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姐,好久不見。”薑嫵從沙發中起身,嘴角噙笑打招唿。


    一如當時初見。


    慕時歡竟有短暫兩秒的恍惚。


    “好久不見,薑醫生。”


    沙發的另一側坐著唐遇。


    從慕時歡和黎煙進來,他的視線便一直落在了黎煙身上,再也不曾移開半分。


    黎煙自是感覺得清楚,哪怕她沒有看她。


    “去我辦公室吧。”沒有迴應,她隻是低聲對慕時歡說,“我在外麵等你。”


    慕時歡抿了抿唇:“好。”


    她努力地對黎煙笑笑,想告訴她不用擔心自己。


    黎煙伸手抱了抱她。


    “去吧。”


    “嗯。”


    黎煙又看向薑嫵:“薑醫生,麻煩你了。”


    “不客氣。”薑嫵沒有多說,跟在了慕時歡身後.進了黎煙的辦公室。


    偌大的工作室,隻有他們四人。


    而此刻,在外的隻有黎煙和唐遇。


    再無法躲避。


    黎煙垂落在身側的一隻手悄然握了握,率先打破沉默:“唐遇,我們談談。”


    她很平靜,無論是語調還是神情。


    唐遇驀地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但她願意和自己說話,卻又是極大的誘惑。


    “好。”他啞聲說。


    黎煙收迴視線,率先走向不遠處的一間會客室。


    唐遇抬腳跟上。


    會客室不大,裏麵的裝飾和擺設都是黎煙喜歡的。


    她想要關門。


    “我來。”唐遇快她一步。


    見狀,黎煙沒有阻止。


    門輕輕合上,空間密閉,唯有她和他。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


    “喝水嗎?”微垂著腦袋,她平靜地問。


    唐遇本想說不用,但視線落在她白淨精致的側臉上,他改了口。


    “好。”


    “嗯。”黎煙低低地應著。


    而後,她遞給了他一杯水。


    唐遇接過了,卻是連著她的手一起,握住了她的手腕。


    黎煙低眸看了眼,隨即便抬起了眸和唐遇對視。


    她沒有說一個字,表情似乎也和當初的第一名媛黎家大小姐一樣,溫軟的。


    對視幾秒。


    唐遇最終還是將她鬆開。


    黎煙垂下了手,轉身,她迴到沙發旁,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幾口。


    溫度適宜的水沁入喉間,有些感覺似乎因此而消散了。


    她沒有再轉身。


    “我考慮好了。”她說。


    唐遇眸色倏地一暗。


    那次兩人發生關係,他放下自尊認輸,想要和她重新開始,又在她意圖拒絕的時候搶先說話,說讓她考慮兩天再好好迴複。


    可一直到今天之前,她都沒有給他答案。


    唐遇慶幸,卻也緊張不安。


    慶幸沒有答案,至少不是立即判了他死刑,隻要一天沒拒絕,他還是有機會的,可他也不安緊張,害怕已是無聲的拒絕。


    直到現在。


    無論是慶幸,還是緊張不安,通通在這一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涼。


    他猜到了她的答案。


    果不其然——


    “我們不可能了。”他聽到她很低的聲音


    ,沒有什麽情緒起伏,更沒有情意。


    好像有,或許,是解脫。


    從前,唐遇最不屑的便是看到男人因為一個女人有不該有的情緒,可如今輪到自己,他才驚覺,其實那種難過那種患得患失,他早就一一嚐過。


    在她躲他的三年裏,那些他輕視的排斥的滋味,早已滲透在每一個夜晚。


    在愛恨交織裏折磨了他那麽久。


    “是麽?”他聽到自己喑啞的嗓音,從喉間深處低低地溢出。


    他看著她:“黎煙,你看著我說。”


    睫毛垂落著,遮掩住眼底所有的情緒,黎煙到底還是轉過了身,長久地和他對視。


    “唐遇,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迎上他的視線,她一字一頓,吐字清晰地說,“我對你……”


    想說已經不愛。


    然而忽然之間,當黎煙捕捉到他眼底的情緒,這一秒,她突然說不出口了。


    盡管她很想努力。


    “對我什麽?”唐遇接過她的話,一字一頓地吐出,想要逼她,也是在折磨自己。


    他走近,在她麵前站定。


    伸手撫上她的臉蛋,最後將她側臉扣住,他盯著她的眼睛,低低地問:“對我沒有愛了,黎煙,是這樣麽?”


    再無從前的強勢冷冽,好像沒什麽情緒起伏,偏偏這種語調最是讓人承受不住。


    好像……


    他在極力隱忍克製著什麽。


    黎煙和他對視,好像有心軟。


    可是……


    “是,我不愛你了。”她終究還是說出了口。


    沒有動,也沒有擺脫他的桎梏,隻是平靜地說:“如果還愛著,在那天你說了那番話後,我怎麽可能還會拒絕你?”


