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便是並不相信他真的未被魔化了。


    裴青冥冷哼一聲,直起了腰背,霎時間將一身劍氣轟然鋪展開來,逼得赤霄君微微後退了一步,


    “走吧!”


    楚八荒也跟在他們身後,一同來到了鎮塔前。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所謂的鎮塔。


    那是一座高約有三丈的磚塔,塔的每一層都密密麻麻刻滿了暗金色的符文,氣勢極為恢宏。


    赤霄君黑著臉,在鎮塔前大聲宣布。


    “自圍剿澶淵裴氏後,虛妄君獨子裴青冥出逃。他聲稱自己並未受到魔氣侵染,對本尊所作決判心有不服。本尊今日便在諸位的見證下開我莫氏鎮塔,一同見證是否當真有人能逃過魔丹侵蝕!”


    “鎮塔——開!”


    塔門轟然打開,裴青冥睥睨著一眾世家之人,眸中閃過一抹狠絕。


    隻是目光在掃到楚八荒的時候,略微柔和了些。


    “我定會證實,你們錯了!”


    言罷他便握著應星,頭也不迴地進了鎮塔。


    在他進去之後塔門轟然緊閉,隻留細碎的議論聲環繞在楚八荒耳邊。


    “瞧他那副嘴臉!我們便是錯殺了那又能如何?修士一旦魔化,將會造成不可挽迴的後果。前輩先人們流了多少血才平息了曾經的魔患,怎的就他特別?”


    “唉!換作是你,可能也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多些理解便罷了。畢竟曾是即將繼位劍尊的清平子啊……”


    “我們修士間的規矩就是不得私藏魔丹,否則視為叛道墮魔,人人得而誅之,便是劍尊也不得違反!”


    楚八荒抿住唇,想起了曾經的血海滔滔。


    她當年來這個世界刷任務的時候,那條還不叫離淵的深淵裂隙之中爬出了無數的魔物妖邪,四處屠殺平民百姓。


    修士若實力強橫,還能與之一戰,可百姓若遇到魔物,便隻有束手待屠的份。


    那時候的楚八荒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在見過一座座空城後氣急了眼,見到魔物從未手下留情。


    她沒有想過魔物之中是否也會存有理智良善的個體,或者說她太過自大,不屑於站在那種穢物的角度著想。


    或許主係統將她分配到這個世界之中,也是為了了解這段因果吧。


    見她低頭不語,一路上被裴青冥牢牢擋住,一直沒有機會和楚八荒搭話的赤霄君終於尋到了機會,走到她身邊。


    “姑娘,還不曾請教你……”


    楚八荒豁然抬起頭,打斷了他的謹慎措辭。


    “不必請教,我是你爹。”


    四周伸直耳朵偷聽他們談話的眾人頓時嘩然。


    “好大的口氣!她是和清平子一夥的吧?莫不是也失了神誌?”


    “辱我正道,誅之!”


    “……”


    莫燁隻覺得自己耳邊嗡嗡作響,聽不清他們的憤慨之言。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腔調,熟悉的……爹。


    燕山君蘇卿曾經暗戀師兄洛蒼生,奈何他偏偏是個內向之人,無論她如何暗示,洛蒼生都訥訥一笑不接茬。


    氣急了的她故意尋了楚八荒,幫忙寫了一封辭藻華麗的情書,當著眾人的麵遞給了莫燁。


    “喏,莫燁,這是一封情——書!給你了,迴去細細看,朗讀並背誦全文!”


    接到信的莫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還是拿了迴去。


    當天夜裏,洛蒼生第一次大膽地翻了蘇卿的窗,漲紅了臉向她表了心意。


    第二天挽著洛蒼生手臂的蘇卿就遇到了莫燁的責問。


    “這信是誰寫的?就你胸無點墨的水平,隻怕信中的字都認不全吧?”


    慘遭修羅場的蘇軟軟當場招供。


    “我又沒說是我寫的!這信是、是楚大寫的!”


    她沒說謊,一個字都沒有。


    那個時候的楚八荒喜歡用虛名,到一個世界換一個名字,花草樹木風雨雷電都用過了,在這個世界便用了楚大的化名。


    一直暗暗喜歡楚八荒的莫燁當場就漲紅了臉,從此以後便時時跟在楚八荒身後,殷勤得像條舔狗。


    楚八荒卻以為他想給自己做小弟,被纏得實在煩了,便拔劍指著他的鼻子嗬斥。


    “強者不是靠抱大腿才成為強者的,來和我打一架,你若能接我十招,我便不再驅趕你,你若輸了,需得認我當爹!”


    彼時還青澀稚嫩的赤霄君想著她都向自己表明了心意,此時怕隻是小女兒的嬌羞罷了,便躍躍欲試地答應了。


    結果……結果就是他自此之後多了個爹。


    楚八荒隻用了一招,便碎了他的劍。


    雖說莫燁不是劍修,但這件事對他來說的確也算奇恥大辱,除了他和楚八荒之間沒有第二個人知曉。


    隻是他為何總會羞紅了臉管楚大叫“蝶”一事,從此就成了蘇軟軟和洛蒼生的人生未解之謎。


    楚八荒眯了眯眼,盯著眼前目光渙散,仿佛在迴想人生不可迴憶的慘痛之事的赤霄君,脆聲道。


    “怎麽,還想找我討教嗎?”


    莫家一名弟子看不下去自家家主受辱,見赤霄君沉默不語,隻當是他不願自降身份和這女子計較,便掏出符紙甩向楚八荒。


    “無知賤婢,我來討教討教你的厲害!”


    豈料那串符紙還未近楚八荒的身,就被赤霄君大袖一揮,統統掃落在地。


    “當真是你。”莫燁喉頭發緊,盯著楚八荒的目光既驚喜又小心,仿佛她的身影就是易碎的瓷器,一不小心就會打碎。


    楚八荒低低歎了口氣:“我還是沒變,你卻已經老得能當我爺爺了,是不是想說這句話?”


    她伸出手去用力拍到莫燁的額頭上,又驚起了一連串的吸氣聲。


    “想占我便宜!占我便宜!占我便宜是不是!”


    問一句打一下,啪啪啪的聲音在寂靜的人群中迴蕩。


    “楚、楚大?!”


    一聲驚詫的唿喊成功打破了此刻尷尬的氛圍,各世家的人在心中紛紛鬆了口氣,發自內心地感謝著來人。


    赤霄君聽到熟悉的聲音,此時才重重鬆了口氣。


    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雲川君洛蒼生這時才來到二人跟前。


    “接到卿卿的傳訊我還不敢相信,果然是你!聽聞你當年封印了白水素女後重傷沉睡,如今才醒來,可還有什麽暗傷?”


    眾人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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