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雙手合什喃喃的說道,“快派人迴京口告訴阿兄、阿嫂這喜事。還有快派人把我房裏的雪耳取來,給女君燉上……”崔氏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

    郗道茂聽得眼暈,忙打住崔氏的話,“阿母,您先歇口氣,至於的阿嫂的補品,不是有大醫嗎?我們聽大醫的話就說了。”

    崔氏聞言點點頭,“這倒是。”此時周氏也幽幽轉醒了,聽了眾人的恭喜聲,不由又驚又喜撫摸著肚子。她身邊的保母、侍女也是一臉欣喜之色,嘴裏喃喃的頌唱著道號。

    崔氏坐到了周氏麵前,“好孩子,你現在身體跟往常不一樣,什麽事都不要想,就安心給我們郗家生個大胖小子!”

    郗道茂聽了崔氏的話,怕給崔氏造成壓力,忙說道:“生個小侄女也不錯,粉嘟嘟的,多漂亮啊!”

    崔氏也醒悟,笑道:“對,生個漂亮乖巧的小女孩也不錯。”

    周氏聽到崔氏和郗道茂的話,不由羞怯的低下了頭,輕輕的“嗯”了一聲。崔氏又安慰了周氏幾句,見她有些累了,便囑咐她好好休息,便帶著郗道茂和郗道薇離去。

    “阿渝,我想這次趁著你伯父來接阿薇的時候,我們就一起迴去吧。”崔氏從周氏那裏離開之後,考慮了一會,對郗道茂說道。

    “我們不留在建康了?”郗道茂問道。

    “馬頭現在有了身孕,正需要好好照顧的時候,建康終究不比京口方便,我想這次就讓她也一起迴京口。可這一路上,阿薇年紀還小,你伯父又是大男人一個,我可不放心把馬頭交給這兩人照顧,她肚子裏懷得可是我們的郗家的嫡長孫啊!”崔氏歎了一口氣,“再說你阿父那邊已經開戰了,也不知道要打多久呢!我們一直留在建康也沒意思,軍國大事也不是我們能探聽到的。”

    “其實我們迴京口也好。”郗道茂說道,“免得讓阿父和阿兄打仗的時候,還要分心擔心我們的事。”

    郗道薇也點頭說道:“母親,阿妹說的極是,我和阿嫂都走了,你跟阿妹兩個弱女子留在這裏,大家都不放心。”

    “是啊!”崔氏點點頭,“我正是這個想法,現在建康一個人都沒有,我一個婦道人家單獨留在這兒,也不是長久之計,還不如早點迴去呢,你們伯父那邊的消息說不定比我們還靈通呢。”母女三人商量一會,便起身準備迴京口的行裝了。

    各有算計

    你是說阿鉞不肯迴來,說是要在戰場上掙個軍功後,

    迴來風風光光的迎娶阿福?”溫柔如水的聲音瀝瀝的響起,徐姬半靠在坐榻上,素手漫不經心的剝弄著香爐的香灰。

    “是的。”徐姬的心腹仆婦阿終恭敬的說道,“公主還說桓二郎君知道對不起郡主,特特讓人從下邳帶了不少禮物過來。”說著她示意下人見桓濟送過來的東西帶了上來。

    徐姬抬眼望去,不由嘴角輕揚:“這孩子倒是有心。”送來的禮物全是阿福喜歡的東西。

    “阿母!”兩人正說話間,門口傳來了司馬道福嬌嫩的聲音,徐姬不由自主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你這孩子,沒規沒矩,怎麽也不通報一聲就這麽進來了?”

    “阿母——”司馬道福嘟著小嘴,一頭膩到了徐姬懷裏,“我不要嫁給桓濟那根木頭啦!”

    徐姬聽了司馬道福的話,不由輕笑了一聲,“哦?你討厭他?”

