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陽靜靜的迎著花之蝶的目光,右手握著腰畔的劍,他知道花之蝶是不會輕易罷手的,而且花之蝶的桃花扇他也聞名已久。
冷月自然明白花之蝶的意思,抬頭看了葉初陽一眼,挨著花之蝶溫言軟語道,“大哥,這個葉初陽是個真大俠,咱們別跟他打了吧?”葉初陽不禁轉頭看著冷月,他真沒想到這少年竟然會如此評價他。
花之蝶一怔,低頭瞧著他說,“可他打了你!”
冷月一笑,指著葉初晨道,“你看,我也打了他。”
花之蝶轉頭看見葉初晨紅腫的臉,禁不住笑了,低頭看著冷月嗔道,“你呀!”然後向葉初陽與商之揚一抱拳,“二位,咱們改日再聚,我先失陪了。”
葉初陽與商之揚愕然的看著花之蝶,沒想到他竟然會就此罷手,怔怔的舉手迴了一禮,看著他抱著冷月躍上馬背,揚鞭而去。
商之揚悵然若失的歎息道,“人人都說花之蝶把他這個義弟當作寶貝一樣,如今看來果然不假,這也難怪,這少年確屬人中龍鳳……”葉初陽目送著他倆漸漸遠去的背影,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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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沉,華燈初上。江南苑中的萬錦堂中,燈火通明,華宴盛開,賓朋滿座,歌舞醉人。然而,座上所有的人卻都靜坐無語,寂然無歡。桌上珍饈滿盤,卻無人舉箸,杯中瓊漿玉液,也無人啜飲。席上的主位竟然空著,花之蝶連影子都不見,他的四個貼身隨從也都不在。江南苑的大管家花滿春臉上堆著一個僵硬的笑容,不知所措的侍立一旁,尷尬的望著滿座的客人。
“花滿春!你們公子到底去哪兒了?”夏雪浪怒視著花滿春,大聲的質問道。大家都沉默不語的望著他,這話他已不止問過一遍了。
花滿春無可奈何的陪笑道,“迴夏公子,我們公子出去找三公子了,一直都沒有迴來。夏公子,你看時候也不早了,不如大家邊吃邊等吧?”上迴得罪了冷月已差點讓他嚇掉了魂,這個夏雪浪是他們公子最好的朋友,他可不敢得罪。
夏雪浪憤怒的瞪著花滿春哼了一聲,拂袖而起,這個花之蝶未免也太不夠朋友了,他專程帶了朋友來給他,他竟然如此不給麵子,午宴上就沒有露麵,眼下這晚宴上又不見人影,他夏雪浪幾曾受過如此這般冷遇?
北宮春水忽然笑道,“夏大哥又何必生氣?我們在這兒住了這一陣子,也是三天兩頭的見不到花莊主的人影,如今你與丁大哥初來乍到自然是不知道了。”
蘇伯玉與玉吹雪、江寒楓、東方雲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盯了北宮春水一眼。北宮春水若無其事的笑著。江上寒看著北宮春水冷冷的哼了一聲,北宮春水這話,對夏雪浪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
夏雪浪果然大怒,“好!你花之蝶既然沒我這個朋友,難道我夏雪浪還能賴著你不成?”說罷轉身招唿丁晴,“丁兄,我們走!”
大家都急忙起身勸解,“雪浪兄,你這又何必?”
蘇伯玉與江上寒都走過來,把夏雪浪按坐在椅子上,“雪浪兄,你也不是不知道之蝶兄的性情,況且你們倆的交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如今這樣拂袖而去,豈非讓旁人看了笑話!”
玉吹雪接著說道,“是啊,你看今日丁兄初來,大夥才見,正興味相投,你如此而去,豈不是掃了眾人的興?況且你夏雪浪也並非如此小氣之人啊!”
夏雪浪依然怒氣難消,坐著一言不發。
丁晴也湊近他耳邊,低聲勸解,“雪浪兄,你就不要生氣了,也許花莊主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大家都是朋友,又何必客氣?再說江湖上有誰不知道你是花莊主的好朋友,難道你今日這一走,日後大家就不見麵了不成?”
