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馬車已經停了。


    鳳紅羽飛快坐起身來,她惱恨地看嚮慕容墨,低聲怒道,「下迴能不能不要在馬車裏動手動腳?」


    「那你覺得在哪裏動手動腳合適?」慕容墨一本正經的看著她的臉,問道。


    鳳紅羽愣了愣,沒一會兒更怒了,「在哪裏也不合適!」


    砰砰砰——


    車外,又響起敲擊聲。


    慕容墨的目光隻淡淡地瞥去一眼,坐正身子,氣定神閑的幫鳳紅羽攏起頭髮來。


    「外麵是誰?」鳳紅羽忍不住問道。


    敢將慕容墨的馬車攔下,還這麽囂張地拍門的,天下沒幾人吧?


    「不用理會。」慕容墨淡淡說道。


    「慕容墨,我知道你在車裏麵,快出來,爺快冷死了。」


    鄭淩風的聲音?鳳紅羽驚得眨了下眼,他就不怕慕容墨打他一頓?


    「哼!他居然敢追到這裏來了。」慕容墨怒道。


    鳳紅羽明顯地感到,慕容墨正給她梳理頭髮的手一頓。


    沒一會兒,她又聽到身後男人重重的一聲「哼」。


    鳳紅羽:「……」


    慕容墨沒理會鄭淩風,繼續慢條斯理地給鳳紅羽攏頭髮。


    「慕容墨,外麵下雨了,你想凍死小爺嗎?快出來讓你的護衛開府門。」


    慕容墨不理會,挽頭髮的動作,慢得像個老嬤嬤。


    鳳紅羽的目光往後斜斜掃去。


    隻見慕容墨那白皙修長的手指,正從她那長長的墨發穿過,手指繞了幾繞,一根髮辮便成型了,接著,他又將髮辮往她的頭頂盤去。


    繞好一根髮辮後,接下來,又是同樣的做法。


    鳳紅羽吃驚得眨著眼。


    他居然給她編了辮子挽發?她的頭髮又多又長,這得多費時?


    「這麽晚了,你編得再好看,也沒用,我睡覺時還是得拆散。」


    「反正現在沒什麽事情做,就編著吧。」慕容墨淡淡說道。


    鳳紅羽一陣無語:「……」


    車外,鄭淩風依舊在奮力的拍著車門,聲音叫得更響了。


    「慕容墨,你不開府門,就開車門吧?爺我都淋成落湯雞了。」


    慕容墨的目光淡淡往車窗那兒瞥了一眼,「敢在本王的麵前稱爺的,隻有皇上,鄭淩風,你逾越了。」


    「靠!慕容墨,你連這個也計較?你知不知道人小氣會短命的?」鄭淩風怒道,沒一會兒,卻冷笑起來,「我跟你說,慕容墨,你再不開府門,或是不開馬車門讓我避雨,我把你在鎮江所幹的見不得人的事,都說給鳳紅羽聽。」


    鳳紅羽偏頭看嚮慕容墨,半眯著眼問道,「王爺,你在鎮江做過什麽不好的事?」


    「你覺得我會做不好的事嗎?」慕容墨捏著她的下巴,沒好氣的說道。


    鳳紅羽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我去問鄭淩風。」


    「他就是個滿嘴謊話,嬉皮笑臉的潑皮,你最好離他遠一點。」慕容墨冷哼一聲。


    「王爺。」鳳紅羽勾著唇角,似笑非笑,「您的氣量越來越小了。鄭淩風壞他的,跟我有什麽關係?今天在阮府,要不是他的提醒,我就會招人暗算了。那廚娘,可就會真的死在我和大嫂住的小園裏。」


    慕容墨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是妥協了,半晌才無奈說道,「那就饒他一次。」


    他拉開馬車門的暗軒,正要挑起擋風的車簾子走出去,一個濕轆轆的腦袋就探了進來。


    鄭淩風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沖慕容墨怒道,「慕容墨,你誠心的是不是?叫你開車門一直不開門,我都要凍病了!你那別院裏一個僕人也沒有,門也關得死死的。」


