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輕聲說道:“時辰也不早了,我們該吃哺食了。”

    “嗯,妾身這就讓人把哺食端上來。”崔氏這才想起女兒還在自己懷裏,她低頭就見女兒正笑眯眯的望著他們,不由緋紅了臉,忙用帕子拭去淚水,將女兒放到郗曇懷來之後,喚丫鬟端米湯進來喂程渝。

    “隻吃米湯嗎?”郗曇疑惑的問道。

    “疾醫說阿渝有些積食,今天哺食吃點米湯就行了。”崔氏用調羹一口口的喂著女兒,郗曇在一旁不時的用軟巾拭去女兒嘴邊流下的米湯。

    程渝聽著陌生的完全聽不懂的語言,靠在兩個完全陌生的人身邊,心裏不覺有任何惶恐和不適,隻覺得淡淡的溫暖的感覺縈繞在心頭,胸口還有點莫名的有些發堵。

    她記得自己在很小的時候,每次發病住院了,看到同齡的病友身邊都有父母在身邊陪著,心裏就特別羨慕,總是想著爸媽能有一天也能這樣對自己,可是沒想到在親身父母身上體會不到的感覺,居然會在兩個陌生人身上體會到了——

    吃完米湯之後,程渝靠在崔氏軟軟香香的懷裏,打了一個哈欠,睡意又漸漸襲來,孩子的身體果然不好控製啊!崔氏見狀橫抱起女兒,輕輕的搖晃著,直到女兒完全睡熟,才把她小心的放在了床榻,喚了保母丫鬟進來伺候。

    “我看阿渝身體也太過嬌弱了一些,是不是明天還是請個疾醫過來看看?”兩人迴房之後,郗曇對崔氏說道,“老是三天兩頭的生病,也不是一迴事。”

    崔氏一邊給郗曇換衣服一邊道:“整個京口,但凡有點名氣的疾醫,妾都叫過來給阿渝看過了,都說她身體是胎裏就帶出來的病根,現在阿渝還小,不能多吃藥,要等再大一點,方能慢慢的把身體養好了。”

    郗曇輕歎一聲,真是想不到自己的一雙嫡子女居然多災多病,他伸手扶住崔氏的雙肩溫言道:“都是重熙讓卿受累了。”

    崔氏身體輕輕一顫,低頭輕聲說道:“這都是妾該做的,妾現在隻是擔心阿渝的身體。”

    郗曇握住崔氏的手安撫道:“我明天寫信給大姐和姐夫,讓他們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麽出名的神醫。”

    崔氏點點頭道:“好。”

    、

    、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程渝就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喜娘見她比昨天精神多了,人也不發呆了,心裏暗自高興,小娘子身體要是出了什麽問題,她第

    一個逃不了幹係。喂她喝了半碗米湯之後,就抱著她去上房給崔氏請安。

    上房裏,崔氏正同一名年約二十五六歲左右美|婦人在說話,兩人見程渝來了,便停了講話。崔氏從喜娘懷裏接過程渝,“阿渝,伯母來看你了。”

    傅氏見了粉妝玉琢的程渝,含笑伸手把她抱在懷裏,“阿渝越來越漂亮了!”說完愛憐的親了親程渝,對崔氏歎氣說道:“弟妹,你也不要太傷心了,生死由命,你看我不也熬過來嗎?再怎麽說你還有阿渝呢。”

    崔氏微微苦笑道:“我現在也沒什麽其他好想的了,隻求把阿渝能平平安安的長大——”

    傅氏道:“弟妹,我看阿渝身體這麽弱,是不是跟她吃東西有關係,我聽說你到現在都沒有讓阿渝沾葷腥?”

