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的土地呈狹長形,長約二百公裏,寬約二十公裏。它西麵臨海,地中海削入內地,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海灣。它北接小亞細亞(今土耳其的亞洲部分),南麵是巴勒斯坦,東麵到達黎巴嫩。迦南境內的土地並不肥沃,隻有不大的地方才適合耕種。但聰明的迦南人充分利用大自然的賜予,開辟了田園,種植了葡萄和橄欖。在穀地和山坡上,鮮花盛開,景色美麗,那裏長滿了椰棗、月桂、無花果、橡樹和其他很多的樹木。他們的王宮就是建立在半山腰上,他們的國王就在這裏俯視著它的國土與臣民。


    為了體現出迦南要與埃羅亞交好的誠意,國王阿圖迪爾再次重申曾經的約定,將自己最美的女兒送到了埃羅亞。雖說眾臣反對者占大多數,但沒有什麽可以改變他的決定,他有著自己的打算。


    埃羅亞的富饒讓他夜不能寐,如果與埃羅亞硬碰硬無疑是兩敗俱傷,況且要發動戰爭是需要充足的理由的。因此他才想出這麽一個法子來讓左塞麻痹大意,趁機施展他的計劃,哪怕這個機會危及自己女兒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知道左塞不是簡單的人物,所以自從塔納巴上路以後,阿圖迪爾對自己這個美如天人一般的女兒並不放心,畢竟她深深地為左塞王著迷。感情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它帶有著不確定的盲目性,這也是人力無法預知的事物之一。還好在送行的隊伍當中他早已派人沿路勘查,布下眼線,而且也已提前通知在埃羅亞孟菲斯地區的人開始行動。


    在眾多臣子當中他有一位謀士,雖說並不位居高官,但阿圖迪爾王遇事總是想聽聽他的意見。此次也不例外,隻不過與以往有些不同的是,他是先下了命令讓他實話實說。


    “卡蒂罕,你對公主此行有什麽看法?”阿圖迪爾王在後殿的王座上,詢問著坐於左下手的謀臣,他深邃的眼眸就像一直蓄勢待發的猛獸,甚至連全身的肌肉都在隨著他的動作敘說著力量與權威。


    卡蒂罕是個看似溫和實則冷酷的男子,他並不急於迴答,隻是微低著頭思考了一會兒道:“尊敬的王,埃羅亞方麵相信已經所行動了。”他抬起頭,並不迴答迦南王提出的詢問,而是在敘述著現狀,“左塞王是一個相當強勁的對手,他必定會派人查看我們沿路的行蹤。”


    “你有什麽更好的對策?”阿圖迪爾王站起那高大的身軀,雖說蒼老但很沉穩顯得雍容大度,穩步的走下台階來到卡蒂罕對麵坐下,他在私底下對卡蒂罕並無君臣之分,抬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臣認為您可以在公主到達後,再派一小批外貌與埃羅亞人接近的人,分散開逐步由水陸兩路進入埃羅亞。”說到此時卡蒂罕停了一下,看了看對麵的王,隻見他頻頻點頭然後繼續說,“咱們的一部分人再次勘察地形,沿路深入。剩下的要盡可能的買通沿路的守城士兵,在確定之前決不可以暴露真實的意圖。”


    阿圖迪爾王仔細的聽著,那雙眼深棕色的眼睛眯起,折射出不一樣的光,“買通他們的駐守將領豈不是更好?”


    “不,埃羅亞人因為左塞的存在而驕傲,他們的將領個個英勇善戰,要買通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卡蒂罕搖了搖頭,視線投在了地麵的某一處,忽然天外飛來一句似是有感而發的喃喃自語,“不要做過於大膽的計劃,現實往往令人不知所措。”


    “這麽看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一種陰鬱的神色如同冷笑一般,聲音冷峻而陰沉,像鋼刀從刀鞘裏徐徐抽出直刺人心。


    卡蒂罕抬起頭,視線與阿圖迪爾王對上的一瞬間,說明他未說出的話被自己猜中了,彼此心知肚明,那確實是個最直接的方法。


    烏雲裹著潮氣,熱風卷著塵沙,撲麵而來,片片低沉的暗雲掠過上空,有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傍晚的時候卡蒂罕走出王宮,步行迴家,他知道雨是不會下的。


