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管家,卻一直神色平靜,看不出來有多麽緊張。


    但細看他袖中的手,又會發現,他的胖手指,在微微地發顫。


    能不緊張那是假話。


    王爺前腳出門,皇上後腳就到了。


    這是發現王爺不在府上,才故意來查王爺的嗎?


    皇上平時極少來容王府。


    老王爺和老王妃去世的那一年,皇上是第一次來王府,來看望了一下病倒的王爺。


    殷勤地派了幾個太醫來,給王爺看病。


    不過,那幾個太醫待在王府裏,給王爺瞧了大半年的病,王爺的病卻是半絲兒也不見好轉,而且那病情還大有惡化的跡象,被二老太爺大怒之下全給趕走了。


    之後,皇上就再沒有派太醫住到王府過。


    王爺後來病情稍好,還多虧了遊歷來京的神醫獨孤傲。皇上懷疑他在裝病,時不時的派些事讓他做,宣他進宮。


    當然,每月初一前後幾天,照例是派太醫前來查看王爺的病情。


    王爺機靈,全給一一打發掉了。


    這一迴,皇上又怎麽忽然來了府裏?


    木管家在心中琢磨著這件事兒,小心地隨侍在一旁。


    周公公挑起裏間屋子的門簾子,笑道,「皇上,您當心腳下。」


    「嗯,都站在外麵吧,朕看看容王弟就好。」


    有幾個隨行的太醫和太監,候在書房的外間,承德帝帶著周公公進了書房的裏間。


    文嬤嬤和木管家緊跟著走了進去。


    裏間屋子中間,幃幔低垂,擋著裏頭的大床。


    兩人往幃幔那兒看了一眼,又飛快將頭低下。


    「不是讓你們守在外麵的嗎?怎麽,還怕朕害你們王爺?」承德帝伸手正要挑幃幔,見二人跟來,臉色馬上一沉。


    木管家和文嬤嬤齊聲說道,「皇上,王爺不喜他人近身,平時隻有他的侍從韓大和老奴兩人服侍,韓大今天生病告假了,便由老奴們來吧。」


    周公公在一旁解圍,笑道,「皇上,你身子金貴,讓他人來吧,您看看就好。」


    承德帝看了一眼周公公,點了點頭,退開一步,對文嬤嬤道,「嬤嬤過來。」


    文嬤嬤壓下心中的慌亂,對承德帝福了一福,緩緩地走向幃幔。


    她背對著承德帝,一張臉,已是越來越白。


    商六隻是模樣兒裝得樣,聲音裝的像,但身體情況完全是兩樣的,皇上還帶來了太醫,這一查就會露餡。


    不知是太過於緊張,還是腳步沒有站穩,她的兩隻腳互相絆了一下,整個人跌倒在地。


    木管家忙上前去扶她。


    文嬤嬤喘了口氣,轉身跪在承德帝的麵前,擋著他不讓他走進幃幔,說道,「皇上,王爺身子弱,吹不得冷風,今天的雪又下得這麽大,王爺身子會受不住的,皇上還是不要掀帳子吧,有什麽事,您在外頭問王爺就好了。」


    「放肆!皇上乃是聖體,你這般說,是在質疑皇上會給王爺帶去病毒?你好大的膽子!」周公公大怒,上前揚手甩了一記耳光給文嬤嬤。


    文嬤嬤被打翻在地。


    木管家就站在她的身側,慌忙上前一扶。


    那一巴掌打得太重,文嬤嬤的嘴角都出了血。


    她仍倔強地攔在幃幔前,「皇上,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萬沒有指責皇上的意思。奴婢是說,王爺常期生病,這床上屋裏濁氣太盛,皇上長久地呆在屋子裏,恐有損聖體。」


    「朕的身子一向康健,並不懼怕這些,你這般阻擾,是不是……你們王爺根本就不在床上?」承德帝聲音森冷的開口,目光如劍盯著她。


    文嬤嬤的心狂跳了一下。


    周公公細著嗓子冷喝一聲,「速速將帳子挑開!」


    文嬤嬤忽然站起身來,張開雙臂,攔著承德帝,昂首說道,「皇上,您貴為一國之君,何必為難一個病重之身的臣子?他病得這般厲害了,皇上為何不能讓他靜心的休養?為何要折磨他?這事兒傳了出去,您不怕有損您的英名嗎?」