夏雪浪不禁沉吟不語,若說日後不與花之蝶見麵,他還真做不到,想到這兒,他抬起頭來望著大家笑道,“好,等他迴來咱們再找他算賬!”說罷端起麵前的酒杯,“來,咱們且喝酒,不管他了!”眾人都笑著紛紛舉起酒杯,大堂裏這才有了一點兒宴會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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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西泠小築,四麵冰絲雪紗輕束,金絲細竹畫簾高卷,窗外陽光寂寂,鳳尾森森,幽泉泠泠,苔痕斑斑。前廳北窗外的碧雲竹台上,冷月正一個人靜靜的觀賞著台下的聚影潭,數著才剛展開的點點紫菱尖,一邊慢慢的吃著早餐。他臉上的青腫依然未消,昨日花蜂迴來拿了衣服和藥膏趕到西湖上,花之蝶要給他抹上,可他瞧著那墨綠色黏黏乎乎的東西,直覺得惡心,說什麽也不肯抹,花之蝶強不過他,隻得作罷。
“蕊姐姐,我大哥還沒起床嗎?”冷月忽然停下筷子來,迴頭微笑著,瞧著與花弧悄無聲息的侍立在一旁的花蕊問。今日花之蝶竟破天荒的沒來攪他的懶覺,這讓他很是覺得意外。昨兒他獨自縱馬出去,在城裏走馬觀花的逛了一轉,後來花之蝶在街上尋到他,兩人去遊西湖,因為留戀湖上的風光,直廝混到午夜方迴。
花蕊看著冷月手中的珊瑚匙,不知不覺的停了下來,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個惡作劇的笑容來,心知他在想什麽,不禁溫柔的看著他笑道,“哪兒能呢?昨兒你睡了之後,公子一迴細雨樓就給夏公子一夥人拉走了,直到現在還沒迴來呢!”
“啊!”冷月愣了一下,他正心裏盤算著,一會兒怎麽去攪花之蝶的好夢呢,誰知花蕊的一句話卻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
看著冷月失望瀉氣的樣子,花弧與花蕊不禁相視一笑,自從這冷月公子來了江南苑,以往必得日上三竿方肯起床的花之蝶,現在是每日都要去攪他的好覺。
花弧歎了口氣,搖頭笑道,“我們公子這會兒,隻怕不知醉成什麽樣子了呢?依夏公子那脾氣,昨兒他才來就被我們公子撂下了,他豈肯輕易罷休的?”
冷月不禁微微一笑,放下碗筷問道,“他們在哪兒喝酒?”
花弧笑道,“昨晚在萬錦堂,今兒一早去了蘇公子他們住的上陽閣,現在還在那裏,公子要過去嗎?”
“不,”冷月站起身來向外走去,“我到園子裏轉轉,你們不要跟著我。”
“是!”花弧笑嘻嘻的應道,與花蕊目送著他白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花木外的竹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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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陽閣中,落日滿窗,殘席未罷,新宴又開,花之蝶重扶殘醉高坐在主位上,兩邊依次坐著夏雪浪、丁晴、蘇伯玉、玉吹雪、江上寒、江寒楓、東方雲。
花之蝶放下酒杯,側頭湊近丁晴耳邊說,“丁兄,我失陪一下,去去就來。”說著立起身來,他心裏惦記著冷月臉上的傷,今天一整天都被夏雪浪拘在這裏,幾次想偷空去瞧他一下,卻給夏雪浪盯著始終無法脫身。
“哎——”夏雪浪立刻站起來指著他笑道,“花大莊主你這是要去哪兒呀?”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杯子,望著他倆笑。
花之蝶笑道,“你喝你的酒!我去去就來,你別整日裏神經兮兮的好不好?”
夏雪浪喝了一口酒,斜睨著他笑道,“你別管我怎樣,你隻說你出去幹嘛?”
花之蝶笑道,“我出去方便方便,這總成吧?你夏大公子總不能不讓人方便吧?”大家頓時笑了起來。
夏雪浪大笑道,“我夏雪浪就算管得了你喝酒,還管得了你方便?這事兒雷公還不管呢,你去咱們等你就是了。”一邊說著,一麵悄悄向丁晴使了個眼色。
“好!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可就去了,”花之蝶笑著向眾人一拱手,“各位少待,我去去就來。”說罷抽身就走。
誰知丁晴忽然立起身來,笑著招唿道,“之蝶兄等等我!我也正想方便一下,不如咱們一塊兒去吧。”花之蝶頓時愣住了,迴頭瞪著夏雪浪。
夏雪浪故作驚訝的看著他笑道,“你瞪著我幹嘛?我又沒要和你一起去!”
花之蝶無可奈何的瞧著丁睛笑道,“既是丁兄也要去,那就先請吧,我一會兒再去好了,丁兄應該還記得路吧?”
