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傾羅看著楚八荒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且不說你如今被血族轉化,單是一項背叛組織要承受的削皮抽筋之罪,就能要了你的命。”


    楚八荒的神情一僵,整個人不自覺向後縮了縮。


    “削、削皮抽筋?我隻是放走了幾個血族人而已,就要被這樣對待嗎?”


    這個刑罰聽上去怎麽那麽耳熟!哦——是她以前受過的那種折磨啊!


    閻傾羅直起身子來,目光之中帶上了幾點惋惜。


    “若是你當真對組織造成了重大損失,那就不是這麽簡單的懲罰了。”


    “倒是我高看你了,還以為你放走那群血族人是有什麽布局謀劃。”


    隻是可惜了這麽好的苗子,她原本可以在組織內大放異彩,成為一個時代的傳奇的。


    楚八荒聞言,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被嚇起來了。


    她垂下眼簾,第一次認真思考為了封絳奴到底值不值得這樣做。


    閻傾羅歎了口氣,在即將出門的時候卻停下了腳步,並未迴頭,沉下嗓音低聲詢問。


    “作為叔叔,我不願看到你落得這樣的下場。”


    “你到底還是不肯說出原因嗎?”


    楚八荒抿了抿唇,頓了許久才低聲道:“抱歉。”


    她不可能把自己背負的任務告訴任何人,所以注定要讓所有對她有著殷切期盼的人失望了。


    這句抱歉,是對原身說的。


    閻傾羅離開後,楚八荒被押入了獵人組織的大牢。


    大牢內陰森潮濕,走廊兩旁的牢房內用鐵鏈鎖著許多頭顱低垂,生死不知的人。


    楚八荒被推進那間陰冷的牢房的時候,其中一個負責押送她的獵人猶豫了片刻,躊躇地開口詢問另外三人。


    “這……她畢竟也曾是二階的大人,就不必上刑具了吧?”


    楚八荒艱難地抬起頭,虛弱地道:“即便不上刑具,我也無法逃脫的。”


    她體內的銀毒遲遲沒能排出去,已經折磨得她愈發奄奄一息了。


    另一個青年男子滿麵嫌惡地斥責那個出聲詢問的獵人。


    “你昏了頭了?她現在可是血族,不再是什麽大人了!你這麽些年和血族打交道,難道還沒能領教到他們的手段?”


    另外兩個也有些不忍的獵人聞言,原本頗有些猶豫的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


    楚八荒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掙紮著往後退了兩步。


    什麽刑具!為什麽他們三個會對她露出同情的表情來!


    第一個開口的獵人到底還是心腸軟,看著楚八荒滿麵驚恐的神色,再度低聲懇求。


    “若是你我有一日不慎落在血族人手中,也被轉化了,肯受此辱?”


    那個青年男子冷冷地看著楚八荒,重重哼笑了一聲,諷刺的意味滿滿。


    “若我真有這樣一天,一定會自我了斷,絕不給獵人丟臉!”


    另外兩人已經抬來了所謂的刑具,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那是被釘在牢房四個角落的巨大鐵鏈,末端各有一個尖銳的,閃著寒光的彎鉤。


    那青年男子朝其他三人使了個眼色,四人齊齊上前來,按住了驚惶的楚八荒。


    尖銳的彎鉤穿過她的肩胛骨和腳掌,淒厲的慘叫聲在陰暗的大牢內迴蕩著。


    那四個彎鉤上都鍍了一層薄薄的銀,能令血族失去反抗的能力,是專門用來對付血族的刑具。


    先前開口的青年不忍地閉上了眼,悄悄別開了頭。


    他曾經親眼見過楚八荒捉住許多血族帶迴牢中,用這鍍銀鐵鉤將他們鎖住。


    這曾經被她拿來對付敵人的刑具,終於還是用到了她的身上。


    青年男子從牢房的一角撿起一塊抹布擦拭著手上的暗黑血跡,瞧了一眼躺在地上昏死過去的楚八荒,皺了皺眉,帶著其餘三人從牢裏撤了出去。


    過了許久,她才像是瀕死的魚兒一樣,微微顫抖了一下。


    好大兒眼淚汪汪地捅了捅她,小心地道:“阿荒啊,花一點點積分吧,我幫你把體內的銀毒清除掉好不好?”


    楚八荒渾身疼得顫抖了好一陣,才低啞著嗓音笑了起來。


    “不必,我的下場越慘,封絳奴的愧疚才會越重。”


    “我要讓他親眼看一看,我會落得這步田地,都是拜他所賜!”


    統子哽了許久,才長長地歎了口氣。


    傅局,要涼。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從遠及近響起,就在楚八荒以為來人隻是路過的時候,那腳步聲卻驀地停在了她的牢房前。


    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抬起頭來,望向停住了腳步的來人。


    一個麵容堅毅清朗的男子站在牢房門前,緊緊地盯著她身上的鐵鏈,眼眸之中迸發出強烈的怒意。


    “父親竟然下令用這樣的手段折磨你?我去找他!”


    楚八荒艱難地喘了一聲,虛弱地喊住了他。


    “曲離……別去。”


    “我的確背叛了組織,你也離我遠些,莫被我牽連了。”


    閻曲離準備離去的身形一滯,隨即迴過身來,半是不可置信半是沉痛地啞聲詢問。


    “為什麽?八荒,你若是有苦衷為什麽不告訴父親?我不信你會背叛組織,你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你告訴我,隻要是誤會,哪怕拚了命我也會還你清白!”


    楚八荒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了一絲苦笑。


    她此時大概相信了,原主可能真的答應過和他成婚的事。


    和封絳奴比起來,這種被不顧一切偏袒著的感覺……真好啊。


    “沒有誤會,也沒有苦衷。曲離,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


    閻曲離看著她氣若遊絲的模樣,連眼眶都泛起了微紅。


    他怒聲朝著遠處的守衛喊道:“誰允許你們對她動這樣的大刑的!給我把銀鉤撤了,快點!”


    守衛聞訊而來,在看清了牢房裏的人之後朝著他撫胸行禮,態度不卑不亢。


    “抱歉,閻大人,此人是首領親自下令要嚴刑看管的。您若有異議,請去找首領。”


    閻曲離的目光一沉,在那守衛猝不及防間悍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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