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看著蘇靈素,聽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心裏就更加覺得不舒服了。


    蘇靈素明顯早就已經決定,要犧牲自己的生命,來博取一起讓我活下去的機會。


    在方寸真人應劫的時候,我也是在場的,當時的天雷,也是我親眼所見。


    那種雷霆萬鈞的氣勢,瞬間就可以湮滅萬物,根本就無法阻擋。


    隻是我沒有想到,蘇靈素會瘋狂到引來天劫對付禁神。


    不管禁神能不能擋住天雷,但是在天劫之後,蘇靈素就將會不複存在。


    我遠遠地看著她,鼻子猛地一酸,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禁神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上的雷雲之後,就緩緩說:“強行提前啟動天劫,可是違背天道。”


    蘇靈素看了他一眼,就咬著牙說:“這天劫也是你所謂的天道規則,是無法阻擋的,就算是你,也沒有辦法吧。”


    她話音落下之後,我就看到那陰翳的雷雲上,忽然劈下兩道紫色的閃電來。


    其中一道落在了蘇靈素的身上,另一道,則是落在了禁神的身上。


    我看到這一幕之後,也是瞬間就大吼了一聲,朝著蘇靈素那邊跑了過去。


    可是等我過去的時候,她的身體卻已經緩緩地倒了下來。


    我伸手抱住了她,從她的身上,我還能夠感覺到刺痛的灼擊感,似乎是天雷還沒有退去。


    但是我並沒有鬆手,而是咬牙抱住了她,將她摟緊了自己的懷抱裏麵。


    我伸出手,撥開她因為濕潤而貼在臉上的長發,隻見她的微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得嚇人。


    見到她這幅樣子,我頓時就渾身一震,哽咽著對她說:“靈素,你醒醒啊。”


    我緊緊地將她抱在了懷裏,卻發現她忽然動了一下。


    我急忙低下頭一看,隻見她有些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見她睜開眼睛,我就有些激動地對她說:“你看看我啊,睜開眼睛看看我!”


    她看起來有些虛弱的樣子,就緩緩地開口對我說:“你答應過我的,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這時候我已經泣不成聲,聽見她這麽一說,更是一個勁地搖著頭,哽咽著說:“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蘇靈素抬起頭看著我,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然後對我說:“誰都會死的,我死了之後,你也不要太傷心,一定要快樂地活下去。”


    我使勁地捏住了蘇靈素的手,一個勁地搖著頭說:“不,沒有了你,就算是我活著,也根本就不會快樂的。”


    蘇靈素抬起頭看著天,緩緩開口說:“真希望能夠永遠陪在你的身邊,可惜已經永遠做不到了……”


    她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渙散,不管我怎麽喊她的名字,她都已經沒有了半點迴應。


    我抱住蘇靈素,有些痛苦地大吼了一聲,然後就看到蘇靈素的身體,竟然翻出了一些微光來。


    我也是瞬間就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當時方寸真人應劫的時候,也沒有看到他怎麽樣,可是現在蘇靈素變成這樣,就讓我有些奇怪了。


    我瞪大眼睛看著蘇靈素,隻見她的身體忽然變得虛化了起來,成了一粒粒的光點。


    那些光點慢慢地飄了起來,最後又重新凝結在一起,失去所有的光亮,落了下來。


    我一看之後,就急忙伸出手去接了過來。


    那東西落在了我的手裏,我拿過來一看,才發現竟然是一顆種子。


    那種子有指甲蓋那麽大,表麵有些灰暗,我緊緊地將它攥在了手裏,知道這是蘇靈素留給我的。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就看到禁神還站在那裏。


    在被天雷擊中之後,他的身上也出現了幾道裂縫,這時候我才發現,禁神他根本就不是人。


    或者應該說隻是有了一個人形,盡管身上已經被撕裂了好幾個缺口,卻看不見流血,也看不見血肉。


    好像他本來隻是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根本就沒有什麽固定的實體。


    但是蘇靈素犧牲了自己的生命,卻隻換來了這樣的結果,卻是我所接受不了的。


    我咬了咬牙,將那顆種子收進了口袋裏麵,然後才咬著牙走了過去,對禁神說:“什麽所謂的規則還是秩序,我根本就不在乎,像你這種冰冷毫無人情的動物,懂什麽感情,你就永遠去做你高高在上的製裁者好了!”


    禁神慢慢地轉向了我,然後才開口問我說:“你難道覺得,感情可以打敗命運嗎?”


    我就咬著牙對他說:“人的感情的確是善變的,但你不能因此就否認他,正是因為有這些感情,人才可以稱作是人。我不知道命運可不可以改變,但是如果在命運之前,我們不做些什麽,那這個世界,又有什麽意思呢?”


    禁神站在那裏,並沒有說話。


    我也緊緊地瞪著他,雖然我很想要對他動手,但我很清楚,作為規則與秩序的守護者,連天劫都可以擋下,我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甚至我現在希望可以激怒他,讓他給我一個痛快,如果他可以殺了我的話,那我也可以和蘇靈素一起上路的。


    但是他卻一直站在那裏,久久都沒有任何的反應,看起來就像是入定了一樣。


    我看到他那副樣子,心裏也有些奇怪,心想他難不成是在糾結什麽。


    可是作為規則的維護者,本來就已經殺伐果斷才對,怎麽可能會這麽優柔寡斷。


    我在旁邊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就衝著他說:“你想要殺我的話,就衝著我來吧,別浪費時間了。”


    他就問我說:“你難道就不怕死嗎?”


