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柳丞相,如今的柳向陽,嚇得連鞋子也顧不上穿了,慌忙跳下床,往床底下鑽去。


    什麽體麵,什麽形象,全然不顧了。


    府裏大半的鋪子全都典當了,還欠了外債五六十萬兩的銀子。


    為了節省開支,他將府裏花銷最大的護衛減掉了大半,隻留了幾個忠實可靠的護衛和僕人。


    眼下,為數不多的僕人哪裏攔得住這群要債的?


    債主二三十人,加上各自帶著的打手僕人,唿啦啦的足有一二百人。


    將柳向陽的屋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守在他屋子門口的老僕人,被一夥人早擠到了一旁。


    「柳老頭呢?出來,快還錢!不還錢,拿這宅子抵押!」


    他如今已經不是丞相,人們對他的稱唿便改了,喊起來,就不是那麽的客氣了。


    柳向陽縮在床底下,雙手死死的摳著地麵,恐懼,欺辱,天差地別的近況,他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可外麵那群人的叫喊聲,讓他不得不相信,這都是真實的。


    脆弱的門,被一夥人猛地撞開來。


    一二十人當先擠進了屋子,人們開始在屋子裏四處搜尋著柳向陽。


    有人見到屋子裏,放有不少名人的字畫和古玉器等物,二話不說,讓僕人拿了就走。


    幾兩幾十兩的字畫,總比一文都拿不到要好。


    也才片刻間,屋子就被拿搬空了。


    連一張海棠木雕花的屏風,和兩張看著還算新的椅子,也被人搬走了。


    「這張床看著不錯呀,一定值個一二百兩銀子!」夾在一群要債人之間的黃遠,一指柳向陽藏身的地方,忽然大聲喊道。


    床下的柳向陽,嚇得身子一抖,不敢吱聲,心中不停地祈求,別將他發現了。


    如今家裏變成了這樣,都是那個甄氏害的,柳向陽將甄氏狠狠的罵了又罵。


    可人已死了,罵了誰又聽得到?


    床有些年頭了,但上麵的花紋雕刻得十分的精美,而且,花紋上麵,還塗抹著金漆。


    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能匠之手。


    黃遠的叫喊聲,很快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有人便說道,「聽說這張床是當年的太祖皇賞下來的?這迴可是大發了,搬了!」


    七八個夥計馬上跑了過來,抬床腳的抬床腳,抬架子的抬架子。


    藏身在床下的柳向陽,嚇得七魂跑了三魂。


    黃遠早料到柳向陽藏身在床下,因為那床上的被子還是淩亂的,屋裏的木質衣勾上,還掛著一身男子的長衫。


    此時天才辰時初刻,大冬天的早上,無官的柳向陽不可能起得這麽早。


    羽小姐說,要狠狠的收拾一下柳向陽,他便在城中散布著消息,說皇上很有可能要沒收柳府的全部家產。


    這些債主們便慌了,天天追著柳向陽要債,要趕在皇上查封柳家時,拿出一兩銀子是一兩銀子。


    黃遠在大傢夥搬著床架子時,故意地踢翻了一側的臉盆架子。


    臉盆裏裝著大半盆的水,冷水。


    今天外麵沒有太陽,冷嗖嗖的。


    黃遠攏著袖子,閑閑將腳伸出,那臉盆的架子「嘩啦——」一聲,倒下了。


    水盆往床下飛去。


    咣當——


    正忙著抬床架子的人們,沒人去注意那隻忽然倒地的臉盆,因為屋中的人太多了。


    人擠人的,撞倒什麽,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那大半盆昨晚洗臉未倒掉的冷水,正好全潑到了床下柳向陽的身上。


    此時的他,隻穿了一身的單衣,被淋了涼水,凍得身子一抖。


    他卻不敢吱聲,趴在床下,跟著那床慢慢地移動,防著被人發現他。


    但黃遠哪裏會如他的願?


    抬腳又踢去一隻被人揮落在地的筆筒,那筆筒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柳向陽的腦門上,疼得他「嗷唔」一聲慘叫。


    「柳老頭原來躲在床下!」有人高唿一聲。


    「把他拉出來!欠錢還敢躲著?欠打!」


    床架被抬得更高了。


    不知是誰家的幾個僕人鑽進了床底下,將柳向陽給拖了出來。


    牆倒眾人倒,棒打落水狗。


    昔日被柳家欺負的,或是一直嫉妒柳家的,現在來看笑話的,或是尋債的,各色人等一齊上前抓著他暴打。


    柳向陽被打得頭腦發沉,感覺骨頭都要被打斷了。


    一屋子幾十個人打他一個,不出一刻的時間,他就會被打成肉泥。


    柳向陽此時又驚又怕,難不成,他今天會死在這裏?


