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林淮生潛伏在山坡的長超草裏,等待著西麵的山頭打響;他是個潛伏老手,袖口和褲腿都紮得緊緊的,草葉子背麵大大小小的螞蟥一時也找不到下嘴的敵方。現在他是雪狼偵察部隊的一員,今後幾天將要跟著這支神秘隊伍,深入到敵人的實際控製線後方,收集印度軍隊在受到襲擊後的反應方式以及裝備調動能力的情報,有可能的話,還要偵察一下一個離控製線非常近的機場,衛星照片顯示6年來一直有一個小隊的蘇30mki部署在那裏,但是這個機場地處偏僻設施非常地落後,總部想知道這些飛機是怎麽保障的,或者,這些飛機是不是真的。一個小時前,林淮生周圍的雪狼部隊慢慢散開後,一轉眼就一個都看不到了,他仔細觀察了很久,不得不讚歎這支部隊的潛伏水平不錯。


    這支部隊人數很少,如徐景哲所言是總參直屬,所有的人林淮生都不認識。幾天前第一次見麵後,他發現“雪狼”成員都與他保持距離,除了隊長王鐵川以外,其餘的幾十個人基本沒有怎麽與他說過話;而且從他們的有時候流露出的眼神裏看,林淮生可以看得出,這些自負的家夥似乎很擔心這個自己隨隊會變成一個累贅。另外,林淮生注意到,這些人的觀測裝備非常的先進,除了裝備了單兵熱像儀,還有遠距離偵察用的熱釋電紅外攝像係統,這樣與總部的視頻信息聯絡變成了可能。這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設備,他以前一直以為熱象儀技術複雜,隻能裝在車輛上,但是實際情況是,單兵的係統效果也不錯,在無星光的夜間遠比三代微光夜視儀好。


    林淮生自己當偵察兵的時候,夜戰還是部隊傳家寶。但是實際上,由於裝備的落後,夜間偵察一直是一個頭大的課題,傳統辦法是靠著月夜爬到印軍陣地前幾十米的地方隱蔽好,然後等到天亮,一動不動地趴在草地裏數敵人碉堡和表麵陣地武器,把它們畫到地圖上,一直到入夜後再趁夜色按原路爬迴去。那個時代的微光夜視設備比較落後,必須挑有星光的夜晚才能起作用,所以很多偵察兵索性不用這些東西,單憑著印度人的燈光或者篝火來指示目標位置。林淮生有過一次終身難忘的夜間接敵經曆,當時他趁著夜色摸到了敵人鼻子底下,等破曉時才發現何止是鼻子下麵,幾乎鑽到敵人鼻子裏麵去了,結果整個白天他都躲在敵人炮對鏡下麵幾米的雪地裏,聽著觀察哨裏的印隊邊境部隊喝茶發牢騷打發時間。這次偵察以後,林淮生勇而無謀的印象就在徐景哲腦子裏牢牢生根了,以至於徐景哲常常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誇獎林淮生敢於以勇補拙,是笨人的榜樣,每當這些時刻,林淮生隻能陪著笑臉點頭,實際上他覺得自己被老師深深的誤解了,自己隻是不太善於表達才能而已。


    對麵山頭上的印度觀察哨一直是老樣子,完全沒有注意到中國軍隊的一個排爬到了下麵,林淮生可以看到一名士兵爬到觀察塔上方調整電視天線,他們一整天都是靠看電視台來打發日子,這個地區他們接收不到阿薩姆邦的電視信號,幾年前在上級嚴令他們不得收看西藏電視台第一套節目以後,這些印度邊防部隊就隻能看不丹電視台,電視台播放的主要是老掉牙的印度長劇,而且配音成了宗卡語。


    最後進攻這個哨所的命令還沒有最後下達,所以這些粗心大意家夥的命運還沒有最後注定。一個人悄悄地爬到林淮生後麵,輕輕拍了拍他的腳踝,林淮生這才發現有人接近。


    “林參謀,總部找。”那名偽裝極好的通訊兵說道。


    林淮生慢慢爬下山頭,到了後山隱蔽所內,隊長王鐵川正在那裏核對衛星地圖,那裏有一部偽裝過的衛星反射天線直指著天空。今後一段時間,小分隊就要靠這座小型終端與一顆印度洋上的靜止軌道衛星進行加密的超高頻通訊。這顆衛星可以進行超大數據量的傳輸工作,而且不易被察覺。偵察分隊將以每天四次的開機頻率將收集到的信息直接傳送到指揮部


    王鐵川見林淮生來了,沒有說話,隻是指了指一截木樁上放著的通訊機。林淮生走過去,一名頭戴耳機的士兵麵無表情地講通話器遞給了他。


    “我是狼獾2號”


    “這裏是狼窩,聽著,進攻的命令已經下達了,你們也要準備好行動。”那頭傳來的是徐景哲少將的聲音。


    “是,我明白了。”


    “我還沒說完,你明白什麽?”


    “……”


    “補充一件事,一小時前,印度地麵部隊已經向巴基斯坦大舉進攻了。”少將接著說道。


    “哦?從什麽方向?”


