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喊聲冬子一躍而起,邊跑邊甩掉上衣。許淩風也抱了頂頂過去看熱鬧,連宋隱都收了功站起身。


    水中現出一道黑影,看身形像是條魚,但個頭有海豚那麽大,且速度極快,它很快沉到水裏,看模樣是鑽到船下去了。


    八個船員除舵手外各就各位,赤著上身一眨不眨地緊盯著河水,他們的武器全都是一頭削成尖刺的木棍,木棍比頂頂的胳膊還要粗,每個人手中握一根,腳下還放著一大堆。


    船身突然劇烈顛簸起來,船客們開始驚叫,一個船員用兩隻腳倒鉤著船舷一頭紮進水裏,手上木刺擲向船心,他的動作極快,眨眼間已經從水裏彈迴船邊。他這邊剛一起來,船頭又有船員紮入水中,擲出武器……


    一般無二的動作,七個船員從七個不同的方位出手,此起彼伏,配合默契,每個人的動作都非常快,看起來就像七個彈簧人偶,半分鍾不到已經轉了一圈,也不知有沒有真正傷到那條怪魚。


    第二圈轉到一半,船底的家夥貌似被激怒了,開始死命地撞船底,卻正好中了人類的奸計,把自己給暴露了。


    七個彈簧人現在不隻是把上身彈入水下,還開始喊叫它的方位,宋隱聽他們喊“兩尺前”“七尺後”什麽的,猜測那是船身的位置以及魚頭所朝的方向,下一個人有了參照,馬上知道應該往那個方向去找怪魚……


    這個策略應該是湊效了,片刻過後,河水現出紅色,怪魚也離開船底,向下遊逃去,應該是打不過想溜,可惜被身上的木頭暴露了方位。船員們大叫著擲出木刺,這幾個都是變異人,力氣大,準頭也好,怪魚瞬間變成一頭紮滿木刺的移動活靶,當中一個船員擲出帶著鉤爪的鐵鏈,這條怪魚開始在水裏各種撲騰,最終沒能逃過被捕獲的下場。


    幾分鍾之後,這條奄奄一息的倒黴魚在船員們的吆喝聲中被拽到船邊。


    船員們高興壞了,乘客們也受到感染,紛紛湧到船邊看怪魚,掌舵的船老大聲嘶力竭地大喊“船要翻了,船要翻了”,才把大夥嚇了迴去。


    等到幾個船員把怪魚拖上船,大家才看清它身上有班點,嘴形有點像鯊魚,背上還豎著一排堅刺,一根根鋼針似的,模樣怪嚇人的。不過船員們卻都異常興奮,有人大叫今晚上可以在霧城大吃一頓了,也有人很猥瑣地表示有錢去xx街找妹子了……


    冬子跟宋許解釋:“今天運氣好,拱背魚自己出來找死。你們不知道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吃了多大的虧,小點的船被它們弄沉了的都有,還死了人,打那以後普通人就不敢出來跑船了。現在大家都有經驗了,巴不得每次都碰上,這是河神在給我們送錢哪,不要看它樣子醜,肉質細著呢,這條該有三百斤,帶到霧城又是一大筆錢……”


    看他眉飛色舞的樣子,好像這一路行船也變得有趣了……


    ===**===


    下午兩點十分,船到碼頭,火車站距碼頭不遠,一家三口走著過去,正好教教他家的小土包子認認電燈汽車什麽的。


    霧城還沒斷電,但是看起來又髒又亂,車流量減少了80%,不過千萬不要以為就此可以開飛車了,行人和自行車無處不在,碼頭外的大街有六條車道,隻留了最中間的兩條道給汽車。


    街邊的商鋪倒是大都開著,隻是黑洞洞的至多開了一兩盞燈。沿街的霓虹燈還有燈箱廣告通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各樣的小攤小販,販賣的商品千奇百怪,從鍋碗瓢盆到被褥箱包,全都是二手貨;旁邊的牆上貼著大大小小的紙片,白紙黑字或者白紙紅字寫著“旺鋪出租”“清倉大甩賣”“洗腳房促銷,價低質優”還有“看相算命,找出一線生機”……如此等等。


    如此霧城,連曾經在此小住過兩個月的宋隱都幾乎認不出來了,隻有小頂頂騎在許淩風肩上,整一個目不暇接。


    距火車站還有大半條街的時候,宋隱站住腳,看著前方的景象,不太確定地問許淩風:“他們這是在……逃難?”


    許淩風也有點迴不過神,半天沒出聲。


    從他們站的位置看出去,火車站前的廣場上人山人海,就連他們所在的這條街也是人頭攢動,人們一個緊挨一個,奮力往火車站方向擠,場麵比春運還要火爆十倍——春運的時候,你能看到用扁擔挑著半新不舊的燉鍋炒鍋高壓鍋去擠火車的?