    他忽然想到了在宮裏當差的大女兒,於是,靈機一動,高喊一聲,「都住手,老夫的長女如今頗得皇上的寵愛,要是她被升為貴人,你們打的便是國丈,你們是想反嗎?」


    這句話果然湊效,揮著拳頭的人不敢再敢打他了。


    一齊停了下來,個個麵麵相覷。


    趙國皇室,對妃子們的出身要求,並不嚴格。


    隻要為皇上生了皇子,就算是個掃地的宮女,也會母憑子貴,被封為貴人。


    柳向陽的長女,被人稱為京中第一姝,要是真被寵上了,這柳向陽便是鹹魚翻身了。


    柳向陽見大家的臉上都生起了懼色,心中得意,他彈彈袖子,不慌不忙地說道,「老夫又沒有說不還你們的錢,隻是現在手頭上緊張一點而已,你們寬限幾天,老夫一定還。」


    「那你說幾時還?」


    沒打他的意思,但這幾人的態度也並不見好。


    柳向陽小心地陪笑道,「最遲後天!」


    「好,我們且信你一次,我們可不想大年初一還來要債。」


    柳向陽笑道,「一樣一樣,老夫也想過個好年呢。」


    當下,眾人便散了去。


    從柳向陽的屋子出去,這些人,一路走一路搬,府裏稍微值些錢的東西,全給搬走了。


    黃遠夾在眾人中,看了一眼落魄的柳向陽,諷笑一聲,離開了柳府,匆匆到鳳府匯報情況去了。


    柳向陽這才鬆了口氣,匆匆喚來僕人幫他更好衣。


    門外,柳家老爺子拄著拐杖來了。


    「你究竟是怎樣管家的?府裏都被你搞得雞飛狗跳了!」柳家老太爺,一看見柳向陽,拿著拐杖指著他怒喝起來。


    「父親,您別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咱家不是還有清雅麽?她的容貌,可比宮中的一眾宮妃都要出落得楚楚動人。皇上又正值壯年,又許久沒有納妃了,相信,以清雅的聰明,一定會被寵幸上的。」


    柳老太爺舉起的拐杖僵在空中,眯著眼,看著柳向陽,似乎在深思這個問題。


    「父親,您消消氣,一切都會過去的。」柳向陽將柳老爺子的拐杖輕輕的按下,給老爺子拍著胸口順著氣。


    「目前,柳府也隻有這一條出路了。」柳老爺子重重的哼了一聲,「不管怎樣,我柳府,一定要重振起來!你馬上再去見見清雅,讓她抓緊著機會。」


    「是,兒子明白。」


    當下,柳向陽顧不上吃早點,匆匆出了門,又來到皇宮北宮門口。


    北宮門,離著太後的慈明宮近。


    當初,女兒柳清雅剛剛被罰入宮做宮女時,為了方便來見她,柳向陽便買通了守宮門的兩個宮衛和一個在宮門口做雜役的太監。


    今天值勤的,正是一個與他相熟的宮衛。


    柳向陽遞上一個沉沉的荷包,說明來意,那宮衛也沒有拒絕,誰跟銀子過不去呢?


