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夠幸運了,雖說穿越到了這個動亂、視人命如草薺的年代,可她從小到大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從來不需要為填報肚子而煩惱,更不需要擔心自己哪天被人抓去吃了,這樣的生活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人生哪能事事如意。就算王獻之最後跟她離婚又如何?沒了男人,她說不定能生活的更舒服,等成親之後,她就可以自由的支配自己的嫁妝了,到時候看能不能置辦點產業,賺點小錢,以後跟王獻之離婚之後,她迴娘家也不需要靠娘家來養。

    郗道茂想著想著,就漸漸的睡著了,青草見郗道茂已經睡睡,不由悄悄的鬆一口氣,給郗道茂蓋好被褥,悄無聲息的迴到了自己的榻上。

    第二天一早,郗道茂早早的被人叫起,在丫鬟的伺候下,沐浴梳洗,因婚禮要等傍晚在開始,故郗道茂並沒有馬上換上純衣纁袡,而是坐在房裏同阿母、阿伯和阿嫂說話,崔氏將女兒摟在了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寵愛了這麽多年的女兒,今天就要嫁人了,以後就算迴門,也是以王家媳婦的身份迴門了,傅氏和周氏坐在一旁不停的抹淚。

    豆娘在一旁勸道:“夫人,今天是小娘子出嫁的大好日子,您就不要太傷心了。”豆娘今日纚笄宵衣,以郗道茂女師的身份陪嫁,她原是衛夫人專門派來教導郗道茂禮儀的阿嬤,也當得起女師這身份。

    崔氏聽了豆娘的話,勉強止住了哭聲,絮絮的對女兒說著嫁入王家後要注意的事項,她巴不得把她一輩子為人|妻為人媳的心得全部告訴女兒,傅氏也歎息著,不時的插上幾句,周氏則迴頭吩咐保母將小郎君抱來。

    “阿奴,今天你姑姑要嫁人了,快去跟她道個別。”周氏對懵懂未知的阿奴說道。

    “啊——啊——”阿奴叫了幾聲,郗道茂見狀紅著眼將阿奴抱到了懷裏,“阿奴——”

    傅氏見崔氏又要哭了,忙說道:“弟妹你也沒太傷心了,子敬少年英才,同阿渝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啊!”

    崔氏聽了傅氏這話,也含淚點點頭說道:“是啊,能把阿渝交給子敬,我也放心了。”

    眾人絮絮的說了一會話,崔氏見時辰差不多了,先讓郗道茂開始穿戴婚服,自己同傅氏、周氏一起出門,開始準備婚禮上的諸多事宜。

    下人們在郗道茂的寢室的東邊擺上三隻鼎,鼎麵向北,以北為上,裏麵皆上盛滿了了熟食,郗道茂聞著熟食的香味,在看到鼎上那隻燒的噴香的小豬,不由暗暗的咽了口口水,為了避免新娘在行禮的

    時候出狀況,成親的那天,新娘基本上是不能吃什麽東西的,從早上起來,她隻喝一碗清粥,現在早就餓得頭暈眼花了。

    “小娘子,先吃點蛋羹墊墊饑吧。”流風端著一碗香噴噴的蛋羹走了進來,她已做了婦人的裝扮,她成親也一月有餘了,郗道茂從她盡是幸福愉悅之色的臉上看出,她的日子過得還是很不錯的,“這是女君吩咐奴送來的.”

    “還是阿母心疼我。”郗道茂早就餓壞了,聞到香噴噴的蛋羹早就忍不住,青草見郗道茂迫不及待的模樣,忙取了銀匙,舀了蛋羹,小口小口的喂到郗道茂的嘴裏。

    郗道茂剛吃完蛋羹,周氏就進來笑道:“阿渝,新姑爺已經到門口了,你也快準備吧。”

    “諾。”郗道茂用清水漱口之後,用帕子輕拭了嘴角。此時已是黃昏,滿天的晚霞映紅了整個寢室,給寢室添上一層濃濃的喜慶之色,郗道茂接過青草遞來的紈扇,起身向南站在房中,陪嫁的女師、丫鬟們安靜的站在她的身後。

