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女子,有登台比武的膽氣,定然不是平常人。然“龐娥”二字,實在有些生疏。


    燕大王想了再三,也沒想到有哪位名人叫“龐娥”。正疑惑呢,卻聽秀兒驚唿一聲——“你可是那‘酒泉烈女’?”


    酒泉烈女?


    燕小乙忽然反應過來,忙問道:“你夫家姓龐,本姓為趙?是不是?”


    “正是!”


    龐娥,又名趙娥。《後漢書·列女傳》中的人物,曹魏官員“龐涓”之母。


    此女之所以名列《列女傳》,是因其為父報仇一事。


    其父趙君安,為豪強李壽所害。三個弟弟本是立誌為父報仇,卻相繼死於瘟疫。而那李壽聽說此事後,便與同宗族人設宴慶賀,道是“趙家強壯絕盡,隻餘女弱,何足複仇?”


    趙娥聽說之後,憤恨不已,遂於光和二年(178年)二月,幃車袖劍,至都亭,候得那李壽,揮刀將其刺死。


    之後她便去縣中自首、認罪伏法。再後來,涼州刺史與酒泉太守聯名上表朝廷,稟奏其烈義之舉。漢帝劉宏遂令人刻石立碑,顯其門戶而尚其≯∴,大義。


    有如此膽識、如此勇氣者,也難怪能連勝十人而獲得“決賽”名額了。


    燕大王點了點頭,而任秀兒則躍下高台,與那龐娥攀談起來。


    直到陳縣令宣布“今日比賽結束”時,秀兒還拉著那龐娥不放手,正熱情邀請她上山歇息一夜呢。


    ※※※


    天色漸晚,賽場上的人漸漸散去。


    離家近的,自然各返各家。遠的,則自行尋找傳舍、宿所。


    此時的白虎山腳,較一月之前,已大有改觀。


    先前十幾間粗略搭建的茅草房,早已拆除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酒肆、布莊、藥鋪、醫館……,以及十幾座新建的旅店。


    館舍林立,高樓臨道。


    十幾座旅店之中,規模最大,也是顯眼的一座,當屬山道右邊一處南北走向的院落。


    此院落分作前後兩部分,其後為兩排廬舍,其前為三層樓閣。


    積木為高,若井幹之形。丹青素,盡雕刻之飾。


    過往來客,無不感歎:“此大舍高樓,比之京師,亦不差矣!”


    那樓閣最下一層的門簷上,橫掛著一塊八尺長三尺寬、紅底描金的牌匾——“悅來客棧”。


    上麵的字跡歪歪斜斜,似是小兒塗鴉、不堪入眼,卻堂而皇之地高懸其上。


    有那擅長鳥蟲篆與八分書的行人,看到此四字,多是搖頭不屑。就待點評一番,卻被旁人告知“此乃大王手筆”,遂尷尬一笑、不敢多語。


    仙人墨寶,有什麽好評說的!


    而今的“悅來客棧”,上下三層、滿滿當當,全是剛剛參加過“初選”的漢子們。


    得意喧鬧、失意抱怨,噪雜亂作一片。


    “穆兄,我觀你槍法不俗,明日內門有望啊!”


    “武兄謬讚,若論起武藝,還屬你與方兄技高一籌。”


    “我方悅可不敢在武兄席前論武,哈哈!”


    “……”


    一樓大堂中,有三人圍坐一席,觥籌交錯,言談正歡。酒飲到興處,忽一人道:“你我三人際會於此,且性情投契,明日又當同登白虎山、共踏仙途!既如此,何不就此結為異性兄弟?”


    另二人一聽,對視一眼,齊聲笑道:“大善!”


    遂喚來店中侍者,備齊酒水粢盛,又宰殺了一匹白馬,就在這樓閣之外、眾人眼前,三人焚香祭祀,跪拜而誓曰:“念方悅、武安國、穆順雖是異姓,然結為兄弟,則同心協力、救困扶危、上報大王、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隻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後土,實鑒此心;背義忘恩,天人共戮!”


    此誓完,論過齒序,即拜方悅為兄,武安國次之,穆順為弟。


    “大哥!”


    “二弟!”


    “兩位兄長!”


    “哈哈哈哈!”


    三人把臂相喚,大笑連連。


    圍觀者盡微笑頜首,都道這“白虎山悅來三結義”,用不多時,就將成為一段佳話,流傳至四野之間。


    三人坐迴席上再飲,而堂中其他人紛紛持杯相邀。


    “三位壯士滿飲此杯!”


    “迴敬一杯!”