    木管家嚇了一大跳,死死地拉著她的胳膊,但文嬤嬤倔強的將他的手揮開了,傲然看向承德帝,兩腳如生了根一般,站著不動。


    承德帝眼眸半眯,目光森寒如冰刀。


    周公公發現他變了臉色,朝外麵冷喝一聲,「來人,將這個刁蠻的婆子拖下去!敢頂撞皇上者,掌嘴二十!」


    「是。」從外間衝進來兩個太監,上前就來拖文嬤嬤。


    「住手!」有人忽然低喝一聲,音量不高,卻帶著十分的冷然。


    聲音來自幃幔之後。


    緊接著,一隻修長的男子之手,從裏麵挑起了幃幔,他的大半個身子隨後也露了出來,緩緩走到承德帝的麵前。


    「皇兄大過年的來臣弟的府上,就為對一個老嬤嬤施刑嗎?這位嬤嬤是臣弟的奶娘,皇兄讓人掌嘴,臣弟覺得,猶如在打臣弟的老母,咳咳——,臣弟病不死,也得……煩憂而死。」


    隻穿了一身中衣,披散著頭髮,臉上虛白,額頭上冒著冷汗的慕容墨一手捂胸口,狂烈地咳嗽,一手撫著一根廊柱,似笑非笑地看著承德帝。


    慕容墨在府裏?


    承德帝的目光中閃過一抹訝然,旋即朝周公公怒道,「還不放人?這可是王爺的奶娘!」


    周公公慌忙趕走那兩個擒拿著文嬤嬤的太監。


    文嬤嬤看到慕容墨走出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下了。


    慕容墨的目光轉到她的臉上,那幾個突兀的手指印,刺得他眸色一沉。


    「皇上,這是為何?臣弟的奶娘為何被打了?」他目光涼涼掃到周公公的臉上,「還是有人狗杖人勢,打臣身邊的人?」


    承德帝的臉色極為不好看。


    他今天,原本是來找慕容墨的錯處,好容王府的罪,但此時他跑到容王府裏打了下人,又說不出理由,這傳了出去,未免說他虐待臣子家人。


    有欺負上門的意思。


    「周公公,朕讓你將嬤嬤帶下去,你為何打人?」


    「皇上息怒,奴才該死,奴才自願領罰。」周公公撲通跪倒,伸手打起了自己的耳光。


    劈裏啪啦,打得脆響。


    周公公明白,他這是替皇上受罰呢,誰叫他是奴才呢?


    打了四十來下,那周公公的圓胖臉,已經打得腫紅得跟蘋果似的,慕容墨才道,「皇上,臣弟的身子弱,想多多休息一下,咳咳,……這奴才要自罰,不如讓他到外頭去罰?哦,等臣弟的身子大好了,再進宮給皇上請安。」