“哎呀!”丁晴失笑道,“多虧之蝶兄提起,今天這酒實在喝得太多了,我這會兒頭有些暈暈乎乎的,你這江南苑房舍花木又多,我還真不記得怎麽走了!”花之蝶頓時哭笑不得,大家看著他倆在那裏裝腔作勢,不禁大笑起來。
夏雪浪一邊笑,一麵說道,“之蝶,你就陪丁兄去嘛,你們兩個大男人,一起去方便難道你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花之蝶情知溜不了,笑著迴頭叫花自容,“好生招唿丁公子去廁所。”然後走迴來坐下。
丁晴笑著向花自容擺擺手,也迴來坐下,“我也不是太急,待會兒有誰要去再一塊兒去吧。”花之蝶也不惱,和大家心領神會的笑起來。
“哎,之蝶,你藏著你那寶貝義弟幹嘛?這次你在雲州慷慨救災,重金結義的事,現在可是傳得天下皆知啊!”夏雪浪斜睨著花之蝶笑道,“你快叫人去把他請出來,讓我們也見見嘛。”
花之蝶瞧了夏雪浪一眼笑道,“你這會兒又不走,急什麽?再說他又不喝酒,你叫他來做什麽?”
“什麽什麽?”夏雪浪難以置信的瞪著花之蝶,“你這結義兄弟,竟然不喝酒?”
花之蝶看著夏雪浪吃驚的樣子笑道,“你可千萬別把眼珠子掉下來了!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你以為人家都與你夏雪浪一樣,是酒鬼麽?”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夏雪浪大笑道,“有趣有趣!平生以”酒聖“自居的花之蝶,竟然找了一個不喝酒的人做兄弟!這樣我倒是更想要見識見識他了!”說著迴頭大聲吩咐花蜂,“去去!快去請你們這位冷公子來!”花蜂不由得望了望花之蝶,花之蝶笑著點點頭,花蜂立刻應聲去了。
直過了半晌,花蜂才迴來,夏雪浪不由得伸長了脖子望著他的身後,然而花蜂的身後卻並沒有人,夏雪浪愕然的瞪著他問道,“人呢?”
花蜂陪著笑臉,“迴夏公子,冷公子不在房裏,花弧說他到園子裏散步去了,我沒找到,這會兒花弧正帶人四處找著呢!”
夏雪浪狐疑的看了花之蝶一眼,瞪著花蜂不滿的哼了一聲,“連個人都找不到!你們平日裏在你們的公子麵前,也是這麽當差的麽?他花之蝶幾時這麽好脾氣了?”花之蝶不理會他的言外之意,隻笑而不語。
江上寒卻笑著替花蜂解釋道,“雪浪兄,這你卻錯怪了他了,這園子這麽大,一時半會兒找個人哪裏找得到?再說你是不知道這位冷兄弟,他要不想來見你,你就是找也找不到他。”夏雪浪見大家都點頭稱是,隻得悻悻的揮揮手饒過了花蜂。
花之蝶見他一臉的不快,不由得笑道,“我義弟就在我這江南苑裏,遲早讓你見著,你臭著一張臉幹嘛?”說著一手舉起酒杯招唿丁晴,“來,丁兄,伯玉兄,咱們且喝酒,不管他!”大家紛紛舉杯相邀,閣中立刻就熱鬧了起來。大家一邊興致勃勃的談論著江湖中的事,一邊互相調笑著敬酒。
夜已漸深,上陽閣中賓主正歡,酒興正濃。忽聞“叮咚”一聲,琵琶聲起,眾人不由得停杯傾聽,隻聽一人歌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嫚妙婉轉的歌聲中,宴席下首描金繡彩的簾幕緩緩向兩邊分開,水晶簾外,一白衣粉裙的女子,在閣中心的黃金繡毯上隨歌起舞,那女子青絲堆雲,上插一支桃花,身上金玉全無,一襲冰皎絲衣下肌膚勝雪,美豔奪目。在這女子的身後的圓窗下,另有一位綠衫白裙的女子當窗側坐,正懷抱琵琶,垂頭信手閑揮,朱唇輕啟,漫聲而歌。這女子長發拂風,冰肌玉骨,意靜態遠,容顏氣質清絕已極。二人歌舞的正是花之蝶的得意傑作《人麵桃花》。
坐上之賓,除了東方雲與丁晴,其他人都認得這二位女子,歌者花語,舞者花魂,是江南苑裏花之蝶現在最寵愛的兩個歌舞姬。
一曲既罷,歌歇舞住。二女款款行至席下,笑靨如花的向坐上眾人福了下去,“花魂、花語給諸位公子請安!”眾人方擊掌叫起好來。
“來,給丁公子、東方公子斟酒!”花之蝶笑道。花魂花語二人應了一聲,分別走到丁晴與東方雲身邊,笑盈盈的給他二人把盞。
丁晴與東方雲急忙起身辭道,“不敢!不敢!”
