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既然四師兄這麽深惡痛絕曆練,他那段曆練的往昔一定難以忘懷。


    四師兄賣了一個關子,“你見過街邊上攔著你美容理發發傳單的人麽?”


    “嗯,工地附近有很多。”


    在工地上生活的小半個月那是司陸唯一一段積累生活經驗的時光。上了路碭山,過的都是與世隔絕的日子,遠離喧囂,舒服又自在。


    下山曆練在日常生活上對他來說是段考驗。


    無論有沒有靈力提升或者精神蛻變,司陸在生活能力上進步一大截是肯定的。


    生活經驗什麽的,想想都是硬傷。


    四師兄想到曆練仍然心有不平:“我,堂堂道合觀四徒弟,每次去其他小道觀都被以禮相待的名道士!蹲在道合觀門口賣符!”


    他雙手叉腰,時不時伸出右手手指點點天點點地,一副深仇大恨痛不欲生的模樣。


    他用手比劃著一個正方形,迴頭看著司陸,眼裏全是不忍迴顧:“我搬了個小藤桌,放在前庭大門口,每每經過一個人就要喊我的口號。”


    “辟邪招財合家籙,山前有路;鎮宅消災桃花符,數你有福。”


    “光念還不行,你知道我有多辛苦麽?”四師兄嘴上說著,手上模擬畫符的動作。


    小師弟非常配合的點點頭表示四師兄確實很辛苦。


    他的手拍上司陸的肩膀:“我就像是發傳單和春節時賣手寫對聯的民間藝人。一邊跟人家推銷我有多能耐一筆成符,一邊給他們表演我朱砂玩兒的多溜。”


    “嗬嗬,”司陸被四師兄逗笑了,確實有點辛苦。


    “但是你知道麽?那些香客根本不信。”四師兄眼裏帶著些許不屑,仿佛看透人生。


    “有事鍾無豔,無事夏侯……迎春!這些香客啊,有多少是真正信仰道家的?如果一個一個問,能說出來三清是誰的或許隻有十之一二。”


    “又有多少是心裏有了事,企圖菩薩保佑。先不說我們這有沒有菩薩,這心態就不對!”


    四師兄義憤填膺,繞了半天才迴到了正題:“我賣符,他們都隻拍照,圍著看,把我當猴耍。”


    “甚至還有人真的指著我說,看!道觀真的有道士,還會畫符!”四師兄捏著嗓子,學了一個女孩子的嗓音。


    司陸覺得四師兄很委屈,撇著嘴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也對,被質疑了專業水平,無論是誰都會憤懣不平。


    四師兄抽了抽大鼻涕,又恢複了往日的活潑:“你知道最後我怎麽搞得麽?”


    他雙手交叉在胸前,“我免費送了三天!愛占小便宜是人的劣根性,很多人都拿走了一張自己想要的符,什麽清心符啊,桃花符、招財符、辟邪符、平安符。”


    “我本以為桃花符應該蠻受歡迎的,沒想到領的最快的還是最接地氣的招財符。”


    四師兄不想站在外麵喂蚊子,於是把司陸往房間裏拉。


    “不過好消息是有的,有個小姐姐下一周就來還願了。她說她剛請了符就加了工資,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是她拿走的確實是招財符。”


    司陸笑笑:“四師兄的符籙術確實厲害。”


    四師兄笑笑,滄桑的看著天空,一臉故事,說了一句讓司陸至今都對他刮目相看的話:


    “厲害的不是我,是信仰。”


    “符籙隻是輔助,心裏有了托底便有了自信。沒聽過一個實驗麽?每天對著鏡子說我真是棒棒噠,真的會有好事發生!”


    司陸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但是他卻被這種主觀能動引起的客觀質變說服了。


    “這個小姐姐還帶了一群同事過來,有的請了桃花符,有的請了清心符。”


    司陸給四師兄用靈力溫了一壺水,泡了二師兄送給他的茶遞給了四師兄。


    四師兄喝了一口水繼續侃侃而談:“甚至有一個小姐姐跟我說,道長,你應該多畫點心想事成符,愛豆大火符,還有減肥成功符。最好啊把你之前的符名字也改改,桃花符多俗氣,招財符也土掉渣啦。要改成脫單符和暴富符!”