    我對他說:“當然怕,但是她已經不在了,我活著又能夠有什麽意思呢。”


    我伸手摸了摸懷裏的種子,也覺得有些心痛,如果蘇靈素還沒有死的話,那該有多好。


    禁神在那裏站了一會兒,忽然就開口對我說:“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打一個賭,如果你贏了的話,我就放過你們。”


    聽他這麽一說,我也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就開口問她:“我們?”


    禁神就對我說:“那個女娃本來就是神果化身,她在死之前,將全部的神魂化為這顆種子,隻要種子結果的那一天,就是她活過來的時候。”


    我瞬間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他說:“你說的到底都是真的嗎?”


    禁神對我說:“自然是真的。”


    剛才我以為蘇靈素死了,本來已經是萬念俱灰,可是現在聽禁神一說,心裏也瞬間就是一震。


    如果蘇靈素還有活過來的希望,那我就完全沒有放棄活下去的理由,隻有我活著,才對得起蘇靈素保住的這最後一口氣。


    我就抬起頭,對禁神說:“你想要賭什麽?”


    禁神就對我說:“那就賭你們,能不能夠再次相愛。”


    聽他這麽一說,我也微微皺了皺眉,然後問他說:“這是什麽意思?”


    禁神開口對我說:“我會封印你的記憶,讓你再入輪迴,如果在下一世,你們依舊能夠相愛,那就說明,你們的感情可以打敗命運。”


    “封住記憶,再入輪迴?”


    聽禁神這麽一說,我也是瞬間就皺起眉,如果封住我的記憶,那不就是說,我就沒有辦法再記得蘇靈素了。


    如果我把蘇靈素都忘記了,那我將會怎麽活下去的,這世間人海茫茫,再入下一世,我們又真的可以相遇嗎。


    這一切都是不確定因素,我也不由按住了懷裏的那顆種子,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如果禁神要賭別的東西,我尚且可以跟他一賭,可是他現在要賭的,風險實在是太大。


    禁神就開口問我說:“怎麽,難道不敢跟我賭嗎,口口聲聲說著所謂的感情,其實也不過如此罷了。”


    雖然明知道禁神是在用激將法,但我卻偏偏就吃了他這一套,咬著牙對他說:“行,我答應你,賭就賭。”


    禁神朝著我走了過來,我有些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


    可是他忽然一揮手,周圍的場景就瞬間變了。


    我左右看了看之後,才發現他居然把我給帶到了陰司來。


    我在陰司留下的記憶,十有八九都是不美好的,現在到了這裏,我也沉下了臉,然後就問禁神:“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幹什麽?”


    禁神帶著我往前麵走,沒走多遠之後,就看到前麵有一個池子。


    池子裏麵全都是水,還在往外麵冒著寒氣,一看就是一個寒潭。


    禁神就開口對我說:“這是三生池,跳進這池子裏麵,你就會忘記之前的種種,重入輪迴,你敢試一試嗎?”


    我看著那冰冷的潭水,心中也是五味陳雜,可是我已經和禁神打下了這個賭,就不能反悔了。


    我慢慢地走到了水潭邊,想著我之前所有的記憶,倒是痛苦的占了大多數,真正快樂的沒有多少。


    我往前麵走著,一步步走到了寒潭的邊上。


    禁神就再次開口問我說:“從這裏跳下去,你就會徹底忘記之前的種種,甚至忘記那個女人,你真的確定已經想好了嗎?”


    我閉上眼睛,迴想著和蘇靈素的種種,眼淚就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我舍不得忘記和她的迴憶,但我又不得不忘記,我咬了咬牙,開口說:“你等著好了,這一局賭約,我一定會贏的。”


    說完之後,我就縱身一躍,跳進了水潭之中。


    水潭的潭水冰冷刺骨,我才剛進已經,就感覺有些意識彌散。


    我慢慢地向著水裏麵沉著,意識也越來越迷離。


    雖然我努力地控製住自己,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可是我卻什麽都做不到。


    現在我的身體根本就不聽我的使喚,我感覺在我的腦子裏麵,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慢慢地抽離。


    我雖然感覺有些心痛,可是這樣痛著痛著,竟然就感覺有些麻木了。


    就這樣往下墜著墜著,直到我的腦子都已經變得一片空白的時候,我也覺得無所謂了。


    現在的我,不知道自己的誰,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


    就像是一葉浮萍,就在這水中緩緩地飄蕩著,不知道會被這宿命帶到哪裏去。


    不管是我閉上眼睛,還是睜開眼睛,周圍全都是一片漆黑,看不出有半點不同的地方。


    我試著讓自己起來,才發現自己根本就動不了,為什麽我會在這種地方,我也記不起來了,好像是一個很長的夢。


    但是既然想不起來的,那我也懶得再去想,就幹脆不再反抗,而是讓自己繼續沉淪下去。


    慢慢地,我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也是在這一刻,我感覺似乎是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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