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他在背誦洛神賦。

    “小娘子!”墨池無奈的說道,“小娘子,你看小郎君那著魔的樣子,他都不許我們近身。”

    郗道茂望著王獻之那模樣,不由無語的望天,難道藝術家靈感爆發的時候都是這模樣?

    “小娘子?”墨池擔心的叫喚聲讓郗道茂迴神,她對眾人吩咐道:“沒什麽,你們不要打擾小郎君,等他寫完了就會睡了。”

    “可是——”墨池哭喪著臉說道:“來的時候,夫人再三吩咐,不許讓小郎君練字練得太晚的。”

    “他既然現在想寫,就然他寫吧,反正他明天也沒什麽事情,就讓他寫完了再睡吧。”郗道茂說道,“說不定明天早上起來就忘了今天想要寫什麽呢!”

    墨池說道:“小娘子說的話同大人對小郎君說一模一樣呢!”

    郗道茂笑了笑對墨池說道:“你在一旁好好看著,郎君累了不想寫了,他肯定會迴房休息的。”

    “諾。”

    郗道茂安排完之後,就想迴自己院子睡覺,說話在古代早睡早起慣了,居然現在還不到九點就已經困了。

    迴雪待出了王獻之院子,才撐不住笑彎了腰,“小娘子,小郎君喝醉後怎麽會變成這樣了?”

    郗道茂道:“誰知道。許是他在家的時候也是這番寫字的?”

    流風咯咯笑道:“奴還是第一次見到喝醉酒一心寫字的人呢!”

    三人正說話間,突然郗道茂感到自己被人從身後拉住,“阿渝!”

    郗道茂被嚇了一跳,“王獻之!”她驚魂未定的望著王獻之,他怎麽突然冒出來了?“獻之,你怎麽了?”她疑惑的問道。

    “阿渝,給你!”王獻之雙眸晶亮的望著郗道茂,“這是我給你寫的。”說著他將一卷尚未裱好的紙遞給了郗道茂。

    郗道茂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注意到是王獻之剛剛寫的洛神賦,“獻之,這是給我的?”郗道茂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他現在還清醒嗎?

    “是給你的。”王獻之雀躍的望著郗道茂,“阿渝,你不是最喜歡洛神賦嗎?我以後一年給你寫一卷洛神賦好不好?總有一天,我會把洛神賦寫的比阿父還好的!”

    “我——”郗道茂突然覺得這卷洛神賦有些燙手。

    “阿渝,你不喜歡?”王獻之見到郗道茂遲疑的表情,頓時神情黯淡了下來,“果然——我還是不及阿父麽?”

    “你現在當然不及姑父,畢竟你現在才幾歲啊!”郗道茂見到他黯淡的神色,心裏不由一軟,都說美人心疼的模樣讓人心疼,其實美少年心疼的模樣也挺讓人心疼的,“不過等你到了姑父的那點年紀,你一定會超過姑父的!”

    “真的?阿渝真是這麽認為的?”王獻之雙眸發亮的望著郗道茂。

    “當然。”郗道茂點點頭,王獻之在書法的成就有沒有超過王羲之她不知道,不過她知道王獻之日後是跟王羲之並稱“二聖”的,顯然不會太差就是了。

    “那麽這個——”王獻之指了指郗道茂手裏的紙卷。

    “這卷我就收下了。”郗道茂遞給迴雪對王獻之說道:“其實你也不用一定每年都要寫洛神賦,本來寫字就是愛好而已,一定要寫自己喜歡的東西。”

    “我沒有不喜歡洛神賦,”王獻之清澈的雙眸凝視著郗道茂,極為認真的說道,“阿渝喜歡的東西,我也喜歡,我最喜歡就是阿渝了!”