    「你等著!」


    「好好,勞煩你了。」


    宮衛看了他一眼,唇角撇了撇,真是一日河東,一日河西,想不到曾經正眼也不看他們這些低等宮衛的柳丞相大人,今天倒跟他們低頭哈腰了。


    宮衛心情莫名的好。


    柳清雅是二等宮女,不當差的時候,同主管嬤嬤告一聲假,可以隨時離開。


    得知老父親來找她,料想是家中又出事了。


    她連披風也來不及穿,急匆匆趕往北宮門。


    果然,父親焦急不安地站在宮門口徘徊著。


    「爹!您怎麽來了?」柳清雅快走了兩步,一把拉著柳向陽。


    柳向陽向左右看了看,拉著女兒的手走到僻靜一角,小聲地說道,「女兒,上迴父親跟你說的事,你準備得怎樣了?」


    柳清雅咬了咬唇,「爹,女兒雖然貴為二等宮女,比一般的雜役宮女吃的苦要小些,進出也自由些,但想隨意走動,還是不行的。」


    「……」


    「要見皇上,更是難。太後有事情吩咐女兒給皇上遞話或送東西,也隻是被皇上身邊的周公公傳進去,一般不會讓女兒直接見皇上,這見不到皇上,女兒怎麽……」


    她咬著唇,她也想被皇上寵著,做宮女的日子太難過了。


    當初剛進來時,她是丞相府的女兒,宮中的人根本沒人敢欺負她,敢隨意地指示她。


    連皇後和太後,也對她頗為和善。


    可自從父親被革職了,她的境況就來了個一落千丈。


    人人都來指使她,連掃地的雜役宮女也敢對她大聲的嗬斥。


    她成了慈明宮最受氣的那一個。


    雖然皇上年近五十歲,比父親還老,但她隻要成了貴人,就是主子了,五十歲又算得了什麽呢?隻要能過迴原來有人服侍的日子,她什麽也不在乎了。


    柳向陽拍拍她的手背,「女兒放心,為父給你出個主意。」


    他往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來,飛快將一個小紙包塞入柳清雅的手裏。


    柳清雅料想著,這必是機密的東西,便小聲的問道,「父親,這是什麽?」


    「媚香。」


    「媚……」柳清雅驚得睜大了雙眼,臉色一紅。


    她年紀已不小,雖然還是個姑娘家,但在宮中那種地方,多少聽太監宮女們說起過一些,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三十是除夕日,宮中會準備大宴,皇上要與一眾臣子命婦一起守夜到午夜,沒有時間陪太後單獨吃年夜飯,因此,他每年的二十九這一天傍晚,會獨自來到慈明宮陪同太後吃年飯敘母子之情,明天就是二十九了,你正好把握好這個時機。」


    還有這麽一迴事?


    柳清雅心中大喜,當下就點了點頭,「女兒明白了。」


    柳向陽也鬆了一口氣,「女兒,為父這一輩子就靠你了。」


    父女倆又說了一會兒話,看看時辰不早了,兩人才匆匆作別。


    。


    柳清雅離開慈明宮時,是一臉的愁容,迴到宮中時,卻是一臉的笑容,這便引起了宮中管事嬤嬤萬嬤嬤的注意。


    她對身邊跟隨的小宮女悄聲吩咐道,「去請戚公公來見我。」


    「是。」


    。


    鳳紅羽一連收到兩份消息。


    一是,柳向陽終於入了她的局了。


    黃遠按著她的指示,鼓動著柳家的債主們,集體去討債,天天到柳府去鬧。


    柳向陽終於坐不住了,開始找買家,賣柳家的那座礦山。


    那是一座鐵礦,含鐵量豐富,低價轉賣,也能賣上百八十萬兩的銀子。


    是柳家的秘密寶藏。


    還上所欠的五六十萬兩銀子,還有剩餘的大半,助女兒當上貴人,柳家東山再起,指日可待。


    竹韻看到鳳紅羽手上的信,扯唇一笑,「這柳向陽這是逼急了,居然要賣礦山了,就不怕皇上知道,會砍了他的頭?」


    鳳紅羽笑了笑,「他這是在賭一賭呢,不賣,就會被討債們打死!萬一有人敢買呢?而皇上又沒有發現呢?」


    她早料到柳家不會一時滅亡,所以,才找了黃遠來城中來鬧柳家。


    柳家樹大根深,柳向陽和他的祖父,父親,和兒子,四代人都輔佐過承德帝,承德帝多少會念些舊情,不會一時殺柳家人。


    但是,臣子私自占有礦山,可是動了皇家的根本!同占人功名相比,便是大罪了!


    柳向陽必死,柳家必亡!


    另一個消息則是來自宮裏頭——柳向陽見了柳清雅,還送了一包東西。


    竹韻將一小包粉末狀的物品放在鳳紅羽麵前的桌上,「小姐,這是什麽?戚七說,是萬嬤嬤悄悄地從柳清雅的身上偷出的一小半。」


    鳳紅羽伸手接過紙包,放在鼻下聞了聞,旋即,她的眸光一閃,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柳向陽不死心,想從女兒的身上,東山再起。」