    崔氏道:“阿渝脾胃弱,上次給了她吃了一點肉,她下午就拉肚子了,所以我到現在都不敢給她吃葷腥。”

    傅氏道:“要不讓廚房熬粥的時候加點肉湯肉末進去,先慢慢的給她吃起來,阿冉以前身體也不好,一開始吃葷腥的時候也會拉肚子,後來用了這個法子之後,他就沒拉過了。多吃點東西,說不定身體也會壯一點。”阿冉是傅氏兒子郗超的小名。

    崔氏想了想道:“大嫂說的是,我今天先讓廚房在豆粥裏加點肉湯進去試試看。”

    傅氏點點頭,“你試試看,我也寫信給我大哥了,問問他那邊有沒有好的疾醫。”

    “多謝大嫂。”崔氏感激的說道。

    “自家姐妹,客氣什麽。”傅氏笑道。

    “說起來我看阿渝這幾天似乎也不愛吃奶了,吃起米糊糊來倒是爽快。”崔氏說道。

    傅氏道:“人乳最滋補,阿渝身子弱,還是暫時別斷了,平時加點肉粥便是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呢。”崔氏說道。

    崔氏和傅氏兩人聊得開心,程渝一旁發呆,即使才來古代隻有一天,她都已經快受不了這種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剩下的時間就基本用在發呆的日子。而且古代物質比較匱乏,嬰兒沒什麽好玩的東西,要是能學會這裏的語言,丫鬟在八卦聊天的時候,她也能聽點八卦打發時間,現在她就跟在聽火星語一樣,往往聽著聽著就睡著了。她一定要早日掌握這裏的語言,她暗自想到,不然自己一定無聊死。

    崔氏和傅氏聊到正午,傅氏望了望日頭笑道:“都快午時了,我也該迴去了。”

    “大嫂等吃

    了哺食再走吧。”崔氏挽留道。

    “不了。”傅氏擺手說道:“一會夫君和阿冉也該迴來了,我還是早點迴去吧。”

    崔氏聞言笑道:“既然這樣,我就不留大嫂了,大嫂慢走。”

    傅氏同崔氏說笑了幾句之後,便起身離開了。這時廚房也送來了放了肉湯的豆粥,崔氏喂了女兒小半碗豆粥後,就想哄女兒睡覺,可是程渝昨天睡足了,現在精神好的很,無論崔氏怎麽哄,她就是不睡覺。

    “真是小磨人精。”崔氏輕輕的咬了女兒圓潤的小鼻子一下。

    “咯咯——”程渝笑著脫開了崔氏的攻擊,崔氏見女兒笑得開心,便同她玩了起來,“阿—母—”崔氏一字一頓的指著自己說道。

    “啊—呀—”程渝跟著崔氏的發音學著。

    “阿—母—”崔氏糾正著,想著阿渝也已經快滿周歲了,也該開始學說話了。

    “啊—布—”程渝直著自己的舌頭,有些困難的發音道,想不到學說話這麽難!

    “阿—母—”崔氏不厭其煩的糾正道。

    “阿—布—阿—母—”程渝連續叫了幾聲,終於順利吐出了“阿母”兩個字。

    崔氏聽到程渝叫出“阿母”不由呆了呆,“阿—母—阿—母—”程渝又連續叫了幾聲,自覺自己的發音已經接近崔氏的水平了,才滿意的停口。

    崔氏這才迴神,欣喜的抱起女兒說道:“阿渝,再叫一遍。”

    “阿母——”程渝爽快又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崔氏欣喜的抱著女兒親了又親,“阿渝真聰明,這麽快就學會了!”崔氏等郗曇迴房吃飯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抱著程渝向郗曇炫耀。

    郗曇聽到女兒已經會叫“阿母”了,心裏不由有點酸溜溜的,捏了捏程渝肉嘟嘟的小臉笑道:“時間過的真快啊,轉眼阿渝都會說話了,我還記得她剛出生時候,就跟一隻小貓一樣呢。”

    “是啊!”崔氏滿臉笑意的看著膩在自己的懷裏的女兒。程渝看了看崔氏,又看了看郗曇,糯糯的叫了兩聲聲,“阿母——阿父——”,然後伸出了小手,“阿父,抱——”

    崔氏和郗曇見了突然變得粘人的小女兒,不由同時一愣,郗曇隨即便迴神,眉開眼笑的抱起了女兒,摸著她的小腦袋愛憐道:“阿渝今天好乖啊。”

    程渝順勢摟住了郗曇的脖子,小臉貼在了他的臉頰上,郗曇被小女兒撒嬌的舉動弄的渾身輕飄飄的,“阿渝走

    ,我們去吃飯了!”

