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org/


    因為幾天前留守金鄉所的吉慶勇(原留守的顧鑫全隨寧鳳晨趕赴歐洲去了)來報,朝廷派人會在幾日後來金鄉所宣旨,召見晏大人進京。所以晏世輪不得不立即安排完諸事,待一切頭緒理清後,立即趕赴了金鄉所。因為基隆距離金鄉所開辟的航線有一百七十餘海裏(三百多公裏),即使是目前金鄉軍最快的“滅虜”戰船,順風航速為二十節(二十海裏每小時),順風的情況下,也要形式九個多小時。而晏大人還有很多需要準備給楚黨同僚看的,所以就提前出發了。(蓋倫的航速在七到十節之間,英國勝利號戰艦八到九節,近代飛剪船可達十七到十九節,所以說‘滅虜’戰船已達到風帆戰艦的速度極致)


    大明官員的任命,品階高於五品的,是需要進京朝見的。明朝的朝覲考察製度,是非常完善的,而且專設監察部門,去考核覲見的各部官員。如每三年一次的朝覲,官員表現不得體(被言官指責),或是有其他問題,定會革職查辦,但是,如同曆史上出現的其他優秀製度一樣,總是有一種化神奇為腐朽的力量,影響著這一創舉的實施。明朝中、前期,吏治之所以相對清明,出現了一大批忠於職守,廉潔自律的循吏,與這一製度的嚴格實施是分不開的,然而明後期開始,朝政**,朝覲考察製度日漸成為官吏以權謀私的工具,考察失實,弊端叢生,從而使吏治更加敗壞,直至覆亡。


    幾日後,浙南蒼南衛金鄉所,晏世輪領著金鄉所除寧鳳晨外的所有官員一同,來到千戶所衙門外三十裏處的官道上,迎接著聖旨和頒旨官員。


    在金鄉所外,晏世輪為了低調發展,並沒有拓寬道路,隻是在金鄉所內部,利用“土水泥”快速的修建起各級道路連同各地。所以蒼南通往金鄉所的官道上,沒有金鄉所內部的那種整潔、清新。和大明此時各處鄉村官道一樣,曝土揚塵、狹窄坑窪。這一路上可是苦了前來頒旨的吏部陳仁錫了。這位陳大人是正經八百的翰林,於天啟二年(1622)以殿試第三入授翰林編修。後擢任吏部侍郎。文官在明代出行,都是要坐轎子的,陳大人也不例外,隻是這四抬大轎走了這麽遠,說不累都是騙人的。


    對於齊思成口中的年輕後學晏世輪,陳仁錫還是好奇多於信任的,這窮鄉僻壤的浙南,能夠掀起多大風浪?未免對上報的軍功有一些懷疑,但是這個齊思成是黨內有名的鐵公雞,他不可能把大把的水師軍功讓給外人,所以齊思成還是有些好奇的。作為楚黨的中堅力量,陳仁錫具備很多此時大明文人的優點,秉性梗直,為人正派,以講官而不負重望。對於這位曆史上有名有姓的陳大人,晏世輪還是有印象的。他心裏先做了一番準備,因為這又是個曆史名人,和史可法一樣,肯定是帶著光環不好對付的。目前算上他,已經見識了兩位曆史人物了。


    一番例行的寒暄、禮儀過後,大家站到了一塊。晏世輪很不習慣此時文人的這種熟絡方式,自己雖然托齊思成的福,走上了文官道路,但是這禮節還是真的繁瑣些。此時還沒到千戶所衙門,所以不必進行正式的頒旨、領旨,悄悄的遞過去兩隻翡翠扳指作為見麵禮後,陳仁錫的臉色立即緩和很多。而且眾位抬轎的、舉著“肅靜”、“迴避”牌子的,打鼓的,隨行跟著吏部官員來自蒼南府縣的,全都得到了或罐頭、或鴨蛋、雞腿等見麵禮,一刻鍾後,這場麵頓時熱鬧起來,好像是許久不見的眾多親朋好友,親熱而又溫馨。雖然剛才眾人走在這看似鳥不拉屎的土路上時,沒有心裏不罵的,以為這趟差事肯定不值,誰想到這小小的千戶,出手竟然是如此的闊綽,都升起了巴結的意圖。


    強忍著接下來三十裏的步行勞累,晏世輪跟著眾人來到了金鄉所衙門門前。雖然晏世輪從來沒在這裏辦過工,但是在顧鑫全的打理下,這裏還是整嚴肅穆。


    按照規定的流程,宣旨、領旨、謝恩後,又是命人當麵取出了五百兩白銀的“孝敬”費。讓隨行的蒼南衛指揮使李懷隆是直吐舌頭,這晏小子真是越來越闊綽了,一出手竟然五百兩銀子打點“聖使”,有見地,有發展!


    而此時的晏世輪,還在思考當中,他不想過多思考大明覲見這一製度,而是望著眼前宣讀聖旨的吏部官員陳仁錫。在晏世輪印象當中,宣讀聖旨的應該是某某公公啊?那些太監不出來宣個聖旨,揩點油什麽的哪有那麽多銀子花銷?還以為這個“黨內人士”是為了跟自己親近,感情正主就是他啊!


