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了,這段時日不想進咱們雲家大門的人是越來越多了,方才才送走一個夜無心,現如今又來了你這麽個蠢東西,我雲氏商行真是好運氣。”


    雲暖風這話說得冷颼颼的,下一刻那喧鬧的聲音就消失了,想必是那雲家的私生子被丟了出去。


    雲暖風又陪著說了好些話,大抵是說剛才的事情隻不過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還請各位客人不要因為這樣的事情就心生芥蒂,也是他們如今商行的管控稍微鬆散了些,倒讓這樣的人跑進來大吵大鬧,實屬不對,一會兒就會給在場的諸位客人每人奉上一盞香茶以做賠禮。


    其實這也算不上什麽太大的事情,隻是叫人看這熱鬧未免有些丟臉,但是雲暖風不卑不亢,雷霆手段與恩澤並施,將跑進來搗亂的人給趕了出去,也為諸位客人送上了誠懇的道歉以及一盞香茶,那這麵子也算是做到點子上了。


    其他人自然也都說不怪她,這一場風波就這樣平息下來,下頭的拍賣繼續。


    也正是這時,閔如嵐方才拉起來的簾子並未完全打好。


    燕枝正站在窗口邊不遠處,察覺到一道視線投過來,發覺是從對麵的廂房之中傳來的。


    她轉頭看過去,見對麵的廂房之中坐的是一位氣質高潔的年輕仙子,那人的目光也並無多少冒犯之意,大約隻是習慣性地看一眼,便禮貌性的衝她點了點頭,微微抿唇笑了一下,再將簾子打了下來。


    殷晝察覺到她動作,想到對麵坐了什麽人,心中不由得一緊,臉上卻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可看清楚對麵是什麽人了?”


    燕枝漫不經心地答道:“我瞧見對麵是個年輕貌美的仙子,看上去非富即貴。不過我這話說了也是白說,能在咱們對麵的廂房之中坐著的,必然是很有身份的人物,也就隻有咱們占了點恩情的便宜,這才能做到這樣檔次的廂房之中。”


    閔如嵐一聽漂亮仙子,倒是來了勁了:“你說那漂亮仙子長得什麽模樣?我聽人說燕仙子就是氣質高潔、十分清冷出塵的仙子,你看到的那一位是不是就是燕仙子?”


    還不等燕枝迴答,閔如嵐又說道:“要是真是燕仙子就好了,我心中對燕仙子仰慕許久,我真想去看看她是個什麽模樣。你說我等一會兒拍賣結束了去外頭求見她,燕仙子可會見我?”


    燕枝啞然無語,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看著他這副熱情樣子,燕枝未免汗顏。


    這都還不知道對麵的人到底是不是燕仙子呢,他倒能如此期待地開始想起來對麵會不會見自己了,真是見了鬼了。


    這小子對燕仙子的熱情也未免太重,看來這名聲在外也不是什麽好事,傳揚的太遠了,倒讓旁人以為她是個什麽了不得的人物,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總是掛在嘴邊心上。


    殷晝見這小子還是賊心不死,心裏忍不住一聲冷哼,冷不丁冒出來一句:“對麵那位定然不是燕仙子,燕仙子怎會帶著如此多的侍從出行?對麵隻是一位世家貴族的仙子罷了。


    再者說了,就算對麵是燕仙子,你今日也見不著燕仙子的麵,可以死了這門心思了。”


    方才就猛猛的吃了一口這人的狗糧,閔如嵐這會兒心裏正很不得勁呢,好不容易聽到說有一位高潔的仙子,心中以為就是燕仙子,才將將表達了一番自己的仰慕之意,沒想到他就往自己的頭上潑冷水。


    他很不服氣的說道:“你為何敢這麽篤定!難不成我就這樣拿不上台麵,連仙子都不肯見我?我從前在昆侖的時候也是很受仙子們歡迎的,你可不要瞧不起我。”


    殷晝的話語卻涼颼颼的:“這你就不必管為什麽了,反正我就是知道。”


    閔如嵐“哼”了一聲:“我看你可不是不知道,就是心裏頭覺得我蠢蠢笨笨的,才故意講出這樣的話來,你可真損啊你!但我就偏不如你的意,你等著看就是了!等會拍賣結束了,我一定上去找那位仙子,那位仙子一定會見我的。”


    殷晝冷笑:“我已經很久不曾見到像你一般有自信的人了,真不知道你這樣的自信究竟從何而來,想想我當年要是有你這份自信,如今也不至於如此麵皮薄。”


    閔如嵐大叫起來:“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臉皮厚了!”


