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糾倫遲疑,這種說法他並不苟同。


    生活在冥府上萬年,甚至每天都會經過封印三件寶貝的門前。但他隻是清楚得知道這三件東西隻可遠觀不可褻玩,卻從來都沒聽說過把六件寶貝放在一起會引出這麽大的禍端。


    他的眼裏閃過精光,聲音喑啞低沉,可以看出他的認真的嚴肅:“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查閱的是哪本書?”


    小黑將手伸向西裝內襟,司陸眼看著他從根本裝不下什麽東西的西裝口袋裏掏出厚厚的一本書。


    書皮磨損的早就看不清楚字跡,連紙頁都泛著沒有保存完好的黃色,書頁角已經卷邊,被小黑一一撫平。


    嚴糾倫皺著眉頭接過,此時此刻他才恍然,不僅僅有一雙無形的手推著司陸不斷朝某件事情探索,也許這雙手還推著他。


    冥府的時光黑暗而漫長,而讀書就成了嚴糾倫打發無聊日子的重要活動。所以那本就不多的藏書在河清難俟的歲月裏早就被嚴糾倫翻了個遍。


    可關鍵的問題就是,他從來都沒見過這麽一本書。


    冥府的藏書閣戒備森嚴,隻有判官以上的職位才有讀書的權利,這就導致了冥府的藏書都非常嶄新,維護的極好。所以說這種書頁泛黃,書角卷邊的情況存在極少。


    嚴糾倫繼續翻開這本書,沒有目錄也沒有頁碼,與其被稱作一本書還不如說是一本日記。


    但書的內容卻又跟日記相去甚遠,隻是零零碎碎的記錄了類似於“昨天,前天,混沌前,造人後”這樣不算時間概念的詞匯,又根據這些詞匯記錄了一個個看似不太重要的小事。


    比如說隔壁老頭的雞又被黃鼠狼捉了,豬肉在炙烤後比生吃鮮美,昨天前屋老頭又去爬山吃草了,而隔壁部落的長老發現了放在土地裏可以長出食物的種子,女媧即使不造人了,也有事沒事的在屋子裏捏泥人,可能是職業病。


    字裏行間都透露著遠古時代的生活氣息,似乎真的是在記錄歸園田居的生活點滴。


    但是嚴糾倫知道,並非如此。


    雞和豬肉說明篆書人應該生活在馴養家禽、種植麥子的時代,而爬山吃草的很有可能是神農氏炎帝,假如這個猜測準確的話,那麽怎麽會有女媧?


    早在炎帝出生之前,女媧已經香消玉殞成為傳說,又怎麽可能在隔壁捏泥人?


    嚴糾倫繼續往後翻,發現早就魂歸混沌的女媧出鏡率還不低,但是性格卻沉默寡言,似乎不擅交際。


    而他又翻到了混鯤祖師的部分,但是對於混鯤祖師卻一帶而過,隻是說過在篆書人家做客,喝了一杯清水便匆匆離去。


    後半部分在說明神器的功德無量缽時,才又提到了混鯤祖師。


    嚴糾倫一目十行,可即使閱讀飛速,也花了不少的時間。


    司陸看著嚴糾倫嚴肅的表情:“怎麽?有問題?”


    嚴糾倫合上書頁,將書本遞給小黑:“書本身沒有問題,問題是這書怎麽會突然出現在冥府。”


    司陸垂眸眨了眨眼:“突然出現?這不是小黑在冥府找到了麽?難道……”


    嚴糾倫點頭:“對方目的很明顯,這書就是在小黑幫我查魂魄解決問題的間隙,利用小黑將三大神器的事情傳達給我……”


    他話音未落,目光炯炯的懷著猜疑道:“或者說,是傳達給你我。”


    不經意間,嚴糾倫瞟向端不訴:“可能還有他。”


    被點到的端不訴緩緩睜開眼,他懂得嚴糾倫提到他的原因,於是他便迴答道:“我沒有什麽信息可以提供,但是我可以帶你們進村。”


    事不宜遲,司陸和嚴糾倫一行人開車挺進了法古村。


    起初端不訴說他可以帶路,小黑還覺得多此一舉,畢竟此番人間遊曆充分感受到了科技發展帶來的便捷,無論大街小巷,隻要大王能確定大概方位,他就能通過各種地圖app找到最終目的地。


    但是這法古村……卻難倒了小黑,畢竟翻遍了百度地圖,騰訊地圖,高德地圖也沒有找到名為“法古”的村落。


    “有意思。”司陸迴想起楚江王手機裏的對話,更加躍躍欲試,想解開推著他前行的“命運之手”的神秘麵紗。


    法古村離鬱洱山並不遠,僅十幾個小時的車程,但礙於兩輛車其中一名司機是女孩子,所以一行人在服務區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到達了端不訴指路的一座山腳下。


    端不訴環視周圍熟悉的場景,對眾人說:“隻能到這裏,後麵的路車開進不去。”


    司陸點點頭:“大概要步行多遠?”


    端不訴的聲音輕輕的,餘光卻不自如地瞟向朱砂:“20公裏。”


    朱砂穿著運動套裝從駕駛位上下來,這次她學聰明了——跟著司陸師父千萬不能圖好看,隻能圖活著。穿得好看又怎麽樣?一個道士,一個和尚,一個閻王!根本沒人在乎你漂不漂亮,簡直就是真人版劉強東!


    她衝著司陸說:“司師父,我和小黑找個人家停車,你們等一下我們!”


    司陸點點頭揮了揮手,拽著嚴糾倫走到了樹蔭下。


    “有點遠啊,不知道朱砂吃不吃得消。”司陸有些擔憂,這不是個短距離。


    端不訴舔了舔皸裂的嘴唇,蒼白的唇色上一道道紅色深溝觸目驚心。他漂泊的生活注定對吃喝不能有所追求,口渴饑餓的時候“忍著”就是他唯一的解決途徑。


    而這種生活習慣已經浸入他的骨骼深層,恍若被困久了的蜜蜂,即使抽掉了阻礙他們自由的玻璃板,也隻能困於一隅。


    司陸看不慣,遞給他一瓶水,“喝水。”


    端不訴眼珠在司陸和礦泉水中間晃了兩個來迴,接過水瓶子兩大口喝完了一整瓶,喝光後還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


    司陸下巴點向嚴糾倫的方向:“他有錢,不用省吃省喝。”


    端不訴對這種說法不置可否,嚴糾倫有錢即使司陸可以花,他也不能。


    但是他現在也不像當初那樣身無分文,之前司陸給他捉鬼的報酬還在銀行卡裏,每個月還有打進去道合觀的基本工資,不過他已經喪失了花錢的能力。


    端不訴抬頭望向遠方,山巒阻礙了他的視線,可目光深處依然有股滾燙的灼熱。


    司陸朝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了然,或許那便是法古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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