    「讓道,本王就這去開府門。」慕容墨的腳往車門那兒伸去,鄭淩風沒好氣哼了一聲,識趣的讓開了。


    鳳紅羽朝馬車的車窗外看去,果然,涼涼的秋風夾帶著冰冷的秋雨,正肆意的拍打著夜色中的金陵城。


    前半夜還有半個月亮在雲裏時隱時現,誰想到後半夜就下了雨。


    九月的秋雨一落,竟有幾分冬的氣息了。


    車門一開,一陣寒意襲來。


    慕容墨握了握鳳紅羽的手,「先坐著。」


    他則從馬車裏翻出一把棕色的大油紙折傘,撐開來,走入了雨夜裏。


    鄭淩風走到車窗邊,對探出半個頭來看的鳳紅羽說道,「鳳紅羽,你最好不要嫁給這個黑心小氣的人,大家都是遠道而來的京城人,再說又都相熟,他居然見我落難見死不救?」


    車內有幾粒大夜明珠,光亮從車裏射出車外照在鄭淩風的臉上。


    他的頭髮淋過了雨,有些微的狼狽,被雨水淋過的臉,反而越發的絕美傾城。


    鳳紅羽想著,這副容顏長在他的身上倒是可惜了,要是個女子該多好!


    「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借住在阮府嗎?」


    「阮府裏死了兩個僕人,本世子怕鬼,睡不著。聽說慕容墨在金陵城有座別院,我就一路尋來了。」鄭淩風一臉的哀怨。


    鳳紅羽微愣,鄭淩風怕鬼?


    真的假的?她以後要挾他,要不要扮鬼嚇他一下?


    慕容墨已經打開了別莊院門上的大鎖,對站在馬車邊跟鳳紅羽套近乎的鄭淩風冷冷說道,「鄭淩風,你要避雨就趕快進去,再多廢話,本王可就要反悔了。」


    「小氣!」鄭淩風哼哼一聲,轉身飛快地朝靜園府門裏衝進去。


    慕容墨這才撐著雨傘來到馬車旁接鳳紅羽。


    借著馬車車頭的燈籠光,鳳紅羽抬頭看向前方靜園,隻見這宅子雖然建在主城區,但房子四周都是翁綠的樹。


    卻也是一處清幽的地方。


    「這處園子是誰家的?你又怎麽會住到這兒來?」鳳紅羽好奇的問道。


    慕容墨靜靜地看著她,「這處地方,在六十年前是我曾祖父的一座別院,他去了後,一直空置著。」


    鳳紅羽眸色微閃,慕容墨的曾祖父?周國的開國皇帝聖武帝?