    “我可沒有這樣說,誰答應那就是誰了。”


    殷晝這小白臉的毒舌功夫不減當年,閔如嵐被他一句接一句說得腦瓜子嗡嗡的。


    燕枝看閔如嵐那點兒三腳貓嘴皮子功夫被殷晝降維打擊,忍不住想笑。


    想當年陸姣茵都不是這小白臉的對手,閔如嵐一看就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他說的過這小白臉兒才怪呢。


    閔如嵐說不過殷晝了,就陰陽怪氣起來:“哼,我想我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說了,怕不是你曾經也想見燕仙子,但是沒瞧見,心裏頭聽到說我要去見燕仙子便很是不滿,如今就使出這千般渾身解數來阻攔我,我看透你的小心思了噢。”


    這小子的陰陽怪氣倒並不是衝著損人去的,他說的義憤填膺,但實際上毫無威懾力,反而甚至透出幾分憨裏憨氣的傻的可愛,燕枝不覺得冒犯,隻覺得無奈滑稽。


    這小子未免也太幼稚了!


    燕枝忍不住在心裏狠狠的感慨了一把。


    定然是這小子的父母二人將他養育的極好,如今還能保持著如此一顆真誠純粹之心。


    不過誇獎歸誇獎,燕枝自己是有些消受不了這等“真誠純粹之心”的,還是小白臉兒那樣的性子好些,她吃得消。


    幼稚的男人還要哄,這不好,不好。


    結果下一刻就聽到這小白臉兒說道:“你說的話沒有一個字是對的,我可不像你一樣,我可早就見過燕仙子,哪像你像個土包子一般,連燕仙子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便在這見了個什麽旁的仙子就喊燕仙子。”


    燕枝:……


    得了,她收迴方才的話。


    殷晝這般行徑,和閔如嵐也不過是半斤八兩——更何況,她哄這小白臉的次數還少了不成?


    閔如嵐不知燕枝心中種種心理活動,聞言先是震驚:“你說什麽?!你什麽時候見過燕仙子的,這怎麽可能?”


    殷晝很是浮誇又毫無感情的拉拉自己的嘴角,擠出一個虛假無比的笑意:“這就不讓你費心了,我就是見過。”


    閔如嵐一開始下意識覺得他是在胡說,可是仔細一想,好像又覺得以他的個性來說沒有什麽胡說的必要。


    於是他自己這顆不太聰明的小腦袋瓜又開始猛烈地頭腦風暴起來。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自己的腦海之中頭腦風暴了些什麽東西,總歸他忽然一副茅塞頓開的樣子,立即大聲說道:“你好狠的心啊!想來你是真的曾經見過燕仙子了,難怪你會之前把這簾子拉下來擋住,想必你是認出來了對麵的人就是燕仙子,就是不肯讓我看是吧,欺負人是吧!”


    閔如嵐氣鼓鼓的,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


    他可能覺得自己很兇,殊不知自己看上去就像一隻蠢乎乎的小奶狗。


    殷晝就堂而皇之的點頭:“對呀,我就是欺負你,怎麽了?你要是有本事的話,你也可以欺負迴來啊。”


    閔如嵐雙頰通紅,差點被他氣的暈過去。


    反正無論他怎麽說,總而言之就是繞不開這人嘴舌上的陷阱,說來說去就是說不過他。


    這小白臉好狠的心,好毒的嘴!


    燕枝看殷晝大獲全勝,實在忍不住想笑。


    不過聽他們兩人說話,閔如嵐倒真好像把對麵的人當成了燕仙子一般,燕枝一整個就是狠狠的無語住了。


    閔如嵐那小子沒見過燕仙子,剃頭挑子一頭熱也是正常的,但這小白臉怎麽可能沒見過燕仙子?!


    如假包換的燕仙子就在他身邊,他怎麽胡言亂語,也不說一說?


    看樣子純純就是為了逗這小傻子。


    燕枝想想自己剛才還在感慨,就這小傻子幼稚的很,如今一想想,殷晝既然會和閔如嵐“周旋”,看上去確實是把他繞在自己的話術之中團團轉,瞧上去似乎在看一隻蠢乎乎的小狗自己追著自己的尾巴跑,很是有幾分好笑滑稽,但他的言行也同樣太幼稚了些!


