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薑卻笑得帶著邪氣,這對他來說,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仙和神之間的差距,便如同大象和螻蟻。哪怕宋祈已經站在了修仙之巔,即將迎來神劫,但是終究沒有跨越那道關隘。


    淩薑很自信。


    況且,宋祈的路數,他很熟悉。


    熟悉得好像是一招一式,親自教給他的一樣。


    淩薑的這縷神識,以他形體的姿態輕而易舉地擋開了宋祈的攻勢。


    宋祈的腦子裏飛速地閃過自己平生所學,究竟有沒有一個辦法,有沒有贏得淩薑的辦法?


    可是,他需要贏淩薑嗎?


    宋祈忽然想到這件事情。


    他用手蹭掉進入嘴裏的草葉和土礫:“我有一個問題,為什麽你一定要護著劉不煩?”


    “他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


    “你若想要什麽,隻管去取。我們隻要拿下劉不煩,他身上帶了什麽,玄陵並不關心。”


    淩薑的表情似乎鬆動了,但是也就頓了那麽一頓:“可惜景頊和蘇保兒並不是這麽想的呢。”


    淩薑的神識意在將他們幾個人各個擊破,想來景頊和蘇保兒那邊並不如宋祈這般靈活。他邪魅一笑,看得宋祈心裏一涼:“你把我師兄和蘇門主怎麽了?!”


    “你擔心景頊和蘇保兒,倒不如擔心那隻鼠兔。”


    宋祈眼睛眯了起來,目光淩厲地想要穿透淩薑的身體。淩薑的神態輕蔑,語氣輕佻,讓人產生一種聯想。宋祈覺得受到了侮辱,發帶在他的腦後飛舞,他再次舉劍,劍氣好像漲潮時的波浪,帶著巨大的威壓向淩薑席卷而來。


    天地間是白色的劍氣,除此便什麽也看不見了。


    風停了。


    宋祈一劍擊出,毫無保留,更無後手。


    然而劍氣過後,淩薑不見了。


    他就如同一縷青煙般消失在宋祈麵前。


    而宋祈的身邊,先是景頊,接著是蘇保兒。。。眾人幾乎是同時出現在他的周圍。


    原來大家根本就沒有離開,隻不過是被淩薑的神識操控,存留在不同的結陣之中。


    “剛才真是兇險。”


    “淩薑實力遠在老夫之上,隻是奇怪,怎麽突然他就走了。”


    “剛才你們去了哪兒,隻有我和祝陶在一塊兒。”


    宋祈想起淩薑的話,一直在留心葉離。


    過了一會兒,其他人也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兒。


    葉離不見了。


    “本來是來捉劉不煩,這下好了。沒捉到劉不煩,還把葉離丟了。”


    荼夏說得直爽,沒注意宋祈的臉黑的像碳。


    景頊丟了徒弟,心裏自然是急的,可是明麵上卻還算沉穩。


    他拉著宋祈走到一邊兒,壓低了聲音:“師弟,你應該是能追到的吧。”


    “這。。。”宋祈似乎被人窺到了心事,不知如何作答。


    “師弟,事到如今,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景頊迴頭看了看其他人,確定他們沒有在留心自己和宋祈,“你是否能和送給葉離那鐲子相感應。葉離得了那鐲子,沒想到如今到有這樣的用場,也算是福不是禍了。”


    宋祈身上有邪靈雜質的事兒,因為跟景頊和容玖不是一個師父,從來未曾提及。但是相處上百年,景頊心裏卻有些隱約的猜測和想法。


    宋祈若是不否認,就等於將自己這隱秘暴露給人。


    宋祈沒說話,自是默認了。


    他撥開景頊,一個人默默走到前邊:“師兄,葉離就讓我一人去尋。淩薑可將神識分離,一群人一同犯險,倒不如我一個人去試一試。”


    景頊臉上晃過一絲詫異,不管怎麽說,淩薑實力再強,還是眾人合力更佳。


    “葉離已經不見,本仙不願其他人再遭不測。別人同去,反而礙手礙腳。”


    宋祈麵如冰霜,蘇保兒心中一凜,早就聽說玄陵上仙宋祈為人淩厲,可是見了卻總是覺得其人實則如沐春風。


    到了這裏,她才見了宋祈冷峻的樣子。


    景頊既然不攔,別人更沒有阻攔的道理。


    隻是宋祈走遠之後,才聽見荼夏輕聲說:“又不是師叔一個人的事兒。。。”


