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兮沒有答應她,不過卻知道了那個頭上插著鐵釺的女郎名叫阿貓,是朱家大郎的女兒,早前去歲便死了。


    不過不同於別的冤魂,她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死的,隻知道殺她的人就在朱家。


    這麽一問三不知,蘇兮實在很為難,便拒絕了她的請求。


    可阿貓不肯放棄,一連幾日就蹲在浮月樓外,連朱略宣都不跟了。


    蘇兮每日都能在二樓上看見蹲在外麵的阿貓,有時候妖集裏的小妖出來,遠遠瞧見她的模樣都能嚇一跳。


    眼見著阿貓不肯放棄,蘇兮有些無奈了,本能想找溫言討論討論,隻是他還沒迴來。


    七日之後,蘇兮先扛不住了,她從浮月樓出來,站在門前的燈籠下看著阿貓說道:“你到底想幹什麽?你已經死了,你的事隻能下頭管,我可管不了。”


    阿貓抿著唇泫然欲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每日蹲在這裏,她隻是覺得眼前的女郎可以幫自己。


    因為這麽久了,就隻有她看得到自己。


    “哭也沒用。”


    蘇兮一臉嚴肅,她以為阿貓會被震懾住,結果...


    “哇~我本來就命苦,我隻想找個人幫我個忙,為什麽都找不到呀!”


    阿貓哭得很傷心,聲音也很大,連妖集看門的小童都探著腦袋往這頭看。


    蘇兮真的沒轍了,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拒絕的話。


    “行了行了,收住吧,先說說看到底什麽事?”


    阿貓的眼淚頓時止住了,一臉欣喜地跪到蘇兮跟前,仰著小小的腦袋和腦袋上那根鐵釺,道:“我想知道我是怎麽死的,很多東西我想不起來了,我爺娘似乎也是因為我死的,我想知道。”


    蘇兮看著她頭上貫穿的鐵釺,伸手指了指,“你就是這麽死的,還想什麽?”


    阿貓嘴一嘟,“不是這個,是因為什麽才會如此,才會死。”


    “好吧。”蘇兮長歎一聲,她怎麽總是遇到這種不計迴報的事啊。


    阿貓很高興,於是晃動著插著鐵釺的腦袋仔細跟蘇兮說起她自己的身世。


    她也是洛陽朱家的人,是朱家阿郎小兒子的獨女,是朱略宣的堂妹。


    “那你的死想來朱家一定會追究到底吧,為什麽還要來找我幫忙?”


    蘇兮嘴上是這麽說,但心裏已經起了疑心。


    按照尋常百姓家的習慣,小兒子都是家裏最受寵愛的。


    若是阿貓一個孫女不足讓朱家追究,那阿貓的爺娘也死了,朱家還沒有去追究,這本身就很可疑。


    阿貓一臉要哭不哭的樣子,眼神裏十分迷茫,“我不知道,我隻看見他們將我下葬了,和我爺娘葬在了一起。”


    蘇兮蹙眉,突然想起來她是跟著朱略宣的,便問她這件事跟朱略宣有什麽關係。


    阿貓哪裏知道,“我隻是覺得應該跟著他,我也隻能跟得上他,其他人都很兇,我害怕。”


    蘇兮很想給她一個白眼,她都是一個死人了,真要害怕,也是旁人怕她吧。


    “我知道了,你如果沒事就還迴去跟著朱略宣,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蘇兮打發阿貓離開,看著她一步三迴頭的不舍模樣,心裏的感覺很莫名其妙。


    這小娘子難不成在浮月樓外蹲出感情來了?


    阿貓走的第二天阿鸞站在浮月樓外邀請蘇兮到曲江池遊玩,蘇兮長眉一挑,問她怎麽突然想到了來找自己。


    要知道自從長言迴來後,阿鸞姑姑可是出門從來不會叫她的。


    當然,湊熱鬧除外。


    “他有事迴了洪荒。”阿鸞笑眯眯地解釋一句,衝著蘇兮招招手。


    重陽後的曲江池上沒那麽多人了,隨著天氣轉冷,不少出門的活動都改成了室內,酒宴成了最為受歡迎的方式之一。


    蘇兮和阿鸞兩個容貌如此卓絕的女郎在曲江池畔漫步,自然引來不少人圍觀,其中便有坐在曲江池一側飲酒的朱略宣和他的酒友們。


    今日是長安令邵說家的公子請客做東,朱略宣覺得這是個機會,旁的官人不肯接他的幹謁,那他就再想別的辦法好了。


    長安令的公子名喚邵疌,仗著自己阿爺是正五品下官員,沒少在長安城內胡作非為。


    隻是他好歹還有點腦子,那些惹不起的,他都會避開。


    可眼前這兩位身姿曼妙又姿容絕世的小娘子,邵疌覺得自己可以惹一惹。


    “喲,哪裏來的小娘子?今日天兒是不錯,可到底寒涼,要不要進來喝一杯呀?”


    邵疌的話引來周圍幾個公子轟然一笑,朱略宣覺得不大合適,可又不好開口阻止。


    他是商人出身,沒見過貴族子弟的放浪。


    蘇兮和阿鸞對視一眼,後者笑得十分燦爛,“那就多謝卲四郎的酒了。”


    邵疌一愣,他似乎未曾說過自己是誰,她是如何知道自己是誰的?


    腦子裏的疑問隻一閃而過,因為兩個貌美的小娘子已經朝他走來。


    隨著蘇兮和阿鸞兩人的走近,所有人都愣住了,方才隔著曲江池看得不是那麽仔細,隻覺得驚為天人。


    如今等兩人走到了跟前,眾人心裏就不那麽覺得了,這何止是驚為天人,簡直就是天人,不,似乎連天人都沒這等美貌吧。


    邵疌怔愣過後便是歡喜,他立刻起身殷勤地讓了座給兩人。


    “不知兩位小娘子叫什麽名字?”


    這即便是在開放的大唐也是十分無禮的問題,不過蘇兮和阿鸞不在乎。


    蘇兮低聲說道:“奴家蘇兮,這是我的姑姑阿鸞。”


    朱略宣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渾身一震,接著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終於想起來這個絕美的女郎是誰了,那個早在七年前就見過的蘇兮。


    都已經七年了,他都長大成人,而這個叫蘇兮的女郎卻還是和記憶中一樣,連一絲變化都沒有。


    蘇兮自然注意到朱略宣驚恐的眼神,趁著沒人注意,悄悄朝他做了個噓的手勢,要是他這時候鬧起來,這酒豈不是沒得喝了。


    朱略宣機械般地點頭,隨後默默低頭再不敢抬起來。


    而酒宴上的其餘人則都忙著給兩人獻殷勤,根本無暇顧及他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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