」


    「我們夫婦倆好心將他帶到家裏請大夫看病。哪知大夫說他內髒已破,三天後必死。可他有個兄弟三天後要從外地迴來,我擔心他兄弟知曉是我相公撞的人,便出此下策,帶他來街上物色對象找個替罪的。」


    「……」


    「看到有馬或馬車前來,便將他從暗處推出。他本來已奄奄一息,稍微一摔,就會死掉。來個栽贓。剛才,正好這位官爺而來……」


    鳳紅羽看向上官誌,揚唇說道,「怎樣?上官大人,這便是撞人的真相!還要不要請順天府的仵作驗屍,以證事情的真偽?」


    這邊正說著話,接到報案的順天府府尹,親自帶著人來了。


    莫府尹恭敬地朝慕容墨見禮,「王爺。」


    「不必多禮了,查案吧」


    「是!」莫府尹朝仵作揮揮手,一個背著工具袋子的老者取出帕子蒙在臉,又戴了手套,開始驗屍。


    仵作驗完屍,嚮慕容墨和莫府尹作了匯報。


    果然,查驗的結果,說的跟婦人交待的一模一樣。


    上官誌這下子等於當眾打臉。


    剛才的趾高氣揚,變成了一臉的窘迫。


    圍觀的眾人都是牆頭草,全都倒向了鳳紅羽鳳鎮川這一邊。


    「上官大人,說話要算話呀,當眾磕頭,一百個,不許少!」人們起鬧起來。


    上官誌當眾誇下的海口,沒法躲避,隻好跪下來,給鳳鎮川開始磕頭。


    有慕容墨在場,人們不會擔心上官誌不磕頭。


    一個頭一個頭的磕著,上官誌心中憋著一肚子的火氣。


    他今年倒的是什麽黴運?怎麽總是栽倒在鳳紅羽的手裏?


    該死的鳳紅羽,走著瞧!


    鳳紅羽卻早已沒看他,有看熱鬧的人盯著他,有順天府的莫府尹在,上官誌不敢偷懶,一百個響頭,跑不掉!


    鳳鎮川將她和慕容墨拉到無人的地方,低聲道,「王爺,小羽,你們惹這上官誌做什麽?他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是皇上的紅人!」


    「紅人又怎樣?就能任由他隨意欺負人嗎?」鳳紅羽冷嗤。


    「皇上,有意讓他接替鄭淩風的位置。」慕容墨道。


    「接替鄭淩風?」鳳紅羽大吃了一驚,驚過後,心中又釋然了。


    難怪鄭淩風被罰了,這是被拋棄了?


    同時,她心中一陣驚悚,鄭淩風成了棄子,會不會遭到暗殺?


    畢竟,他知道承德帝的秘密太多了。


    鳳鎮川並不知曉鄭淩風的秘密職務,疑惑的問道,「鄭淩風?他擔著什麽職務?」


    「管著龍影衛,皇上的暗殺組織。」鳳紅羽沉聲道,「鳳府的門前,時常出現的影子便是,不過,鄭淩風向著我們家,沒有下令,才會被皇上拋棄。」


    「這樣看來,他夾在中間,不好做人啊。」鳳鎮川嘆道。


    鳳鎮川還有職務在身,向兩人告辭後繼續巡視去了。


    上官誌還在磕頭,有順天府的人盯著,無需理會。


    鳳紅羽轉身就走。


    「去哪?方向錯了。」慕容墨伸手抓著她的手,將她往馬車方向拖。


    「我要去辦事。」


    「就算是真不想嫁我,也不必這樣仇人一般吧?」慕容墨拽著她的胳膊,不由分說的,將她拖進了馬車。


    拉車的是一匹棗紅色的老馬,被慕容墨彈出的一粒石子一敲,拉著馬車,繼續小跑起來。


    鳳紅羽坐進了馬車,低著頭,半晌,才說道,「慕容墨,前世,你和誰打賭了?」


    慕容墨聞言,瞬間僵住。


    鳳紅羽看進他的雙眼裏,又道,「前世,有人也想娶我,那人實力比你強,於是,你便同他打賭。誰贏誰娶我,結果,我忽然死了。你們誰也沒有娶著。你和他都重生了,於是,這一世的賭約繼續,是不是?那個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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