    王獻之頭戴爵弁,身著玄端禮服,緇衪纁裳,白絹單衣,纁色蔽膝,腳踏赤舄,駕著墨車來到了郗家,端正莊重的婚服更襯得他麵如冠玉、器宇不凡。身邊的侍從提著燈,照著車前的路,一路上迎親的隊伍,惹來了諸多羨慕的目光,皆讚郗家的新婿人品不凡。

    到了郗家門口的時候,郗家的大門緊閉,郗恢在門裏笑道:“敬之哥哥,你打小就疼我,我也不太為難你,隻要你在一炷香時間裏做出十首催妝詩,我就開了這大門。”

    眾人聞言嘩然,王獻之眉頭跳了兩下,這臭小子!這時郗家站在門口的家仆們抬上書案,上頭早已備好的筆墨紙硯,家仆們在一旁的香爐上插了一炷香、點上。

    王獻之下了墨車,提筆蘸了墨,低頭沉吟,四周一片寂靜,眾人皆屏息望著他,而王獻之卻遲遲執筆不動,待一炷香快燃盡的時候,眾人忍不住低頭竊竊私語了起來。

    郗恢趴在牆頭上,見王獻之如此,不由急得撓腦抓腮,也不用梯子了,直接跳了牆頭,“阿兄,怎麽辦?子敬哥哥不會答不出來吧?”

    郗超橫了他一眼:“誰讓你自作主張,出了這麽道難聽。”

    “那怎麽辦?”郗恢急得團團轉,“完了,阿姊怎麽辦?誤了吉時怎麽辦?”

    郗超見郗恢這模樣,不由嘴角微挑,郗恢轉了一會,“不行!幹脆我去開門吧。”

    眾人轟然笑道:“這阿姊還沒過門呢,小舅子就擔

    心起姊夫來了!”

    郗超雙手環胸好笑說道:“放心吧,你出的這道題目,還不至於難倒子敬。”

    兩人正說話間,門外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叫好聲,郗恢愣了愣,忙爬上牆頭,就見王獻之揮筆一蹴而就,不一會,十首催妝詩便寫成了。

    “做好了!做好了!”門外的郗家家仆,上前拿起王獻之的親筆,大聲的誦讀起來。眾人聽了頻頻點頭,這十首催妝詩雖不說是絕世名作,但也對仗工整、切合題意,算的上是佳作了,畢竟一炷香做十首催妝詩也不是一般人能寫得出來的。

    郗超從門縫中接過下人們遞來的詩作,打開一看,不由脫口讚道:“好字!”

    郗曇身著一身端莊的玄端禮服,從大廳走出對郗超說道:“阿冉,把獻之的字給我看看。”

    “叔父。”郗超將王獻之的詩作低遞與郗曇,十首詩作乃一氣寫成,字體徘徊俯仰,容與風流,剛則鐵畫,媚若銀鉤,“好字!”郗曇撫須讚道,“好詩!”

    郗曇走到大門外迎接,麵朝西兩拜,王獻之麵朝東答拜後,執雁隨郗曇入門。兩人到廟門前,翁婿兩人相揖而入,如此三揖,到達堂下階前。

    “阿渝!”周氏快步進寢室內道:“快,子敬來了。”她笑著說道:“阿乞這孩子!也太淘氣了!攔在門口,硬是要讓子敬做了十首催妝詩才許他進門。姑爺居然也在一炷香時間裏,將十首催妝詩都做出來了。”

    “小娘子大喜,姑爺大才啊!”眾人紛紛道賀道。

    郗道茂抿嘴微微一笑,抬手以扇掩麵在女師和侍女的簇擁下,從房內走出,郗曇、同崔氏分別坐在東西階上座,王獻之正向郗曇和崔氏行稽首大禮。此時郗道茂分別走到郗曇和崔氏跟前行大禮,同父母告別。

    見兩鬢已經隱約有白霜的父母含淚望著她的模樣,郗道茂心裏一酸,不由撲通一聲,重重下跪哽咽道:“女兒不孝,不能在承歡膝下,望父親、母親保重身體。”

    崔氏忍淚掩麵,勉強對女兒說道:“婦事舅姑,如事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

    “諾。”郗道茂恭敬的應了一聲,由女師扶起,跟在王獻之身後下堂,崔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由自主的追著女兒,追到堂前被人攔下笑著阻攔道,“夫人,可不能下堂相送啊!這不合規矩!”

