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是不是差不多可以迴去了?”蒼鬱看看天色,遲疑地問身邊的蒼森。


    她和蒼森走了不遠,看見個魚池,就在邊上蹲到現在。香識與蒼森的小廝在不遠處,聽不清他們小聲的對話。


    “你說的差不多,是完事還是捉奸?”蒼森悠閑地往水裏丟著魚食。


    “你還可以更粗俗一點!”蒼鬱怒瞪他,繼而想了想:“……完事?捉奸的話,要是還沒開始怎麽辦?”


    蒼森一臉黑線:“藥效發作估計才一刻鍾有餘,陛下這麽不濟麽?那種劑量,正常男人此刻都應該像禽獸一樣了。”


    “他才沒有不濟。”蒼鬱自然而然地接口,待看到蒼森一臉的壞笑,這才意識到自己拿閨房私事出來說了,恨不能一腳將他踹進池子裏去。但是話說出去了又不能收迴,隻好悶悶地扭頭往池子裏撒了一大把魚食。


    原本聚在蒼森那邊的錦鯉一下子全都集中到蒼鬱這邊來了。


    “嘖嘖,你們也太沒情操了。”蒼森說著,往池子裏丟了更多魚食。


    兩人就這樣一邊搶錦鯉,一邊等姬杼完事。


    “喂,陛下應該不會發現我參與了這件事的吧?”蒼鬱忽然開始擔心。姬杼那種討厭謊言的人,一定也討厭被算計,要是被他發現那可就慘了。


    “現在才擔心,你不覺得太晚了嗎?”蒼森故意嚇她:“你最好祈禱他不要深究,這位陛下從被蒼氏完全控製到敢當麵與蒼氏抗衡,可不是個簡單的人。”


    “你逗我呢?”蒼鬱不信:“他確實不簡單,但是哪裏像是敢當麵與蒼氏抗衡的樣子?他要是敢,我是怎麽能當上皇後的?”


    “你想得也太膚淺了。”蒼森極鄙視地看著她:“選一個蒼氏女人令勢力最強的蒼氏成為靶子,總比再壯大一個可能產生威脅的世族好得多。”


    “包括元氏?”蒼鬱不太信,要是這樣的話,立元千月當皇後不就好了?


    “包括元氏。”蒼森頷首:“咱們這位陛下似乎對誰都不太信任的樣子。這些日子他又扶持了幾名寒族士子入朝為官,大約有分世族之權的打算。”


    “你都看得出來,朝中世族不會看不出吧,他們也肯任他這樣做?”蒼鬱不解。


    “不肯又如何?再來一次癸酉之夜麽?”蒼森不以為然地說道:“玄甲軍已不同往日,世族更不敢輕易動彈了。當然終歸世族人數多,也不會讓他遂意,隻怕陛下這陣子有得忙了。”


    “癸酉之夜又是什麽?”蒼鬱發現在朝堂之事上,自己無知得像個稚童。


    “血流成河之夜,乖孩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蒼森笑得神神秘秘的。


    “告訴我。”蒼鬱瞥他一眼:“說正事呢。”


    蒼森這才將那一夜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聽得蒼鬱直打寒顫。


    這一世看慣了他種種不正經的樣子,盡管知道他其實是個冷淡的人,卻未料到他竟藏得這麽深,這樣兇殘。


    若是有朝一日他發現自己一直在騙他……


    隻怕她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吧。


    蒼鬱眼中露出殺意。


    若能在他發現之前便殺了他,才不用怕。


    可在這之前,蒼瑁與崔憐必須死,而她也需要有後半生的倚仗。


    “……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怎麽發起呆來了?”蒼森見她很久沒有反應,拿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蒼鬱正想著不能見光的心事,被他嚇到,一時沒穩住,向旁邊跌下去。兩人頑皮慣了,俱是坐在池邊的石頭上,這一掉就是往水裏墜。


    幸而蒼森反應快,一把拽住她的手將她拉迴來;隻是那力道大了些,蒼鬱為反力所使,跌進了他懷裏。


    “你們兩個在做什麽?”恰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道冷若冰霜的聲音。


    蒼鬱的視線越過蒼森肩頭,看見他身後臉色鐵青的姬杼,以及低頭目不斜視的趙常侍。


    他這是已經完事了?她與蒼森說了這麽久的話麽?


    可他發紅的眼睛是怎麽迴事?