    “阿母——”程渝伸出小手對崔氏說道,“飯——”

    崔氏見狀笑著跟在郗曇的身後拉著女兒的小手道:“好,我們去吃飯。”她見郗曇欣喜的模樣,心中不由暗喜自己一下午的教導沒白費,女兒也著實聰明,這麽快就能學會說這麽多話了。

    吃飯的時候,郗曇居然接過了丫鬟手裏的碗,親自喂女兒。“夫君,還是我來吧。”崔氏見郗曇笨手笨腳的喂女兒,喂得她滿嘴的米糊糊,不由好笑的說道:“阿渝都被你都弄成小花貓了。”

    郗曇不由尷尬的笑了笑,放下了手裏的調羹,見女兒絲毫不在乎的咯咯笑著,也笑著說道:“你看,阿渝吃的很開心呢!”

    “瘋丫頭——”崔氏愛憐的給女兒擦了擦小臉,示意丫鬟換了一碗米糊糊上來,“夫君也是,跟這丫頭玩的這麽瘋!”

    郗曇哈哈笑著,將女兒抱到懷裏,又將崔氏摟到懷裏,“阿渝難得今天這麽開心,我看她平時都文靜過頭了。”

    崔氏被郗曇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了一下,隨即羞紅了臉,在聽到郗曇的話的時候,她笑道:“女孩子文靜些才好呢!

    郗曇笑道:“我到希望她能活潑一點,這樣才像孩子呢!”

    程渝在一旁見兩人夫妻和睦的模樣,不由將大眼笑成了月牙型。畢竟和睦的夫妻關係,是孩子健康的成長的必要條件,她會努力讓爹娘越來越和睦的。程渝從小是由已經去世的爺爺奶奶撫養長大的,她三歲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之後,很快兩人就又各自組成了另外的家庭,並且皆再次生兒育女。

    程渝雖然跟繼父、繼母還有兩個弟弟妹妹相處的都不錯,但終究還是隔了一層,她死了或許父母會傷心,但應該很快就能恢複。既然現代的親人沒有她,都能在現代活的很好,那麽她就隻需要考慮自己在古代的生活了。

    程渝一向是個務實主義者,既然她已經無法迴到現代,那麽就要考慮如何讓自己在古代過的更舒服。現在首要任務就是古代的父母相處好關係,她一定要趁現在這個機會跟父母搞好關係。有了父母的庇護,將來怎麽說都能占到很多優勢。同時還要努力學習這個時代的規矩,一定要掌握到熟練鑽空子的地步!

    唔,還有一定要好好鍛煉身體,古代醫術不發達,一切都靠自己抵抗力,她一定把身體鍛煉好。還有就是努力的多學一點技能,畢竟靠爹靠娘不如靠自己,技多不愁……想的太多了,就有點困了,程渝打了一個

    哈欠,小臉在郗曇懷裏蹭蹭,擦掉流出的口水,唔,不急,她現在還小,還有的是時間慢慢考慮。

    讀書(一)

    “亭-子-”傅氏指著花園裏用來休憩的亭子,一字一句的教著小侄女兒。

    “亭-子-”程渝靠在傅氏的懷裏跟著一起念。

    “池-塘-”傅氏又點點程渝的小鼻子說道。

    “池-塘-”程渝笑眯眯的跟著念道,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和眾人的教導她對這裏的方言已經基本熟悉,不過她一向奉行低調原則,故外人看起來,她不過隻會說幾句簡單發音的話而已。

    “阿渝真聰明!”傅氏笑著親了親粉嫩嫩的小人兒,隨手采一朵小花逗程渝。今天崔氏外出,就把阿渝教給她照顧了。傅氏帶阿渝在花園玩的時候,一時興起教她學說話,想不到阿渝說話已經這麽流利了。

    “咯咯——伯母。”程渝咯咯笑著,身體直往傅氏懷裏蹭,兩人正在玩鬧的時候,一陣古樸優雅的琴聲傳來。

    傅氏聽了音樂,不由愣了愣才問道:“縣公今天怎麽在花園彈琴?”

