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上山之前,司陸攔住了師姐。


    “師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麽?”


    司陸在路上思索再三,他不想讓道合觀的師姐師兄還有師父被自己的事連累。


    至少在他調查清楚之前,不想讓闔觀上下替他擔憂。


    三師姐怔愣一瞬,嘴角忽然挑起弧度,她一把摟過司陸的肩膀,左手用力揉著司陸的頭發。


    “看你這嚴肅的樣,跟師姐還客氣起來了!”


    一路上司陸一直緊揪的心忽然踏實了。


    “是不是那三人的事不要告訴師父他們?”師姐鬆開了司陸,兩個人走上山。


    司陸點頭:“我還需調查。”


    師姐勸道:“其實告訴師兄們,他們會幫你更快的解決。”


    司陸沒再吭聲,眾誌成城固然輕鬆,可他不想在一切仍是未知時拖師兄和師父下水。


    他理解師姐的意思,轉身向師姐:“如果我有麻煩,我一定會找你們幫忙。”


    師姐點了點頭:“嗯~這才是乖師弟!”


    兩個人進了道合觀便徑直去了傳道室找師父,連道袍都沒換。


    這是師父的意思,處理完委托要第一時間讓他見到,查看身體狀況。


    “這次迴來的很快!看來不是什麽棘手的事。”


    師父坐在傳道室的蒲團上,笑著看向兩個徒弟。


    隻不過傳道室不僅僅有師父一個人,還有大師兄。


    “師父。”


    三師姐和司陸異口同聲對師父行禮。


    “好好,辛苦了。”


    三師姐跪坐在蒲團上:“師父,餘款我已經打在了道合觀公賬上。”


    師父點了點頭:“又快到發月錢的時間了,改天你下山帶著司陸辦一張銀行卡。”


    一直沉默的大師兄開口道:“我都安排好了,明天銀行員工來我們觀裏給新來的一批小道士們統一辦卡。”


    師父默許,道合觀大小事宜都被大師兄安排的很妥帖,他一直都很放心。


    沒過多久,二師兄和四師弟也走進了傳道室,順便抱著小狐狸悅蟬。


    悅蟬看到司陸眼裏滿是驚喜,四隻蹄子快速飛奔到司陸的懷裏左舔舔右蹭蹭。


    師父看到五人一狐一派祥和,縷著白髯嗬嗬笑個不停。


    這時,四師弟問:“小師弟,你們快講講這次是怎麽迴事?”


    司陸隱去了對嚴糾倫三人的事情,把有人雇傭鬼魂盜取商業機密,在家裏和公司放置附魂符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講給了大夥。


    “還有這種事?太匪夷所思了吧!對於普通人來說簡直是大炮打蚊子,那可是雇傭陰兵!多損陰德的一件事!”


    二師兄也皺著眉,四師弟說的沒錯,雇傭陰兵還不如買通老總秘書來的靠譜。


    雇傭陰兵,既要超高的法術,又要高端的香火和自身的功德。


    具有戰鬥力的雇傭陰兵甚至需要祖師爺法印,這對一個普通人類來說代價著實太大。


    況且能做到雇傭陰兵的人舉國上下也沒有幾個,但是這些修行的人根本不會動自己的功德和法力,隻為了區區招標的幾千萬。


    有那種功力的人根本不會缺錢,既丟自己的人又丟祖師爺的人,這麽做完全得不償失。


    司陸沉靜道:“沒錯,我也很費解,我當時留下了一張附魂符,但是什麽都沒問出來。”


    三師姐插言道:“問出來也沒有用,中間商太多了,小鬼的上司,引出上司的道士,雇用道士的人,層層排查下去耗費的人力物力十分龐大。”


    師父捋了捋白髯,“賀居士家裏可安好?”


    司陸點頭道:“我送了驅陰符讓他貼在門上,可保賀居士一家平安。”


    “好~”師父對趙昕和司陸的表現很滿意,起身說道:“司陸準備下月15的傳度授籙吧,怎麽說也是一個捉過鬼的正牌道士,沒有傳度不好看。”


    “老大老四你們兩個準備一下,都散了吧。”


    司陸抱著小狐狸,嘴唇微張。


    該來的終究要來了麽?


    二師兄用大袖捂住嘴竊笑,四師弟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源心法》你都會背了,區區傳度有什麽可怕的?”


    司陸手一下一下輕撫悅蟬,上麵沁的細汗粘濕小狐狸頭上的兩嘬毛。


    悅蟬眼睛微眯,不耐司陸的撫摸,卻想盡一己之力安撫司陸不太安定的心。


    目前,她除了貢獻出自己的毛發還沒什麽別的辦法。


    ……


    嚴糾倫迴到了別墅裏,圈在他酒窖的沙發上。


    這裏常年保持著16攝氏度,最適宜葡萄酒保存的溫度。


    新世界和老世界的葡萄酒分開存放,隻喝了一般的酒在真空塞的隔絕下安靜地立在儲酒櫃裏。


    有幾支保存溫度特殊的幹白放在恆溫箱中,比如說現在流淌在嚴糾倫醒酒器裏的那一支,是他難得一品的甜白。


    保存溫度為7-10度,是個難伺候的小甜心。


    “你是說,那個魂兒來自道合觀?”


    嚴糾倫透過昏黃的燈光看著水晶杯裏的淡黃色醇香。


    那是幾種白葡萄的糅雜,冰鎮後把甜味無限放大,可被忽略的酸味卻腐蝕著嚴糾倫的味蕾。


    這種酸甜澀苦的交加,像極了他如今的心情。


    眼前就有一枚甜美的小可愛,可卻捉不到。


    小黑依然低附著頭,十分恭敬:“是的,道合觀的道士,我們上次去過的道觀。”


    嚴糾倫忽然偏頭,餘光看向小黑:“上次去的?”


    “是,上次參加的齋醮科儀,正是這位司陸的拜師典禮。”


    嚴糾倫咂咂嘴,好似體味甜白的凝香:“真可惜。”


    他忽然想明白了一點,道合觀——一個他不怎麽想去惹麻煩的道觀,卻一次次的出現在他的視野裏刷臉熟,似乎有一雙手在推著他,逼迫他和這個道觀產生交集。


    包括他想要的那個魂兒,一旦他出了道觀,便能感應到那個魂魄的位置。


    可當他一迴到道觀,位置的感應全無。


    道合觀可以掩蓋自己的印記,可是道合觀,一個人間普普通通的道觀,有什麽本事能遮蓋他閻羅大王的王印呢?


    嚴糾倫喝光了剩下一口甜白,小黑繼續給他斟滿。


    他看向小黑帶著的白手套,也遮住了小黑的手。


    小黑為了不再酒瓶和水晶杯上留指印有礙觀瞻,給嚴糾倫倒酒時一直都會帶著手套。


    包裹著的……全覆蓋麽?


    嚴糾倫靈光一閃。


    難道是結界?


    能覆蓋閻羅王印的結界實在是少,隻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設界人比他法力高,這種情況幾乎不會存在,畢竟這是人間,他怎麽說也是個神。


    另外一種是這道合觀有神器。


    嚴糾倫晃動著酒杯裏的單寧,讓它繼續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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