    蒼鬱下意識地推開蒼森,倏然站了起來:“我……”


    “過來——”姬杼卻不容她說完就打斷了她。


    蒼鬱從不知一個人的眼神能這樣駭人,在對上的那一瞬,幾乎攝魂奪魄,令她險些失去自己的意誌。


    他是真的生氣了,而且,大概是非常非常之生氣……


    傻子才會這種時候跟他作對。


    蒼鬱於是低著頭,乖乖地走了過去。


    尚未到他身前——準確地說,尚有一臂之距離時,他突地伸出手來捉住了她的手腕,爾後幾近粗暴地拽著她向歇息的園子走去。


    他步子很急,步伐也大,蒼鬱幾乎要跟不上他。


    “慢點兒,慢點兒……”她直喘氣。


    可他就像是沒聽到似的,居然走得更快了。


    不就是不小心撲在蒼森懷裏了嗎?她很快就推開他了呀,姬杼這麽生氣是想怎麽樣呢?蒼鬱一肚子怨憤。


    他沒有去往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蒼鬱的房間——蒼鬱猶在不解,他已關上了門,打橫將她抱起——然後不算輕地扔在了床上。


    “你瘋了嗎?!”蒼鬱撐起身子。趙常侍一定在外麵候著,不怕附近有蒼氏的人偷聽:“你想幹什麽……唔……”


    雙唇被堵住,除了哼哼唧唧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可這並不似平常的他——平常的他比現在溫柔許多,可他粗暴得簡直……簡直……禽獸!


    腦中電石火光一閃,蒼鬱忽然想到了什麽。


    莫非……他現在藥勁還沒過?


    蒼鬱驚恐地睜大了雙眼。蒼森說過蒼蘿加的劑量不少,難不成是加得太多了,蒼蘿根本扛不住麽?


    所以他硬要跑出去找她,還不迴自己的房間,硬要到她房間裏來?


    蒼蘿還活著嗎?


    蒼鬱想著,牙齒狠狠地使力——


    “噝——”姬杼痛得直抽氣,令得她終於可以喘一口氣。姬杼的勁太大,她根本動彈不得,更遑論推開他。


    好在這一下總算令他稍稍冷靜下來,雖然麵色還是很嚇人,至少他沒繼續折騰她。


    “你聽我解釋,我和蒼森不是你想的那樣!”蒼鬱揪住胸前衣襟,急急說道。


    此時她隻能裝瞎子,假裝看不到他那顯然被下過藥的神態。


    可他迴複了她什麽?


    “忍一忍。”他說,語氣倒是溫柔了許多:“乖乖的,朕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眼神似乎也柔和許多,雖然仍舊發紅。


    然而他接下來幹的事當真是……禽獸!騙子!


    (此處疑被刪去三千字)


    蒼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迴到宮裏的,等她睜開眼,隻看見太陽正要西下。


    這比看見日出更令她憂傷,因為她一定至少睡了一整天。


    “香識……”她虛弱地喚了一聲,悲傷地發現自己嗓子都是啞的。


    菩薩保佑,那可怕的一幕幕是發生在宮裏而不是蒼氏府中,否則……她將臉悶進了枕頭裏——傳出去這輩子都不用見人了。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騙得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


    香識就守在裏間,聽見她的聲音便立即前來,一臉憂心:“娘娘終於醒了,身上可有不適?陛下叫劉太醫一直候在外麵,奴婢即刻叫他過來。”


    她渾身上下就沒一處舒坦!蒼鬱羞憤得簡直抬不起頭來。蒼蘿一定是不要命了才會下這麽重的劑量,她要落在自己手裏,一定喂她雙倍的份!


    “不要太醫……”她艱難地命令道:“我要喝水……”


    虧他想得出來,叫劉太醫隨時候命,這種事是可以讓旁人知道的嗎?


    香識立即端了水過來,蒼鬱一口便喝掉了,感覺自己稍稍活過來了。


    “陛下呢?”她要先掐死他,再掐死蒼蘿。


    “陛下說今日公務繁忙,夜裏再來看娘娘。”香識見她眼中冒火,小心翼翼地迴答她:“天就要黑了,陛下應當也快要到了……”


    話還沒落音,已聽得到穿堂過殿的急促腳步聲,那麽鏗鏘有力又囂張的步伐,全皇宮也僅此一位。


    香識才接過蒼鬱手中茶盞,皇帝陛下就已出現在盡間了。


    和一臉憔悴直不起腰身的蒼鬱不同,他麵色如常,看起來滋潤得很。


    “出去。”他一進來就趕香識走。


    “不許出去。”蒼鬱和他作對似的,立即叫住香識。萬一他藥性未解,難道她要再死一次麽?


    香識看看她,又看看皇帝,跪在了皇帝身前,哀求道:“陛下,娘娘身子弱,經不起折騰了。”


    她素來是怕姬杼的,每迴看到姬杼就像老鼠遇見貓一樣恨不能拔腿就跑,今日卻敢為了蒼鬱反抗他了。


    “朕折騰她作什麽。”姬杼一臉黑線:“出去。”


    “別信他。”蒼鬱叫道,聲音低啞:“留下來,別留我一個人。”


    “阿鬱!”姬杼看著她,微有惱意。


    蒼鬱扭頭錯開他的視線。


    “你要不怕讓人看到朕與你如何膩歪,隻管叫她留下。”他在她身後說。


    這個不要臉的騙子居然還威脅她!


    “那就叫她看吧。”蒼鬱冷冷道:“反正臉也沒了,再醜的事也不怕多一個人看到。”


    “讓她出去,朕好好同你解釋。”這一迴他語氣軟和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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