    說著,他朝承德帝俯身一禮,這便是下逐客令了。


    承德帝忍著怒火,朝周公公罵道,「王爺想清靜,你還不滾走?」


    「是是是,奴才這就滾!」周公公連滾帶爬往外跑去。


    承德帝又說了幾句讓慕容墨多加休息的客套話,沉著臉,甩袖離開了容王府。


    直到他的儀仗隊離開,消失不見,容王府才速速地關了府門。


    闔府上下,這才大鬆了一口氣。


    書房裏,慕容墨正給文嬤嬤的唇角上藥,「奶娘,讓你受委屈了,要不是你攔著,本王的底細還真被皇上發現了。」


    他這一頭的冷汗,實則是同鳳紅羽,在地道裏一路施展著輕功匆匆趕迴來熱出來的。


    文嬤嬤卻微笑道,「老奴是王爺的奶娘,王爺是老奴看著長大的,您被人欺負了,老奴哪能坐視不管?」


    鳳紅羽站在一旁幫著調劑藥膏。


    她想起在路上遇見的上官誌,眸光微閃,說道,「那上官誌一定有問題,他在路上攔截我們,這邊皇上忽然到訪容王府,這兩件事,也太巧合了吧?隻怕其中有問題。」


    慕容墨眸色一沉,上官誌……


    商六也長長鬆了一口氣,「還好主子迴得及時,不然的話,屬下要被皇上識破,整個王府都會有麻煩了。」


    文嬤嬤上好了藥,同木管家商六幾人都離開了書房。


    鳳紅羽看嚮慕容墨,說道,「你覺得,皇上那兒會不會起疑心?」


    「他讓鄭淩風跟著我,便是起了疑心,隻是一直沒有抓到把柄而已。」慕容墨輕笑,「小羽不必擔心,不會有事,至於那上官誌,是得想個辦法教訓一下。」


    容王府的書房裏,有一條地道直通城外的一處密林。


    兩人便是進入了地道,從地道迴到了王府。


    正趕上承德帝來到書房要掀簾子。


    商六的外形隻有八成相似,承德帝為人機警,又一早在懷疑著他,萬一對商六問些隻有他們兩人之間才說過的話,就得露餡了,容王府就得有大麻煩。


    好在,兩人迴來得及時。


    「過個年也不讓人安心。」鳳紅羽著實的氣惱。


    不過,這話她沒說出口,慕容墨和承德帝之間,本有就著極深的矛盾,她要是再扇扇風,無疑給他增加煩惱。


    因為,對付承德帝,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拔掉一棵叄天大樹,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她又想到那個上官誌,便找了藉口要迴府。


    「不陪陪我?」慕容墨捏著她的耳朵,眼角含笑,另一隻手在她腰間不老實的揉著。


    揉得鳳紅羽火氣直竄,她臉都紅了,他還揉?


    「不陪,我都被我三嬸說了。」鳳紅羽轉身,不看他,「我還沒嫁過來,天天呆在你這兒,算怎麽迴事?」


    慕容墨皺眉,「遲早的事。」


    「到時候再說,我得迴了。」鳳紅羽拔腿就跑。


    自從他往鳳府送了納徵禮,他看她的眼神就變了,十足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


    話說,洞房的滋味,真的那麽好?這猴急的男人!


    慕容墨看著她慌張跑掉的背影,黑著臉,「……」早幾天洞房,有什麽不可以?


    這個死女人!


    喵——


    小白貓步伐優雅地走到他的麵前蹲下,兩眼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自從主人要娶媳婦了,都不抱它了。


    「一邊去,本王的胳膊,要留著抱媳婦。」慕容墨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嫌棄地捏起它後頸上的皮毛,將它拎進了一隻暖哄哄的貓窩裏。


    然後,拍手,轉身,離去。


    喵——


    小羽毛抗議:主人喜新厭舊!


    。


    承德帝上容王府查慕容墨,卻不料那慕容墨仍在容王府裏,他這般興師動眾的去一趟容王府,倒顯得他心胸狹隘,是有意去查的。


    心中想著這件事,怒火就上來了。


    等不及迴到皇宮,承德帝便對周公公吩咐道,「馬上傳上官誌來見朕。」


    「是,皇上。」周公公轉身吩咐起了小徒弟小影子,「快去找上官誌!」


    這邊,禦攆往皇宮方向繼續而行。


    那邊,上官誌正騎馬巡街等著皇上來嘉獎他。


    宣駙馬說,隻要讓皇上去容王府查探,就會查出容王府裏沒有慕容墨在。


    而那慕容墨一直對外聲稱大病臥床不起,這會兒不在府裏,不就是欺君了?


    皇上一直對容王府不喜,他要是找出了容王府的錯處,皇上一準會表揚他。


    他就可以立上大功一件。


    想到這裏,他更是得意非凡,坐在馬上巡街,冷風捲起飛雪撲到他的臉上,他也不覺得冷了。


    這時,一個小太監騎馬朝他匆匆跑來,「上官將軍,皇上讓你速速去見他。」


    上官誌眉梢一揚,這便來了?一準是表揚他的。


    他故意裝著不知情,笑著問道,「皇上找本將,何事啊?」


    小影子看著他一臉得意的笑容,心中冷嗤。


    正是因為這個上官誌謊報消息,他的師傅周公公才被皇上罰了四十個巴掌。


    居然還笑得得意,真是欠揍。


    他眉梢一揚,咧嘴笑道,「咱家也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哪裏是奴才們隨便猜的?上官將軍去了之後,不就知道了?」


    上官誌見他一臉討好的笑,料想事情已成了。


    他嗬嗬一笑,說道,「對,去了不就知道了?」


    上官誌對身邊的副手吩咐起來,「年節下,仔細巡視,不得偷懶!」


    「是,大人!」


    上官誌跟著小影子,騎馬趕上了承德帝的禦攆。


    此時,禦攆還未走到宮門口,正走在一處街市上。


    因是年節下,街上的攤位全都收了,但沿街的鋪子,比如茶館和酒樓還有青樓,仍在迎客,熱鬧得很。


    「皇上,下臣來了。」上官誌翻身下馬,誌在必得的上前行禮。


    皇上抓著慕容墨的把柄了,會給他一個什麽獎賞呢?