    四目相對。


    她眼中什麽情緒都沒有。


    唐遇定定地看了很久,薄唇輕扯了扯,最終,他扣住她臉蛋的手緩緩垂落。


    氣氛,壓抑。


    相顧再無言。


    ……


    辦公室。


    慕時歡和薑嫵麵對麵坐著。


    很安靜。


    薑嫵是心理醫生,但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慕時歡在想什麽,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畢竟當初……


    “慕小姐。”她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


    慕時歡睫毛撲閃了下,也順勢開口:“薑醫生,能告訴我當初的情況嗎?”


    薑嫵微愣。


    慕時歡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很意外我會這麽直接?”


    “有點。”薑嫵也不否認。


    慕時歡點頭,落落大方,情緒穩定:“那我就再直接一點,當初,厲憬衍最開始找你,的確是想對我進行催眠,想讓我記起失蹤兩年的事,對嗎?”


    沒等薑嫵迴答,她繼續:“我知道,你們有你們的職業操守,不能透露,但我是當事人,也是患者,我有權利知道。”


    她頓了頓。


    “當然,我不是想要薑醫生你違背操守,我隻是希望能對過去有所了解,隻是希望薑醫生如果可以的話,能幫我。”


    說這些時,她一直和薑嫵對視著。


    薑嫵亦沒有移開視線。


    她的情緒不變,神色也沒有多變化,要說之前愣住,其實並不是因為慕時歡的直接。


    而是,厲憬衍的了解。


    厲憬


    衍找到她說,如果不出意外,慕時歡應該會找她問當年的事,他說不必瞞著她,她要做什麽,他都希望她能配合。


    薑嫵想,厲憬衍太了解慕時歡了。


    他什麽都猜到,算到了。


    “嗯。”按照和厲憬衍的約定,薑嫵點了點頭。


    慕時歡指尖微不可查地顫了顫。


    但她極力忽視了。


    “後來,”她仍然和之前一樣平靜地問,隻是嗓音裏有了她自己並沒有察覺到的澀意,“是不想讓我想起來,是想催眠讓我忘記他想讓我忘的,是想隱瞞,是麽?”


    薑嫵沒有猶豫,迴答得坦誠:“是。”


    這一次,慕時歡沉默了。


    早就猜到,也有心理準備,可原來真正知曉時心裏還是會有不一樣的情緒的,終究沒有做到完全的心如止水。


    還是會……


    細齒咬了咬唇,慕時歡別過了臉。


    不遠處是明亮的落地窗,外麵陽光正好,照射進來落下斑駁金色。


    很漂亮。


    “謝謝。”她說。


    薑嫵沒有應聲。


    她想,如果厲憬衍沒有猜錯的話,慕時歡還有後話。


    果不其然。


    “薑醫生,我想要催促。”


    很平靜的,沒什麽情緒起伏的一句話從慕時歡嘴中說了出來。


    ……和厲憬衍猜測的一模一樣。


    第一次,薑嫵心中微微歎息。


    她能看得出來,厲憬衍是最了解慕時歡的,也是深愛她的,慕時歡……大約心裏也還是有厲憬衍的位置的,隻是兩人……


    “可以。”沒有放任自己繼續往下想,薑嫵點頭。


    慕時歡別過了臉,重新和她對視:“我需要想起從前的事,很長時間裏,我一直做夢夢到一些畫麵,很真實,我想那就是我過去的記憶,我需要想起來。”


    她很認真地說出內心想法:“我記得當時也和薑醫生你提及過,那段時間我總是很容易忘記一些事,有可能是記憶障礙,當時你也同意我這個猜測,對吧?”


    她說的便是在酒店那次。


    哪怕過去了一年之久,薑嫵仍是記憶猶新。


    “對。”


    慕時歡深吸了口氣:“他告訴過一些事,他還說,他也失去了那段時間的記憶,和我一樣。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薑醫生,有沒有可能我,或者我和他的失憶不是因為受傷,而是人為?”


    他,不用言明,都知道了是厲憬衍。


    薑嫵接過她的話,替她說話:“慕小姐,你是懷疑有人給你,又或者是對你對厲總都進行了催眠,讓你們忘了一些事?”


    厲……


    隻是一個字而已,莫名的,慕時歡竟覺得自己聽不得。


    “隻是猜測。”試圖壓下某些情緒,她逼著自己平靜地說。


    胸口莫名有些堵,她再次深吸了口氣。


    平複一番,她繼續:“薑醫生,不瞞你說,我這次迴來,想起了最開始忘記的一些事,但很意外的是,關於我之後和……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的記憶,有些卻想不起來了,無論我如何努力。”


    “很奇怪,不是嗎?”


    桌子上倒了兩本水,說完後,慕時歡拿過其中一杯喝了一大半。


    放下,她看著薑嫵,心跳有些快:“薑醫生,我想要你幫我催眠,就現在,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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