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囊已經收拾完畢,半個時辰之後啟程!”


    封絳奴的理智被拉迴到現實之中來,緩緩地吐了一口氣。


    “這裏被狼人發現,已經不再適合居住了。你的體內還殘留有一絲銀毒尚未清除幹淨,路上便好好休養。”


    說著將地上散落的長袍卷起穿戴整齊,又細心地給楚八荒整理好衣服,才將她抱起朝著屋外飛去。


    血族人本是不會輕易感到疲倦的,但為了照顧到身為人類的素舒,到底還是不知從何處弄了一架馬車來。


    素舒看著被封絳奴抱進了車內的楚八荒,氣得咬緊了牙,指著她向封絳奴怒聲質問。


    “你到底還是不肯信我說的,覺得就是我傷了她是不是!”


    眼看著封絳奴對楚八荒嗬護備至的樣子,再想起他看向自己時的陌生眼神,她就覺得自己最寶貴的娃娃被人搶走了。


    這個女人連自己都能下此狠手,好狠的心腸!


    封絳奴將楚八荒小心安置好,看向她的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


    “八荒今天差點就丟了性命,你們有什麽誤會都罷了,我不希望下次再出現這樣的事。”


    素舒不可置信地望向楚八荒,瞧見她帶著挑釁的眼神之後被激得眼眶泛紅,憤憤地跳下了馬車。


    “好,你真是好樣的!我就是死在外麵,也絕不可能和她共坐一輛車!”


    封絳奴的麵色沒有一絲波瀾,將薄被小心地掖好,低聲囑咐。


    “你好好休息,沒有什麽重要的事不要亂動,有事就喊我。”


    楚八荒的唇瓣微微發白,輕聲應道:“知道了,你……記得安撫好素舒,告訴她我不怪她。”


    封絳奴伸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頰,卻被楚八荒下意識地躲了過去。


    他的手指微微一蜷,隨即若無其事地收迴了手,轉身出了車廂。


    好大兒不解地戳了戳閉目養神的小楚:“你明明都已經挑起了他對素舒的懷疑,為什麽還把他往素舒那邊推呀?”


    楚八荒嗤笑了一聲:“我表現得越懂事謙讓,豈不是就越襯托了她的無理取鬧刁蠻無禮?這種情況下,你說他會更相信誰?”


    統子恍然大悟地豎起了大拇指:“要不是你之前手下留情,哪裏還有別人茶你的份!”


    楚八荒低聲盤算道:“現在,就看他要怎麽決斷了。”


    素舒跟在隊伍後麵走了不到一個小時,腳上就磨起了水泡,邊走路邊掉眼淚。


    封絳奴看到她的慘狀之後歎了口氣,最終還是讓一個血族少女去把她扶上了馬車。


    楚八荒瞧見她黑著臉坐到了另一側,故意偏著頭不理睬自己的模樣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有的人嘴上說得硬,還不是一點苦頭都吃不了?”


    素舒卻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漲紅了臉,咬牙恨聲駁斥她。


    “你竟然還有臉說!你要是真的那麽問心無愧,怎麽不敢在絳奴麵前說清楚你的傷究竟是誰造成的!”


    楚八荒勾了勾唇角,像是故意氣她一般翻了個白眼。


    “我可沒有說是你捅的我啊,他硬是要這麽想我能有什麽辦法?”


    “再者說了,要論心機我可比不過你。”


    她成為血族之後,聽覺和嗅覺比起常人來要靈敏了數倍,此時嗅到了封絳奴的氣味在逐漸靠近,便故意將話題拉到了他的身上。


    “你明明知道絳奴是個男人,卻故意在他年幼的時候蒙騙他,就是為了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這世界上願意給你當牛做馬的人有那麽多,你為什麽偏偏選中了他?”


    果不其然,封絳奴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素舒絲毫沒有察覺她在給自己下套,冷笑了一聲。


    “如果你是我,恐怕會做得比我更過分。”


    “我明知道他會在我二十歲的時候殺了我,卻還是將他養在身邊,隻不過是想將他養廢而已,換做是你呢?你敢說你能忍住不殺了他嗎?”


    楚八荒抬了抬眼簾,目光掠過她憤憤的神情,漫不經心地繼續刺激她。


    “就因為你日夜出現的夢魘,所以將恐懼都發泄到他的身上?那你又為何不幹脆殺了他呢?”


    “讓我猜一猜,你是不是想著,如果日後絳奴真的覺醒了,靠著這些年的情誼,還是能夠在他身邊混得個錦繡前程?”


    素舒被戳中了心中所想,頗有些惱怒地站起身來,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帶著刺。


    “是又如何?我養了他十幾年,從他身上要些利息難道不應該嗎?”


    “你又何必裝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你不也是因為知道了他未來的成就才接近他的!”


    楚八荒的眼眸沉了沉,語氣罕有的嚴肅反駁了她的話。


    “我當然和你不一樣。”


    “無論他是貧賤還是富貴,是血族還是人類,我都會陪著他。”


    “他想要這天下,我就是他披荊斬棘的手中刀,他若想老死田園,我就將荒山開墾成良田。”


    “在你的夢魘裏他是折斷你脖子的惡魔,可在我的夢中,他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明月光。”


    楚八荒緊緊地盯著愕然的素舒,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是我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人,即便他不屬於我。”


    素舒被她嚴肅的口吻震懾住了,過了許久才慌亂地坐迴了原處。


    “那就拭目以待,看看絳奴究竟是會被你蠱惑,還是更看重我對他的恩情!”


    外麵的腳步聲過了許久才再度響起,卻不是朝她們的馬車而來,反而越走越遠。


    好大兒有些擔憂地詢問沉默不言的楚八荒:“他該不會是沒聽見吧?”


    楚八荒卻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他如果沒聽見,就不會掉頭離開了。”


    統子頓了半晌才再度出聲:“那你剛才說的那些手中刀,都是真的嗎?”


    誰家的宿主誰心疼,它知道楚八荒有多死心眼,也害怕她真的用一腔真心去換封絳奴的冰冷傷害。


    如果隻是做任務,那它一定是第一個建議她用一切手段去換取封絳奴的感情。


    可偏偏這個傻姑娘是真的在拿自己的安危在守護著傅別塵。


    這迴楚八荒沒有答話,就在統子以為她不會搭理自己的時候,她才用幾近微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地道。


    “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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