    郗道茂聞言臉微微一紅,四處望了望,見周圍隻有流風、迴雪兩人之後,才放下心來說道:“獻之,你醉了,快迴去休息吧。”

    “阿渝——”王獻之抬手剛想說什麽,隨即想到流風、迴雪在一旁,若是他真說了什麽被兩人聽到了,阿渝臉皮這麽薄,定是會惱怒的!他對郗道茂微笑的道:“你也早點休息。”

    “嗯。”郗道茂應了一聲,帶著流風和迴雪急急離去。這臭小子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還有阿母也是,無論她怎麽打聽,她就是不肯露出半點風聲,隻說王獻之隻是來家暫住而已,郗道茂一邊走一邊想著,看來自己做點什麽事情了,至少要讓阿母知道,她根本不想嫁給王獻之!

    是夜,郗道茂來古代後第一次失眠了,她一麵想如何才能讓崔氏知道她不願意嫁給王獻之,一麵又在憂心自己未來的老公,嫁給王獻之會被王獻之拋棄,但如果不嫁給王獻之,那她未來又如何呢?老公是誰?他是不是跟自己有共同語言?將來她是不是一定要跟人共侍一夫?這些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問題,一下子就都冒了出來了。郗道茂在床上胡思亂想了大半夜,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睡著了。

    “阿渝?你怎麽了?”崔氏第二天一早見郗道茂沒精打采的模樣,關切的問道:“身體不是舒服?”

    “沒什麽。”郗道茂含混的說道,“昨天睡得不大好。”

    崔氏關切的問道:“怎麽會沒睡好?是哪兒不舒服嗎?”

    “不是。”郗道茂用帕子掩嘴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可能快到夏天的緣故吧。”

    崔氏道:“既然沒睡好就再睡一會,這麽早起來幹嘛?”

    郗道茂說道:“不睡了,這會睡了,等到了晚上又睡不著了。”她又打了一個哈欠說道:“阿母,你再忙什麽?幹嘛拿了這麽多賬冊出來?”

    “這不是賬冊。”崔氏放下手裏的書冊說道:“這是我們庫房的記錄,庫房裏有多少東西,這上麵都記錄的很詳細,你若是不想睡就跟著我一起看吧。”

    “阿母,你好端端的翻這個幹什麽?”郗道茂坐到了崔氏身邊好奇的問道。

    “你忘了前些日子,當今聖上下旨選秀,你阿父準備把阿薇送到宮裏去呢。”崔氏說道,“既然要送到宮裏去的,怎麽說也要準備幾件漂亮的衣物。”

    “阿薇要入宮?”郗道茂微微錯愕的說道:“不是說這次聖上選秀的目的是要立後嗎?”雖然曆史上別說是庶女出身的皇後了,就是賤籍出身的皇後也不在少數,但在講究門第的晉朝,她還沒有聽說過又哪位皇後是庶女出生的呢!郗道薇去了宮裏也但不成皇後啊!

    “除了立後之後,皇上總要選妃的。”崔氏漫不經心的說道:“皇後之位,阿薇是肯定沒指望了,但憑著我們的郗家的地位,讓阿薇當個嬪妃還是可以的。”

    “阿薇當後妃?”郗道茂問道:“她知道這件事嗎?”

    崔氏抬眼望著她問道:“你今天怎麽關心起阿薇來了?她當然知道我們要送她入宮。”

    郗道茂訕訕的笑了,“我這不是好奇嘛?”

    崔氏放下手裏的書卷說道:“除了阿薇入宮的事情之外,你大哥今年也要成親了,說不定我們都要迴京口一趟,這件事才讓我頭疼呢!”

    郗道薇和朱氏...

    “阿兄要成親了!”郗道茂吃了一驚,“阿母,阿兄準備什麽時候成親啊?”她隱約記得阿兄的婚事好像很早就定下來了,因她未來嫂嫂的母親三年前去世,所以婚事才耽擱了下來。

    “你伯母來信說,婚事定在十一月初八,她托人帶了一張單子過來,讓我在建康置辦一些成親用的東西。”崔氏說道,“現在已經都快四月了,我怎麽能不急呢?”