    。


    在慕容墨和鳳紅羽還有鄭淩風三人進了別院後,韓大王生和竹韻也到了。


    三人忙著去給慕容墨幾人備洗浴水。


    鄭淩風攏著濕漉漉的披風,抱著一個包裹,抬腳就往後園走來,「慕容墨,你住哪兒?」


    慕容墨皺了皺眉,不理他,而是帶著鳳紅羽走到後園一處種著不少竹子的園子。


    鳳紅羽抬頭看去,隻見園門的門楣上,書寫著兩個大字:綠苑。


    園子的裏裏外外都浮著綠意,果然配得上一個「綠」字。


    而且,園中收拾得異常整潔。


    顯然,這裏不時的有人來清掃。


    兩人走進正屋,屋中正點著的幾隻粗壯的蠟燭,照得一片亮堂。


    主屋有一大一小兩間房。


    鳳紅羽朝大的一間房走進去。慕容墨也跟著走進去。


    她打量了一下房間,想著,果然是皇帝住過的地方,寬大奢華。


    她迴頭時,見慕容墨正在脫披風。


    鳳紅羽忍不住皺眉,「你住這間?我住哪兒?」


    慕容墨一指裏間的臥房,「那裏。」


    鳳紅羽抬步走進去,臉色頓時一黑,「王爺,隻有一張床!」連張小榻都沒有。


    「放心,就算是我跟你睡到一張床上,我也不會將你怎麽樣!」慕容墨施施然的將披風掛到了雕花楠木架上。


    鳳紅羽幾乎要暴走。


    是啊,沒有將她怎麽樣,隻是將她抱著一頓啃咬而已。


    「那你就不怕我將你怎麽樣了?」鳳紅羽半眯著眼,咬牙盯著慕容墨。


    「那麽,你會將我怎麽樣?」慕容墨揚了揚眉,說道。


    鳳紅羽:「……」


    她忽然想起這座園子裏還有一間小的屋子,轉身就朝外走。


    慕容墨在她身後說道,「那間小的屋子被鄭淩風占了。」


    鳳紅羽腳步頓時僵住。


    她轉身過來,怒目盯著慕容墨,「這麽大的府邸,不可能就隻有這一處能住人吧?我住其他的地方去。」


    「因為是臨時起意要來金陵,倉促間,韓大隻整理出一間院落。其他的院落,還布著灰塵。」


    鳳紅羽:「……」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著,以往又不是沒有在一張床上睡過。


    在鳳紅羽去沐浴後,慕容墨來到正廳。


    鄭淩風正從對門的一間屋子裏走出來,他朝慕容墨招了招手,樂嗬嗬笑道,「你這園子不錯,我喜歡,剩下的一屋子,我就不客氣住下了。」


    慕容墨隨意地彈彈袖子,「隨你,你要是不嫌棄房租貴就行。那間房,住一晚一百兩。而且,不包飯食,想吃飯,再加銀十兩銀子一天。」


    鄭淩風旋即就跳起腳來。


    他伸手搖搖指著慕容墨,怒道,「你怎麽這麽黑?一百兩一晚?虧你說得出口!趙國最好的客棧也隻有一兩銀子一晚,青樓裏抱著個姑娘睡一晚也隻有二十兩一晚!你的心真黑!」


    慕容墨淡淡說道,「本王這裏不是客棧,也不是青樓。麵是當初聖武帝住過的行宮,是皇家別院!你到這兒住著,算是你前輩子修來的福份。」


    鄭淩風笑,「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的相邀了?」


    「當然。」慕容墨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從那羅家大公子的手裏,賺了一千兩嗎?正好拿來付房租吧。」


    鄭淩風更怒了,「慕容墨,你敢這麽坑我的銀子,我就將鎮江的事說給鳳紅羽聽。」


    慕容墨輕拂衣袖,冷冷說道,「你若敢說,我便將你在金陵城住一百兩一晚房間的事告訴老侯爺,他一準心疼銀子,會提了棍子從京城趕來打你一頓!」


    鄭淩風一怔:「……」沒一會兒他咬牙怒道,「你狠!」


    「多謝誇獎!」


    「哼,臉皮真厚!」鄭淩風氣得咬牙切齒走進他的屋子去了。


    。


    鳳紅羽沐浴後,走出淨房,慕容墨不在屋子裏。


    她鬆了口氣,放下帳子,一個人鑽入被子裏,而且將被子兩邊死死的壓住。


    慕容墨從外邊走進屋來,見那帳子放下來了。


    他挑起帳子往床上看去,鳳紅羽將自己裹得像隻繭一樣。


    慕容墨忍不住彎唇一笑。


    大約是趕路辛苦,又折騰到近四更天了,鳳紅羽已沉沉睡去。


    慕容墨俯下身來,靜靜地看著他的臉。


    他想起在鎮江時,二叔公跟他說的話。


    「鳳家丫頭,你娶不起!」


    「不試試,又怎知娶不起?」他當時說道。


    二叔公是長長一嘆,「鳳府的人都以為,是容王夫婦遇刺連累得鳳大夫人身亡,畢竟當年,三人一起去的興福寺。又怎知,那些人真正要殺的是鳳大夫人,而被你父母看見了,他們一併殺了你父母。」