夏雪浪一把按下丁晴看著花之蝶笑道,“丁兄,不必跟他客氣,昨日他撂下我們一天,今晚就當他給我們陪禮。”說得大家都笑起來。
“對對!”花之蝶並不惱,笑道,“昨日確實是之蝶怠慢了丁兄,來來,今日我願罰酒向丁兄陪罪!”說著酒杯向丁晴一舉,一飲而盡。
丁晴舉杯笑道,“不敢不……”
“好!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夏雪浪不待丁晴把話說完,就笑著搶過話來,“大家都聽到了!來!花蜂倒酒!花影拿大杯來!”
夏雪浪指指花之蝶麵前的桌子,“都放你們公子麵前,花蜂倒酒!”花影將八個拳頭大的白玉杯一溜放在花之蝶麵前。
花之蝶不解的看著夏雪浪,“要這麽多杯子幹嘛?”花蜂在夏雪浪的逼視下,隻得把杯子都倒滿酒。
夏雪浪笑道,“這還不夠呢!不算今晚不在席上的葉流雲、白氏兄弟、還有淩飛龍與四大公子中的其他三人,現在我們桌上就有七人,你算算一人三杯是多少?這還遠遠不夠呢!”
“你你!”花之蝶張口結舌的瞪著夏雪浪叫道,“你這算什麽?我可隻說給丁兄陪罪的,又關你們什麽事了?”
“你這是什麽話?”夏雪浪看著大家笑道,“不錯,丁兄是你的客人,可我們也都是你花之蝶請來的客人呀,你怎能厚此薄彼呢?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在意我們這班老朋友的情誼?”他這話可謂極盡挑撥之能事,說得大夥都瞧著花之蝶含笑不語。
“你!”花之蝶瞪了夏雪浪半晌,不禁搖頭歎息道,“我怎麽今兒才發現呢?你夏雪浪原來竟然如此的麵目可憎!”眾人不禁大笑起來。
夏雪浪不以為意,隻盯著花之蝶笑道,“你別管我夏雪浪麵目如何,你隻喝了這些酒就罷!”
花之蝶怔怔的望著麵前的兩排鮮豔的桃花酒,江上寒不禁向夏雪浪笑道,“行了夏兄,昨兒之蝶兄不是已經給你罰過酒了麽?丁兄才來,之蝶兄陪他三杯倒是應該的,其他的就算了吧?”
夏雪浪斜睨著江上寒,似笑非笑的說,“瞧上寒兄這話說的?顯見得是我夏雪浪有意跟他花之蝶過不去似的!我還不是為了咱們大家的情麵?怎麽你上寒兄心疼了?隻恐怕人家未必領情吧?現在人家心裏可隻有他那義弟呢!”幾句話說得江上寒不由得紅了臉。
蘇伯玉笑道,“好了,夏兄就不要唇槍舌劍了,我看咱們一人罰之蝶兄一杯也就行了,你若真要罰他喝完,就是再多十倍二十倍他也照樣喝得下去,隻是他喝醉了且安然高睡去了,咱們卻坐在這裏有什麽意思?”
玉吹雪立刻點頭笑道,“伯玉兄這話說得是,夏兄,另外那兩杯不如咱們權且記著如何?”
夏雪浪瞧瞧大家,笑道,“不錯,咱們坐著他豈能先去安睡?”然後看著花之蝶指指他麵前的酒,“行,咱們就一人罰你一杯,你喝了這七杯咱們就饒過你,如何?”
花之蝶指著夏雪浪大笑道,“好!你夏雪浪給我記好了,日後可千萬不要對不起我花之蝶!”說罷,站起身雙手各端起一杯酒來,左起右落一口氣喝幹,擲下空杯跟著端起第三杯。
玉吹雪急忙夾起一箸糖醋雪瓜絲遞過去,“你喝那麽急幹什麽?先吃一箸菜!”
“對對!”夏雪浪也笑著夾了一箸菜喂過去,“你可別想喝醉了晾下我們!”