    竹韻一臉不解,「他想東山再起,跟這包粉末有什麽關係?」


    「這是媚香。」


    「媚……香?」竹韻眨眨眼,「難不成……,他想讓她柳清雅勾引皇上不成?柳清雅當上皇上的嬪妃,的確是可以幫著柳家再東山再起。」


    鳳紅羽將紙包扔進一側的香爐裏焚燒了,笑了笑,「柳向陽的主意是好的,但他的想法太天真,當皇上的其他女人都是傻子不成?」


    竹韻也笑道,「是啊,那沐皇後就不是個簡單的女人,哦,還有八麵玲瓏的蔣貴妃。」


    主僕二人正說著話,院子裏有腳步聲傳來。


    鳳紅羽剛扭頭,就聽竹韻哼了一聲,「小姐,司空太子又來了,還提著一把劍。」


    鳳紅羽頭皮一痛,跳起來就往後門處跑,飛快吩咐道,「跟他說我不在,快替我擋擋。」


    「擋什麽擋?我已經看見你了,你給我站住!」司空睿沒有走正門,而是從窗口跳了進去,將鳳紅羽一把給拽住了。


    鳳紅羽大怒,隨手從一旁的桌子上抓了一根雞毛撣子就來抽他,「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快放開你的爪子!」


    她就不懂了,這司空睿天天跑來她的閨房纏著她比武,還動手動腳的,慕容墨也不給管管?


    就不怕她移情別戀?


    「比武去!」司空睿拖著她往鸞園外走。


    「不去!」鳳紅羽怒。


    她的胳膊被他拉著,便拿腳來踹他。


    司空睿躲,她再踹。他再躲,她再踹。


    兩人扭成一團,打打鬧鬧間,已來到了園子裏。


    荷影和竹韻都不是司空睿的對手,幫不了鳳紅羽,隻好幹站在一旁,替自家小姐著急。


    「你有完沒完?」鳳紅羽真想拿刀將這個無賴給一刀劈成兩半。


    偏偏又打不過他。


    她頭一次擺脫他,是用毒將他嚇跑了,後來再用,他竟然會躲開,於是,她就過上了水深火熱的日子,天天被他拉著比武。


    一比她就輸,用得著比嗎?


    可司空睿卻說,直到將他打敗為止,他就不找她比試了。


    這究竟是誰家的瘋孩子沒有看牢,來折磨她?


    見她一臉的不情願,司空睿揚眉一笑,「你想不想嫁給慕容墨了?」


    鳳紅羽唇角一撇,冷哼一聲,「這和我嫁給他有什麽關係?」


    瘋子的世界,讓人無法理解。


    「當然有關係了,因為,你們成親的那一天,本太子決定要去搶親!」他說得滿不在乎。


    鳳紅羽揮開他的手,理了理被他抓亂的頭髮,忍不住一笑,「你打得過他嗎?連他都打不過,還想搶我?」


    真想看到慕容墨將他暴打一頓的樣子。


    偏偏慕容墨不管。


    司空睿卻盯著她的臉,很認真地說道,「鳳大小姐,你弄錯了吧?本太子想搶的是他,並不是你!你要是打不過本太子,就沒有新郎同你拜堂!」


    站在廊簷下的荷影嚇得張大了嘴巴,「完了,王爺是斷袖?」


    竹韻冷笑,「不,這司空太子才是斷袖!」


    鳳紅羽一愣,難怪慕容墨對司空睿這般縱容,原來這兩人已暗渡陳倉?


    她趕走了慕容墨的女桃花,又來朵男的?


    鳳紅羽袖子一甩,揚眉冷笑,「你敢搶試試!」


    「試試就試試,來吧,繼續比試。」司空睿劍一橫,拉開了陣勢。


    兩人又在鸞園的花園裏,打得天昏地暗起來。


    但結果還是同以前一樣。


    鳳紅羽敗。


    她將兩隻鳳翎劍重重往園中的石桌上一放,半眯著眼眸看著一臉得意的司空睿。


    這傢夥的武功,異常的刁鑽古怪,毫無章法,她怎麽打都找不到他的破綻,難不成,真敗給他,讓他將慕容墨搶走?


    司空睿將手中的長劍往地上一插,笑道,「你以前是在一百招內就掉了劍,今天居然到了一百二十三招時才被我打掉劍。嗯,比前兩天有進步多了。希望你練到大婚那一天,鳳翎劍不會掉!」


    鳳紅羽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身往外走。


    她得問問慕容墨,他幾時又勾搭上了一隻男桃花?還是個無賴型的!


    。


    慕容墨看到一頭汗水的鳳紅羽來到容王府,不禁皺眉問道,「這天,有這麽熱嗎?」又往窗子外麵看了看,「不是又變天了嗎?」


    鳳紅羽沒好氣的道,「你什麽時候跟司空睿好上的?」


    慕容墨一愣,「同你一起見到他的。也不曾與他交好,小羽為什麽為麽問?」


    鳳紅羽狠狠地瞪他一眼,「他說大婚要來失搶親,我以為要搶我,哪知說是要搶你!」


    慕容墨:「……」他揉了揉額頭,失笑道,「所以小羽擔心沒人同你拜堂?」


    「你說呢?」大婚當天,新郎被一個男人給搶走了,她這新娘,隻怕是世上最悲哀的新娘了,也是最丟臉的新娘了。


    她又打不過司空睿,難不成讓她守一輩子空房?


