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


    晨曦被教授口若懸河地教導了一個小時後,終於被放行。


    剛走出辦公室,便碰見了一個意外的人。


    正確的說,是一個正在等她的人。


    宋曹。


    “晨曦,找個地方坐坐?”


    “好。”


    z大南門的一家咖啡廳,環境優雅,寧靜溫馨。


    晨曦點了一杯白開水,宋曹要了一杯咖啡。


    兩人相視而笑,三年過去了,大家的愛好和習慣都未作太大的改變。


    晨曦開門見山:“你找我,是因為子深的事嗎?”


    宋曹微笑:“你真是個聰明的姑娘,跟你說話總那麽輕鬆,不用拐彎抹角。”


    “早上的電話是你跟子深打的,對嗎?”


    “嗯,相信你一定也發現子深的異樣,就像你在課堂上問的,在什麽樣的情況下,人會在一夜之間變成另外一種性格?”


    晨曦微窘,沒想到那時宋曹就已經來z大了。


    宋曹見她那般模樣,輕笑道:“放心,我不會向子深告狀說你上課開小差的。”


    這話有讓晨曦又是一窘。


    宋曹知道見好就收,他說:“好了,不逗你了。說正事吧,子深這種性格上的轉變,我我以前曾見過。”


    “你見過?”


    “嗯,其實你也見過。”宋曹問,“還記得你剛迴北苑時,子深差點將姚花霧掐死的那次嗎?”


    晨曦點點頭,認真地聽他說。


    “這是子深除了仇恨人格之外的第二種人格,也就是說,你離開之後,子深有了兩種人格,一種人格是對你的恨,另一種是暴戾人格。而現在,子深的第三種人格好像出現了。“


    晨曦聽著,不願意也不想說出今天早上她心裏的猜測。


    但宋曹卻試探問:“你是學精神科專業的,應該能想到子深這種症狀是什麽情況吧?”


    “嗯。”晨曦應了一聲,“多重人格症。”


    晨曦剛接觸精神專業時,有一門課程中,老師主要講解了所謂的多重人格症。


    所謂多重人格症,是指一個人同時具有兩種或多種非常不同的人格,這類患者行為的差異無法以常人在不同場合,不同角色的不同行為來解釋。他們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人,每個人格有其個別的姓名,記憶,特質及行為方式。通常原來的人格並不知道另一個人格的存在,而新出現的人格則對原來的人格有相當的了解。新人格的特質通常與原人格特質完全不同,如原人格是害羞,壓抑的,新人格可能是開放,外向的。


    “子深第三種人格以前沒有出現嗎?”她問。


    宋曹搖頭:“子深出現了兩種人格之後,我一直都在觀察他,他的第二種人格並不是經常出現,偶爾幾次都能用藥物控製。但這些年,我從沒有見過他以今天這種性格出現……嗯……怎麽說呢……好像迴到了三年前沒有發生那些事之前的子深,他眼中沒有了仇恨、陰鬱……”宋曹認真地想了一下, “就像我和華池剛認識時的顧子深,對這個世界沒有太多的愛,對陌生人疏遠,隻對你一個人親近。”


    晨曦沒吭聲。


    “我現在隻是做一種假設。”宋曹拿起咖啡店桌子上的便利紙巾和筆寫下,“到目前為止,子深出現過的人格有三種,第一種是仇恨人格,是顧阿姨死亡之後產生的陰鬱性格;第二種性格是暴戾人格,當他所在乎的人受到傷害的情況下,這種人格便會出現,用暴力解決一切事;第三種人格,是今天剛出現的一種新人格,這種人格是顧子深最初的原始性格,仿佛迴到三年前沒發生事故前的他,我們就把他叫做原始人格。”說到這裏,宋曹頓了頓,才說,“根據多重人格症的理論,原始人格的子深記得以前所有的事情,包括,第一種人格對你的仇恨。”


    “但他對過去的事隻字不提,好像從來沒發生過。”想起早上他替她準備好她喜歡吃的早餐,寵溺地揉著的頭發告訴她別在圖書室睡著容易著涼,那眼神和語氣那麽真實,是騙不了人的, “如果不是知道多重人格症的原理,我會以為他忘記了過去的事。”


    說完,她一抬頭,便看見宋曹投視過來的奇怪眼神。


    她一愣,隨即自嘲一笑:“可能是我太自私了吧,認為他如果忘記了過去,我們之間的關係也許能緩和一些。”


    “晨曦,我並沒有怪你。”宋曹思考良久,最終還是說出自己多年來地疑惑:“很早的時候,我就在想,也許顧阿姨死亡的責任並不一定在於你。”


    晨曦不懂地看向他:“什麽意思?”