花之蝶一笑,張口接過二人的菜吃了,又喝下第三杯。大家都笑吟吟的看著他。花之蝶吃了一箸菜,第四杯酒舉到嘴邊正欲喝,忽然又停了下來。
“怎麽了?”大家不由得奇怪的看著他。
冷月自然明白花之蝶的意思,抬頭看了葉初陽一眼,挨著花之蝶溫言軟語道,“大哥,這個葉初陽是個真大俠,咱們別跟他打了吧?”葉初陽不禁轉頭看著冷月,他真沒想到這少年竟然會如此評價他。
花之蝶一怔,低頭瞧著他說,“可他打了你!”
冷月一笑,指著葉初晨道,“你看,我也打了他。”
花之蝶轉頭看見葉初晨紅腫的臉,禁不住笑了,低頭看著冷月嗔道,“你呀!”然後向葉初陽與商之揚一抱拳,“二位,咱們改日再聚,我先失陪了。”
葉初陽與商之揚愕然的看著花之蝶,沒想到他竟然會就此罷手,怔怔的舉手迴了一禮,看著他抱著冷月躍上馬背,揚鞭而去。
商之揚悵然若失的歎息道,“人人都說花之蝶把他這個義弟當作寶貝一樣,如今看來果然不假,這也難怪,這少年確屬人中龍鳳……”葉初陽目送著他倆漸漸遠去的背影,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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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沉,華燈初上。江南苑中的萬錦堂中,燈火通明,華宴盛開,賓朋滿座,歌舞醉人。然而,座上所有的人卻都靜坐無語,寂然無歡。桌上珍饈滿盤,卻無人舉箸,杯中瓊漿玉液,也無人啜飲。席上的主位竟然空著,花之蝶連影子都不見,他的四個貼身隨從也都不在。江南苑的大管家花滿春臉上堆著一個僵硬的笑容,不知所措的侍立一旁,尷尬的望著滿座的客人。
“花滿春!你們公子到底去哪兒了?”夏雪浪怒視著花滿春,大聲的質問道。大家都沉默不語的望著他,這話他已不止問過一遍了。
花滿春無可奈何的陪笑道,“迴夏公子,我們公子出去找三公子了,一直都沒有迴來。夏公子,你看時候也不早了,不如大家邊吃邊等吧?”上迴得罪了冷月已差點讓他嚇掉了魂,這個夏雪浪是他們公子最好的朋友,他可不敢得罪。
夏雪浪憤怒的瞪著花滿春哼了一聲,拂袖而起,這個花之蝶未免也太不夠朋友了,他專程帶了朋友來給他,他竟然如此不給麵子,午宴上就沒有露麵,眼下這晚宴上又不見人影,他夏雪浪幾曾受過如此這般冷遇?
北宮春水忽然笑道,“夏大哥又何必生氣?我們在這兒住了這一陣子,也是三天兩頭的見不到花莊主的人影,如今你與丁大哥初來乍到自然是不知道了。”
蘇伯玉與玉吹雪、江寒楓、東方雲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盯了北宮春水一眼。北宮春水若無其事的笑著。江上寒看著北宮春水冷冷的哼了一聲,北宮春水這話,對夏雪浪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
夏雪浪果然大怒,“好!你花之蝶既然沒我這個朋友,難道我夏雪浪還能賴著你不成?”說罷轉身招唿丁晴,“丁兄,我們走!”
大家都急忙起身勸解,“雪浪兄,你這又何必?”
蘇伯玉與江上寒都走過來,把夏雪浪按坐在椅子上,“雪浪兄,你也不是不知道之蝶兄的性情,況且你們倆的交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如今這樣拂袖而去,豈非讓旁人看了笑話!”
玉吹雪接著說道,“是啊,你看今日丁兄初來,大夥才見,正興味相投,你如此而去,豈不是掃了眾人的興?況且你夏雪浪也並非如此小氣之人啊!”
夏雪浪依然怒氣難消,坐著一言不發。
丁晴也湊近他耳邊,低聲勸解,“雪浪兄,你就不要生氣了,也許花莊主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大家都是朋友,又何必客氣?再說江湖上有誰不知道你是花莊主的好朋友,難道你今日這一走,日後大家就不見麵了不成?”