    絕對不行!


    「放心好了,本王站在你這一邊。」慕容墨笑著抽掉她頭上的髮釵,又來解她的衣衫,「一身汗水,來,沐浴更衣。」


    鳳紅羽揮開他的手,「我得迴家,再同司空睿去比試比試,我就不信製服不了他!」


    明的不行,不如來暗的。


    他又住在鳳府裏,總有辦法製服他。


    慕容墨卻忽然將她打橫抱起,不滿的說道,「好不容易見到你,又要走,今晚不許走!」


    鳳紅羽想起三嬸的叮囑,說女方家收了納徵禮後,女子再不得到男子家去,得矜持著待嫁。


    「我三嬸說,我不能留下。」


    「太後有貼子送來,要本王帶你明天進宮去見她,這時辰也不早了,要是你再被司空睿纏著打架,本王擔心你明早起不了床。」


    正準備跑掉的鳳紅羽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有一次,那司空睿不就腦子抽瘋麽,纏著她比了一晚上的劍,她第二天睡到中午才緩過氣來。


    「好吧。」鳳紅羽無奈的點了點頭。


    慕容墨的笑容漸漸加深,抱著她走進了淨房。


    文嬤嬤見鳳紅羽風風火火的跑來,料想到王爺會讓羽小姐沐浴後再走,已吩咐人備好了熱水。


    因為也不是第一次被他看見身子,再加上兩人的婚期已定,鳳紅羽沒有像往常那般拘謹不安。


    她大大方方地躺在大浴盆裏,微閉著眼,任由慕容墨給她洗髮,和……占便宜。


    「不可以得寸進尺。」她警告了一句,便閉了眼,剛才被司空睿纏著打架,胳膊腿好酸,慕容墨的指力按壓得輕重適宜,她幾乎要睡著了。


    「怎麽樣才叫得寸進尺?」慕容墨往她腰上掐了掐,嗯,迴來幾日,終日養粗了點。


    鳳紅羽的小腹上感覺到一隻大手在遊離,嚇得瞌睡全無,睜大雙睜盯著他,怒道,「不可以往下,隻準到這兒。」


    慕容墨皺眉,「你隻洗上半身,不洗腿?」


    鳳紅羽坐正身子,搶過他手裏的布巾,「我自己洗腿。」


    腿部那兒太敏感,她怕她自己把控不住,將慕容墨吃了。


    淨房裏水氣氳靄,男子的唇被熏得更加艷如雪地紅櫻,鳳紅羽愣愣看著他。


    「想吃為夫?」慕容墨揚眉。


    「美得你!」鳳紅羽將頭扭過。


    臉卻忽然變紅了,耳根也越來越燙,為什麽越臨近大婚日,她見到他越是慌亂?


    以前可並沒有這般感覺呀?


    以前他在她麵前脫得光光,她隻是看著新奇而已。


    現在卻是,看也不看敢!


    兩人沐浴好,文嬤嬤便帶著兩個廚娘將飯菜送來了。


    「羽小姐,餓了吧,老奴命廚房裏剛剛頓好的。全是補身子的。」


    她將碗蓋一一揭開。


    鳳紅羽的臉更紅了。


    隻見慕容墨的麵前有米飯,有牛肉羹,還有一碗湯,湯碗裏飄著詭異的東西。


    慕容墨正拿筷子死勁往碗裏壓,奈何那玩意兒已燉熟,沒一會兒又飄起來。


    鳳紅羽從小學醫,如何又不認識那是什麽?——虎鞭!外加兩個圓圓的東西,——牛蛋!


    一旁還有一碗紅紅的鮮血,——鹿血!


    鳳紅羽:「……」


    「王爺,快趁熱吃吧。」文嬤嬤笑得和善。


    慕容墨盯著鳳紅羽看,唇角笑容意味深長。


    鳳紅羽則是眼風如刀,暗自磨牙,你敢吃試試!


    慕容墨恍若未見,夾起虎鞭,咬了半截。


    鳳紅羽:「……」


    她低下頭,恨恨地喝起了自己碗裏的湯。


    文嬤嬤又看向鳳紅羽笑道,「羽小姐,湯的味道怎樣,放了不少枸杞,大棗和人參。」


    「嗯,好喝。」才怪。她心中鬱悶。


    文嬤嬤這是想讓他二人好事成雙?