    “我一拍大腿,這感情好啊,什麽是與時俱進,這就是與時俱進啊!”


    司陸抿嘴笑笑,四師兄的曆練確實收獲頗豐。


    他在網上看到四川的一個古村裏有一個很古老的道觀被閑置,從殘存的彩繪來看曾經也應是香火鼎盛。


    可惜的是,傳承並沒有得到延續,如今留下的也隻有上雨旁風,斷壁殘垣。


    無論是道家還是佛教都是人之所以為人而不可或缺的信仰,可以不信道也可以不信佛,但是人不能不沒有信仰,不能不敬畏自然!


    但是道家思想在傳承的路上也應曆久彌新,不能足不履影。


    與時俱進,順應社會發展才是源遠流長。


    在這一點上,四師兄算是開了竅,他在道家符籙術之上又加上了自己全新的想法。


    這是道合觀的符籙賣得好的重要原因。


    整個觀的符籙都是四師兄畫的,四師兄每天的修行除了吐納就是畫符。


    四師兄潤了潤嗓子繼續道:“這前三天一過就好多了,符籙賣得好,我又自創了一些符籙,什麽免遭催婚符,相親加持符,變美變帥符,家庭和睦符,孩子聽話符……”


    他一邊說一邊撥弄著手指,司陸盯著他十個指頭輪了一輪都沒有數完他新造的符籙。


    司陸也對四師兄的見識廣博大開眼界,師父果然說的沒錯,在曆練之後,每個人都有出色的成長。


    “害!總之啊,曆練真的不是人幹的活!”


    四師兄喝飽了幾杯水後,秉著靈力溫的水不能浪費的原則把小師弟的水都端去了自己屋子。


    是夜,司陸抱著悅蟬準備拿著樹枝去練劍,順便思考一下他要曆練的內容。


    正這時,悅蟬撓了撓司陸的掌心。


    司陸低頭附身抬起悅蟬的小爪子:“怎麽了?”


    悅蟬拱了拱身子要下地,司陸鬆手後悅蟬蹦到地上,用小爪子不知道劃著什麽。


    司陸走過去一看,悅蟬細細的指甲在土地上寫了幾個字:又要走麽?


    又要走麽?


    悅蟬目光炯炯的看著司陸,圓滾滾的狐狸眼反射著逐漸亮起的月華,神采奕奕。


    可司陸就是在這樣美絕了的明眸裏看見了不舍。


    司陸不可查覺得歎了口氣,蹲下身來抱起了小狐狸,把她修煉的破破碗立在她頭上。


    “我很快迴來,你要好好修行。”


    悅蟬懵懂的點點頭,站立起身,依舊頂著那個破碗。


    “這次迴來,我給你帶個好碗,我們有錢了。”


    悅蟬扭頭看向司陸,倏地頭一撇,唇角挑起似乎在笑,表情極其可愛,破碗也突然從頭上掉了下來。


    司陸撿起來放在她的頭上,“好好修行,我希望我再迴來能聽到你說話。”


    小狐狸微微低頭,沉吟了一會,似乎在猶豫什麽。


    空氣中傳來了知了在早秋的垂死掙紮聲,可一陣秋風吹過,知了聲又寂靜了些許。


    司陸腳踩幹葉的聲音在闃靜的夜裏咯吱咯吱響,他抬手折了樹枝,摘了摘上麵的殘葉準備繼續修行形劍。


    “你想聽什麽?”


    悅蟬尖銳可愛的聲音傳來,司陸脊背一僵,猛地迴頭,雙目微眥得看著那隻月光下潔白的不像樣的小狐狸。


    “你看我像人麽?”


    似乎在迴應司陸的驚訝,悅蟬又道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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