夏雪浪不禁沉吟不語,若說日後不與花之蝶見麵,他還真做不到,想到這兒,他抬起頭來望著大家笑道,“好,等他迴來咱們再找他算賬!”說罷端起麵前的酒杯,“來,咱們且喝酒,不管他了!”眾人都笑著紛紛舉起酒杯,大堂裏這才有了一點兒宴會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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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西泠小築,四麵冰絲雪紗輕束,金絲細竹畫簾高卷,窗外陽光寂寂,鳳尾森森,幽泉泠泠,苔痕斑斑。前廳北窗外的碧雲竹台上,冷月正一個人靜靜的觀賞著台下的聚影潭,數著才剛展開的點點紫菱尖,一邊慢慢的吃著早餐。他臉上的青腫依然未消,昨日花蜂迴來拿了衣服和藥膏趕到西湖上,花之蝶要給他抹上,可他瞧著那墨綠色黏黏乎乎的東西,直覺得惡心,說什麽也不肯抹,花之蝶強不過他,隻得作罷。
“蕊姐姐,我大哥還沒起床嗎?”冷月忽然停下筷子來,迴頭微笑著,瞧著與花弧悄無聲息的侍立在一旁的花蕊問。今日花之蝶竟破天荒的沒來攪他的懶覺,這讓他很是覺得意外。昨兒他獨自縱馬出去,在城裏走馬觀花的逛了一轉,後來花之蝶在街上尋到他,兩人去遊西湖,因為留戀湖上的風光,直廝混到午夜方迴。
花蕊看著冷月手中的珊瑚匙,不知不覺的停了下來,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個惡作劇的笑容來,心知他在想什麽,不禁溫柔的看著他笑道,“哪兒能呢?昨兒你睡了之後,公子一迴細雨樓就給夏公子一夥人拉走了,直到現在還沒迴來呢!”
“啊!”冷月愣了一下,他正心裏盤算著,一會兒怎麽去攪花之蝶的好夢呢,誰知花蕊的一句話卻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
看著冷月失望瀉氣的樣子,花弧與花蕊不禁相視一笑,自從這冷月公子來了江南苑,以往必得日上三竿方肯起床的花之蝶,現在是每日都要去攪他的好覺。
花弧歎了口氣,搖頭笑道,“我們公子這會兒,隻怕不知醉成什麽樣子了呢?依夏公子那脾氣,昨兒他才來就被我們公子撂下了,他豈肯輕易罷休的?”
冷月不禁微微一笑,放下碗筷問道,“他們在哪兒喝酒?”
花弧笑道,“昨晚在萬錦堂,今兒一早去了蘇公子他們住的上陽閣,現在還在那裏,公子要過去嗎?”
“不,”冷月站起身來向外走去,“我到園子裏轉轉,你們不要跟著我。”
“是!”花弧笑嘻嘻的應道,與花蕊目送著他白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花木外的竹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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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陽閣中,落日滿窗,殘席未罷,新宴又開,花之蝶重扶殘醉高坐在主位上,兩邊依次坐著夏雪浪、丁晴、蘇伯玉、玉吹雪、江上寒、江寒楓、東方雲。
花之蝶放下酒杯,側頭湊近丁晴耳邊說,“丁兄,我失陪一下,去去就來。”說著立起身來,他心裏惦記著冷月臉上的傷,今天一整天都被夏雪浪拘在這裏,幾次想偷空去瞧他一下,卻給夏雪浪盯著始終無法脫身。
“哎——”夏雪浪立刻站起來指著他笑道,“花大莊主你這是要去哪兒呀?”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杯子,望著他倆笑。
花之蝶笑道,“你喝你的酒!我去去就來,你別整日裏神經兮兮的好不好?”
夏雪浪喝了一口酒,斜睨著他笑道,“你別管我怎樣,你隻說你出去幹嘛?”
花之蝶笑道,“我出去方便方便,這總成吧?你夏大公子總不能不讓人方便吧?”大家頓時笑了起來。
夏雪浪大笑道,“我夏雪浪就算管得了你喝酒,還管得了你方便?這事兒雷公還不管呢,你去咱們等你就是了。”一邊說著,一麵悄悄向丁晴使了個眼色。
“好!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可就去了,”花之蝶笑著向眾人一拱手,“各位少待,我去去就來。”說罷抽身就走。
誰知丁晴忽然立起身來,笑著招唿道,“之蝶兄等等我!我也正想方便一下,不如咱們一塊兒去吧。”花之蝶頓時愣住了,迴頭瞪著夏雪浪。
夏雪浪故作驚訝的看著他笑道,“你瞪著我幹嘛?我又沒要和你一起去!”
花之蝶無可奈何的瞧著丁睛笑道,“既是丁兄也要去,那就先請吧,我一會兒再去好了,丁兄應該還記得路吧?”