    “阿渝——”崔氏對著女兒遠去的身影,顫巍巍的喊了一聲,郗曇見狀,忙上前扶住崔氏道:“夫人,阿渝出嫁

    了是好事啊。”

    崔氏也不顧外人的目光,哭倒在郗曇懷裏,郗曇摟著崔氏,吩咐下人將夫人扶迴房裏休息。

    郗道茂聽到阿母令人心酸的叫喚,腳下的步子不由頓住了,豆娘忙在一旁說道:“小娘子,你可千萬不能迴頭啊!”

    郗道茂淚水不住的滑落,眼前一片朦朧,豆娘怕郗道茂摔倒,幹脆扶著她往前走。

    王獻之出門之後,駕著為郗道茂準備的喜車來到郗道茂麵前,見郗道茂已經哭花的妝容,忍不住輕聲說道:“阿渝,別哭了,等過幾天,我就帶你迴來看嶽父、嶽母。”

    郗道茂勉強止住淚水,眨了眨眼睛,“嗯”了一聲。王獻之見她如此,不由微微一笑,示意豆娘把郗道茂扶上喜車。王獻之將綏(韁繩)遞與郗道茂,郗道茂握了握綏後便鬆開,坐到了車上,豆娘取出景(禦避風塵的罩衣)為郗道茂披上。王獻之見郗道茂安頓之後,便下了喜車,讓禦者駕車,自己則迴了墨車。

    郗家除了傅氏、崔氏和周氏不方便跟去之外,郗愔、郗曇、郗超、郗恢皆跟去送嫁了。迎親的隊伍一路前行,先到了王家在京口的別院。

    “今日天色已晚,嶽父,我們今日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走。”王獻之對郗曇說道。

    郗曇點點頭,望著氣宇軒昂的新婿,拍了拍他的肩說道:“官奴,好好待阿渝。”

    “舅父,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阿渝的!”王獻之輕聲說道。

    郗超在一旁嘴角微挑,王獻之上頭的六個哥哥除了王徽之之外,皆有官職在身,故五人的妻室也皆為夫人,王獻之為了阿渝入門之後不低妯娌一等,竟沒有拒絕桓溫的邀請,同謝玄一起,也入了桓府,這點讓郗超對王獻之這個妹婿還是挺滿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嗚……這段婚禮把我卡的半死不活不說,周禮中的昏禮也好難考據啊。。。我翻了好多資料,也不知道對不對,大家將就著看吧。。。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大家不客氣的指出吧!

    我本來答應616351689親今天雙更的,不過沒想到這段婚禮卡了我這麽久,今天肯定是來不及了,不過親放心,我一定會雙更一次的,麽麽!

    69

    69、成親(下)...

    “小娘子,你先洗把臉吧。”青草見郗道茂臉上的妝已經糊成一團了,忙吩咐丫鬟給郗道茂打熱水洗臉。

    “嗯。”郗道茂也沒有勇氣去

    照銅鏡看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了?肯定一張臉全花了。

    豆娘給郗道茂鋪床說道:“小娘子,今天早點歇下吧,明日一早就要早起趕路了。”

    “嗯。”郗道茂洗臉盥漱完畢之後,見豆娘鋪好床了,就感到倦意襲來,她昨晚沒睡好,今天又幾乎哭了一天,現在才真正感到困了,她往床上一躺,被子一卷,就想睡覺。

    “誰啊?”門口守夜的丫鬟聽到敲門聲,忙起身去開門。

    “咦?”那丫鬟驚訝的叫了一聲,轉身入了內房對郗道茂說道:“小娘子,郎君派人過來了。”

    郗道茂示意豆娘拉下床簾,“讓她進來吧。”

