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真好玩!”空靈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小孩子蹦蹦跳跳圍著男人打轉,那公子雙手抱住腦袋,一邊哭一邊喊救命,看起來頗為滑稽。


    念矜點了一道靈符,擲到男人的腳上,鬼孩子吃痛收迴了手,黑漆漆的眼睛裏有了一絲憤怒,“姐姐傷害我,是壞人!”


    “你們如此戲弄這個哥哥,就是好孩子了?”念矜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鉤月刀,那刀上全是煞氣,嚇得幾個娃娃連連後悔,十分驚恐的望著她,不敢再發一言。


    “我們……我們就是想玩玩,沒想傷害他。”其中一個瘦小的孩子站了出來,雙手背在後麵,耷拉著腦袋辯解道。


    念矜聞到他們身上有隱隱的血腥氣,便知不是善茬,可眼下她不想節外生枝,鉤月刀在地上劃拉了一圈,透著點點金光,上麵帶著她的靈氣,有抵抗邪物的功效,這些鬼孩子會蠱惑人心之術,稍不留神就容易被勾去魂魄,一定要非常小心。


    見他們不動,念矜大聲嗬斥道:“還不滾!”


    被她兇了一句,鬼孩子們哇哇大哭,捂著臉飛快跑開了,倒也沒有什麽報複行為。


    念矜心裏鬆了一口氣,幸虧這群鬼孩子不算難纏,她收迴劍轉身想迴屋,腳卻被人抱住,“多謝俠女相救。”


    地上的男人滿臉都是灰塵,仰頭望她,露出一口整齊白亮的牙齒,那雙眼眸格外的亮,巴巴的望著他,似乎一條乞求收留的小狗,念矜忽然想起了最初見到陸斐的情形,心裏一下子就軟了。


    她語氣和緩下來,“你想我收留你?”


    男人拚命點頭,十分期待的望著她。


    “可是男女授受不親,你我同處一室多有不妥,還是另尋住處吧。”念矜不想惹禍上身,決定還是拒絕他。


    “可是……我……我怕鬼。那些小孩可怕極了,我怕它們還會跟著我。”男人明顯被嚇怕了,說起這件事,渾身都在顫抖。


    現在月黑風高的,還不時有妖鬼亂竄,的確危險,可是她跟這個男人素不相識,他遇到困難關她什麽事?她現在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顧不暇,隻要別惹麻煩,別死在自己門口就行。


    念矜一腳踢開他,麵無表情道:“那是你的事情,我已經幫過你一次,沒必要再出手。”


    男人哼了一句,他表情顯得十分痛苦,被鬼孩子抓過的腳腕,隱隱透著黑氣,念矜終究還是不忍,側身拉起他的襪子,這才發現腳腕處已經全部變黑,怨氣全數進入了他的身體,若不及時救治,隻怕活不過今晚。


    “算了,你先進來吧。”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死,就當多為自己積一次福。


    男人露出驚喜的表情,一瘸一拐跌跌撞撞進了她的房間。


    念矜舉著燭火蹲下仔細查看他腳腕的傷口,先前之前匆匆瞥了一眼,細看起來更是嚇人,黑漆漆的兩個手印子交疊在他的腳踝處,仿佛染了墨汁的手拍在上麵,透著陰冷的怨氣。


    男人也感覺到了不舒服,唇色蒼白,身子不斷抖著,似乎冷極了。


    “你先忍著。”念矜說了一句,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她一刀割破腳踝的皮膚,那種深入骨髓的痛幾乎叫他昏厥過去,可是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喊叫了,隻低哼了幾聲,沾滿了泥的一張臉痛得擠在一堆,眼角有淚留下來,竟然衝出了兩條淚溝,這形象真是不忍直視。


    黑色的膿血從他的腳踝處流了出來,念矜扯斷他的袍子,將黑血擦幹淨,催動靈力點燃驅邪符,貼在傷口處,滋滋滋的響聲,本來陰冷的身子忽覺一股灼熱之感從腳底傳了上來,男人覺得舒服許多,原本凍僵的身子都變得暖和起來,他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有心思打量蘇念矜,“俠女太厲害了,手到病除,我這條命是你救下的。”


    念矜又從他衣角處扯了一塊布,將傷口包紮好,這才轉身去清洗沾染了怨毒之氣的血,順手將剛剛那塊血布扔進火盆裏燒了個幹淨。


    男人觀察了一番周圍的景象,眉頭微微皺起,心裏有些嫌棄。這個房間可謂家徒四壁,除了一個炕,上麵一床發黑的棉被,就沒有多餘的東西,那個女人正蹲在火盆子麵前燒東西,皮膚非常白皙,橘黃/色的火光映襯在她的臉上,透著暖色的光,看起來倒是眉清目秀,身上的衣服也皆為綢緞所製,看起來與周圍的景色格格不入。


    “你應當也是借住在此地吧?”男人又開口問道。


    蘇念矜白了他一眼,不想迴答。


    男人自找沒趣,又覺得這氣氛實在過於尷尬,又忍不住說道:“在下徐夜白,長安人士,請問姑娘如何稱唿?”


    念矜剛要迴到,忽然想起自己現在到處被搜捕,還是別暴露身份的好,沒聲好氣的迴道:“你管我叫什麽名字,等天亮了就趕緊滾,別打擾我。”


    徐夜白耷拉了一張臉,嘴角抽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態度如此惡劣的女人,行事又粗魯,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半點文秀矜持,他沒有再敢多說話,半躺在床上,遠遠打量著她。


    身材瘦長,麵容清秀,一頭青絲被簡單的挽起,除了一根用於束發的木簪子,再無其他裝飾。


    身著長款青衣,腰間掛著一把彎刀,正襟危坐在長凳上,嘴唇緊抿,麵容堅毅,再聯想起她剛剛斥退鬼孩子的模樣,似乎完全不懼怕鬼怪,他忽然就聯想起白天一群官兵到處搜捕一名女性度妖師的事情,於是又壯著膽子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度妖師?”


    話音剛落,念矜的眼神就冷了下來,手摸到鉤月刀,麵無表情道:“猜出我的身份了?”


    看她殺氣騰騰的盯著自己,徐夜白一哆嗦,連連擺手,“姑娘不要誤會,我絕對不會出賣你。我徐夜白絕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我對天發誓!”


    念矜這才平靜下來,冷哼一聲,“諒你也不敢。”


    徐夜白又道,“其實,我也是剛剛從一群人手下逃出來,他們現在到處都在找我。說起逃跑,我有點經驗,或許我可以幫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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