“哎呀!”丁晴失笑道,“多虧之蝶兄提起,今天這酒實在喝得太多了,我這會兒頭有些暈暈乎乎的,你這江南苑房舍花木又多,我還真不記得怎麽走了!”花之蝶頓時哭笑不得,大家看著他倆在那裏裝腔作勢,不禁大笑起來。
夏雪浪一邊笑,一麵說道,“之蝶,你就陪丁兄去嘛,你們兩個大男人,一起去方便難道你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花之蝶情知溜不了,笑著迴頭叫花自容,“好生招唿丁公子去廁所。”然後走迴來坐下。
丁晴笑著向花自容擺擺手,也迴來坐下,“我也不是太急,待會兒有誰要去再一塊兒去吧。”花之蝶也不惱,和大家心領神會的笑起來。
“哎,之蝶,你藏著你那寶貝義弟幹嘛?這次你在雲州慷慨救災,重金結義的事,現在可是傳得天下皆知啊!”夏雪浪斜睨著花之蝶笑道,“你快叫人去把他請出來,讓我們也見見嘛。”
花之蝶瞧了夏雪浪一眼笑道,“你這會兒又不走,急什麽?再說他又不喝酒,你叫他來做什麽?”
“什麽什麽?”夏雪浪難以置信的瞪著花之蝶,“你這結義兄弟,竟然不喝酒?”
花之蝶看著夏雪浪吃驚的樣子笑道,“你可千萬別把眼珠子掉下來了!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你以為人家都與你夏雪浪一樣,是酒鬼麽?”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夏雪浪大笑道,“有趣有趣!平生以”酒聖“自居的花之蝶,竟然找了一個不喝酒的人做兄弟!這樣我倒是更想要見識見識他了!”說著迴頭大聲吩咐花蜂,“去去!快去請你們這位冷公子來!”花蜂不由得望了望花之蝶,花之蝶笑著點點頭,花蜂立刻應聲去了。
直過了半晌,花蜂才迴來,夏雪浪不由得伸長了脖子望著他的身後,然而花蜂的身後卻並沒有人,夏雪浪愕然的瞪著他問道,“人呢?”
花蜂陪著笑臉,“迴夏公子,冷公子不在房裏,花弧說他到園子裏散步去了,我沒找到,這會兒花弧正帶人四處找著呢!”
夏雪浪狐疑的看了花之蝶一眼,瞪著花蜂不滿的哼了一聲,“連個人都找不到!你們平日裏在你們的公子麵前,也是這麽當差的麽?他花之蝶幾時這麽好脾氣了?”花之蝶不理會他的言外之意,隻笑而不語。
江上寒卻笑著替花蜂解釋道,“雪浪兄,這你卻錯怪了他了,這園子這麽大,一時半會兒找個人哪裏找得到?再說你是不知道這位冷兄弟,他要不想來見你,你就是找也找不到他。”夏雪浪見大家都點頭稱是,隻得悻悻的揮揮手饒過了花蜂。
花之蝶見他一臉的不快,不由得笑道,“我義弟就在我這江南苑裏,遲早讓你見著,你臭著一張臉幹嘛?”說著一手舉起酒杯招唿丁晴,“來,丁兄,伯玉兄,咱們且喝酒,不管他!”大家紛紛舉杯相邀,閣中立刻就熱鬧了起來。大家一邊興致勃勃的談論著江湖中的事,一邊互相調笑著敬酒。
夜已漸深,上陽閣中賓主正歡,酒興正濃。忽聞“叮咚”一聲,琵琶聲起,眾人不由得停杯傾聽,隻聽一人歌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嫚妙婉轉的歌聲中,宴席下首描金繡彩的簾幕緩緩向兩邊分開,水晶簾外,一白衣粉裙的女子,在閣中心的黃金繡毯上隨歌起舞,那女子青絲堆雲,上插一支桃花,身上金玉全無,一襲冰皎絲衣下肌膚勝雪,美豔奪目。在這女子的身後的圓窗下,另有一位綠衫白裙的女子當窗側坐,正懷抱琵琶,垂頭信手閑揮,朱唇輕啟,漫聲而歌。這女子長發拂風,冰肌玉骨,意靜態遠,容顏氣質清絕已極。二人歌舞的正是花之蝶的得意傑作《人麵桃花》。
坐上之賓,除了東方雲與丁晴,其他人都認得這二位女子,歌者花語,舞者花魂,是江南苑裏花之蝶現在最寵愛的兩個歌舞姬。
一曲既罷,歌歇舞住。二女款款行至席下,笑靨如花的向坐上眾人福了下去,“花魂、花語給諸位公子請安!”眾人方擊掌叫起好來。
“來,給丁公子、東方公子斟酒!”花之蝶笑道。花魂花語二人應了一聲,分別走到丁晴與東方雲身邊,笑盈盈的給他二人把盞。
丁晴與東方雲急忙起身辭道,“不敢!不敢!”