    吏部來人宣讀聖旨,其實這是正常的曆史所有,因為明朝有規定,外府、州、縣正佐,在內大小九卿之屬員,皆常選官,選授遷除,一切由吏部。而五府大臣及錦衣衛堂上官自陳候旨,“直省總兵官如之”。在內五府所屬並直省衛所官,悉由巡視官及部官注送;在外都司、衛所官,由撫、按造冊繳部。副參以下,千戶以上,由都、布、按三司察注送撫,諮部考舉題奏。錦衣衛管戎務者倍加嚴考,南、北鎮撫次之。各衛所及地方守禦並各都司隸巡撫者,例同。文武官雖然最終都必須由中央政府最終任命,但一般官員和地方官員具體考核任免在吏、兵部衙門,督撫、地方三司。其出麵宣布任免自有各級官員,與宦官其實一分錢關係沒有。按理來說,頂多是到了吏部和地方報備一下就可以了,不然全天下那麽多官員,皇帝還要每個都要“招來覲見”嗎?更加輪不到什麽太監過來“宣讀聖旨”。況且全國每年多少官員任免,全靠宦官宣諭,明代的宦官數量就是再打著滾兒往上翻倍大概也不夠。所以,明代宦官出麵宣旨的情況,絕大多數屬於代皇帝日常傳話、問事,間有奉旨出使和奉欽命傳中旨。而以上情況都非定製,絕不會出現文藝作品中出現的凡事均為宦官出麵宣旨的情況。大小九卿以及方麵大僚出任補缺由廷推會推或者部推,五品以下由部選,哪怕是宰輔、塚宰、司農,嘉靖以後也多出敕推,也就是先封了官,然後“覲見”。


    這次晏世輪搞的動靜有點兒大,受到前年“澎湖海戰”和葡萄牙紅夷霸占澳門的影響,近年來朝廷對於歐洲人已經有了警惕,前幾番斬倭寇、敗紅夷,已經引起了朝堂的注意,所以一經楚黨人士在朝堂上運作,沒出兩個月,立即下達了“覲見”晏世輪的聖旨。現在的熹宗皇帝已經是病入膏肓,沒幾天活頭了,但是閹黨勢力如日中天,雖與齊楚浙和東林諸黨人士鬧得不可開交,現楚黨內舉薦晏世輪為官(雖然隻是正四品金鄉衛指揮使指揮僉事),仍然受到他們的高度重視。因為一向以文人輩出的楚黨,竟然有了強力的武官外援,雖然現在舉薦為文官,但是其義弟仍在大員(台灣)有著一定影響。所以在各方的關注和妥協下,微妙的平衡出現了——即讓晏世輪“覲見”,然後各方對其有個印象,看看是否能夠拉攏?


    這個官員覲見和各方的製衡製度,讓晏世輪想到,這是不是民阿主的苗頭?想當年明初的時候,中旨特簡選官,尤其是選大官,在明朝受到的阻力一直比較大,明英宗想給徐世英一個“九卿堂上官坐”,結果被科道官罵得要死,丟下句“再有來人說,打光牙齒”,給徐世英隨便授了個中書舍人。類似的例子還有明憲宗,想把部推改成特簡,結果劉璧好好地諷刺了他一頓。其實有明一代,文官和宦官一直在為自己分擔更多皇權而鬥爭,雙方互有勝負。而明代的文官製度在中國古代確實非常發達。這多好啊?皇帝都沒有了“一言堂”的權威,不能不說類似“民阿主雛形”


    但中國古代的所謂“民阿主雛形”,更像是製度層麵上的,它的順利執行依靠的是明君的存在,如果趕上武宗和熹宗這樣的皇帝,什麽製度全成了扯蛋,這種狀況應該說一直持續到了今天。但明代“士氣”相對高漲,讀書進取的士人敢於當麵諫爭、批逆鱗的相對多,這在一定程度上有利於抗拒幹擾,以利製度的順利執行而且在太宗之後,宗藩對中央和地方政治的幹預能力弱。但到了清代,一是大興文網,使士人“做詩都為稻梁謀”了,不關心也不敢參與政治議論和實踐,皇權走到了集權的頂點。雖說“清談誤國”,但連談都不談了,就更沒有出路了。曾經有人說,如果沒有清軍入關,中國可能更早進入民阿主時代,但曆史是不能假設的。退一萬步講,就算清軍沒有入關,李闖真成了勢,也未必不是新集權主義實踐的開始。但是是否能夠借鑒西方的經驗呢?因為一旦將來擴大金鄉軍的影響和地盤,這將會是不得不麵對的。


    晏世輪從覲見製度這一點上來看,中國和西方是兩個素無關係、互無影響的曆史發展體係,硬要去這樣比較,有點牽強。就像90年代之前中國“封建社會始於何時”的大爭論一樣沒有意義。他不認為在當時的中國存在西方式“代議民阿主”的因素,將來的金鄉軍,定會管理地域越來越大,人口越來越多,政府體係越來越龐大,政事越來越複雜……這些都要求分權,


    清朝時的“惟以一人治天下”的理想不錯,但正因為清世宗(雍正)非要實踐這一理想,所以他在相對比較清心寡欲的情況下58歲就死了。以一人治天下的最好體現應該是朱元璋,而且相比雍正,老朱可完全說不上清心寡欲(七十歲還能生女兒),雍正五十八歲而死隻能說是本身健康的問題(其實五十八歲在皇帝裏麵並不短命,明朝除開太祖太宗以外其他沒一個皇帝比他命長)。


    收起各種胡思亂想,晏世輪再次整理好著裝和儀表,把聖旨珍重的收好。對著陳仁錫道,“明卿公,學生曾聽思成吾兄言,明卿公文采斐然,而且關注邊事,昔日‘寧前一線扼咽喉,壯士提刀孰與儔?山海當關蹲虎豹,肝腸如雪徹箜篌。精嚴壁壘雲麾壯,吐納天河樓櫓稠。結發從征七十戰,何愁李廣不封侯?’可是道出了吾輩文人的拳拳之心,時常令學生熱血沸騰啊”,千穿萬穿,馬匹不穿。這個陳仁錫應該也是有幾分本事的,與史可法相同,也是眼神堅定、溫潤有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海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閔予小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閔予小子並收藏大明海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