    勸酒之言四起,氣氛一時熱烈至極。


    恰此時,有兩位青年文士踏入客棧之中。


    似是不喜堂中哄鬧的場麵,其中一人皺眉對侍者道:“小二,麥飯兩簋、濡葵一鋗、煎魚一笥、瀝酒一甕。整治齊備後,送至‘甲子號’房舍中。”


    “好咧!您二位且去房中稍待片刻!”那侍者笑著應下。


    兩人徑直去往後院,就待邁入“甲子號”房舍時,其一人突然指向數裏之外一個亮如驕陽、高逾千仞、龐大無比的半球狀物,問道:“公達,那應該就是‘天降之穀’——白狼穀了吧?”


    另一人道:“正是。不過,據鄉民傳言,其名原是‘子午穀’,因內有萬狼,才被喚作白狼穀。是那白虎山內門、真傳弟子,曆練‘升級’之所。”


    那以裏計方圓的光球,映得此處都亮如白晝。


    仙家奇物,蔚為大觀!


    “公達,你對這‘燕大王’如何評價?”待兩人入得房中、各自落座,其一人問道。


    “無論是今日擂台之上的‘丈八赤甲’,還是數裏之外的‘白狼穀’,都是仙道手段,作不了假。”另一人搖了搖頭,“陳主簿,如‘燕大王’這般仙家人物,我荀攸可評價不了。”


    那陳主簿沉默片刻,又道:“仙家人物?古往今來的仙家人物,可沒有如他這般,要渡千萬人成仙就真啊!”


    “過往的仙神多是在鄉野民夫的口中流傳,真正見諸於筆墨、留載於青史的,能有幾個?如今朝野之中流傳的‘屍解法’,孔璋兄也見過,你覺得與眼前的‘燕大王’比起來,孰真孰假?”


    “那你說這‘燕大王’意欲何為?”


    “攸也不知。”


    陳孔璋剛到白虎,還不完全了解狀況。而他荀攸,已在白虎山待了兩日。見過白虎山腳的諸多罕事,見過“子午穀”中的萬頭白狼,也見過了擂台上的“丈八武裝”,更見過了燕大王的幼兒模樣。


    然而,見得越多,他就越是迷茫。“燕大王”是哪般人物他至今都看不明白,就更不用說去探究其意欲何為了!


    “這燕大王聚攏信民、選拔青壯,難保不是張角、駱矅之流啊!”陳孔璋憂心忡忡地道。


    荀攸卻搖了搖頭:“我倒覺得這燕大王並無反意。”


    “公達何出此言?”


    “此人聚攏信民,卻不積糧米、不蓄兵鐵、不結權貴;選拔青壯,卻三月一比,一次亦不足百人。如此,何以謀逆亂之事?”


    “此時如此,難論其後。”陳孔璋最終搖了搖頭,拋開此事,又問道,“大將軍所謀之事,你意如何?”


    “此乃關乎國家社稷之事,荀攸不敢妄下定論。”


    “那好吧,返京之後,再論此事。對了,方才提起張角,我倒有一事忘了告知與你。我離洛之日,陛下怒盧中郎久攻钜鹿無果,要拿其問罪,並遣了中郎將董卓董仲穎取而代之。”


    “董卓。”荀攸皺了皺眉頭。嚐聞此人生性粗猛、屢有戰功,然多與羌人勾連,因此荀攸對其印象頗為不佳。


    “罷了,希望此人能聯合其他兩路兵馬,盡快將蛾賊消滅。這些年來,我大漢十三州飽受天災人禍,已然滿目瘡痍。至如今,可禁不起更多的波折了!”


    “希望如此!”


    兩人因此感歎了一番,陳主簿忽然想起一事,笑著對荀攸道:“你可知如今這京師之中,誰的名號最是響亮?”


    “誰?”


    “杜洛洛!”


    “杜畿杜伯侯的女兒?名喚‘小劍仙’的那個杜洛洛?”


    “正是此女。現如今洛陽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小劍仙’之名。整日裏飛劍策馬、‘打抱不平’,鬧得正歡實呢。”


    “打抱不平?”


    “嗯。也不知那杜伯侯是如何教女的,這‘小劍仙’嫉惡如仇,稍見不平事,即飛劍相向。洛陽城那些囂張跋扈的豪貴子弟,可是遭了災!左常侍的伯父,因強取他人宅院,被‘小劍仙’當眾削盡須發,一時淪為京城笑柄。”


    “那左豐豈能善罷甘休?杜伯侯怕是有難了吧?”


    “杜伯侯平安無事!”


    “怎可能?!”


    “哈哈,這‘小劍仙’不知怎麽就得了萬年公主的注意,兩人以姐妹相稱。那左常侍伯父的發須,就是此二女帶著一群垂髫幼兒削下的。”


    “萬年公主?一群垂髫幼兒?還有別家的?”


    “嗯,還有洛陽令家中幼子等。”


    “……”


    荀攸正無語間,侍者端了食案過來——


    “客官,您的飯菜來了!”


    兩人正要就食,忽聞一人在門外道:“術冒昧來訪,請公達、孔璋多多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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