    他心中美滋滋的想著。


    周公公想起自己臉上自打的四十個手巴掌,這會兒還火辣辣的疼呢,又看到上官誌一臉得意的笑容,恨不得一腳踹死他。


    蠢貨,自個兒蠢,還拉著皇上丟臉!還害得他被罰!


    承德帝在慕容墨的麵前丟了麵子,也是極為惱火,怒喝一聲,「上官誌,你敢欺君?」


    上官誌被吼得腿一彎,不由得跪倒在地,一臉不解地看轎攆中的承德帝,「皇上,下臣不敢,下臣也絕沒有欺君!」


    「沒有?」承德抓起轎攆中一個用來暖手的小爐子,就朝上官誌的身上狠狠地砸去。


    這可是皇上親手罰,上官誌不敢躲開,生生受了這一砸。


    爐灰連著炭火飛向了他的頭上,更灑了不少落入頭髮上,和衣領裏,疼得他眼花直冒,也不敢吱聲。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他並沒有欺君呀?皇上為什麽這麽說他?


    「息怒?」承德帝怒道,「容王一直在府裏,你是哪隻眼睛瞎了,說他出了城?」


    什麽?容王在府裏?


    上官誌眨眨眼,怎麽可能?


    宣駙馬不是說那輛馬車裏,坐的明明是容王和鳳紅羽麽?


    怎麽容王還在王府裏?


    難道是宣駙馬看錯了?還是宣駙馬故意的害他?