    看這些人拖家帶口還扛著各種家什,真要打個比喻,那就是電影中敵軍馬上就要殺過來了小老百姓慌著逃命的場景……


    兩個人本來想去買車票,可看這架式,買一張車票的難度相當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饒是宋隱,也覺得這難度貌似……太大了一點。隻有許淩風脖子上的頂頂完全不受影響,目不轉睛盯著廣場邊的液晶廣告顯示屏,看著上麵的俊男靚女,小嘴半張,那模樣,就像看見了一件神器。


    他們在看著別人,也有人在看他們,過了一會兒,街邊一個娃娃臉擠過來,大吼:“請問你們要去哪裏?”人太多,聲音太雜,旁邊就有一個正在不停地吹著哨子招唿家人集合的……不吼不行。


    許淩風大喜,以為遇著了黃牛,連忙道:“我們去江安城,你有車票嗎?”就算3萬一張他也認。


    娃娃臉發現對方不吼他也聽的見,連忙降低音量:“不是,我不是票販子,霧城現在管的很嚴,票販子全部嚴懲,一抓到就送去打怪獸……我們的車也到江安,車上還有兩個空位,可以載你們過去。”


    許淩風:“你們的車?”


    娃娃臉:“是我家的車,車上就我跟我哥兩個人,你知道現在油價貴死人,今天都漲到102了,我們又是越野車,吃油大戶,所以才想找兩個人拚車,你們方便,我們也掙點油錢。”


    許淩風:“多少錢?”


    娃娃臉不像個生意人,談價錢有點趕鴨子上架,聲音越來越低,換個人肯定都聽不清:“你們看從這裏到江安坐火車直達都要9個小時,汽車要開14個小時,我們也不亂要價,一個人四千五,小朋友免費……”


    這價格,遠遠低於預期啊!


    許淩風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連旁邊熱心人遞話說“貴了貴了,坐火車兩千二,坐大巴三千五”,他都當沒聽見。


    車子距這裏還有幾條街,娃娃臉帶他們過去的路上認真解釋說他們的車條件要比大巴好,現在35座的大巴車至少要擠50個人,每個人都帶一大堆東西,十幾個小時坐下來很難受不說,還不安全。


    宋隱他們歸心似箭,哪裏在意這點錢,路上問起霧城的情況,這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副亂相——現在小道消息都傳遍了,說是最多再過半個月,霧城就要斷電。而一旦斷電,就意味著火車汽車全部沒了,到時候再想要離開不是一般的困難,像去年c城斷電,有些人陷在c城整整五個月……如今這年頭,五個月沒工作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坐吃山空要斷糧啊!


    到了地方,宋許二人才發現娃娃臉他們不是一輛車上路,他們有十二輛車,車主不是沾親就是帶故,一起走有個照應。每輛車上都裝的滿滿的,有的甚至連後窗都快堵沒了,這是把能夠帶的東西全都帶走了,後視鏡也是打算徹底不用了。


    娃娃臉解釋說他家父母一周前已經去了江安,帶走一部分東西,他們車上才會有空位。


    宋隱看他們都是去江安,還在奇怪這麽多人難道都在江安有親朋好友,娃娃臉卻說:“不是啊,現在大家都在往江安跑,聽說其它城市遲早都要放棄,過兩年沒準連海城都要沉到海底,但江安國家會死保,所以現在就連海城人都在往江安跑。”


    宋隱愣了愣,他家是江安人,沒想到會這麽幸運,緊跟著又想起許淩風家在海城,連忙去看他。


    許淩風果然坐不住了,他家老頭子雖然忒不是東西,但對他這個長子幾乎是二十四孝好老爸,而且他媽他妹也在海城,不由他不上心。據柳亞(就是那個娃娃臉)介紹,現在手機基本上隻能同城通話,老式座機死灰複燃,隻要在沒有斷電的區域,一般都能打通。許淩風家裏一直都有座機,連忙找到街邊的公用電話打過去,結果卻是“你拔打的號碼是空號”……


    宋隱攬攬他的肩,安慰他說:“沒關係,我們會找到他們的。”大不了亮明實力,通過正規渠道找人。


    許淩風皺著眉想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如果消息屬實,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在江安了。”他家不是東西的老頭子賊精,海城真的有危險的話,他現在還呆在那裏才叫不可思異。


    這時候宋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許家由海城搬到了江安,他家那兩個土生土長的江安人反倒是找不到人了。


    柳亞家的車隊晚飯後出發,見到司機,即柳亞的親哥柳皓,他們才明白為什麽會讓柳亞去攬客——明明五官很相似,一看就血源很近,但娃娃臉柳亞給人的感覺是純良,而柳皓,卻是標準的黑社會,也沒見他有多高大,宋隱178,他比宋隱還要矮上幾公分,但一臉兇悍,看著就不像個好人。


    他們看著柳皓不像好人,車子啟動後,柳亞卻說要不是看他們有個孩子,他還不敢上前招攬呢。比起陌生男人,他們其實更願意跟女人拚車,隻是他等了幾個小時,好不容易看到幾個單身女的,可人壓根不搭話,生怕遇到壞人,他長的再純良也沒用。


    然後,純良的娃娃臉歎息:“這兵荒馬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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