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淩風重重靠到越野車底盤上,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氣。


    他現在精疲力竭,兩條臂膀又酸又脹舉都舉不起來,如果可能他真的很想一屁股坐到地上,無奈到處都是狗血,窮講究如他,寧肯累死也不要坐到滿地的血汙當中。


    他把視線投向宋隱,又一次覺得不可思議,這人比他好太多了,這會兒還有閑暇盯著霧氣出神——就算武器不同,凳子腿不可能像鐵棍一樣大開大合,但差這麽多真的合理嗎?!


    宋隱感受到許淩風的視線,低聲道:“不對勁……”


    許淩風看向四周,沒瞧見不對勁的地方,除了東邊的霧氣好似染上了一層極為淺淡的紅色。


    現在整個閑陽完全被一種很奇怪的“霧氣”籠罩。說它奇怪是因為這東西不像濃霧,甚至都不像霧,就是空氣中的某種不明物質,看得見,摸不著,卻可以有效地隔絕視線,連宋隱都隻能看到十米遠,再過去,就霧蒙蒙一片什麽都看不清了,就算有燈光加持也不行。


    現在情況也沒有改變,唯一不同的是本來是半透明的“霧氣”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淡紅,紅色極為清淺,不仔細都看不太出來。


    許淩風:“是老鎮那邊。”


    確實是老鎮方向,剛才爆炸聲就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老鎮到底怎麽了?不對,是閑陽他娘的到底怎麽了?


    ……


    許淩風猛地站直身,一把抓住宋隱:“頂頂呢,你把頂頂放哪兒了?”


    頂頂?……頂頂!


    宋隱隻覺得腦子裏“轟”的一下五顏六色炸開,拔腿狂奔。


    頂頂一聲不吭地坐在商店角落,存在感幾乎為零,跟他平時的鬧騰完全兩個樣。一直等到宋隱現身,小家夥才搖搖擺擺站起來,衝爸爸伸出手,嘴裏還咿呀呀叫個不停。


    宋隱幾步跨過去抱起兒子,一顆心幾乎要蹦出胸腔。


    大概是潛意識裏認定頂頂身上有符不會有危險,他放下孩子的時候完全沒有多想,當時隻想著待在商店附近,救一個是一個,沒想到一旦殺紅了眼,他會忘了頂頂,忘的徹徹底底幹幹淨淨,越跑越遠……


    頂頂還這麽小,連話都不會講,他卻把他一個人扔在商店裏麵……他算什麽狗屁父親!


    宋隱抱緊兒子,心裏默默說著對不起,頂頂伏在爸爸肩上,小狗樣一抽一抽哭起來:“嗚,pa嗚……”委屈到不行。


    商店裏有好幾個孩子,原本都傻愣愣一聲不吭的,給他一帶,一下子全部哇哇大哭。


    許淩風鬆了口氣,隻顧著救別人家的孩子卻把自家小孩兒弄丟了什麽的,想想都……靠,想都沒法想啊!


    對於閑陽人來說,11月23日,是一個黑色災難日。


    整整一晚上的超強風,無數房屋受損甚至被徹底摧毀。風暴過後,煤氣管道爆炸,老鎮半個鎮子陷入火海,傷亡無數。與此同時,新區遭受瘋狗群襲擊,八名一至四歲的小孩子被咬死咬傷,成年人當場死亡6人傷21,其後傷重不治又7人,十名軍人全部帶傷,其中重傷兩人,經救治幸免於難。


    而這一天,還沒有結束。


    事發後,宋隱等人被帶到七裏坡救災辦,沒受傷的抽血觀察,有傷口的接受治療。


    七裏坡宋隱不熟悉,隻知道這裏是新區的最邊緣,入住率比他那邊還要慘,十幾棟樓建到一半就趕上三四線城市房價爆跌,總共也沒能賣出去幾套,被本地人戲稱為“閑陽鬼域”。不過現在這個“鬼域”已經麵目全非了,十幾棟住宅樓全部被政府征用,燈火通明人影攢動,軍牌車輛進進出出,繁忙異常,樓與樓之間甚至還拉起了一道道鐵絲網,跟高速路上的那些崗亭電網簡易房連成一片,完全就是一個兵營。


    想想昨天晚上那麽可怕的暴風,看上去一推就倒的簡易房竟然安然無恙,已經很難用一個“好運氣”來解釋了。


    宋隱他們被帶到一幢樓房的底層,門口貼著紅十字標記,應該是一處臨時醫療所。


    進去後發現底層所有窗戶全部堵死,除開承重牆外的每一道牆壁上都開了門,單元內部的各個房間全部相通,就是不知道單元與單元之間是不是也有門相通。


    很快有醫生進來,解釋說帶他們到這裏一來是為了了解當時情況,二來,也是為他們檢查身體。根據醫生的科普,此前從來沒有出現過動物感染的先例,一直以來大家都以為e病毒隻會在人群中傳播(閑陽封鎮的罪魁已經被正式命名為e病毒),但剛才的檢測結果卻發現這次襲擊人群的瘋狗全都攜帶e病毒,他們需要弄清楚瘋狗感染上病毒是自然原因還是其它原因,更需要弄清楚接觸過瘋狗的人會不會因此感染上病毒。所以,不論身上有沒有傷口,所有人都必須抽血化驗並觀察四個小時後才準許離開。


    聽醫生講完大家都木愣愣地呆坐著,連幾個大媽都不例外,大概是今天的經曆太過驚悚,所有人都已經麻木了,再沒有精力去鬧騰甚至是去思考。


    兩個醫生收拾好物品,默默離開。


    宋隱視線轉向身側:“你怎麽也在?”