    來者一名年約二十五六歲左右的仆婦,隻見那仆婦捧著一個匣子進了內房,“奴奉郎君之命,給小娘子送藥來。”

    “藥?”郗道茂驚訝的問道,“什麽藥?”豆娘也驚訝的望著那仆婦,好端端的送什麽藥過來。

    仆婦道:“郎君說這是給小娘子擦膝蓋的。”

    膝蓋——郗道茂這時才感到自己的膝蓋隱隱作痛起來,之前給阿父、阿母拜別的時候,她是一下子跪在硬硬的青石板上而不是被人扶著跪在軟墊上的,難怪有點疼,郗道茂沒想到自己都在意的事,王獻之居然注意到了,“你迴去同郎君說,勞他費心了。”郗道茂語氣柔和的說道。

    “諾。”那仆婦應了一聲,便退出了房裏。

    豆娘拿著藥瓶,掀簾走了進來,掀起郗道茂的褲管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天啊!”隻見郗道茂的膝蓋上一片烏青,襯著她嫩白的肌膚,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豆娘嚇了一跳,這傷勢可不能留到新婚之夜,她忙倒了藥瓶的傷藥給郗道茂揉腿。

    “疼——”郗道茂倒吸一口涼氣,豆娘下手還真狠啊!

    “小娘子你忍忍,這瘀傷一定要揉開,不然留到新婚之夜就難看了。”豆娘說道。

    郗道茂癟癟小嘴,委屈的“喔”了一聲。

    豆娘見郗道茂委屈的模樣,忍不住輕嗔道:“小娘子現在知道疼了?剛剛就該小心點!虧得從京口到會稽還有一段日子,不然可有的你受了。”

    “阿嬤——”郗道茂撒嬌的喚了一聲,“阿渝不是傷心嘛!”最近豆娘的嘮叨越來越厲害了,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豆娘歎了一口氣,“小娘子,你也別怪阿嬤嘮叨,你想想等你到了會稽跟郎君拜堂成親之後,給姑舅磕頭不說,王家這

    麽多長輩,還要祭拜王家的祖先……你想想,你這傷要是這幾天要是養不好,到了王家沒時間讓你休息,到時候落下病根了怎麽辦?”

    郗道茂聞言恍然,笑著摟著豆娘的手說道:“阿嬤,我知道,我以後一定不會這麽胡來了。”

    豆娘這才展顏一笑,“這才對嘛,等小娘子同郎君拜堂成親之後,阿嬤就給好好排排日子,一定讓小娘子早日生個大胖娃娃出來!”

    郗道茂聽了豆娘的話,頓時華麗麗的囧了!她才十五歲啊!他們就這麽急著摧殘她這個未成年少女?

    “小娘子,迴雪都打聽清楚了。”豆娘給突然低聲對郗道茂說道:“姑爺身邊原先是有兩個近身伺候的丫鬟,可三年前就被姑爺打發配人,現在身邊的近身丫鬟皆是夫人在幾天前配給他的。”

    郗道茂聞言微微詫異,“他沒有通房丫鬟?”不會吧?士族子弟哪個身邊沒有兩三個通房?郗道茂雖不想跟別人公用一個男人,可沒自虐到去計較他婚前有多少女人,畢竟這事在現代都不可能控製的事情,更不要說是在古代了!

    豆娘低聲說道:“奴聽說小郎君打小就不愛人近身,丫鬟打發之後,平日裏就是幾個從小服侍長大的貼身小廝也不讓近身伺候。”豆娘遲疑了一下低聲對郗道茂說道:“小娘子,郎君和少郎君他們還不會馬上走,你若真受什麽委屈,也不用憋在心裏,說出來郎君和大少郎君他們自會為你做主。”

    郗道茂愣了好一會才明白豆娘到底是什麽意思,不由滿臉黑線,他們不會以為王獻之是同|性|戀吧?

    豆娘見她郗道茂一臉不在意的模樣,不由心急的說道:“小娘子,這事可馬虎不得,你要知道女人這輩子若是沒個可依靠的兒子,就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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