    不過想想,殷晝有時候身上總是少了一點鮮活的人氣,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一樣。


    他願意去捉弄別人,身上就看起來還有幾分活人的模樣,叫燕枝心裏稍微踏實了一些。


    至於閔如嵐那個小傻子,看他這憨裏憨氣,被逗得團團轉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子確實是個小憨瓜。


    小白臉幼稚,少見又新奇。


    小憨瓜幼稚,滑稽又憨憨。


    若是閔如嵐知道燕枝心裏是怎麽想的,恐怕將他們兩個人掐死在這裏的心都有了。


    怎麽有人敢這樣明目張膽、肆無忌憚地雙標起來?!


    你清高,你有本事,你雙標,你拿我和你的心上人比。


    閔如嵐看著自己被欺負的團團轉,燕枝在旁邊一副不忍多看的樣子,幼小的心靈受到極大的傷害。


    他忍不住就要開口:“你快管管你家師弟,你快管管他!看他這麽肆無忌憚的欺負我,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燕枝甚至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一邊的小白臉風言風語涼颼颼的:“你既然都敢說那是我家的師姐了,怎麽還敢對我家的師姐求助的,不知道誰是誰家的人嗎?”


    閔如嵐頓時就卡了殼了,直接啞口無言,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仔細一想,這倒也是啊,燕枝是他的好師姐,自己這個時候朝她求助,那不是再給自己找不痛快,再見一次情人眼裏出西施的雙標現場嗎?


    他幾乎都可以預見到,燕枝與殷晝如出一轍的雙標行為了。


    如此一想,他立即幹脆偃旗息鼓,擺爛得了。


    開玩笑,雖然他在人情世故上可能確實並不是很懂得變通,但是也不代表他是個大傻子呀!


    都明明知道這兩個人站在同一立場同一陣線上了,自己還去跟他們爭吵,那不是自討沒趣嗎?


    隻是越是這樣想,坐在角落裏麵哼哼唧唧的閔如嵐就越是覺得自己心裏酸溜溜的,好像吃了一顆青色的橘子,酸到了心底。


    真可惡啊,憑什麽人家成雙成對的,他還坐在這裏如此的形單影隻,十分孤單。


    這樣一想,他甚至萌發出了自己迴去娶聖女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的念頭——至少迴去自己就不是孤身一人了,說不定也可體會體會這雙標、被偏寵的感受。


    但也不知道那小白臉是不是會讀心術,總歸他忽然冷不丁來了一句:“你要是覺得你一個人說不過我們兩個人,是我們兩個人在欺負你,那也好,你快快迴去與你那位聖女成婚,到時候你們就是兩個人了,你們兩個人一塊來找我,再辯論一次也可。”


    說著好像是怕他會反悔一樣,殷晝又立即說道:“你放心吧,直接大膽的迴去完婚就是了,我定然不會告訴你的未來妻子,你在這裏整日日思夜想著想見燕仙子的。”


    閔如嵐隻不過是片刻失神,等聽到這些話來,忽然想起來自己印象之中關於那位聖女的描述,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算了算了,剛剛他那是什麽可怕的念頭。


    如果真的是迴去和聖女成婚,他恐怕沒兩年就要被榨幹成人幹兒了,還指望什麽偏愛雙標呢,自己不被弄死都是輕的。


    還是算了,還是算了。


    沒想到這小白臉如此狡猾,發現了他的痛處,立刻乘勝追擊:“想起來,我與你母親父親也確實是好些時日沒見過了,你說我要不要趁此機會,去昆侖見一見你母親父親,和你母親說一說你這些日子在外頭的所見所聞啊?”


    鬼鬼,他是偷偷跑出來的呀,要是真的讓他告訴了自己的母親自己身在何方,這怕不是會被提著耳朵抓迴家去?!


    這要真被抓迴家去,他就不得不與聖女完婚了。


    救大命了!


    閔如嵐嚇出了一身冷汗,再不見剛才牙尖嘴利的樣子,立刻義正言辭起來,生怕自己滑跪的速度不夠快:“你說的是什麽話呀,我母親老人家今日忙得很,你可不要去打擾她了,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呀兄弟!咱們親兄弟有什麽隔夜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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