    這個人是秦渭,事發時他完全沒有看到秦渭,不過想想當時那種情況,看不到也挺正常。


    “哎,這就是緣份啊。”秦渭歎氣,抖抖嗦嗦地點煙。他還是穿了件軍大衣,胳膊下夾了一根棒球棍,棍子上的血跡弄到衣服上也渾不在意,不過現在他渾身上下五彩繽紛,確實也沒什麽好在意的。


    許淩風本來還在驚訝於這兩個人竟然是舊識,聽了他的緣份論,滿臉黑線。


    秦渭點完煙甩甩手臂:“靠,累死老子了,那些瘋狗是不是都他娘的吃了激素,力氣那麽大?”


    宋隱還在疑惑:“你不是住別墅區嗎?”


    住別墅區的怎麽會大老遠地跑去廣場打狗?這個人到底閑的有多蛋痛?


    秦渭嘿嘿一笑,指指圍坐在旁邊的幾個花樣年華:“我這不是帶他們出來學雷鋒嘛,誰知道會遇上這種事。”


    然後賤手戳戳頂頂的小臉:“你兒子?”


    宋隱無語,看這人又要伸爪,連忙把孩子換到左手,頂頂哭了好一陣才睡著,一直睡的不踏實,夢裏都在哼哼,讓這人的賤爪子弄醒又該哭了。


    秦渭收迴手,心裏麵自覺挺受傷的,他其實蠻喜歡小孩子的,可惜小孩子都不喜歡他,還連小孩子的爹媽都不喜歡他。


    *--*--*--*--*


    從醫療所出來天色已然黑盡,大概是今天的亂子夠多,從七裏坡到宋隱家這一段十來裏路居然沒有清理完畢,汽車隻開到一半,餘下的路隻能步行。


    路上很蕭索,沒有星光,沒有路燈,隻有兩旁住宅樓裏漏出來的點點燭火,遠遠看去跟鬼火差不多。


    大風過後閑陽遭遇又一次強降溫,陣陣寒風吹的人直想縮迴娘胎裏去,他們這一群年輕人卻很興奮,有幾個精力過剩的,甚至借著頭燈和手電的光束在各色“路障”間跳來蹦去。


    “那個葉少校好帥……”


    “馮營長也不錯,那身軍裝一穿,嘖嘖……”


    “你們說真的會發槍嗎?我是不是在做夢?”


    “哇哈哈哈,槍一上手,天下我有,看以後哪個不長眼的還敢惹大爺……”


    ……


    秦渭看這幾個丟人現眼的東西不是發花癡就是想惹事,忍無可忍:“你們合適點啊,政府組建巡防隊是為了配合警方維持治安,不是讓你們泡帥哥當大佬去的。”


    幾個男青年一陣嘻笑,兩個女孩子卻完全不買自家老板的賬,“切”了一聲,有一個甚至迴嘴說“老板你自己還不在泡帥哥,州官可以放火,百姓不能點燈啊”,一群人哈哈大笑。


    下午抽過血,有工作人員帶他們上到二樓會議室,兩個年輕軍官正在那裏等著他們。


    剛開始大家心裏麵都在打鼓,尤其是身上帶了傷的,生怕是自己檢測結果不好染上了e病毒,甚至有人腦補起軍人要把他們帶走做實驗什麽的。


    沒想到是天大一個好消息,閑陽準備組建一支民間武裝,有點像聯防輔警,不過這一次是由軍隊進行正規訓練,訓練完畢這隻武裝將成為特警下麵的一個分隊,協助維護閑陽治安,而他們這些人,因為在瘋狗襲擊中的優異表現,被兩個教官看中了。


    都是些十幾歲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精力旺盛,瘋狗出現後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逃走,武力值暫且不論,膽子那是個頂個的大,尤其是在得知葉建馮文成兩個教官都是特種兵出生,而且還會發給他們真~槍實~彈之後,徹底炸鍋了,興奮勁兒持續到現在都還沒有降溫。


    走到小區大門,宋隱許淩風正要跟秦渭一行人道別,沒想到秦渭緊緊身上的軍大衣,很順溜地一拐彎,領著五男二女七個手下搶先一步進了大門。


    看到宋許不解的目光,秦渭指指不遠處:“我搬家了,就住7號樓,這幾個孤男寡女死活要賴上來,也跟我一起搬過來了,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嗬。”語氣中的嘚瑟掩都掩不住。


    宋隱愕然,許淩風差點沒一聲餓草:七號樓?那不就在他們背後?跟五號樓隔了一條窄窄的小區車道,直線距離絕對不超過六米!


    秦渭對這二人的表現表示滿意,繼續挑戰許淩風的心髒承受能力:“我也住五樓,跟你們很近,早就講過這是緣份吧,你們還不信,你看我們昨天才搬進來,今天就遇到瘋狗和你們……”


    靠,瘋狗跟我們有個毛球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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