    寬額頭,目光犀利,漂亮的鼻梁還有著那種偶爾會露出的賭徒式的冷酷、謀略、危險激情的眼睛,這一切無疑在女人們看來是相當吸引人的,以前的塔納巴就因此而深深的迷戀過。他也許唯一一次稱得上動情那就是喜歡上了塔納巴,他自認為或許這將是他這個幾乎從不犯錯的人,所犯下的最嚴重的錯誤。不過在他心底偶爾會有一點疑惑的,他對塔納巴究竟抱著怎樣的態度,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如果喜歡,為什麽會送她涉險?如果不喜歡,那曾經的欣喜又是怎麽迴事?這樣的疑問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外人都認為他是真的喜歡塔納巴,他也是如此告訴自己的。


    每次想到塔納巴,心中總會有隱隱約約的煩躁與不耐,甚至已開始有些麻木了。這讓他的眼中時常會有一種東西,似乎將冰川似的寒栗悄悄的送到血管裏。他一直隱忍著,這樣的隱忍逐漸演變成了對塔納巴移情的痛恨,對阿圖迪爾王的怨怒,而更多的則是對左塞的痛恨與嫉妒。


    卡蒂罕並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雖然養父告訴他,他是在賣鞋迴來的路上發現他的,但他從養父那布著厚繭的前手掌裏就知道這是一雙長期握劍的手。隻是每當他提及此事,看到父親那躲閃的眼神,以及帶著懇求的目光,就讓他不忍繼續追問,明知道他在騙他,他也就這樣接受了現實,也同時欺騙著自己。自從他入王宮後養父便去世,他的身世在他看來便成了謎。不過,這一切並不重要,打敗左塞,成了他唯一的目標。


    對左塞的執著無關乎對塔娜巴的感情,這一點他自己是不願承認的。因此,當他覺察到塔納巴移情左塞時,隻是增加了對左塞的怨恨而並沒有阻止,甚至是放縱。他在那時就私底下派人進了埃羅亞,相信現在也是該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令卡蒂罕疑惑的是每每想到派到埃羅亞的人,就有一種莫名的悔意,當初他並不想派他去,畢竟難得有人讓他感到如此的親切,這與對塔納巴的感情完全不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保護欲。但就是這種莫名的親近,讓他產生了一種因懼怕而想逃離的意識,他從不認為會有什麽東西自己是贏不了的,這包過感情在內,所以越是不舍他越是強行割舍,隻是後果卻沒有想象中的成就感,即使他再不承認,那種緊張、擔心、後悔卻時不時地竄出來困擾、折磨著他,特別是在這孤身一人的時刻尤為強烈。


    夜晚天色暗沉,沙漠的氣候幹燥中夾帶的一種說不出的腥味,沉悶的空氣也讓人窒息。在迦南的王宮中,阿圖迪爾王垂手站在窗邊,沒有了往日的厲氣,眼神悠遠的像地平線一般的望向西南方。


    塔納巴是他眾多女兒當中,最疼愛的一個。此次如果不是她以死相脅強要去埃羅亞,他認為自己是不會勉強讓她涉險的,隻是一想到即將手到擒來的東西,那膨脹的欲望就讓他激憤,反射性的壓倒了一切。他怎麽會不知道卡蒂罕對他的怨氣,即使他不說。原本他也是想要塔納巴嫁給卡蒂罕的,像卡蒂罕這樣才貌雙全的年輕人在迦南並不多見,更何況他也是喜歡塔納巴的,隻可惜……


    每次想起卡蒂罕他總是有著莫名其妙的笑意與信任,與他的子嗣們相比他更欣賞卡蒂罕,因而時常會有一種並非己出的遺憾。他在卡蒂罕身上總能找到他年輕時的影子,即使遇到再痛苦、再可怕的事,他的臉上絕對不會出現一絲與往常不一樣的神色,甚至直盯著他的眼睛你也不會覺察到分毫,這份忍耐不是常人能做到的,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他的外表看起來誠實、可靠、讓人安心,再過幾年相信他將會是真正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次對埃羅亞的行動,是他們經過深思熟慮的,有著絕對的信心與把握,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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