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算願意見我了。”


    夜深人靜,忽然聽到人聲,若是五年前,喬暮陽想自己一定會嚇得不輕,可如今,他卻再也不怕了。這五年裏,他真的成長了,不驚不懼,寵辱不驚,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他從床上下來,披了大氅,親自點起了燭台。“白日裏得不到你的迴信,我想你會晚上來吧。”


    “是,我如今行事,也是諸多不便。”


    喬暮陽笑而不語,眼中是明顯的嘲諷。


    兩人沉默了許久,還是遊景打破了寂靜,“我知道你一見到她,就會認出來,哪怕她變了很多,哪怕她帶著麵具。”


    “那你怎麽不阻止她?”喬暮陽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遊景隻覺得被喬暮陽這雙暗沉若深淵的眼眸,看得心虛無比,仿佛他藏了什麽秘密,正要被他看破。


    喬暮陽緩緩垂下眸,為什麽他見到遊景,心裏總有著股不太舒服的念頭,可到底是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既然你來了,那便知道我想問什麽,你說吧,我聽著。”


    “五年前,主子拿了梁王的信物找到了楊戎楊大人。楊大人是梁王身邊的第一大將,對梁王忠心耿耿,她對金天翊害死了梁王之事耿耿於懷。是以,就算主子是拿了梁王的信物來找她,依舊被她給關了起來。後來,楊大人把主子送到了花靈族,她本想羞辱主子,倒不想主子寧死不受辱,成了花靈族的角鬥士。至於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也不甚清楚。我隻知道,當我見到主子的時候,她渾身是傷,加之魂蠱反噬,傷口不能愈合,日漸潰爛,生命垂危。當時的她,我救不了,能救她的,隻有我阿娘。我想,即便死,主子也會願意死在你身邊,所以我答應了我阿娘,說服主子,讓她自我意識沉睡,成為我阿娘的傀儡人......”


    “你繼續說。”


    遊景看著麵無情緒的喬暮陽,苦澀的笑道,“你真的不一樣了。”


    “為父則剛,我必須堅強。你繼續。”


    遊景點了點頭,目露讚賞,繼續道,“主子聽了我的話,放棄了對魂蠱的抵抗,之後,魂蠱便控製了她的身體。她身子剛剛痊愈,金瑞霖便帶兵打了過來。楊大人一早便與我母親商議,重新創造一個完全聽命於他們的‘金鴻’。是以,他們安排主子上城樓,讓她重傷昏迷,之後再用另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死人代替她,讓金瑞霖以為主子死了。所以,你們看到的那具屍體,並不是主子。”說到這裏,遊景再次停了下來,看向喬暮陽,“我有些好奇,那具屍體我見過,幾乎以假亂真,當時天氣雖然寒冷,可你們見到時,那屍體必然已經腐爛,你是如何確定,這不是主子的?”


    因為上輩子,啟年就沒有死,他堅信,雖然因為他很多事情便了,可那結局不會變!當然,喬暮陽不會告訴遊景這些,於是他說道,“因為我相信啟年。”


    遊景笑了笑,這夫妻兩個固執起來,倒是不相上下。“金瑞霖攻下城池之後,下令屠城,她卻不知,她屠殺的那些,都是主子帶去的大錦兵馬,梁王舊部幾乎沒有損傷。之後,楊大人帶兵退到了關外,人員分散到各個部落,這才使得大錦朝一直以為梁王舊部被盡數誅殺了。而主子重傷之後,就被我阿娘帶迴了密宗之內,企圖借助魂蠱,令主子完全變成聽命於他們的傀儡人。而然,這傀儡術並不是非常成功,主子雖然變成了‘阿鴻’,她自己對此也深信不疑,奈何,她依舊有她自己的想法。而且,主子自蘇醒之後,並沒有對作為施術之人,也就是我阿娘言聽計從,反而對其諸多戒備,倒是對我極為信任。於是,楊大人與我阿娘便要我以夫郎的身份,待在主子身邊,替楊大人他們監督主子。而他們也另安排了人,監視著我。”遊景一口氣說道此,終於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所以,你如今該明白了,為何我行動也是諸多不便的。”


    “他們,為何要選擇啟年?”既然有傀儡術造人,他們盡可以選擇任何一個人,為何是啟年?


    “我想,楊大人會如此安排,大約是因為主子眉宇間有些像當年的梁王,還有很多梁王舊部知道梁王有一女逃過那滅門一難,卻幾乎無人知道,阿鴻早在數年前就去了。而且阿鴻她……”遊景的眼神有些迷離,似在懷念,“長得很像梁王,而主子戴上麵具之後,眼與唇,都與阿鴻如出一轍。梁王與金天翊是雙生女,主子與阿鴻有些相似,也不足為奇。於是,楊大人便想要把主子變成阿鴻,令金天翊的這對女兒,也自相殘殺,以報梁王之仇。”


    “相像?嗬嗬嗬……”喬暮陽看著遊景低低的笑了起來,原來奇怪在這裏,原來,啟年與金鴻有幾分相似,難怪他總覺得遊景看啟年的眼神很奇怪。


    “你笑什麽?”