    慕容墨再次走到正屋時,對麵小房間的鄭淩風已關了門,沒有燈光射出。


    他眸色微凝,快步朝綠苑外走去。


    綠苑的園門處,正等著韓大。


    「主子。」


    慕容墨伸手一指前麵,「前麵說。」


    一直走到離著綠苑百丈的小亭子裏,兩人才停下。


    「講。」慕容墨此時的目光,已同一個時辰前,同鄭淩風談笑的表情截然相反,眸色中帶著肅殺。


    韓大說道,「王生帶人劫殺那批跟蹤主子的人,有一人受傷被俘,但他誓死不說話,咬舌自盡了。他吞下了一個東西,王生覺得奇怪,剝腹取了出來,發現是這個。」


    慕容墨掏出隨身帶的夜明珠來照明,隻見韓大的手心裏,躺著一塊一寸長,半寸寬的銀片,上麵刻著數字:十九


    「那些人的武功不弱,王生帶著十人同那五六個人廝殺,才隻打傷了一人。」


    慕容墨的眸光冷沉下來,「這麽說,那些人的武力值是王生的兩倍。你馬上去跟王生說,要他不要跟蹤那些人了,以免出事。」


    韓大冷哼一聲,「王生就隻學些偷雞摸狗的事,武功也著實太差了。」


    「不。」慕容墨道,「王生的武功雖然是你們八人中間最差的,但卻能同皇宮中的護衛們打個平手。不是王生差,而是對手太強。」


    韓大吸了口涼氣,「主子,那些究竟是什麽人?」


    「龍影衛中的白銀死士,一共有二十名,死的那個編號為十九。」


    「白銀死士?」韓大驚得眨著眼,「難不成還有黃金死士不成?」


    「對,龍影衛分四等,最高的便是黃金死士。黃金死士隻有十二人,從影一編號到影十二,本王隻聽過名字,從未與之打過交道,不知實力怎樣。


    白銀死士都能勝過王生,可見黃金死士的能力高深莫測了。另外的五百名青銅死士等同你們的能力,五千的木牌死士等同王府的墨羽衛。」


    「龍影衛?」韓大的神色大變,「可是皇上的人?」


    「正是。」


    「哼,原來老皇帝派了人一直在跟著主子!居然從鎮江跟到了金陵了。」


    「跟來了也好,正好,本王借他們在金陵演一齣戲。」慕容墨走向小徑旁高高的假山上,陣陣夜雨朝他迎麵撲來,「金陵府的二十萬稅銀丟了,得找個人替死。」


    。


    阮府。


    阮夫人一直哭著罵著阮通判。


    「都是你出的主意,這下可好,我得到靜園去負荊請罪去,那靜園是什麽地方?靜園的位置緊靠著金陵府的衙門。每天來來往往有多少人往那裏經過?我丟臉不打緊,也丟的是你的麵子!」


    阮通判安慰她道,「所以老夫才說卯時初刻去嘛,那個時候天才蒙蒙亮,那麽早,哪裏會有人經過靜園?再說外麵又下雨了,明早的天氣也不一定好,早起的人更是不會有。」


    阮夫人又想到阮雨宸的冷漠,更是心中來氣。


    「我是白養她五年了,她死活要嫁到京城那麽遠的地方去,我都沒有反對,這會兒娘家有事,她居然袖起手來了。」


    「還不是因為容王來了,她的膽子才大了?她的小姑子是容王的未婚妻。」阮通判哼了一聲。


    「那又怎樣?除非她不想雲楓繼續在阮府住著。」阮夫人心中已想好了對策。


    。


    阮通判和阮夫人希望第二天繼續下雨,這樣的話,路上的人就會少一些,她的醜事就不會被人知曉了。


    哪知次日的天氣卻晴好了。


    天格外的藍,陽光格外的亮。


    因為昨晚一連打死了兩個僕人。鳳紅羽更是暗示阮府僕人,阮府會將其他的二十多個僕人除掉封口,一時間,連夜就跑了不少人。


    到過小園,又沒有跑掉的,是阮夫人的幾個心腹,和有家人在府裏無法跑路的人。


    經過昨晚的事,他們對阮府已經沒有了真心。


    阮夫人到了靜園後,靜園的門居然關著。


    更惱恨的是,在她到了靜園後,也有不少人來了這裏。


    裏裏外外圍了好幾層。


    阮夫人此時隻穿了一身中衣,身後背著荊條,麵對眾人的指指點點,她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給埋了。


    該死的,這麽早怎麽就來了這麽多的人?