    但他不敢供出宣駙馬,宣駙馬的身後有長公主。


    長公主可是個不講理的人。


    「皇上,臣該死,臣看花了眼。」他且老實認錯再說。


    「那你就在這兒一直給朕跪著,脆到一更天為止!」承德帝發完火,帶著人揚長而去。


    上官誌隻得老實的跪著。


    因為是在大街上,雖然不及平時繁華熱鬧,但來往的人,還是很多。


    沒一會兒,他的身邊就聚集起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對他一直在指指點點。


    他的身上,還穿著羽林衛頭領的官服,當街罰跪,讓他羞愧得想鑽地洞。


    鳳紅羽從容王府裏出來,一路打聽著他的去向。


    聽說他往南街而來,也悄悄地跟來了。


    想不到承德帝果然罰了他。


    上官誌正當街罰跪呢。


    鳳紅羽心中忽然生出一計,唇角浮起狡黠的笑。


    她從荷包裏摸出一錠銀子,給了兩個看熱鬧的乞丐。


    兩人得了銀子會心一笑。


    不一會兒,那兩人從鳳紅羽的馬車上,抬下一個空心的青銅鼎走來了。


    「一二一」的喊了幾嗓子,忽然抬起扔向了上官誌。


    上官誌猛然一抬頭,發現從天而降一個巨型的物件。


    嚇得飛快去躲。


    但鳳紅羽有心想讓他出醜,悄悄將他身旁幾人往他身邊一推。


    因為人多,上官誌跑慢了,如果不接,就會被天上掉下來的東西砸中,隻得硬生生的接著。


    令他意外的是,東西並不重,他輕輕鬆鬆地接在了手裏。


    「果然是『第一神力』手啊,這個兩尺高的大鼎,他居然舉得起來?真讓我等佩服。」


    「是呀,是呀,好大的力氣!」


    起初嘲笑他當街罰跪的人,又一個個的讚揚起他來,讓他分外的受用。


    上官誌跪在那兒,也不覺得丟臉了。


    鳳紅羽將他的得意看在眼裏,輕笑一聲,緩緩走上前忽然拔劍,將那隻銅皮做的大鼎給一劈為二。


    「呀,怎麽是空心的?」馬上有人驚唿起來。


    然後,所有的人,都看向上官誌。


    「老夫明白了,他的神力分明是假的!」


    「所以,才被皇上罰吧?哈哈哈——」


    這下子,嘲笑的聲音更大了。


    上官誌的底細被人當場拆穿,怒得想殺人。


    這隻空銅鼎,忽然從天而降,分明是有人故意扔向他的。


    但這時人多,他根本不知是誰搞的鬼。


    而鳳紅羽又早已換下了那身小廝的服裝,穿一身普通女子衣衫,外罩墨色的大氅,臉上蒙著麵紗,她站在人群裏,上官誌根本認不出她來。


    兩個得了銀子的乞丐,辦完事,害怕被上官誌發現,早已跑掉了。


    鳳紅羽看了眼狼狽不堪的上官誌,諷然一笑,轉身坐進了馬車,恍然離去。


    。


    上官誌一直跪到一更天,才敢起身匆匆跑迴自己家裏。


    在結了冰的雪地裏,跪了一下午,他的腿早已失了知覺。


    爬上馬時,還是給了些錢,求人扶上去的。


    迴到自家府門口,上官誌翻身下馬時,腿麻了還沒有緩和過來,整個人直接摔到地上。


    疼得他大罵著府門前守門的僕人,「狗奴才們,一個個都是死人嗎?都不知道來扶一扶!」


    僕人們哪裏知道他的腿受傷了?下個馬也會摔得一身的狼狽?


    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他下馬的姿勢,瀟灑自如,他是京中的「第一神力手」,下馬還要人扶,會被人笑話的。


    直到他罵起來,僕人們才知道,他的腿出事了。


    「公子,你怎麽啦?」


    僕人們驚嚇不已,慌忙將他抬迴了府裏。


    上官誌是鎮遠侯府上官氏唯一的嫡孫子。


    嫡孫子出事了,驚動了一府的人。


    上官誌的父親鎮遠侯遠在南海鎮守,府裏隻有他的祖母上官老夫人和上官夫人,還有她的妹妹上官彤。


    三人帶著丫頭婆子,一齊來到他的屋裏來看他。


    「這究竟是出了什麽事?怎麽站不起來了?」上官老夫人抱著他的腿,就嚇得哭了起來。


    上官夫人倒還鎮靜,忙問原因,「誌兒,你上午出門時,不是還好好的嗎?下午發生了什麽事?這腿怎麽凍成了這樣?」


    上官誌迴過神來,咬牙切齒,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了,末了,恨恨地罵了一句。


    「是鳳府的人攛掇著鄭淩風害的我!」


    當然,他為了麵子,不敢說是江明軒要他去的。


    要是他聽信他人而失了手,會被自己強勢的奶奶罵成沒用的窩囊廢。


    上官老夫人眯起雙眼,那臉色陰沉一片,「鳳府的人?哼,老身一直記著你爺爺是怎麽死的,老身忍了這麽多年了,他們還不放過我上官府嗎?還要趕盡殺絕?」


    上官夫人心疼兒子,「母親,這事兒不能這麽算了,鳳府的人欺人太甚,當我鎮遠侯府沒人是麽?」


    「別急,跟鳳府鬥,得想計!他們那一府,如今跟容王府聯姻了,不比當初!」上官老夫人冷笑道,「對付他們麽,不必我們親自出手,最好的法子是,找其他人動手。」


    「母親打算怎麽做?」上官夫人忙問。


    「來人,馬上請誌兒的姑姑迴家一趟來。」上官老夫人略一思索,說道。


    上官老夫人的丈夫,死於四十六年前的南海一戰。


    丈夫死前,她已生下一兒一女,守寡的時候,她也才剛剛二十歲。


    倔強好強的她,一直沒有改嫁,守著鎮遠侯的家業,培養一兒一女成人,倒得了個貞婦的美名,被先皇封為超一品夫人。


    兒子成年後,繼承祖業,繼續為朝廷效力,帶兵在南海鎮守。


    女兒後來嫁給沐皇後的姨表兄,崔太傅。


    當初的鳳二夫人,是女兒的小姑子。


    女兒的夫婿,是朝中一品大員,太子的授業恩師。


    女兒是夫貴妻榮,多年前就已被封為一品誥命,掌著崔家的中饋。


    她平常有什麽事,也喜歡同女兒商議。


    上官夫人想了想說道,「母親的意思是,由小姑牽線,讓崔府來治一治那鳳府?」


    上官老夫人個子瘦小,一張臉,生得跟商人一樣的精明。


    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兒媳,冷笑一聲,「崔家小姑,原先嫁給了鳳府的二老爺,被休後莫名死了,雖然是柳氏的兒子休掉的又是死在莊子上,柳氏後來也被休了,原則上跟鳳府沒什麽關係。但畢竟被休時,崔氏的相公還是姓鳳,她是從鳳府出去的,為這事兒,崔家可一直恨著鳳府!讓誌兒的姑姑吹吹崔老夫人的耳邊風,崔老夫人不會無動於衷的。」


    上官老夫人二十歲就守寡,獨自支撐起了一個侯府,若不是她為人精明狠戾,鎮遠侯府早衰敗了。


    上官夫人自然是佩服自己婆婆的手段,當下笑道,「母親的這一招借刀殺人,果然是妙。」


    。


    崔夫人初三剛迴了趟娘家,初四這一天一更天剛過一會兒,娘家母親又派了僕人來請她,要她即刻迴一趟娘家鎮遠侯府。


    現在都這麽晚了,母親這麽急的找她,難不成有什麽重大的事?