    冬天,天黑得早。


    才一更天,天就已大黑了。


    鳳紅羽洗漱好後,並未入睡,反而又找了十幾本話本子,坐在燈下看得起勁。


    慕容墨從她手中抽掉話本子,一把扔開,「天黑了,睡覺。」


    鳳紅羽想起他晚飯吃的那些東西,眼皮不禁跳了跳,「我還不困呢,你先睡。」


    「小羽,一個人睡,冷。」


    鳳紅羽一笑,「那你昨晚怎麽睡的?」


    「昨晚屋中燃了火爐,今晚文嬤嬤將火爐拿走了。」


    鳳紅羽:「……」合著,她一來容王府省了幾塊木炭?「晚上不許亂動,楚河漢界一人一邊。」


    「好。」慕容墨點頭,淺淺笑著看著她在床中間豎了一個大枕頭,心中則道,一個枕頭而已民,又不是一堵牆。


    正如鳳紅羽所想的一樣,慕容墨吃了生猛的食物,晚上便不老實了。


    「慕容墨,你越界了!」


    「明明是你越界了,你看。」他一指床上的枕頭。


    鳳紅羽一愣,可不是麽,越界了。枕頭的另一邊是空的,她在慕容墨的這一邊。


    她記得她睡前,明明靠著床的最邊沿,怎麽睡到半夜,滾到他的那一邊去了?


    還是慕容墨搞的鬼?


    她目光涼涼看向他!


    他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睡得死,不知道。」


    怎麽可能?鳳紅羽不相信。


    她往外邊挪了挪,慕容墨伸手一撈,將她摟到了懷裏,「動來動去,更冷,就這樣睡了。」


    「記得手腳不許亂動。」她再三警告,貌似,睡在他懷裏的確暖和。


    「保證不動。」


    可沒一會兒,有什麽東西抵著她的腿,還蹭來蹭去的。


    她一驚,瞌睡全無。


    「慕容墨——」


    「不是手,也不是腿!」


    第三隻腿也是腿呀!她怒得將他一推,「跟你說了不要吃,你偏要吃,忍著!」


    「忍不住了。」


    「忍著!」鳳紅羽後悔來容王府。


    「蹭一蹭就好。」


    鳳紅羽:「……」


    這還能睡得安穩嗎?


    。


    第二天早上,文嬤嬤又帶著兩個廚娘送來早點,笑嗬嗬道,「羽小姐,昨晚累了吧?」


    鳳紅羽微微一笑,「還好。」就是手累。


    她罰他不許得寸進尺,他便罰她的手。


    想起昨晚,她臉一紅,慌忙低頭喝粥。


    文嬤嬤以為她初經人事,是在害羞,更加殷勤的為她盛粥。


    「這是雞湯熬的粥,裏麵還放有大量的滋補藥材。」


    又送了不一樣的一碗粥給慕容墨,「這是鹿茸粥。」


    慕容墨的臉一黑:「……」


    鳳紅羽卻是狡黠一笑。


    。


    下午申時二刻,慕容墨帶著鳳紅羽進宮。


    二人先到承德帝的禦書房,向承德帝請安。


    「容王不必多禮了,正好朕也要到慈明宮見太後,一起去吧。」


    慕容墨點了點頭,「臣弟尊旨。」


    鳳紅羽行了禮後,隻靜靜地立於慕容墨的身側,並不多話。


    對於這個表麵笑得和善,內裏陰狠的承德帝,她一向不喜多看,便不喜多話。


    哪知承德帝卻道,「容王弟,朕想同鳳大小姐單獨的說些事情,不知容王弟是否允許?」


    慕容墨並沒有拒絕,道,「皇上是君,她是臣,皇上請盡管吩咐。」說完,他看了一眼鳳紅羽,點了點頭,退到禦書房外麵去了。


    鳳紅羽抬眸看了一眼承德帝,又垂下眼簾,這承德帝想說什麽?為什麽要避開慕容墨?


    承德帝並沒有急著開口,而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鳳紅羽。


    半晌,他微微一嘆,才說道,「當年,要不是朕將你父親叫到宮中問話,你父母也許能見最後一麵。」


    承德帝說著話,神色中透著極大的愧疚。


    「天意便是那樣,皇上不必為十六年前的事情內疚,必竟,那不是皇上的錯。」鳳紅羽迴道,心中暗嗤,他會愧疚嗎?不見得吧?