    司馬道福想起桓濟那張冷峻的臉,癟癟小嘴說道:“他最討厭了,幾天都可以不說一句話,我要是嫁給他了,非悶死不可。”

    “這世上會說話的人多的去了,可找個靠得住的人可不容易,你看這些都是阿鉞派人帶給你的,都是你喜歡的東西,他可算是有心了。”徐姬指著下麵的東西笑道。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弄的呢!”司馬道福隨意瞥了一眼,眼睛亮了亮,但嘴依然說道:“再說我才不稀罕這些東西呢!我要什麽沒有?”

    徐姬笑望著女兒言不由衷的模樣,隨口問道:“哦?你不想嫁阿鉞,那你想嫁誰?”

    司馬道福眼睛亮了亮,“阿母,你說王獻之好不好?我喜歡他!”她小臉發亮的說道:“他就跟畫裏走出來的仙人一樣呢!”

    “王獻之?”徐姬微微蹙眉,“王羲之的七子嗎?你什麽時候見過他的?”

    “阿父時常喚他過來說話,我——”司馬道福難得忸怩了一下,她性子在豪爽,也說不出自己在屏風後偷看王獻之的事。

    徐姬微微蹙眉,“他同你說過話?”

    “沒說過幾句——”司馬道福嘟起小嘴道:“他比桓濟還悶!”

    “你這傻孩子!”徐姬愛憐的摸著她的小臉,“你可別忘了,王獻之的母親可是郗道茂的‘嫡親姑姑’。”徐姬特地加重了後麵四個字,不過她並沒有說王郗兩家也在準備王獻之和郗道茂的婚事,不然依著自己女兒那脾氣,肯定強著非嫁給王獻之不可。

    司馬道福聞言臉一下子就黑了

    ,“王獻之的阿母是郗道茂的親姑姑?”聽到這消息,她對王獻之的興趣就消減了不少。

    “阿母還會騙你不成?”徐姬含笑說道,“再說你從小被我跟你阿父寵壞了,王家那麽大的規矩,你真嫁進去了你可受得住?”

    “王家規矩很大?”司馬道福疑惑的問道。

    “你看王家的媳婦,哪個能隨意出去遊玩,想騎馬就騎馬,想打獵就打獵的?”徐姬含笑說道,“你要是嫁到了桓家,你大姐姐還會拘著你不成?她打小最疼的可就是你啊!”她見司馬道福略有鬆動的臉,不由抿嘴輕笑道:“你要是真嫁到了王家,依著王獻之的個性,定是住在家裏的,到時候你日日晨昏定省,在婆婆麵前立規矩……”

    “我嫁到了桓家也要在婆婆麵前立規矩的。”司馬道福嘟起小嘴說道。

    “誰說的。”徐姬取過一旁的信件,“你看這是阿鉞寫迴來的信,他說這次要賺個軍功迴來,他要是賺了軍功,我讓你阿父去同皇上說一聲,讓陛下封你個誥命,讓你風光大嫁。阿鉞立了軍功之後,肯定是要派去外麵,到時候我跟你阿父就找個借口讓你跟過去,不就不用在婆婆麵前立規矩了?這可不比嫁給王獻之好?”

    司馬道福聽了不由眼睛一亮,伸手摟住徐姬的脖子說道:“阿母,你對我真好!”

    “傻丫頭,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疼你疼誰?”徐姬說著黯然的歎了一口氣,想起最近王府的一片喜慶,為什麽自己的肚子這麽不爭氣呢?

    司馬道福見徐姬這模樣,不由摟著徐姬的脖子說道:“阿母,你別難受,那個昆侖奴怎麽都比不過你的!”

    徐姬勉強一笑,“別胡說,她畢竟現在生了小世子。”

    司馬道福眼珠子一轉,“阿母,不如你把我那個小弟弟抱過來養吧。”

    “什麽?”徐姬怔了怔。

    “我說你把阿弟抱過來養吧。”司馬道福不屑的說道:“她那副德性養的出什麽好孩子?你去跟阿父說說,把阿弟抱過來,然後我們在遠遠的隔開她,這樣阿弟以後就跟我們親了。”

    徐姬聽了眸光微閃,忍不住摟著女兒笑道:“你說的對!我今天就去跟你阿父去說。”想來王爺不會讓一個洗衣奴來撫養王府的世子。

    司馬道福“嘻嘻”一笑:“阿母,我想打支紅寶石頭簪。”

    徐姬道:“我適才恍惚見阿鉞送來的首飾裏有一支頭簪。”

    “真的?

