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之中,正坐著一位魁梧大漢以及一位白裙美婦。


    方夕認得,這兩人乃是‘花三郎’與‘葵夫人’。


    花三郎來自那位秋符師麾下,與其關係不清不楚,疑似麵首。


    葵夫人卻是趙符師的手下。


    此時這兩人聯袂而至,令方夕都仿佛感受到一絲山雨欲來的味道。


    “花道友、葵道友,兩位今日來我府上,當真蓬蓽生輝,還請用茶……”


    方夕微一抱拳,說道。


    “嗬嗬,飲茶就不必了。”


    花三郎相貌魁梧、陽剛威猛,極富神威,此時聲音轟隆,宛若雷鳴,應當修煉了一門雷屬性的煉體功法:“聽聞……道友之前去了雍雲小鋪?”


    “正是……我等符師會中的符師,不是一直在那裏采購麽?”


    方夕眨了眨眼睛,明知故問道。


    “嗬嗬……實不相瞞,那雍雲小鋪中的符紙質量一般,價格偏貴,著實不是一個好去處,甚至那女掌櫃還與葛老暗通款曲,內外勾結,盤剝我等呢。”


    葵夫人說話倒是非常直接:“我與花道友有新的店鋪介紹給道友,價格保證比之前更加低廉……不知道友可有意?”


    方夕心中雪亮:‘這是逼我站隊啊……那姓趙的與姓秋的,竟然不是你死我活的關係,而是在葛老坐化之前,保持著脆弱的盟友關係。’


    他思索片刻,迴答道:“前往何處購買符紙,乃是本人私事。”


    此言一出,葵夫人與花三郎麵色一變:“姓方的,你如此……不怕趙符師與秋符師之怒火麽?”


    “莫非這仙城之中,還是對方的一言堂不成?”


    方夕詫異反問。


    “好,好,好。”


    花三郎與葵夫人對視一眼,起身離去。


    方夕目送兩人離開,知曉日後必然遭到一係列汙蔑與打壓。


    不過無所謂。


    他來烈日仙城的目的,主要是找路子加入大勢力。


    此時越表現得忠貞不屈、不離不棄……在日後都是加分項!


    接下來一段時間,方夕果然感覺到了若有若無的抵製。


    符師會沒有什麽強力手段,但可以製造謠言、詆毀他的手藝、搶占他的客源、甚至發起價格戰!


    在有選擇的前提下,修仙者並不會認準某一家符籙,更不用說方夕還沒有什麽獨門符籙的護城河。


    沒有多久,收入就肉眼可見地降低。


    麵對這種情況,一般的修仙者要麽選擇認慫,加入趙、秋二人團夥狼狽為奸。


    要麽就直接遠走他鄉。


    畢竟區區一個小圈子,能略微影響烈日仙城的低階符籙市場就是極限了。


    換一個地方跳出棋盤,立即海闊天空。


    但方夕有目標在此,自然不會隨意離開。


    更何況,按照他的猜測,此時若敢離開,搞不好就要麵對兩位大乘修士的圍殺了。


    以他區區‘合體’修為,根本難以阻擋。


    當然,若是順手將這兩位大乘殺了,似乎問題更大……


    總而言之,都不是一個好選擇。


    方夕於是慢慢苦熬。


    反正他每日畫符賺取仙玉,支付洞府租金與修煉所需的說法……都是騙人的。


    哪怕洗手不幹,也能在烈日仙城待到真仙界走到盡頭!


    雍雲小鋪。


    “來三打、不,兩打萬星符紙。”


    方夕走入店鋪之中,對雍雲棉道。


    “道友……”


    雍雲棉望著方夕,明顯有一點感動,報出一個成本價,末了又道:“聽聞清風商會與雲家的路子被趙、秋二人搶了,哼,他們也就這點出息……妾身這裏還有幾條渠道,對於低階符紙都有需求,但隻要精品……”


    “多謝雍掌櫃,其實在下每日多跑幾步,降價售賣給散修,也能勉強糊口。”


    方夕微微一笑,十分豁達地道。


    雍雲棉望著如此氣質的方夕,卻是不由呆了,良久之後才撇過頭,眼眶有些微微發紅:“我家那死鬼,若是有方符師這一成半成的定力,當年也不會……唉……”


    她歎息一聲,將符紙紮好,交在方夕手中,暗自傳音:“靜待時機,或許有變……”


    ‘這女掌櫃,不行啊……’


    方夕走出店鋪,有些無語。


    他隻是想演一演人設而已,沒想到才幾天就將雍雲棉騙了,告訴他一些隱秘。


    ‘如此看來,葛老的第八次大乘仙雷劫,或許還有救?’