    “這隻是一個推斷。”宋曹分析,“當年,你已經做出確定顧阿姨的精神狀態恢複正常的診斷。對於一個合格的醫生而言,能否確定一個抑鬱患者恢複正常,是需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觀察後,再做出最後的診斷。在你診斷的這段時間中,顧阿姨的病情一直都沒有發作,為什麽等到你確定病情之後,她忽然情緒失控自殺了?再者,顧阿姨自殺之時,沒有任何看護在身邊,就連當時的監控器都恰巧出現了意外,沒能錄下當時的場景,這個恰巧會不會太過巧合了?”


    當年,因為秦鳳芝的病情不穩定,顧長青除了安排兩個看護日夜守候在其身邊之外,還在北苑的各個角落都裝了監控器,以防意外發生。


    事發當天,北苑地監控器意外出現了狀況。不過據那日警方調查,監控器並不是當天才壞的,而是在前一天就出現了狀況,因為沒有及時修理,當時負責地家仆也被辭退了。


    “再者,你上次跟我提到過,你曾看見過子深第二種人格的出現,是因為姚花霧忽然迴到北苑找什麽東西,在找東西地過程中說了一些詆毀顧阿姨的話,所以子深才爆發差點將她掐死。因為事發突然,子深第二天醒過來又忘記了這迴事,所以我們都沒有去深究姚花霧為什麽會偷摸進子深的臥室,她找了三年的東西又是什麽?”


    三年……又是這個時間。


    晨曦問:“你的意思是說,姚阿姨找的東西跟三年前發生的事情有關?”


    “這隻是一種猜測,如果不是十分重要的東西,誰會執著找了三年?而且……恰好又是‘三年’這個時間點。”


    顯然,宋曹和晨曦都想到一塊去了,“三年”這個時間點,對於顧家有關的每一個人而言,都很敏感。


    一番話下來,彼此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些年,晨曦沒有一天不活在內疚之中,她對未來不抱希望,也沒有奢望過子深會原諒她,所以,從未想過當初的事件會有另一種可能性。甚至,如果不是有人提起,她根本就不敢去碰觸有關過去的事,更別提像宋曹這樣細膩的追究與分析。


    對於她而言,太過於震撼,讓她有片刻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宋曹平靜地觀察著晨曦的表情,他在等,等她做出一個決定。


    換成普通女人,必定向命運妥協。


    畢竟已經背負了三年的殺人罪名,人世間的冷漠、嘲諷、輕蔑、無情,她通通嚐受了個遍。在這之後,就算事情真相大白,對於一顆麻木的心而言,早已於事無補。


    況且,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一切都隻是他的猜測,如果猜測有誤,那將會是多大的一場難以承受的失落。


    所以,權衡之下,這個決定隻能她自己考慮,其他人即使想幫她,也無能為力。


    “所以……”在宋曹的等待中,晨曦忽然開口,“如果我想讓你幫我一起找到顧阿姨當年真正的死因,宋大哥,你願意幫我嗎?”


    她眼神堅定,沒有絲毫退卻。


    宋曹知道,她已經做出了決定。


    握緊咖啡杯的手終於鬆開,再次看向晨曦時,宋曹眼神裏多了幾分讚許:“晨曦,我一直在等你說這句話。”


    他知道,江晨曦就是江晨曦,即使有過放棄未來的念頭,她也會很快說服自己,不放過任何一個能翻身的希望。就像當年在顧家,即使身為傭人的女兒,她也沒放棄過生存,她能做到讓所有人維護她,尊重她,將她當成顧家大小姐看待,而不是一個傭人之女。她是那麽聰明,從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並為之努力,即使善用小心計也不傷及他人,這便是顧子深愛上的女人,有著她獨有的魅力。


    “謝謝你,宋大哥。”晨曦由衷地說,“我知道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當初警察都認定為自殺案,現在我們再去查,肯定難上加難。再加上這一切都隻是猜測,希望幾乎是零,但我真的很感謝你願意無條件的幫我、相信我。”


    “不是沒有條件的。”宋曹忽然道,眼神平靜溫潤。


    晨曦愣了一下,才道:“什麽條件?隻要我能做到,一定赴湯蹈火。”


    宋曹輕笑了起來:“不用赴湯蹈火,而且你一定能做到。”


    在晨曦疑惑的眼神中,宋曹說:“條件是你要一直陪在子深身邊,再也不能離開。”


    晨曦怔住。


    宋曹說:“一個人有三種人格是一種病,而子深的這種病,能治愈他的隻有你。”


    晨曦後知後覺,原來宋曹幫她並不是因為她是江晨曦,而是為了顧子深,那個從小就被所有人寵到大的男人,不用他開口,就有人處處替他著想。


    但是她竟然一點都不吃醋,誰讓他是顧子深呢?


    他就是有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對他好的魅力。


    “好。”她應下。


    如果說她曾經對自己承諾過,絕不再輕易離開子深,那麽應下了宋曹的要求,是她的雙重誓言。


    她一定會做到,此生,隻要她還活著,對顧子深,定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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