    阮夫人對胡媽低聲吩咐說道,「胡媽,快去找找靜園的後門,你從後門進去叫靜園的人快開門!我一直這麽站著不是辦法。」


    再等下去,人就更多了。


    胡媽想到單媽的死,心中淒悽然,口裏答應著,卻沒有去找人,麵是偷偷的溜到暗處藏了起來。


    阮夫人的身後,有人開始笑道,「喲,這不是阮通判的夫人嗎?怎麽跪在這兒了?」


    「這是請罪來了吧?園中住著誰呢?」


    有一人高聲迴道,「住著阮府三小姐的小姑子,也便是容王的準王妃,京城的鳳家大小姐。」


    另一人問道,「阮夫人怎麽得罪了鳳家大小姐了?這是兩個城的人啊!」


    「我知道原因。」


    「快說,快說!」


    「是這麽迴事……」


    一個人添油加醋的,將昨晚阮府誣陷鳳紅羽的事,說了一遍。


    眾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想不到阮府竟是這等不要臉啊?想將寡居的女兒送出去換銀子,擔心女兒不服,就拿人鳳大小姐作要挾,人家千裏迢迢送你女兒迴府,你居然忘恩負義的算計她,真是臉皮厚得可以。」


    「就是,這等人,枉我們喊她一聲夫人,喊聲賤婆子還差不多!」


    這個說話的是個賣菜的。


    此時,他的挑擔裏,剩了些沒有賣出去的準備帶迴家餵豬的爛菜葉子,他隨手抓了兩把朝阮夫人的身上扔去。


    一人扔,其他的人也跟著扔起來。


    大半是清早賣完菜後準備迴家的。


    一時間,阮夫人的頭上,就掛滿了青菜葉子,臭雞蛋的汁液,爛瓜瓤。


    往日的貴夫人,頃刻間,比那乞丐婆子還要狼狽骯髒。


    阮夫人卻不敢逃走,萬一靜園的門開了,不見她在此,容王發火,她更得有麻煩。


    她心中盼著胡媽快點找到靜園的人,門一開,她向鳳紅羽賠個不是,她就可以離開了。


    但胡媽恨著她過河拆橋,哪裏會叫人,一直躲在暗處看著熱鬧。


    等阮夫人已經嚇得要暈過去了,她才故作驚慌的跑了出來。


    「夫人,夫人,老奴來護著你。」


    阮夫人如落水之人,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了。


    慌忙躲進胡媽的懷裏。


    「怎麽,靜園的人呢?」


    「僕人說……說……,鳳大小姐昨晚睡得遲,又受了驚嚇,才起呢,很快會開門的。」


    隻要開門就好。


    阮夫人這麽想著。


    。


    靜園,綠苑。


    正堂裏,韓大和竹韻已將早點擺好了桌子。


    鄭淩風聞到香味後,第一個衝到了桌邊坐下。


    隻見桌上擺著幾個碟子。


    分別裝著切成薄紙狀的醬牛肉,白切雞,春卷,鹽水蝦,醬燒豬蹄,幹煎溪魚。四喜丸子,油炸糖醋魚塊。


    另外還有一盤鹹菜,一盤蘿蔔幹。


    粥點是一碗蓮子粥,一碗百合粥,一碗清粥。


    鄭淩風兩眼放亮,喜得抓了筷子就要去夾白切雞,被慕容墨伸手一攔。


    「這不是你的早點,你的在對麵。」慕容墨的目光往圓桌一角,擺著的一碗白米粥並一盤鹹菜,一盤蘿蔔幹上淡淡掃一眼,「那才是你的早點。」


    鄭淩風當下就怒了。


    「慕容墨,你居然讓我一大早就吃素?」


    「醬牛肉,二十兩銀子一盤,白切雞。十五兩銀子一盤,你隻出了十兩銀子的飯錢,不夠吃肉!」


    鄭淩風狠狠地朝他翻了個白眼,「慕容墨,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麽黑心,這麽會精打細算,我到你這兒住上一年,你就發財了。」