    ‘嗯,渡過截然八次仙雷劫的大乘,在真仙界地位不同,往往被視作‘準仙人’,畢竟誰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真的渡過第九次仙雷劫,一步登天,成為長生不死之仙人!哪怕這概率很小……’


    ‘如果葛老成功,不僅是符師身份,連帶自身實力地位也大有提升……在烈日仙城之中,就算一方豪傑了。’


    ‘這其中,不知道牽涉多少利益分配,都是能令大乘殺人或者被殺的,這傻娘們竟然直接透露給我……’


    方夕摸了摸臉龐:‘莫非是被我的演技所打動?’


    他迴到朱雀巷洞府,眼眸忽然一動,見到大量修士匯聚在洞府之外。


    史玉書、馬景、李悼都在一臉如喪考妣之色。


    而在另一夥對峙的修士中,一名老嫗手持一份仙篆文書,正聲音尖利地喝道:“地契在此,這一處洞府乃是正陽門之產業,如今正陽門沒了,也是我們張家的,跟你們沒關係……”


    史玉書滿臉通紅,卻說不出辯駁的話語,隻是訥訥道:“我可以走,但馬景、李悼都是本門種子,本門設秘密洞府於此,就是為了防備此事,還請張家收留……”


    馬景、李悼兩個半大少年平時逃課去太虛殿玩得快樂無比,此時卻臉色煞白,好似兩隻鵪鶉,被推來搡去,半天都打不出一個屁來。


    “唉……門派火種是如此德性,正陽門完了。”


    旁邊,一名老修歎息一聲。


    “老丈,這是出了何事?”


    方夕湊過去,問了一句。


    “見過前輩……”那老修習慣性觀察一番方夕的修為,頓時麵露驚容地一拱手:“正陽門門主身死、正陽門分家……如今正在等城衛軍過來主持分家析產呢……”


    “正陽門怎麽會突然就……沒了?”方夕簡直一頭霧水,那正陽門主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似乎有合體修為?還有得活呢……


    “唉,還不是神木宮……那位少宮主得了‘元神丹’,被譽為‘仙人之姿’,開始擴張地盤……那一片的小宗門,什麽正陽門、合情派、斷刀山……盡皆被橫掃,如今正陽門中家族派係的領頭者張家帶人來鬧,隻怕就是一筆糊塗賬。”


    老修條理清晰,將來龍去脈一一分說。


    ‘那一粒元神丹,居然間接導致幾個合體宗門滅亡?’


    方夕聽得暗自咋舌,然後看到史玉書的表現,也是暗自搖頭。


    對方能被門主派來教導這些種子,自然是一個極其方正之人。


    這時候,反而被張家老嫗來一手君子可欺之以方了。


    果然,片刻之後,城衛軍到來,一番爭辯,史玉書灰頭土臉地敗下陣來。


    如果他一開始據理力爭,還不至於如此。


    但失了心氣就是這個下場。


    “張老……”


    史玉書期待地看向老嫗:“不知在下提議如何?”


    張家幾位族老商量一番,最終還是一名老者出列,歎息道:“若這兩人真是什麽良才美玉,我張家自然不吝收留……但之前聽天青學府提過他們風評,再看如今修為,著實不堪造就……若願意入贅為婿,倒是可以考慮。”


    史玉書還未說話,馬景終於爆發了:“不,我才不做種豬,贅婿沒道途的!”


    此言一出,旁邊似乎有些意動的李悼頓時一個激靈,不說話了。


    “嗬嗬,好,我張家廟小,容不下伱們這兩尊大佛,從今日開始,便隻做陌路人吧。”


    張家老嫗冷笑一聲道。


    “哼,走就走,我命由我不由天!總有一日,我要你們後悔。”


    馬景似乎是壓抑多年,終於吼出這一句,頓覺胸中大快。


    當即咆哮一聲,拉著李悼跑得無影無蹤。


    方夕聽了這句,表情不由更加古怪:“我命由我不由天?好像太虛殿一款武俠風遊戲中就有這句名言,我記得其中的關卡都是極其簡單的難度,主打一個熱血莽……”


    但這裏,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修仙界啊!


    他心中無語,迴到自家洞府之外。


    此時看熱鬧的人群也大部分散去,一道人影走了過來:“方兄……”


    “黃兄。”


    方夕有些詫異,這人竟然是豐緣齋的執事黃靖。


    “我聽說了你的事,過來看看……”


    黃靖寒暄兩句。


    “道友放心我撐得住,還要請道友幫我留意那‘六仙轉飛丹’呢。”


    麵對此人,方夕卻並未展現落魄一麵,反而露了點底,展露實力。


    豐緣齋主營商會勢力,執事大多是跟商人一般脾性,若見事不可為,八成轉身就走了。


    “如此甚好。我在百花閣的朋友不多,你算一個……”黃靖臉上的笑意顯得更加真誠了一些。


    方夕也是故意讓自己欠對方人情,古語有雲,欠錢的是大……不對,當你處於困境之時,願意借錢的往往是曾經借過錢的人。


    自己欠對方人情,對方看到自己都心情舒暢一些。


    而若對方欠自己人情,甚至到了還無可還的地步,那搞不好便隻有殺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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