    “阿母,那我們要不要早點迴去?”郗道茂問道。

    “若是宮裏的事情有下落,當然是要早點迴去。”崔氏有些頭疼的揉揉眉頭說道

    ,“可是還不知道選秀什麽時候結束呢!阿薇的消息一天沒定下,我心裏一天就不踏實。”

    “這倒是。”郗道茂給崔氏揉著肩膀說道,“反正還有一段時間呢,不急。”她頓了頓對崔氏說道:“阿母,真的要送阿薇去宮裏嗎?”

    “嗯,是啊,你阿父都報上去了,怎麽了?”崔氏問道。

    “沒什麽。”郗道茂搖了搖頭。

    崔氏瞄了她一眼說道:“其實我跟你阿父阿父也是為她好,雖說在家她跟你是一般對待的,可她畢竟是庶出。說起婚事來,高不成、低不就,與其隨便找個平庸把她嫁了,還不如送到宮裏去,憑借我們的家世和她的才貌,在後宮也不會過的太差。再說當今聖上年少出眾,就是放在一般人家也是家家都求的佳婿。”

    “嗯。”郗道茂點點頭。

    崔氏拍拍她的手說道:“我記得阿薇最喜歡看書,一會你在書房若是遇到她了,就告訴她,書房裏的書她有喜歡的盡可以拿去。”

    “好。”郗道茂點點頭。此時尚未發明印刷術,書籍流傳基本隻靠抄寫,所以書籍還是非常珍貴的東西,崔氏這次也算是送了一次大禮了,想來郗道薇肯定非常高興。

    “對了,你若是沒事,就先幫你阿父抄點東西吧。”崔氏像是突然記起了什麽,對郗道茂說道。

    “好啊,什麽東西?”郗道茂問道。

    “好像記錄的是一場清談的內容。”崔氏指著桌上那一疊拜訪的整整齊齊的紙說道,“我已經讓人超過一遍了,你阿父嫌棄那人字寫得難看,內容也沒有說詳實。”

    郗道茂暗自嘀咕,那些所謂的清談,說話的人都以說話簡短為榮,說話的人都說的那麽簡短了,記錄整理的人能整理的多詳實?不過她還是拿起那一疊紙說道,“那我先書房。”

    “好。”

    郗道茂到了書房,就見郗道薇在書房裏翻書,她不由好奇的問道:“阿姊,你再翻什麽?”

    郗道薇迴頭對郗道茂微微一笑:“沒什麽,我想趁現在還有時間,多抄幾本書,到時候也能帶進去看看。”

    郗道茂聽到這句話,心裏莫名的酸楚了一下,她跟郗道薇相處這麽多年,雖沒有培養出什麽姐妹感情來,但兩人相處的還算可以,至少這麽多年沒紅過一次臉,見麵都是客客氣氣的。想到她小小年紀,就要去那個比監獄還可怕的地方,她心裏也不由自主的難受,“書房的書在都有備份,你若是看上哪本

    ,就直接拿去好了,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哪裏夠你抄幾本書的?”郗道茂說道。

    郗道薇聞言欣喜的迴頭說道:“真的嗎?那就多謝阿妹了。”

    郗道茂說道:“這事是阿母吩咐的,她剛剛跟我說了,你素來最愛看書,家裏的書,你有喜歡的盡可拿走。”

    郗道薇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真的嗎?那真是多謝母親了。”

    郗道茂遲疑了一下,又說道:“其實我這裏還有一些打發時間的小玩意,若是阿姊不嫌棄的話,我一會遣人送到你那兒去。”

    郗道薇含笑點頭道:“阿妹一向心靈手巧,做出來的東西定是好的,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郗道茂笑了笑,又同郗道薇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坐到了位置上開始抄譽從崔氏那裏取來的東西。