    ”司馬道福不由眼睛一亮,忙指使身邊的侍女把桓濟送來的首飾奉上,徐姬見司馬道福開心的笑靨也忍不住微微笑了。

    “你說徐夫人和阿福都很開心?”南康公主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是的,尤其是郡主,見二郎君這麽有心,臉上都笑成一朵花了。”仆婦彎腰笑道。

    南康公主睜開眼睛道:“喜歡就好,阿鉞這孩子,性子怎麽這麽拗?阿福有什麽不好?雖說脾氣差點,可性子直,什麽心思都放在麵子上,這樣的人總比那些兩麵三刀的人好。”她歎了一口氣,“這事你做的不錯,禮物選的也合心意。”

    “這都是奴該做的。”仆婦恭敬的說道。

    “你先下去吧。”南康公主心裏暗自思忖,今天她就入宮一趟,把這兩個孩子的婚事定下來,省得夜長夢多。

    “大夫人,二夫人、女君、大小娘子、二小娘子迴來了。”這日傅氏正在查看給周氏院子的打點情況,一聽說人迴來了,忙說道:“快!快請他們進來!”

    “阿嫂/母親/伯母。”崔氏等人剛進了二門,就見傅氏從裏麵迎了出來,忙上前招唿。

    傅氏上前扶住周氏說道:“一家人還客氣什麽,就別行禮了。”她轉身對崔氏說道:“弟妹,真是辛苦你了。”

    崔氏含笑說道:“阿嫂你客氣了,馬頭肚子裏的可是我們郗家的嫡長孫,我這麽做也是應該的。”

    傅氏說道:“我們進去吧,一路上趕過來,累了吧?我已經讓人備好熱水了。”

    大家這些天隻顧著趕路,都沒有梳洗,幾日下來都覺得身上癢癢的,聽了崔氏的話,倒也不客氣,都先迴了各自的房裏梳洗。

    郗道茂躺在放滿花瓣的熱水裏說道:“總算是到家了,還是家裏舒服。”這一路上帶著胎兒尚不穩定的孕婦,大家都有些膽戰心驚。

    “小娘子該起身了,大夫人還在上房等著呢。”豆娘說道。

    “嗯。”郗道茂從水裏起身,豆娘忙將她裹住,“小娘子,小心著涼了。”

    “沒事。”郗道茂甩了一下濕發,“唔,頭發越來越長了。”她眯眼看了看,似乎有開叉了。

    “小娘子頭發生的又濃又密又長,一看就知道是有福氣的人。”豆娘給郗道茂輕柔的拭幹頭發。

    郗道茂暗暗一笑,看頭發還能看出有福氣?她匆匆將頭發擦的半幹之後,便去了上房,還沒進房間,就聽到一陣笑聲。門

    口的丫鬟見郗道茂來了,忙掀起簾子,郗道茂閃身進了門口,“伯母、阿母。”

    ,“阿渝。”崔氏含笑拉著郗道茂坐在自己身邊輕嗔道:“怎麽頭發都不幹就出來了?”

    “我這不是急的過來嘛。”郗道茂笑道。

    傅氏忙讓丫鬟給她散了濕發,用幹淨的帕子給她拭幹頭發,“你這孩子,現在馬虎,將來有的吃苦呢。”

    郗道茂吐吐舌頭,“我知道了。”她注意到周氏也沒有站在傅氏的身後伺候她了,而是同郗道薇坐在一起。

    眾人吃飯的時候,崔氏和傅氏就不停的商量給周氏補身體的事情,聽得郗道茂和郗道薇都臉色發青,更不要說是周氏了,兩人不由同情的望著周氏。

    這時傅氏像是突然想到似地:“對了,阿薇和阿渝不是也馬上快成親了?幹脆要補一起補吧!現在補好了,成親之後也能同馬頭一樣,這麽快就有喜事了。”