夏雪浪一把按下丁晴看著花之蝶笑道,“丁兄,不必跟他客氣,昨日他撂下我們一天,今晚就當他給我們陪禮。”說得大家都笑起來。
“對對!”花之蝶並不惱,笑道,“昨日確實是之蝶怠慢了丁兄,來來,今日我願罰酒向丁兄陪罪!”說著酒杯向丁晴一舉,一飲而盡。
丁晴舉杯笑道,“不敢不……”
“好!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夏雪浪不待丁晴把話說完,就笑著搶過話來,“大家都聽到了!來!花蜂倒酒!花影拿大杯來!”
夏雪浪指指花之蝶麵前的桌子,“都放你們公子麵前,花蜂倒酒!”花影將八個拳頭大的白玉杯一溜放在花之蝶麵前。
花之蝶不解的看著夏雪浪,“要這麽多杯子幹嘛?”花蜂在夏雪浪的逼視下,隻得把杯子都倒滿酒。
夏雪浪笑道,“這還不夠呢!不算今晚不在席上的葉流雲、白氏兄弟、還有淩飛龍與四大公子中的其他三人,現在我們桌上就有七人,你算算一人三杯是多少?這還遠遠不夠呢!”
“你你!”花之蝶張口結舌的瞪著夏雪浪叫道,“你這算什麽?我可隻說給丁兄陪罪的,又關你們什麽事了?”
“你這是什麽話?”夏雪浪看著大家笑道,“不錯,丁兄是你的客人,可我們也都是你花之蝶請來的客人呀,你怎能厚此薄彼呢?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在意我們這班老朋友的情誼?”他這話可謂極盡挑撥之能事,說得大夥都瞧著花之蝶含笑不語。
“你!”花之蝶瞪了夏雪浪半晌,不禁搖頭歎息道,“我怎麽今兒才發現呢?你夏雪浪原來竟然如此的麵目可憎!”眾人不禁大笑起來。
夏雪浪不以為意,隻盯著花之蝶笑道,“你別管我夏雪浪麵目如何,你隻喝了這些酒就罷!”
花之蝶怔怔的望著麵前的兩排鮮豔的桃花酒,江上寒不禁向夏雪浪笑道,“行了夏兄,昨兒之蝶兄不是已經給你罰過酒了麽?丁兄才來,之蝶兄陪他三杯倒是應該的,其他的就算了吧?”
夏雪浪斜睨著江上寒,似笑非笑的說,“瞧上寒兄這話說的?顯見得是我夏雪浪有意跟他花之蝶過不去似的!我還不是為了咱們大家的情麵?怎麽你上寒兄心疼了?隻恐怕人家未必領情吧?現在人家心裏可隻有他那義弟呢!”幾句話說得江上寒不由得紅了臉。
蘇伯玉笑道,“好了,夏兄就不要唇槍舌劍了,我看咱們一人罰之蝶兄一杯也就行了,你若真要罰他喝完,就是再多十倍二十倍他也照樣喝得下去,隻是他喝醉了且安然高睡去了,咱們卻坐在這裏有什麽意思?”
玉吹雪立刻點頭笑道,“伯玉兄這話說得是,夏兄,另外那兩杯不如咱們權且記著如何?”
夏雪浪瞧瞧大家,笑道,“不錯,咱們坐著他豈能先去安睡?”然後看著花之蝶指指他麵前的酒,“行,咱們就一人罰你一杯,你喝了這七杯咱們就饒過你,如何?”
花之蝶指著夏雪浪大笑道,“好!你夏雪浪給我記好了,日後可千萬不要對不起我花之蝶!”說罷,站起身雙手各端起一杯酒來,左起右落一口氣喝幹,擲下空杯跟著端起第三杯。
玉吹雪急忙夾起一箸糖醋雪瓜絲遞過去,“你喝那麽急幹什麽?先吃一箸菜!”
“對對!”夏雪浪也笑著夾了一箸菜喂過去,“你可別想喝醉了晾下我們!”
花之蝶一笑,張口接過二人的菜吃了,又喝下第三杯。大家都笑吟吟的看著他。花之蝶吃了一箸菜,第四杯酒舉到嘴邊正欲喝,忽然又停了下來。
“怎麽了?”大家不由得奇怪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