    “你可知啟年與金鴻為何相像嗎?因為啟年就是梁王的女兒,是金鴻的親妹妹!”


    “你說什麽?”遊景臉色唰地一變,喃喃道,“這怎麽可能……”


    “啟年手上的鐲子中封了一隻血蠱王,我想作為密宗之人,你該聽說過。你母親的傀儡術之所以出了問題,估計也與此物有關。至於你母親與那楊大人知不知道其中的秘密,我並不知道。但是,倘若他們知道其中的秘密,還對啟年做這些事情,或者是知道之後,沒有停下來做任何的彌補,那麽可見,那楊大人所謂的忠心,也不過爾爾。你一定要提醒啟年,好好提防他們。”


    遊景臉色幾經變幻,他強壓著自己紛亂的思緒,好好的聽喬暮陽把話說完。


    “至於旁的,我也不想與你計較,說來說去,一直都是你在幫著我們,我銘記於心。當時之所以不想見你,一來是祈兒走失了我六神無主,二來我對你如此與啟年相處無法釋懷,還請你諒解。”


    “我與主子雖以夫妻身份相處,從無夫妻之實,請你相信。”


    喬暮陽點頭,心中最介意的事也終於落了地,終於真心的展顏一笑。“你這麽說,我便信。”他說著,站了起來,忽然就對著遊景跪了下去。


    “你這是幹什麽?”


    遊景抓著喬暮陽的手臂,就要把人往上拉,卻聽喬暮陽真誠說道,“大恩無以為報,這一跪,請你受下。”


    遊景愣了下,終於鬆開了手。


    喬暮陽彎腰,額頭觸地,深深一拜。


    “好了,快起來吧。”


    喬暮陽就著遊景伸來的手,緩緩站了起來。


    “我出來夠久了,必須迴去了。”


    喬暮陽點頭,“你小心。我想這些事暫時也不宜讓啟年知道。”


    “我明白。”遊景動了動唇,猶豫再三還是說出了口,“與主子相處時,你也要小心,切記她如今還是金鴻,為人異常冷酷無情,接下來相談糧草之事,你最好還是與琉郡王好好商議,切不可把主子得罪狠了,不然……也許她會真的直接率兵來此。”說罷,身形輕靈的往大開的窗口一躍,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黑夜裏。


    望著黑黝黝的夜幕,喬暮陽再次深深的舒了一口氣,還好遊景為人率直,他對金鴻的心,也從未有過動搖,這樣,他知道啟年是金鴻的親妹妹,應該更會更好的保護啟年了,也再不會把啟年當成金鴻的替身了。


    “主子信他?”滄瀾從側屋走了出來。


    “沒吵醒祈兒吧?”祈兒一直是喬暮陽親手帶著,從未假手於人。是以,祈兒向來與他睡在一屋內。


    “主子放心。”


    “恩。啟年說過,遊景是個至情至性之人,雖然行事有著江湖人的毒辣,卻極為率直。何況,他為金鴻一夜白頭,此情不需質疑。所以,我相信,他會好好保護作為金鴻親妹妹的啟年的。”


    “倒也是個頗為傳奇的男子。那接下來,買糧之事,主子打算如何?”


    “自然是與梁王合作。”


    “琉郡王那裏……”


    “無妨,就算不為這份私心,梁王也是我們最好的合作對象。我想我大哥會明白,隻要把條件談好便是。”


    “那楊戎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日我必讓她生不如死。”


    “恐怕,啟年更願意親自了結她。”


    早膳之時,喬暮陽便告秦流風,他決定與梁王一方合作的想法。


    秦流風皺了皺眉,倒沒多說什麽,隻提醒喬暮陽要秉公辦事。


    喬暮陽點頭應下,然後監督著祈兒吃飯,再親自把他送到先生那讀書。


    祈兒如今雖隻有五歲,但是喬暮陽還是把他的課目安排的滿滿的。上午跟著先生學習詩書,下午則學琴棋書畫中的一科,四日一個輪迴。


    秦流風時常打趣喬暮陽,這是要把祈兒培養成大才子。


    而喬暮陽卻會一本正經的告訴秦流風,他就是要把祈兒培養成大才子。


    祈兒雖然頑皮,學起來也是不情不願的,倒是十分聰穎,什麽東西都是一點就透。連幾個原本來得不情不願的先生,都教得起了興趣。


    喬暮陽把祈兒送到先生這裏,也不急著走,站在門外靜靜聆聽教書先生授課。偶爾夾雜著祈兒詢問聲與讀書聲,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想著等啟年迴來了,看到這麽乖巧懂事的祈兒該有多高興。


    “主子。”可卿雙手托著一份拜帖,送到喬暮陽麵前。


    喬暮陽看到那金粉寫就的梁字,輕輕一笑,把帖子接過,一目十行的看過,然後又把帖子闔上,“告訴我大哥,明日梁王來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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