    「可不管怎麽說,朕有間接的責任啊!」承德帝長長的一嘆,然後,他從龍案下方,取出一個錦盒遞向鳳紅羽,「你大婚,朕不知送什麽你才好,這是北涼國進貢來的一對玉如意,朕將它送給你和慕容墨。」


    周公公接到手裏,送到鳳紅羽的麵前。


    鳳紅羽抬目往那錦盒裏看了一眼,暗暗扯了下唇角,伸手接過謝恩,「多謝皇上賞賜。」


    「起來吧。」承德帝和藹的朝她抬手,又笑道,「說起你母親的娘家北涼國,朕年輕的時候,還去過一次。那裏,的確是個出美女的地方。」


    鳳紅羽低頭靜靜地聽著。


    承德帝又道,「說來,朕比你父親,還要先見到你母親。」


    鳳紅羽赫然抬頭看他,半眯著眼,琢磨著他話中的意思,他想說什麽?


    此時的承德帝,正陷入迴憶裏,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柔和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好了,你去吧,容王正等著你。」


    鳳紅羽按著一肚子的狐疑,朝他行了一禮,「是,臣女告退。」


    承德帝看著她的背影,略有所思。


    。


    鳳紅羽剛走下禦書房的台階,柳清雅來了。


    柳清雅見到她想快步走開,鳳紅羽卻不放過她,彎唇一笑,「柳大小姐,你是不是忘記了規矩?」


    柳清雅隻得退了迴來,屈膝行禮,「奴婢……見過鳳大小姐。」


    鳳紅羽走向前,伸手扶起她,「客氣了。」


    同時,她將一份圖紙飛快地塞入柳清雅的袖子裏。


    慕容墨淡淡揚眉,「小羽,跟一個宮女計較什麽?走吧,太後娘娘還等著我們呢!」


    鳳紅羽微微一笑,「是呀,一個宮女而已。我計較什麽呢?」


    她上前挽著慕容墨的胳膊,兩人並排離開了。


    女子紅衣妖嬈,男子墨衫矜貴,好一對天造地設的一雙壁人。


    柳清雅直起腰來,咬牙怒目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


    為什麽鳳紅羽越過越好,她越過越差?


    等著,等我翻了身,一定要你們兩個不得好死!


    她提裙走到禦書房的門口,朝守門的太監笑道,「我是慈明宮的,太後娘娘有請皇上過去赴宴。」


    「等著!」守宮門的是個二等老太監,下巴微抬,一臉的傲然。


    禦書房外寒風陣陣,身為宮女的她不可以穿大氅,也不可以戴毛手套。


    柳清雅冷得直發抖。


    一直等了大約一刻的時間,那個老太監才出來,冷傲說道,「進來吧。」


    柳清雅心中大鬆了口氣,「多謝公公。」


    進門的那一刻,她迴頭瞥了一眼老太監,目光驟冷,等著吧,全都給我等著,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們!