    「承蒙誇獎,不勝感激。」


    鄭淩風:「……」


    「你們在說什麽?」鳳紅羽已梳洗畢,挑起珠簾,從裏屋走出來,隻見那兩個一見麵就黑了臉的人,居然將頭湊在一起,相談甚歡,畫麵著實的詭異。


    「小羽,來,吃早點。」慕容墨牽過鳳紅羽的手,扶著她坐在幾碟肉菜的跟著,將她喜歡的蓮子粥放在她麵前。


    昨天在阮府,鳳紅羽根本就沒有吃飽,此時見到一桌子美味,馬上大快朵頤吃起來。


    慕容墨則是姿態從容的喝著一碗百合粥。


    鳳紅羽驀然發現鄭淩風隻顧吃著清粥鹹菜,忙招唿他吃肉。


    「吃不起。」鄭淩風沒好氣地說道。


    鳳紅羽眨眨眼,「為什麽說吃不起?」


    鄭淩風:「……」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蘿蔔幹,將蘿蔔幹相像成牛肉幹,咬巴了兩下吞下。


    蘿蔔幹又硬又苦,他恨恨吞下一口粥才壓下苦味。


    慕容墨閑閑道,「他最近要減肥。」


    鳳紅羽抬頭看向鄭淩風,一臉詫異。


    鄭淩風身姿欣長,寬肩細腰,臉頰處略顯清瘦。


    她眯著眼問道,「減肥?你胖嗎?」


    鄭淩風恨恨地將筷子往桌上一拍,瞪嚮慕容墨,「慕容墨,我起了個大早,將那些賣菜的賣雞蛋的賣瓜的打大街的要飯的,找了三十多人來圍觀那阮夫人磕頭賠禮,你就讓我吃鹹菜蘿蔔幹?」