    郗道薇得了崔氏的吩咐,倒也不客氣,畢竟將來的宮裏的生活有多無聊,阿蘇阿嬤早就跟自己說過了,她從書房取走了一大堆自己愛看的書後,就迴了自己的院子。

    “小娘子你迴來了?”朱氏欣喜的迎了上來,“你看,我給你做了好多褻衣、還有這個——”朱氏拉著郗道薇的手,一件件的將自己做好的衣服一件件的疊好,放在床上,“你一向最討厭做這個了,我算著這點東西怎麽都能讓你用上十來年了。不過要是你有了龍脈的話,這些說不定都用不著了!”朱氏笑眯眯的說道。

    郗道薇望著床上的褻衣,還有朱氏給自己做好的月事時候用的帶子,眼眶漸漸的紅了。

    “小娘子,你怎麽了?”朱氏頓時手忙腳亂了起來,“我做的不好嗎?我馬上去改。”

    “不——”郗道薇抱住朱氏,“庶娘,你別做了,我聽下人說,你已經很久沒睡個好覺了,一直在做針線活,你小心傷了眼睛。”

    朱氏含笑說道:“我家小娘子馬上要入宮了,要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情,庶娘幫不了你什麽,給你做點小東西還是可以的。”朱氏臉上雖笑著,可淚水卻止不住的落下。

    郗道薇仰頭望著朱氏那張又哭又笑的臉,她嘴角扯了扯,想露出一個笑容,可是怎麽都沒成功,半晌她著投入朱氏的懷裏說道:“庶娘,我舍不得離開你!”郗道薇心裏非常惶恐,雖說她受了嬤嬤這麽多年教訓,學了不少的東西,但她畢竟今年也才十四歲,一想到以後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庶娘了,甚至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個地方,她就害怕。都說一入豪門深似海,更不要說是比豪門還要深很多倍

    的宮門了!

    朱氏聽了郗道薇的話,也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小娘子——”她一想起郗道薇入了宮之後,以自己的身份,說不定一輩子都見不到她了,朱氏心裏就難受,“我也舍不得你——”

    母女兩人抱頭痛哭了起來,一旁伺候的下人聽到哭聲也頻頻拭淚,畢竟郗道薇入宮和遠嫁還是不一樣的,遠嫁好歹有個盼頭,入宮的話,對朱氏而言,這個女兒從此就見不到了。

    “小娘子,要不我去跟郎君說,我們不入宮了?”朱氏突然說道,“同樣是女兒,憑什麽他這麽偏心?也應該讓她入宮啊!說不定還能幫家裏掙個後位迴來呢!”

    “不要!”郗道薇驚慌失措的阻止道:“庶娘,你千萬不能跟阿父說這事情!”

    “可是——”朱氏摟著郗道薇說道:“你要是去了那地方,說不定我們母女兩人一輩子都見不到麵了。”

    郗道薇含淚說道:“庶娘,她是嫡我是庶,我們本來就不同。再說父親大人決定的事情怎麽可能改變?你說了頂多就讓父親大人訓斥一頓罷了。”

    朱氏聞言自嘲的笑了笑,“這倒是,我算什麽東西,說出來的話就是家裏有點臉麵的仆婦也不會聽。”

    想起自己在郗家的地位,朱氏就心酸。朱氏雖出身寒門,但家裏條件可不差,父親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大地主,她又是父母的老來女,故自小也是備受嬌寵的小娘子。隻可惜好景不長,她的父母尚等不及她成年,便撒手人寰了,臨終前二老將幼女交給大兒子、大兒媳婦撫養。可沒有想到朱氏的大哥、大嫂見她所有的嫁妝拿走了不說,還把她送給了郗曇做妾室。

    朱氏本來是不願意做妾的,可是看到才貌出眾的郗曇之後,一顆芳心就淪落到了他的身上,她原本以為郗曇是不滿意正妻才會納妾的,故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讓郗曇就此一顆心落到她身上,卻沒有想到犯了郗曇的忌諱。郗曇同正妻崔氏感情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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