    。


    一向清靜無比的慈明宮裏,今天熱鬧非凡,因為薑太後懼怕紅色和亮色的飾品,宮苑裏沒有掛紅燈籠,卻也容許宮女太監們燃放爆竹和煙花,用以增添喜慶。


    進宮門後,鳳紅羽脫了緋色的大氅,隻穿了身淺紫色的襖裙,跟著慕容墨一起給薑太後行禮。


    薑太後慈眉善目,看著鳳紅羽微笑道,「起來吧,一轉眼,宣宜的孫女都要嫁人了。」


    說著,她又讓人打賞。


    萬嬤嬤笑著將一個錦盒奉上。


    鳳紅羽接到手裏,剛要謝恩,卻有一個宮女驚慌著跑來。


    「不好了,太後娘娘,佛堂裏有鬼的聲音!」


    「胡說,青天白日的,又是在佛堂裏,哪裏有鬼?敢胡說,打斷你的腿!」萬嬤嬤朝那小宮女怒喝一聲,又轉身對冷著臉的薑太後道,「太後娘娘勿驚,容老奴去看看。」


    「不,哀家也去看看,會是什麽人敢在那兒裝神弄鬼!」


    。


    一行人來到佛堂。


    萬嬤嬤朝一個老宮女喝道,「將門打開。」


    「是。」


    門開了,裏麵傳來詭異的聲音。


    小宮女們嚇得臉色發白,忙往後退。


    鳳紅羽卻是彎了彎唇角。


    而薑太後的臉色,已經氣得煞白,她跺了跺腳,「來人,將裏麵兩個賤人給哀家拉出來!」


    萬嬤嬤道,「太後娘娘息怒,讓老奴前去。」


    她手一抬,帶著四個老嬤嬤走進了佛堂。


    幃幔被人一把扯開。


    裏麵正滾在地上的兩人,讓大家大吃了一驚。


    承德帝光著腿,坐在柳清雅的身上,柳清雅下半身也光著,裙子被高高的掀起。


    嬤嬤嚇得腿一軟,「皇……皇上。」


    「滾!」好事被人打斷,承德帝怒喝一聲。


    嬤嬤嚇得拔腿就跑。


    薑太後氣得身子發抖,這宮女居然敢在佛堂裏公然的勾引皇上,「去將皇後找來!」


    「是!」


    一個小宮女飛快地跑走了。


    。


    倒底是心疼自己的兒子,薑太後等著承德帝幹完事,才命人將柳清雅從佛堂裏拖出來。


    柳清雅進禦書房向承德帝行禮時,將袖中的媚香悄悄地灑出了一點,引得承德帝對她有了興趣。


    但她沒想到的是,男人想幹事時,居然不分地方,承德帝來到慈明宮,見到她二話不說的將她拖進了佛堂,毫不溫柔的將她摁倒在地,掀了她的裙子拔下了她的褻褲。


    她想拒絕,但承德帝正在情動時,哪裏容得她反抗與拒絕?


    她隻祈求著別讓人發現,這可是佛堂。


    要是被太後知道了,她就得死!


    真是天不幫她,有人發現了,即便她忍著痛不出聲,但承德帝卻不在乎,男人哼哧的聲音,果然驚動了他人。


    當她聽到一個腳步聲飛快地跑開時,她的心就涼了。


    她被人拖到薑太後的麵前,那裏已站了一圈人,不必抬頭看他們,她心中瞭然,都在笑話她呢。


    一雙女子的腳,朝她挪了兩步。


    柳清雅緩緩抬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鳳紅羽!


    鳳紅羽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看著她。


    柳清雅咬牙,是這個女人搞的鬼!一定是!


    佛堂僻靜,太後沒在的時候,根本沒人會去那裏,可今天居然有人去了!


    這就很反常!


    她一身狼狽的跪著,剛剛占了她身子的承德帝己收拾清爽,漠然站在一旁,看她仿佛在看一條狗。


    而鳳紅羽,卻被慕容墨溫柔的牽著手!


    她究竟哪裏比不過鳳紅羽?


    為什麽最後她在塵埃,鳳紅羽在天?


    「低頭跪下!」萬嬤嬤朝她狠狠地踢了一腳。


    剛剛被承德帝折騰一番,又是初經人事,柳清雅渾身都疼,加上這重重的一腳,直接將她踢得大吐了一口血。


    可沒有一人同情她!


    她且忍著,她一定會翻身的!


    沐皇後得知消息吃了一驚,帶著人匆匆來到慈明宮,看到柳清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居然敢勾引皇上。


    這是在公然地藐視她這個正宮娘娘!


    「來人!將她關進慎刑司去!」


    「是,皇後娘娘!」隨同沐皇後一起來的幾個嬤嬤,挽起袖子就朝柳清雅衝來了。


    柳清雅傻眼了,她要是關進慎刑司了,以她如今的家世背景,她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她猛地推開抓她的人,撲向承德帝一把拉著他的袍子角大哭起來,「皇上,救奴婢呀!皇上!」


    承德帝也有些於心不忍,必竟是剛剛同她歡好過的女人。


    而且,還是個美艷的女人。


    「先關起來,不準動刑。」承德帝開口。


    沐皇後看了柳清雅一眼,忍著心中的怒意,隻得點頭:「是,皇上。」


    柳清雅心中大喜,隻要她不死,憑她的姿色,她一定能熬出頭!


    「奴婢叩謝皇上!」她朝承德帝跪拜下來。


    誰知她一動,一份圖紙從她袖中飄了出來。


    《兵器講解圖》幾個大字赫然印於紙上。


    一個太監飛快撿起遞給承德帝。


    承德帝的眸光猛然一沉,這份圖紙不是放在禦書房的桌案上嗎?


    難道是個這個宮女給他傳太後的話時,悄悄地偷了出來?


    「你能跟朕解釋一下,這份圖紙從何處得來的嗎?」承德帝怒喝。


    柳清雅哪裏說得出來?心中的那份暗喜嚇得蕩然無存了,臉色死白跪在地上。


    而這時,周公公匆匆來報,「皇上,有人來報,在城郊發現柳府在倒賣一座鐵礦!」


    鐵礦?兵器圖?


    柳府想幹什麽?


    承德帝的臉色旋即大變,「將柳府給朕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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