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這幾天都很焦躁,沒想到本來聯係好的事情全黃了。她滿打滿算著隻要把張嬸和樂樂帶來給蛇頭,在這個小鎮上滯留幾天,安排好了他們偷渡去越南或者南亞的其他幾個國家的事情,她就可以安心地返迴了,誰知道到了這裏卻是困難重重,蛇頭開始說邊境有戰亂要等等,後來又說風聲緊這條線暫時都走不了了,生生把她們三個人陷在這裏,進退維穀。


    好在有張嬸幫著買菜做飯照顧生活,她和樂樂深居簡出,即便是住在緊鄰隔壁的人也都不知道旁邊住著的竟然不止一位老太太,還有一個年輕女人和一個小男孩。


    隻是,盡管之前做了周密的計劃,但是,畢竟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情,現在又陷在這裏,更是叫蘇瑾緊張得晚上覺都睡不著,偶爾半夜裏聽到隔壁人家有一點動靜都誤以為是警察來了,風聲鶴唳。實在睡不著就上網,在網上翻看各類消息來消磨時間,她疲倦得一雙眼睛到了白天就睜不開,生物鍾完全打亂。


    這一日,張嬸又跟往常一樣,把飯菜端進去給她吃。放下托盤,張嬸擔憂地問:“小姐,你聯係的那人還沒消息呢?”


    蘇瑾臉色黯淡,懶懶地“嗯”了一聲。


    張嬸說:“總覺得在這裏呆著,夜長夢多。我現在不是非要出門都不敢出門了,前天半路上忽然被人拍了一記肩膀,嚇得我的心跳得通通通的。”


    蘇瑾疲乏地說:“就快要好了,再等兩天。”


    張嬸搓著手,焦慮重重地說:“還有那孩子,小姐你多注意著他一點,我昨天看見他看電視看得好好地就哭了,眼淚水順著流,模樣怪可憐的,可能是想家了。我琢磨著,既然都哄來了,就好好地哄著,裝媽得裝得像點,走之前千萬不能出什麽紕漏。得了,冰箱裏的菜吃得沒多少了,我出去買點迴來。小姐,你去陪陪那孩子吧。”


    蘇瑾點點頭,跟著張嬸一起出了房門,卻見樂樂一個人縮在屋角看電視。電視裏播放著無聊的電視廣告,什麽治療婦女黃褐斑的中成藥,樂樂的小腦袋靠在沙發上一點一點,像是看得睡著了。


    小孩子其實是最敏感最直接的,樂樂被“媽媽”冷落,開始的時候很難過,總以為是不是自己不乖,惹得媽媽生氣了,左想右想覺得自己並沒有不乖,但是也不敢再去她麵前撒嬌了,幹脆一個人躲得遠遠地,就是想起來很傷心,還很想念爸爸。


    這時,張嬸關門落鎖的聲音驚醒了樂樂,樂樂睜開眼睛,看見“媽媽”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望向自己。他有點小高興,又有點小委屈,忍不住巴巴地仰起臉兒喊了一聲:“媽媽”。


    蘇瑾招唿他說:“樂樂,過來,媽媽給你吃巧克力。”


    樂樂沒精打采地走過去,可憐巴巴地說:“媽媽,我不要巧克力,可是,你可以給我洗一洗頭發嗎?我好多天沒洗了,癢得難受。”


    帶孩子真是麻煩,才一出來就是事兒!蘇瑾一聽就黑了臉,批評地說:“樂樂,你這麽大的孩子了,還不會自己洗頭洗澡嗎?在家裏誰給你洗的?”


    樂樂眨巴著眼睛,委屈地說:“洗澡我可以自己洗,頭發的話是菲傭阿姨給我洗,因為自己洗不好,怕泡泡會進到眼睛裏。有時候跟爸爸一起洗澡的時候,爸爸就會幫我洗頭發。”


    蘇瑾沒辦法,隻好說:“好吧,我給你洗頭,洗澡你自己洗。”想著現在雖然是權宜之計,若是真的成功了,一年之後,這孩子也是要長期一起生活的,還得靠著籠絡這孩子來籠絡賀彥楓,她的語氣溫柔了一些,說:“樂樂,你是男孩子呀,怎麽好和媽媽一起洗澡呢?媽媽隻給你洗頭吧。”


    見媽媽總算像個溫柔可親的媽媽了,樂樂很高興,馬上跑去拿毛巾,搬板凳,做好各種準備,由蘇瑾幫著洗頭發。


    蘇瑾沒做過這樣伺候人的事,即便在幼兒園,她隻是聲樂老師,隻管給孩子們彈琴教他們唱歌,照顧孩子什麽的根本不會,也沒那個心思,故而這會兒給樂樂洗頭,隻是敷衍地衝濕了頭發,擠上一大坨洗發液,沒頭沒腦地亂洗一通,最後衝水淋了幾下就算完事兒,對樂樂說:“洗好了,起來吧。”