    郗道茂聽得滿臉黑線,郗道薇則滿臉通紅低著頭,眼看就要鑽到桌子底下去了。崔氏聽了傅氏的話,先是一怔,隨即欣喜的說道:“阿嫂說的在理!這兩個孩子身子骨都不算壯實,若是不好好調理,將來嫁人之後說不定真要吃上點苦頭。”

    傅氏點點頭,“我娘家有個專門給婦人做滋補藥膳的食醫,我已經派人去請來了,等他到了之後,可以三個人一起吃。”

    崔氏想了想,“也不知道那食醫是否肯教人?若是肯教人的話,到可以讓家裏的幾個丫鬟婆子去學點做藥膳的法子,將來等阿薇和阿渝出嫁的時候陪嫁一個,到了婆家也有調養身子的貼心人。”

    傅氏聽了也覺得崔氏的主意不錯,“那食醫是我娘家的供奉,在我娘家也待了有二十年了,為人和善,教過不少人了。到時候我們多給些打賞,讓他教幾道溫和滋補的藥膳,想來他還是會答應的。”

    崔氏滿意的點點頭,同傅氏相視一笑,周氏和郗道薇聽了不由暗暗感動,而郗道茂在感動伯母和阿母用心的同時,心裏不停的祈禱,希望這位食醫給她們補身體的時候,知道以食補而不是藥補為主!

    封賞(一)

    “阿嫂,你看這個圖樣如何?”郗道茂將畫好的繡樣遞給周氏看,周氏見那繡樣上畫了一個憨態可掬、白胖豐腴的小童子抱著一條鮮活的鯉魚,“真漂亮。”周氏讚道。

    郗道薇也湊過來看了看說道:“真好看,拿這個繡樣來繡孩子的肚兜,一定好看。”

    “那小肚兜就用這個花樣了。”郗道茂喜孜孜的說道。從建康迴京口之後,因周氏要養胎、郗道茂和郗道薇都即將要出嫁了,故三人這大半年來就窩在家裏了,沒出過門,每天不是在房裏看書彈琴、就在花園裏散步聊天,閑暇時也在一起做點針線活。郗道薇的嫁妝已經備好,三人現在做的最多的就是未出生孩子的衣物。

    周氏揉了揉酸疼的腰說道:“阿薇、阿渝,我們去花園走走吧,半天坐下來腰酸。”

    “好啊。”兩人起身,扶著周氏下榻,周氏笑道:“我自己走吧,那食醫不也說了,我要多走走,將來才好生產。”

    郗道薇道:“等阿嫂站穩了,我們再放手。”

    周氏含笑點點頭,郗道茂望著周氏並不明顯的肚子,對伯母請來的食醫很佩服,他到了郗家之後,給周氏把過脈之後,認為她身體很好,不需要大補。還對傅氏說,並不說肚子越大越好,孩子長得太大了,反而不利於生產。食醫的這個說法讓郗道茂大為驚訝,她沒有想到古人居然這麽早就知道這個理論了,還真是不能小瞧古人呢。

    “阿姊!”三人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就見郗恢興奮的衝了進來,“阿嫂!阿姊!”

    “阿乞?”三人驚訝的望著郗恢,“你怎麽迴來了?”

    “阿姊,阿父和阿兄打了打勝仗,要迴來了!”郗恢興衝衝的對郗道茂說道。

    “真的?”三人聞言,不由又驚又喜。

    “當然!”郗恢驕傲的仰起腦袋說道:“伯父還說皇上要給阿父封爵呢!連爵位都想好了,阿父是建威伯爵。”

    “那阿兄呢?”郗道茂聽了父親被封爵了,自然開心,但立馬想到郗超,他也上了戰場啊!

    “阿兄沒封爵,但聖上也封了他為鎮軍將軍,桓二哥是威軍將軍。”郗恢說道。

    三人聽了又是大喜,郗道薇打趣道:“阿嫂大喜啊!”對於即將出嫁的郗道薇來說,父兄能得此榮耀,無疑是天大的好事,娘家越興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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