    “迴夫人話,縣公說天氣好,在外麵彈琴清爽。”下人迴道。

    “走,阿渝,我們去看你大伯。”傅氏笑著對程渝說道。

    “好!”程渝用力點點頭,從傅氏懷裏掙紮著下來,“伯母,阿渝自己走——”她已經快兩歲了,現在走路還不是很穩,就是因為平時鍛煉不多。

    “好!好!”傅氏把程渝放到地上道:“阿渝自己走。”說著對身邊的丫鬟使了一個眼色,兩個小丫鬟便跟在了程渝的身後。

    花園的一角,郗愔寬衣博帶,正曲腿盤坐於一叢青碧欲滴的窩竹之下,撫琴自娛,古風隨意。程渝見狀不由滿眼小星星,大伯好帥!

    “大伯——大伯——”郗愔恍惚間聽到嫩嫩的熟悉的聲音,迴神一看,就見前麵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一個滾滾的小肉團,後緊緊的跟著兩名小丫鬟,“阿渝?”郗愔連忙起身順勢抱起了肉團團的小玉人兒,疑惑的朝程渝身後的傅氏望了望。

    傅氏含笑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解釋道:“今天弟妹出門,就把阿渝送到我這裏來了。”

    郗愔含笑的對懷裏的小玉人兒笑道:“阿渝要聽伯伯彈琴嗎?”

    “要!”程渝用力點點頭,滾圓的黑眸熠熠生輝,大伯真厲害!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無一不精。她第一次看到大伯的書畫手稿的時候,

    當真驚為天人!她從小就喜歡寫字畫畫,但是因身體不好,爺爺奶奶怕加重她負擔,就沒有讓她學什麽才藝,她決定這輩子一定要巴上大伯,讓他教導自己的琴棋書畫,好不容易一個健康的身體,她一定要不能浪費上天給的這個機會。

    郗愔伸手掂了掂程渝,不由輕輕的“咦?”了一聲,“阿渝好像胖了不少,抱著沉甸甸的。”

    程渝聽到郗愔的話,頓時華麗麗的囧了,立馬腦海裏浮現了出兩個“減肥”!

    “是啊。”傅氏笑著說道:“前幾天弟妹也跟我說過,這些日子讓她吃了葷腥,長胖了不少,身體也比以前好了,也很少生病了。”

    郗愔伸手擰了擰程渝肉嘟嘟的小臉頰,“我也覺得圓滾滾的阿渝更好看些。對了,我記得家裏還有一點蜂糖,你拿去給阿渝吃吧,我記得這丫頭最喜歡吃甜了。”

    傅氏聞言驚訝的望著郗愔,自己的丈夫的性情她是最清楚的,郗愔什麽都好,就是太摳門,那蜂糖可以算是郗愔的寶貝了,連他寵妾坐月子的時候,想要吃蜂糖水,他都沒舍得給。

    郗愔自是不理會傅氏的詫異,自顧自的同程渝玩了起來,還允許程渝的小肉手小心翼翼的撥弄他視如珍寶的古琴。

    傅氏見和樂融融的一老一少,抿嘴微微一笑,傅氏生育有二子一女,除了長子郗超之外,其餘皆夭折了。郗超年少早慧,一年前就被郗愔送到建康讀書去了,她有時候難免會覺得膝下荒涼,故把程渝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疼愛。加上程渝因自身經曆問題,從小最善於的就是察言觀色、撒嬌賣乖,三下兩下就把家裏的長輩哄得團團轉了。

    等崔氏來接她的時候,就見女兒乖乖的跪坐在郗愔麵前,專心致誌的模樣。傅氏對崔氏笑道:“這一老一少也不知著了什麽瘋魔,一個彈一個聽,坐了一下午。”

    崔氏驚笑道:“她一個小孩子家家懂什麽?大哥也有耐心哄了她這麽久。”

    傅氏道:“我看阿渝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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