    那一瞬間,蘇保兒突然發現,原來宋祈一直都是那麽遠。


    宋祈雪山深處那口漂浮著黑色邪氣的深井其實今天格外平靜。與淩薑之間的較量,居然都沒能收到絲毫影響。


    許是他之前將那邪氣傾入了那鐲子中。


    宋祈禦劍在天,風裏帶著大海的鹹腥味兒。一戰以後,天空中帶著不合時宜地幹爽和晴朗。


    太陽晃得人睜不開眼,明明在天上,卻無法如飛鳥一般灑脫。


    淩薑為什麽偏偏帶了葉離走呢。


    葉離那鐲子裏有他灌注的邪靈,所以,也隻能由他,藉著那微弱的感應,尋找葉離的蹤跡。


    宋祈尋了一天,到了晚上,停駐在了一處市鎮。


    到這時候,他也笑得出來,“沒想到淩薑真是學會大隱隱於市,每次都是是躲在市鎮之中。也真是沒點新意。”


    這鎮子卻比八卦鎮熱鬧的多。


    看見沿街擺攤兒的,宋祈這才發現,居然已經快中秋了。


    那鐲子的氣息若隱若現,宋祈跟著走了幾條街,忽然開始喧鬧了起來。


    “這位小哥兒,來我們百花樓坐坐。”


    “大爺,今兒我們家花魁第一次見客哦。”


    “看見爺就知道爺不喜歡庸脂俗粉,我們小倌兒館裏的小倌兒各個樣兒俊,活兒好。”


    宋祈冷著臉,分開沿街站著攬客的人。


    耳朵邊兒冷不丁傳來一句,“切,裝什麽清高。來咱們這兒還能幹什麽。”


    宋祈猛地迴頭一看,或許目光過於冷酷,那人居然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宋祈輕蔑地哼了一聲,卻轉身上了那人站著的樓裏。


    那樓的名字實在叫的引人遐思,又各外囂張。


    紅底金字,狂草刻著“暮雲山”三個字。


    這便是亮出招牌邀人相見,縱然是鴻門宴,這龍潭虎穴又焉能有不入之理。


    宋祈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柄折扇,便如同浪蕩公子一般,一步三搖,晃入那山中。


    你要演戲,我便奉陪。


    暮雲山這館子,裏邊陳設也與其他沒什麽不同。


    宋祈本來以為是障眼法,要了壺酒,黃湯下肚,便知道這酒是真的,這桌子椅子也是真的,這樓宇,八成也是真的。


    直到溫香軟玉抱滿懷,帶著宋祈往樓上香閨裏走,宋祈的手緊了緊,心下暗道“淩薑還真有你的。居然這樓子裏的姑娘,也還是貨真價實的大活人。”


    他轉念又在念叨,“妖怪啊,妖怪,做到這地步,為得大抵還是你吧。”


    宋祈應著身邊的香軟,如履薄冰,卻扮得投入。他不知道淩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手卻撩開那女子耳鬢的頭發,嗬氣輕吹:“你樓裏管事兒的呢?”


    那女子身上一陣酥麻,嘴裏卻嬌笑:“哪兒有什麽管事兒的。今晚上,我管事兒。”


    宋祈放了她,提起酒壺,身子複又上壓。那女子腰肢便如柳枝一般彎了下去,“認真答我!”


    他眉梢眼角滿是溫柔,偏偏說起話來卻不解風情。


    那女子倒也認了,知道他不是胡鬧,嘴裏喘著粗氣,等他放了自己。


    其實她家管事兒的,就在隔間,神力設了結界。宋祈知道葉離離得近了,卻沒那個實力破了淩薑的結界,也不知道葉離與他相隔咫尺。


    “你瞧?”淩薑靠著床頭,笑得慵懶,“你那宋祈還不是跟我一樣?”


    “天下人啊,仙啊,神啊的,又什麽分別?還不都是一樣。”


    葉離聽著隔壁的嬌|喘,低著頭默默不語。


    本來她也沒當宋小仙跟她有什麽瓜葛,但是這會兒,倒好像倆人之間本來有什麽東西連著過。


    可是現在她發現了,那東西卻也斷了。


    “其實你何必要成仙,葉離,你這樣的資質,還不如修魔。”淩薑說話如和風細雨,很難判斷他是好心還是歹意。


    “淩薑,你瞧不起小爺?!”


    “要是瞧不起就不跟你廢這功夫了。”


    淩薑忽然伸手掐著葉離的手臂,她的經脈似乎受到震動,周身都蕩起了一陣微波,雪山之處更是抑製不住地發熱。


    “你是不是感到了什麽?”淩薑眼皮半睜,但是目光卻好像要把她釘在牆上一般。


    “你什麽意思?”


    “我早就說過你修仙不易。葉離,”淩薑睜開眼,一下子正經起來,“你修仙是浪費。你的體內,有著想象不到,豐盛的邪靈。”


    “你逗小爺!”葉離倒退了一步,“你唬小爺幹啥?”


    淩薑不說話,就那麽靜靜地看著葉離,看得葉離幾乎要以為他說的都是真的了。


    “那怎麽會?我不過是大山深處的一隻鼠兔精。怎麽會如此天賦迥異。”


    “那我就不知道了。”淩薑又半閉了眼睛,好像剛才說的是今天吃的什麽飯這麽稀鬆平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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