    「母親可說了是因為什麽事嗎?」崔夫人捏著貼子,問著自己娘家來的僕人。


    僕人早得了上官老夫人的吩咐,將上官誌今天所受的欺負,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鳳府的那個丫頭?」崔夫人眸光微凝。


    「可不是麽,慫恿著武安侯府的鄭世子,將少爺打了一頓!這會兒,少爺還起不了床呢,老夫人哭得跟什麽似的,說是少爺的兩條腿很有可能保不住了。」


    崔夫人的臉色更加的一沉,「鳳府這是不將我上官氏放在眼裏嗎?四十六年前害我父親死,這會兒又要害我侄兒,我哪能就此算了?」


    她出生時才幾個月大,從未見過父親的麵,對鳳府的人一直十分怨恨。


    聽說娘家侄兒又被鳳府的鳳紅羽欺負了,她心中積存多年的怨恨又騰了起來。


    崔夫人跟著娘家的僕人,匆匆迴了趟娘家,果然,侄兒的腿凍得幾乎要殘廢了。


    又聽了母親一些叮囑後,崔夫人又急急趕迴府裏,馬上來找自己的婆婆崔老夫人斐氏。


    她明白,自己母親之所以將娘家的事說與她聽,並不是要她親自動手的意思。


    而是讓崔府來當這隻出頭鳥。


    母親守寡多年,已經養成了一種,凡事讓他人出手,她隻管坐收漁翁之利的習慣。


    而婆婆崔家老夫人因為小姑子崔鶯死在鳳府之人的手裏,對鳳府的人一直耿耿於懷,要是她稍加說動說動,婆婆一定會出手。


    再說了,婆婆崔老夫人斐氏,可是沐皇後的親姨母,同沐皇後的生母沐老夫人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倆。


    在京城,高傲的婆婆,一直沒將其他府裏的老太太們放在眼裏過。


    崔夫人帶著貼身的丫頭,提著燈籠,往崔老夫人的屋裏而來。


    此時,二更天還不到,崔老夫人的屋裏還點著燈。


    自從羅承誌和小姑崔鶯一嫡一庶兩個女兒羅玉珞和羅玉玟,住進崔府後,婆婆崔老夫人就睡得晚。


    一直在精心的調教那兩個妮子。


    守在門外的婆子見她走來,忙笑著挑起了厚實的布簾子,「夫人來了?老夫人還未睡呢。」


    「嗯,我娘家母親著人送了些高麗參來,命我拿來給老夫人。」崔夫人從一個隨侍的丫頭手裏接過兩隻錦盒,笑著走進了屋裏。


    屋裏焚著銀絲炭,暖烘烘的。


    「母親。」崔夫人笑著走上前。


    崔老夫人正坐在燈下,檢查兩個外孫女的繡活,她抬頭看了一眼崔夫人,隻「嗯」了一聲。


    原鳳二老爺,後改名為羅承誌的兩個女兒:一個是崔氏生的嫡女羅玉珞,另一個是側夫人秋氏生的庶女羅玉玟,一起走上前給崔夫人見禮,「見過舅母。」


    兩女並非一個母親所生,羅玉玟跟崔府還是八桿子搭不著邊的人。


    但因為姿色比崔老夫人的正經外孫女羅玉珞還要美艷幾分,崔老夫人的心中便打起了主意,留下了她。


    兩女知道自己是客居在這裏,倒也乖巧懂事。


    「你們且下去,我跟你們外祖母說一會兒話。」崔夫人朝二人擺了擺手。


    「是,舅母。」


    二人盈盈拜下,一起退下了。


    崔夫人又揮退了丫頭婆子。


    崔老夫人見她神色凝重,不禁挑眉問道,「什麽事?這麽晚了,還讓丫頭們都迴避了?」


    「母親。」崔夫人壓低了聲音說道,「容王提議,讓玉珞去和親。」


    「什麽?」崔老夫人的臉色當即一沉。


    「是鳳紅羽的主意。」崔夫人又加了一句。


    「鳳府的人欺人太甚!」崔老夫人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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