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八荒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被迫昂起腦袋,渾身酥軟地接受那猛烈的進攻,連一絲反抗的力氣都生不出來。


    天地蒼茫,曠野悠悠,在這一刻好像都變成了踩在腳底下的雲,既虛無又真實。


    楚八荒茫然地睜著眼,看著眼前那個眉眼深沉,整個人都散發著灼熱溫度的男人,一時間陷入了手足無措的境地。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的話……孟繁辛大約是在與她親熱吧?


    從來沒有與人有過親密接觸的神女在此刻並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應當是她不解的目光太過直白,孟繁辛的眸光閃爍,到底還是不得不伸出一隻手來蓋住了她的眼睛。


    視線被遮擋,楚八荒的觸感就更加敏銳了。


    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唇瓣如何被吸吮,孟繁辛如何在她口中肆意翻轉侵略,一點一點地品嚐著她的滋味。


    楚八荒隻感覺自己的腦海中炸開了許許多多刺眼眩目的光團。


    察覺到了麵前的人越來越酥軟,孟繁辛終於離開了她的唇,溫熱的手掌托在她的腰間,目光落在她泛著緋紅的眼角處,眸底像是有瘋狂的暗色霧氣湧動。


    他的唿吸放輕緩了些,像是才迴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一般,又像是幹脆想向楚八荒要一個肯定的答案,眸光就這麽定定地望著她的眼睛。


    “姑娘可是覺得,我冒犯了姑娘?”


    楚八荒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


    雖然那樣的接觸對她而言的確陌生極了,可要是真的說起來,卻並不讓她排斥和厭惡。


    她認真思索了片刻,才慎重地迴答他的問話。


    “不覺得冒犯,喜歡的。”


    孟繁辛的心底騰然生出一股躁動的,熱烈的火焰來。


    聞聲而來的趙家夫婦和幾個當年楚八荒從秦國帶迴來的人齊齊趕到,隔著老遠就能聽到趙梁的聲音。


    “可不是!阿宣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在說癡話!”


    “快些快些,許久沒見過姑娘了,不知她這些年來可好啊?”


    聽到那喧鬧的聲音,楚八荒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朝著他們來的方向望去。


    十五年的歲月在許多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跡,尤其以趙梁和遊臨為甚。


    楚八荒離去的時候,趙梁還是一個高大健壯的青年,遊臨雖然瘦弱不堪,但自從跟著楚八荒來到村子裏,養了幾個月也逐漸養迴了些過去身為太子門客的風雅。


    但此時,他們統統變成了須發皆白的老者形象。


    就連統子都詫異地仰起頭看向自家副局阿楚,語氣裏滿是不解。


    “不、不至於吧?就算你走的時候趙梁三十歲了,他現在撐死了也才四十五啊,怎麽老成這樣!”


    楚八荒苦澀地笑了笑。


    “因為那是在醫療條件極為落後的古代啊。”


    人常說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人到了七十便算古稀,皆是因為在越是久遠的年代,人均壽命就越短。


    醫療水平落後,以及許多不科學的生活方式使得人們的壽命遠不像現代那樣長。


    就連一個小小的風寒都可能會要了他們的命,在那樣的環境之下,能活下來本身就意味著他們比許多人都要幸運了。


    趙梁和遊臨帶著身後的人停在了小院外,看著孟繁辛身旁的那個瘦弱的女子,齊齊朝她作了一個深深的揖。


    “姑娘可算迴來了,遊臨前兩日還同我說,不知道自己死前還是否有幸再見姑娘一麵。”


    遊臨被他出賣,布滿了皺紋的老臉驀地一紅,趕緊大聲反駁。


    “明明是你起的頭,怎的就全賴在我身上了!”


    他們身後的人和楚八荒一起笑出了聲。


    她走到這些人跟前,有些羞赧地點了點頭,“你們在這裏過得很好啊,我一直擔心你們在此處住不習慣。”


    遊臨再度朝她行了個大禮:“多謝姑娘當年引路之恩,吾等每日勤耕,不敢愧對這白得的日子。”


    楚八荒這才發現,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提著些東西。


    有自家養的雞下的蛋,有風幹的醃肉,有黍米,甚至還有用絹布縫製的花。


    這些都是聽聞她迴來之後,專門給她送來的心意。


    沒有一個人詢問楚八荒為何不像他們一樣變老,也沒有一個人為這神異之事對她下跪祈求。


    這些人就這樣以最淳樸的方式,感謝楚八荒當年送給他們的一條生路。


    人群盡散過後,留下來的隻有趙梁一家三口。


    趙家娘子去灶房做飯,而趙梁則像一個老人家一樣,絮絮叨叨地給楚八荒講述這些年發生在村裏的事。


    以遊臨為首的那些人在村裏安頓下來以後,發自內心地為天下受戰亂之苦久矣的百姓,以及像他們一樣被迫害的同僚感到悲憫。


    在得到孟繁辛的首肯之後,他們踏上了尋找故人的旅途。


    昔日因前太子被害而受到株連的人不在少數,遊臨他們花了五年的時候,才找到一些品行可靠的故人,帶著他們在村子外駐紮安頓下來。


    一座小小的鄉鎮就這樣一點點地建了起來,成為了楚八荒迴來時看到的那個安居之所。


    趙宣在孟繁辛的指導下學會了武藝,身體總算是比小的時候要強健了許多。


    雖然總是不愛讀書,但好歹健康長大了,最近也在相看親事,有了成家的打算。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隻除了孟繁辛。


    他這麽多年來,曾數次奔波離開,每次迴來以後,麵色都不大好看。


    趙梁不是沒有勸說過他找個姑娘一起過日子,但這話每每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沉著臉給打斷了。


    漸漸的,趙梁也察覺出了他的不同。


    他從來不會生病,容顏與體魄也停留在了楚八荒離去的那一年。


    趙梁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好事,但到底也醒悟過來了,孟繁辛和他不再是一路人。


    說到這裏,趙梁呷了一口杯子裏的茶,目光落到了楚八荒的身上。


    “姑娘,我是粗人,不懂太多的道理,若說錯的話,請您莫往心裏去。”


    “我不知還有多少時歲,隻望日後過身,請您多照拂著些孟大哥和阿宣。”


    孟繁辛坐在楚八荒身旁,靜默著沒有阻止趙梁的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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