    樂樂揉著進到眼睛裏的洗發液泡沫,難受地哭了。


    蘇瑾不耐煩了起來,心想,彎著腰洗了半天,夠討好的了吧,小東西還不滿意,真煩人!她脾氣上來了,將一條毛巾扔在樂樂身上,就不管不顧地走了。


    樂樂不光是眼睛被洗發水泡沫弄得刺痛,頭皮也疼,因為,媽媽的手上留著很長的指甲,剛才抓得他好疼的!


    樂樂沒聽說過哪個小朋友的媽媽留這麽長的指甲,更沒聽說過哪個小朋友的媽媽就用這麽長的指甲給小朋友洗頭發!別的小朋友的媽媽都是很會關心愛護自己的小孩、很溫柔的!


    樂樂哭了一會兒,因為沒人理,最後還是自己收拾了收拾出去。他的脖子那一塊因為蘇瑾洗頭完全沒章法也沒墊著幹毛巾結果全被打濕了,內衣濕漉漉地貼在身上特別難受。


    出了衛生間,一陣冷風吹來,樂樂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跑過去拉住蘇瑾的衣服,說:“媽媽,我的衣服打濕了,冷!”


    蘇瑾皺著眉毛說:“你真麻煩!等著,我給你另外找一身!”


    蘇瑾沒帶過孩子,腦子裏完全沒有要給孩子準備換洗衣物的概念,怎麽可能找得到換的內衣褲,隻好找了一身她自己的出來,叫樂樂換上。樂樂到底是小男孩的心思,不樂意穿女人的衣服,即便是媽媽的也不行。鬧了半天,樂樂禁不住身上的濕衣服的寒氣,連著打了兩個噴嚏,隨後臉色變得很難看,說:“媽媽,我好難受,想吐……”


    蘇瑾忙說:“等一下,去衛生間!”


    張嬸不在,別吐得到處髒兮兮的,還要我來收拾!蘇瑾這麽想著,隻得嫌棄地拖著樂樂往衛生間走。可是,這一顛簸,樂樂更加禁不住了,“哇哇”地就吐了出來。


    早上吃的稀粥雞蛋還沒完全消化,有幾點蛋黃什麽的飛濺在蘇瑾的褲子和鞋子上。


    蘇瑾一貫是視自己如鮮花,視他人如烏有的,這下子像是被人大大地冒犯了一樣,當即摔開樂樂,怒目喝罵:“你這孩子怎麽迴事啊你?叫你等一下,你倒好,全吐我身上了!惡心死了!”


    迴答她的是樂樂的又一聲嘔吐。


    幸虧這時候張嬸買菜迴來了,慌得把手裏的東西全丟下,先把樂樂抱去了床上,換了衣服,又給他倒熱水涮口,吃了點感冒藥打發他臥床休息。


    樂樂因為不舒服,睡得很不安穩,一個小時後就醒了,醒了也不願意起來,也不喊人,就那麽呆呆地躺在床上,想著之前有一次他拉肚子,不小心都拉在爸爸褲子上了,爸爸那麽愛幹淨的人,被弄得一身屎也隻是笑笑,還逗樂樂說:“寶寶的屎巴巴是帶財運的,爸爸等會兒去買彩票,一定能中十塊錢。”


    可是,媽媽呢,媽媽說樂樂“惡心”。


    好想爸爸,爸爸……爸爸現在在幹什麽呢……他一定在怪我不懂事不聽話吧……


    眼淚順著樂樂的臉龐流下,他縮進了被子裏,哭得一抽一抽的。


    好後悔,好後悔……


    樂樂發起了高燒,張嬸和蘇瑾都很著急,因為不敢去醫院,隻得自己去藥房買了退燒藥來給樂樂灌下,又拿酒精給他擦身子,物理降溫,折騰了一天一夜,樂樂的高燒才算是退下去了。看小家夥睡著了,張嬸帶上門出來,忍不住在外間就埋怨上了:“小姐啊,讓您好好地對這小東西的,您怎麽就這麽不經心呢?萬一要死了或者燒得傻了,您可怎麽給賀彥楓交代啊?”


    蘇瑾疲乏地說:“我哪裏想這樣?我也想對他好的,實在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怎麽也喜歡不起來,裝都裝不了。”


    她們沒注意到,樂樂的房門剛才開了一條縫,很快又輕輕地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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