    慕容墨淡淡說道,「你出的十兩飯錢,本來是沒有鹹菜蘿蔔幹的,念在你幫了小羽的忙,本王命韓大給你加了兩個小菜。」


    鄭淩風「唿」的站起身來,「不吃了。替你省點買棺材板!」


    他袖子一甩走出了正堂。


    「多謝!」慕容墨看著他的背影說道。


    鳳紅羽半眯著眼問慕容墨,「你為什麽苛待他?」


    「礙眼!」


    鳳紅羽:「……」


    。


    等著鳳紅羽吃好了早點,已經辰時末刻了。


    隨之,靜園的門也大開。


    鳳紅羽和慕容墨緩緩地走出來。


    候在靜園門口的阮夫人,看到姍姍來遲的鳳紅羽,是又悔又怒。


    早知道這鳳紅羽起得這麽遲,她就不必來得這麽早了。


    從卯時初刻到現在太陽高升,她少說也等了一個半時辰。


    雖然心中不甘心,她還是認真地朝鳳紅羽行了個禮。


    「對不住,鳳大小姐,是我一時聽信僕人的讒言,誤會了你。」她盈盈拜下。


    鳳紅羽看著一身狼狽的阮夫人,並沒有生起一絲同情。


    要不是她機靈著,此時被世人唾棄嘲笑的就是她鳳紅羽了。


    「請起吧,阮夫人,我不知您這麽早來,不然的話……」


    鳳紅羽的話還未說完,阮夫人的身子忽然倒地,暈死了過去。


    人群裏,有人馬上驚唿起來,「哎,阮夫人雖然有錯,但這認錯的態度很好嘛吧,來得這麽早,被人嘲笑著,一絲抱怨也沒有呢!鳳大小姐遲遲不出來,是不是故意在罰阮夫人?」


    「想來,也許是吧,小小年紀,怎麽這般惡毒?」


    「人非聖賢,誰人無過?人家前來認錯,當早點接受道歉就是。」


    起初是一人說鳳紅羽,沒一會兒,那批被鄭陵風攛掇而來的人,也有不少幫著阮夫人說起話來。


    這風向倒得可真快。


    鳳紅羽彎下身,正要伸手去探阮夫人的脈搏。


    陪她一起走來見阮夫人的慕容墨攔住了她。


    「等會兒!」他彎腰伸手一按阮夫人的一處穴位。


    那是一處笑穴。


    鳳紅羽的唇角不由得彎起。


    慕容墨果然夠狡猾。


    內力從笑穴處施壓下去,阮夫人忍不住,猛然從地上跳起來,捧腹狂笑不已。


    將圍觀的人驚得目瞪口呆。


    假病?


    站在鳳紅羽身後的竹韻狠狠地眨了眨眼,忍著笑故意怒道,「阮夫人,你不想給我們小姐賠禮就算了,何必裝死,又來陷害我們小姐?我們小姐從京城遠道而來,你為何要害她?她哪裏得罪你了?論心狠,是你阮夫人不是我們小姐吧?」


    鳳紅羽按著竹韻的胳膊,朝阮夫人說道,「罷了,夫人是長輩,還到我住的地方道歉,可見誠心,說來說去,鳳府和阮府還是親戚。這件事,就此算了吧,夫人的事,我也既往不咎了。」


    她又從竹韻的手裏取過披風,披到了阮夫人的身上。


    阮夫人又羞又燥,見鳳紅羽不再要她道歉,捂著臉轉身就跑。


    那些圍觀的人已經看明白了這一出鬧劇,更是一場鬧笑。


    。


    離著靜園不遠的地方,停著一輛普通的青色油布馬車。


    阮夫人狼狽離去後,那一直挑起的簾子,才放了下來。


    一個翠衣女子咬牙冷笑一聲,「鳳紅羽,居然仗著自己是容王的準王妃,就敢如此的羞辱母親,這件事,不能就此算了。」


    另一個黃衣女子同樣是憤恨的附和著,「妹妹,那可是我們的母親,欺辱她便是欺辱我們!可那鳳紅羽如今住在靜園裏。找她便不容易!怎麽收拾她?」


    這兩人正是阮夫人的兩個女兒,阮家四小姐和五小姐。


    二人得知母親來負荊請罪,便在前一晚同母親商議好,在母親裝暈時,讓事先找來的兩個人喊著鳳紅羽虐待阮夫人。


    來個反手一擊,讓鳳紅羽背一個惡女的名聲。


    這樣一來,母親受到的羞辱還會博人同情。


    可誰知母親竟然笑起了來。


    這又是怎麽迴事?


    阮五小姐笑了笑,「姐姐,你忘記了,這金陵城裏,還有一人能降拿住她。」


    「你說是知府夫人?」


    「是啊,她可是鳳紅羽的姑姑。」


    。


    金陵城外一座山穀裏。


    王生與幾十名暗龍衛正候著他們的主子。


    慕容墨身著墨色雲錦披風,緩步而來。


    前一晚下過大雨,山路泥濘,但他走得依舊從容。


    這處地方,說的是山穀,其實是幾百年前一位妃子的墓地。


    「主子。他們藏得真隱蔽,二十萬兩,一兩不少呢。不過,還是逃不過我王生的眼睛。」王生喜滋滋的說道。


    「嗯,馬上調換過來。」


    「是。」


    。


    綠苑東邊大臥房裏。


    竹韻見慕容墨不在,才敢躡手躡腳的走進來。


    「小姐。」


    「查得怎樣,那個羅家大少在哪兒?」


    「奴婢打聽過了,他沒有老婆,每天會在午飯後,到城中一家叫臥紅園的青樓裏混一下午。」


    「走,去會會羅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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