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子心意已決,懇請父皇成全?”太子矮下高貴的頭顱。


    重重地磕頭,不再抬起,很倔強的低姿態。


    “你,你……”皇帝差點沒氣成噴火龍:“真是要氣死朕了!”


    門口兩位公公,都不敢貿然進來。


    感受到房間滔天殺伐的低氣壓,不想進去找死。


    “求父皇成全!”男人近乎將頭埋進地板下,皇帝看得更是怒發衝冠:“好,好得很,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你要提替她去死對吧?”


    “求父皇成全!”


    “果然你是被她洗腦了啊,朕這些年教你的涵養大度都被夠吃了是吧?你想要替她去死,朕偏不如你所願,來人啊!”


    外麵公公低眉順耳地進來。


    “傳令下去,太子楮允,品行不佳,擇日起,貶為魘州王,朕不想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你!”


    “父皇?”太子驚慌失措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聽到的。


    “帶走!”


    兩個體型高大的侍衛進來,一左一右壓製著他的雙肩。


    “太……魘州王,請吧!”


    “父皇,您真要如此心狠?不念及父子之情?”太子憤恨地盯著麵前的男人。


    保養得當的臉,很是英明神武。


    “是你冥頑不靈,自取滅亡,朕對你失望透頂!”


    “兒臣也對父皇失望透頂,為了一個妖女,不顧父子之前,不顧夫妻之情,母後跟著您整整十年,對你的付出你卻視而不見,到最後卻要拋棄她,舅舅對你忠心不二,一心一意為了祁國,你卻將他貶為庶民,隻因為他在朝堂之上忤逆你,身為一個君王,你連最起碼的度量都都沒有……”


    啪——


    “朕如何,哪容得了你評頭論足!”皇帝冷冷盯著他陰翳疣暗的黑眸。


    像從墳墓掘出的死氣,兩個人三分相似的麵孔,本是父子,卻劍拔弩張兵戎相見的樣子,宛若血海深仇。


    皇帝看得些微怔忡,他兒子從小飽讀聖賢書長大,從未用這種憎惡憤怒的眼神看過別人,平時都對他尊敬有禮,安分成熟,是個清雋儒雅的貴公子,讓人聯想到一種美玉,幹淨純粹溫潤。


    而不是這種近乎癲狂的可怖麵孔。


    “還愣著做什麽?”皇帝被看得胸腔一震,大聲道:“帶走!”


    半晌,他頹廢地坐在鑲金書桌後,筆墨紙硯都被他掃了一地,整個人後仰仿若蒼老十歲,眼神布滿渾濁的光,他指腹按著太陽穴,隻覺得腦門炸裂的疼。


    像一匹可憐又孤獨的老狼,絕望掩埋。


    孤零零的樣子很是可憐,任誰都想不到他是那個殺伐果決的暴君,能輕易裁決別人的生死。


    可此情此景,他卻覺得自己很失敗,不僅是父親的身份,還是作為九五至尊的身份,亦或者是丈夫……他都一敗塗地,在最孤獨的時候,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渾身盤旋著絕望的孤獨。


    “皇上!”有人輕聲從他耳邊走來。


    他驀然抬眸,有一人逆光溫暖,仿若救他逃離孤獨黑暗囚牢的神女,那女子巧笑倩兮,一顰一笑踩中他心尖上了!


    男人激動地起身:“你來了!”


    太子府——


    動身前往魘州的前一晚,派人去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劫獄了,不是找的宮裏人,而是江湖大盜,輕鬆將人救出天牢,連夜逃出京城。


    而與此同時,皇帝卻隻是大罵幾聲逆子,倒是沒做什麽行動,他料想那反賊也不成氣候,他那麽驕傲。


    翌日便下令斬當今皇後,卻被天牢的統領長告知,在太子離宮那晚,皇後便一口毒酒自盡了,據悉毒酒是藏在牙縫裏,牆壁上被她劃破手掌寫下難堪的句子。


    一是對皇帝的譴責,二是對妖妃的痛斥,三是對自己命運的自憐自艾,滿牆刻著鮮紅的大字。


    看著都觸目驚心,皇帝趕到時,隻看見皇後的屍體,那牆壁上對辱罵他的句子,氣得他腦袋冒煙,口齒不清地下令,將皇後屍體剁碎了扔後山喂豺狼虎豹。


    敢辱罵他和他未出世的皇子,他要她死都死地全無尊嚴。


    他還是對這女人太仁慈,本來想至少給她留個全屍,偏要來帝王權威上侵犯。


    太子也是自作聰明,以為救走逆賊,就可以靠著逆賊的勢力替她母後複仇?


    簡直是癡人說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以為能逃脫他的掌控?


    不過是不想跟他一般見識,他畢竟是自己的血脈,現如今,祁皇本就子嗣甚少,血脈伶仃,暫時還不想動他。


    若蘇貴妃那裏確定是個皇子的話,太子這邊,他真不準備容忍了,本就不是個耐心的人,這是他最大的底線。


    事實上,他是看不起那些個逆賊的,根本不成氣候,多少人造反成功的,需要的不僅僅是天時地利人和,還要統治暴虐,國家在他手裏蒸蒸日上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名不正言不順的造反隻會屠殺生靈,受到百姓厭惡和抵觸。


    他如是以為著,根本想不到有一天兵臨城下,那個人領著一隊氣勢洶洶的兵力殺進皇宮,雙眼赤紅血氣,後麵跟著他兒子衝鋒陷陣。


    “皇上,逆賊殺進宮了,您還是快些逃吧?”


    “逃哪裏去?”皇帝寧死不屈:“這是朕的皇宮,朕倒是要看看那些亂臣賊子敢不敢血洗皇宮!”


    男人半點不帶怕的,早就想好萬全之策,要這些叛賊有去無迴。


    隻是他沒想到地是,他最寵愛的玉美人竟然夥同反賊叛變了他。


    銀裝鎧甲的男人執著銀槍一路殺進乾清宮,後麵跟著滿臉是血的前太子,玉美人激動地跑過去,抱住為首那男人精瘦的腰線。


    嘴裏甜甜喚著:“大哥,明玉好想你啊!”


    男人抬手,又頓了頓,擦掉手裏的血跡,才溫柔拍了拍女人的發:“大哥也想你!”


    他雙眼繞過皇帝,在金鑾殿上大肆逡巡著。


    似乎在尋找著誰。


    皇帝冷笑一聲,空曠的房間,尤其刺耳:“別看了,她不會來的!”


    “你什麽意思?”銀槍驀然刺向皇帝的肩頭,男人悶哼一聲,笑容不減分毫:“她不想見你,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讓朕猜猜,你之所以成功調換朕的禦林軍,闖入皇宮,是誰的功勞,玉美人吧,一直以來都是她這個間諜在為你們通風報信?”


    “你是不是答應她什麽了?一個女人心甘情願為一個男人辦事,不惜冒著逆反的罪名。”他篤定道:“你答應事成之後,娶她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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