    “事實證明你完全猜錯了,他們是在克什米爾全線動手,已經判明斯潘加親自坐鎮列城,出動了很多個師,具體番號正在整理,不過已經發現了阿薩姆地區的4個山地師以及一個獨立炮兵旅的唿號出現在了無線電聯絡當中。這一點算你小子蒙對了。”


    “不可能,會不會隻是佯攻,克什米爾山區無法展開大部隊,他們為什麽會選擇那裏?”林淮生說道,他覺得辛格或者斯潘加與自己開了一個大玩笑,他研究這些人的秉性這麽多年,無論如何不能接受他們會走了一條老路,用一種帕斯阿德的思維發動進攻。


    “笑話,你問我,我去問誰?這說明印度陸軍參謀部比你務實,沒有異想天開。”徐景哲說道,他對林淮生得寸進尺的想法有些不滿,半個小時前,上級首長剛剛高度評價了林淮生一個月前做出的,印度必然調動東部軍區人馬的判斷,而他竟然還不知足,就好像天底下所有的事都應該在他這個團級參謀人員的預料之內似的,完全不像一個一切以事實為準繩的情報分析人員應該有的態度。


    “但是……我總覺得……”在等待通話延的當口,林淮生也想不出接下來該怎麽說,總之他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別管這些了,上麵已經決心牽製一下印度,一切按計劃來。軍區偵察大隊發起進攻後,你們伺機潛入後方。”


    “明白。完畢。”


    林淮生放下通話器。發生的事情無法另他釋懷,印軍在這個時間發起攻擊早就在他預料之內,但是印度人沒有在沙漠地區發起攻擊,他們仍然在北方下手去和嚴陣以待的巴基斯坦陸軍硬碰硬,這一點很不合理,但是卻又是事實。


    “也許我太自負了,”他心裏想著,“也許我真的不適合情報工作?”


    “林參謀,”對麵坐著的雪狼隊長突然說話,“今天夜裏泅渡2號山穀中的河流的話,水流會不會太湍急。我注意到新的衛星圖片上,最近幾天水麵寬了一倍。”


    王鐵川自在想他的深入敵後的計劃,對林淮生此時的想法毫無興趣。


    “雨季時隻有在夜間泅渡,本地的山洪都是早上暴漲,所以隻有夜間的時機最好,我可以走第一個。”


    “不必,我相信你。好了,馬上打響了,我們還是到前麵去看看印度後山部隊增援製高點的速度。”說著王鐵川起身,仔細整理了一下偽裝。“雪狼”並不負責攻擊,事實上這次偵察的目的之一就是一槍不開,不過之前的準備工作,他們都一絲不苟。


    晚上8點,月黑無風。


    一公裏外高地上的觀察所外突然想起爆炸聲。林淮生從熱象儀裏透過煙霧觀察到,幾條白影躍進了印軍的壕溝,看來軍區偵察大隊,輕而易舉地就突破進了毫無防備的工事。山頭的槍聲稀稀拉拉地響過了十來下就停止了,看上去那裏一個班的邊境部隊無心戀戰都投降了,不過事情還沒有完。因為敵人還有大約一個排布置在了後山位置。經曆過與巴基斯坦很多年的山地炮戰後,印度陸軍學會了一些山區作戰的技巧,他們在製高點上隻布置不多的人,戰鬥時,隻要這些人守住5分鍾,後麵的隊部就會陸續趕到。果然,反斜麵上出現了探頭探腦的印度軍人,他們猶豫地向上跑。兩顆照明彈從天而降,將這些人完全暴露在山脊上。已經占據製高點的的中國軍人一陣射擊,這些印度兵知道大勢已去,紛紛掉頭往山溝裏跑,這場戰鬥竟然在十幾分鍾內就結束了。


    “希望他們逃跑前,還來得及發出了警報。”王鐵川說道。他似乎對印度軍隊的過於狼狽頗有些不滿,雪狼在這個位置潛伏了一天一夜,就是想看看印軍協同陣地間的支援速度,但是沒怎麽打他們就垮了,什麽也沒看到。


    “我們軍區的偵察大隊幹的不錯。”林淮生在一旁說道,他這麽說其實是故意的,他想知道一下“雪狼”對同行的反應如何。


    “速度的確不錯,但是這個對手實在是不怎麽樣。”不出林淮生所料,王鐵川頗有一些不買賬,這確實是偵察兵特有的自尊心。


    “這些可是印度內務部直屬的邊境部隊。”


    “別逗了,我看了一下午,有幾個士兵連鞋子都沒有,他們赤著腳在外麵走來走去。”


    “王隊長,我們也不能光以裝備來論長短麽?”


    “事實證明,沒有鞋穿了軍隊,不可能有戰鬥力。”王鐵川斷然說道,過了一會兒他意識到此言有些不妥,接著說:“不過,我們的軍隊是個例外。”


    對麵山頭上,軍區偵察大隊正在打掃戰場,熱象儀中可以看到高舉雙手的印度兵一個接一個從坑道裏走出來,看來他們得當幾天俘虜了。


    “好了,他們打完,我們的任務開始了。”王鐵川歪了歪腦袋,對著領口處的對講機說道。草叢裏一些士兵慢慢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向山穀走去。林淮生緊隨其後,現在他們要進行一次比戰鬥更加重要的偵察任務,剛才的進攻就如同一根針刺中了一條匍匐不動的巨蟒,現在他得去看看,這條蟒蛇是如何反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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