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青衣女子抬起手,在鬢邊輕撫了一下,抬眸漫不經心地朝萬宸仙尊揚了揚下巴。


    “是與不是,不如叫璿璣仙尊前來對質一番,真相便大白了。”


    萬宸仙尊冷笑了一聲,抬手間便召集身後的弟子們集結起了陣法。


    “你說什麽便是什麽了?什麽不三不四的人都找些莫須有的借口要求我仙闕銀灣給個解釋,那我們也不用修行了!”


    “要打就打,吾等誓死捍衛宗門尊嚴!”


    他身後許多趕來的弟子和仙尊們紛紛掐起了訣,隨時準備投入戰鬥之中。


    楚八荒在心中微微歎了口氣。


    該說不說的,這仙闕銀灣……倒是真的挺護犢子的。


    青衣女子收起了臉上的笑,漫不經心地朝身後人頭攢動的弟子們揮了揮手。


    “攻!”


    “轟——”


    熟悉的巨大轟鳴聲再度傳來,楚八荒終於知道了自己在後山壁洞裏聽到的響動是怎麽來的。


    那青衣女子抬手就是一道強烈的光團重重砸在了仙闕銀灣的防護大陣上,原本透明的防護大陣像是湖麵一般漾起了漣漪,被籠罩在陣內的所有人都聽得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楚八荒悄摸摸地往後退,試圖在沒人察覺的情況下開溜。


    開玩笑,這種兩大宗門之間的戰鬥,稍不留神就會把命交待在這裏。


    更何況這件事兒還和她有關!


    才後退了沒有兩步,她就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身軀。


    與此同時,一道淡漠的男聲自她頭頂響起。


    “你為何不在後山思過,反而跑到此處湊熱鬧?”


    楚八荒僵硬地緩緩抬起頭來,果不其然看到了晏玉衡沒有表情的臉龐。


    他的出現一時間引起了四周弟子的驚詫,但前方忙於交手的仙門高層還沒有察覺。


    楚八荒立刻拽住他的衣袖,換上了慌亂的表情低聲提醒。


    “玲瓏仙宗的人是為了檮杌內丹來的,看這個陣仗,大概是不得手不會離開的了。”


    “你想好該怎麽和他們對質了嗎?”


    晏玉衡的長睫微微斂起,清冷的嗓音中似乎沒有帶任何憂慮。


    “此事與你無關,你迴後山去繼續思過。”


    楚八荒看著他淩空飛起,徑直朝著大門處遠去的身影,頭頂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


    什麽叫做與她無關?


    這位仙尊莫不是忘記了,跟檮杌相遇的時候,這位大哥還在玩變裝遊戲,假裝眼盲小道裝得不亦樂乎?


    是她,是她小楚用過人的智慧和出眾的勇氣,冒著被重傷的危險才把那頭檮杌誅殺掉的!


    現在晏玉衡為了獨占檮杌內丹,竟然就這麽輕描淡寫地把她的功勞給抹掉了?!


    仙門中人,好不要臉!


    好大兒這個時候才唯唯諾諾地出聲發表自己的看法。


    “或許……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在用這種方法把你從這個事件裏摘出去,以免你受到波及呢?”


    楚八荒為阿統的單純感到難過。


    這麽久了,她的統依然保持著對傅別塵的偶像濾鏡,隻能說它還是沒有被挨過狗登西的毒打。


    晏玉衡那標誌性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聲音已經在此方天地間響起,楚八荒顧不上再多想,朝著他漂浮在半空中的背景望去。


    “玲瓏仙宗的神獸?若你說的是那隻在宣夷城作祟,利用夢魘困住數名百姓及我仙門中人的兇獸,它的確是被本尊誅殺的。”


    楚八荒:……仙門中人,好不要臉啊!!


    那青衣女子大概沒想到晏玉衡會這麽剛,噎了片刻才下令身後的弟子和長老們停手,隨即又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來。


    “原來如此,沒想到那神獸出逃,被凡世的汙濁浸染後竟然也亂了心智。”


    “誤會既然解開,我玲瓏仙宗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


    “那神獸在我仙門中鎮守了千年,可謂勞苦功高。如今它既已身死,還請璿璣仙尊將它的內丹交還給本尊,好為它立下仙塚。”


    楚八荒幾乎要笑出聲來了。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術啊!


    先是表明檮杌是因為俗世汙穢而被玷汙,並非它本意作惡,隨後又順理成章地提出要求來,但話語中卻又隱隱地透露出若晏玉衡不肯交出內丹的話,她就真的“蠻不講理”了。


    果然呢,要論起不講理來,還得是他們仙門中人。


    晏玉衡的眉頭微微蹙起,像是聽到了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一般。


    “內丹?那妖獸在被本尊誅殺之時,便用天雷焚燒殆盡了。”


    “你所說的內丹,本尊沒有見過。”


    青衣女子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


    她稍稍偏過頭去,一名男子便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


    這人楚八荒和晏玉衡都認得,正是那個將她帶迴玲瓏仙尊裏關進了水牢之中的玉菩提。


    玉菩提此時看起來要比之前更憔悴一些,從行動的滯澀感來看,身上似乎還有傷。


    他低著頭走到青衣女子的身邊,用沙啞的聲音稟報。


    “宗主,弟子的確未曾見到檮杌的屍身,隻探查到它的死氣,現場……並無妖氣外泄。”


    青衣女子聞言便挑了挑眉,用了然的目光望向晏玉衡。


    “璿璣仙尊你可聽清了?我門中長老在神獸身死之地並沒有探查到妖氣。”


    “它的妖丹若是被毀,就不可能沒有一點氣息留下!”


    晏玉衡的視線從玉菩提身上收了迴來,一身白色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但嗓音卻愈發淡然了。


    “你既言明它是你玲瓏仙宗的鎮山神獸,它的身上又怎麽會出現妖丹?”


    “莫非玲瓏仙尊修的竟然是妖道,才會將妖獸錯認為神獸?”


    看著玲瓏宗主那瞬間愕然的神情,楚八荒真的笑出了聲。


    眾所周知的,仙門中人向來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對於妖獸向來是能殺則殺,殺不了的也會選擇一處方位進行鎮壓。


    像玲瓏仙宗這種私自豢養妖獸的行為私底下進行倒也罷了,但像他們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進行自爆的,倒還是第一例。


    修妖道者,仙門共誅之。


    在這種嚴肅寂靜的場合下,像楚八荒這種敢公然笑出聲來的當然也沒有幾個,玲瓏宗主惱羞成怒地朝她望去,揮手就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朝她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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