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太守離開後,何縣君看了看時辰,再有一會沙縣君也該醒了,也就懶得上床休息了,拿了一個隱囊靠著,準備閉目養神休息一會。

    淡淡的檀香在鼻尖縈繞,何縣君睜開了眼睛,就見一窈窕的身影,將一根線香小心的插入香爐,迴頭見何縣君已經醒了,來人柔聲道:“阿娘,是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何縣君招手示意女兒坐下,“怎麽這會來了?”

    “我剛去看過大母了。”莊三娘坐到了母親身邊,“大母還在睡,阿娘你再睡一會吧。”莊三娘長相頗似何縣君,身形纖細,細目薄唇,論長相不過清秀,但身上自有一股書卷的清氣。

    “阿娘不累。”何縣君愛憐的望著女兒,“我聽說,你這幾天一直在書房看書?學問要緊,但也不要太累了。”何縣君和莊太守育有三子一女,但除了幼女外,三名兒子皆早逝,幸好長子還給她留了一名幼孫,不然何縣君早就撐不下去了,也正是如此,她把幼女和小孫子當成了眼珠子看待。

    “我知道。”莊三娘柔順的點頭,接過丫鬟手中的靈芝茶,“阿娘,你喝點靈芝茶補補氣。”大母生病,母親除了中午能休息一會外,便是晚上都要在大母房中值夜,這些天來衣不解帶,就是鐵打的人都熬不住,三娘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隻能天天琢磨著給母親多熬些補湯。

    何縣君對女兒的孝順很是受用,“阿娘,高郡尉的娘子家中可是書香世家?”莊三娘問。

    “三娘為何問這個?”高嚴和陸希的身份,何縣君知道,但莊太守再三囑咐她,誰也不許說,所以她連女兒都沒說。

    “阿娘你看。”莊三娘從袖中取出一張信箋遞給何縣君。

    何縣君尚未注意信件上的內容,就被其上的字跡給吸引住了,那字跡流暢如行雲流水,看似隨興寫成,卻每一字皆精妙無比,提筆轉折間筆鋒鋒利,但整體看來又分外的靈動,毫無銳氣反而十分穩重含蓄,“好漂亮的字!”何縣君讚道,“這是何人所書?”

    “是陸娘子吧,這是高家給我的迴帖。”莊三娘低聲道。

    高嚴長相俊美,又屢屢立功,就算他平時個性冷漠,可也擋不住青春少女的思慕,莊三娘花季年華,正是滿腔少女情懷的時候,見慣了邊關粗魯之人,咋見高嚴,會驚如天人也不奇怪。但她自小家教嚴謹,也隻敢在心裏偷偷的想念罷了,去年得知高嚴要迴京成親時,心中略有傷感之餘,也就漸漸放開了。

    可後

    來又聽說高郡尉新婚娘子也來了,阿母還讓她寫請柬,莊三娘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取出了平素最愛的蜀中香花箋,花箋上還有她之前畫上的木芙蓉,墨色隱隱、清塵嬌妍,連父親都讚歎不已。她還讓丫鬟研磨了她平時舍不得用的吳郡沉香墨,在稿紙上一遍遍的寫著請柬的內容,直到自覺寫出了自己最好的水平後,才提筆寫了請柬讓人送去。原以為高家第二天才會給自己迴信,卻不想丫鬟去了不過半個時辰就迴來了。

    奉上的信箋,素潔如雪,除了淡淡的墨香外,信箋上沒有任何修飾,可那一手好字卻是最好的裝飾。看著這份信件,莊三娘不禁為自己的小心思羞愧不已,更恥於自己之前的自負,她真是暈了頭,旁人誇幾句她書畫雙絕,不過隻是隨口的誇獎罷了,她居然真信了,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江南文風極盛,想來這郡尉娘子也是書香門第出生吧。”何縣君說,對陸氏曆代出才子才女,前梁景烈陸後、今宋武昭陸後、女冠清微子,哪個不是名揚天下的大才女?安邑縣主是陸太傅最疼之女,幼承家學,能有此才華並不奇怪。

    看著女兒略帶羞愧的神色,何縣君滿意的一笑。此處連年征戰,屢屢遭外族入侵,當地民眾能保住自己性命已經很不錯了,哪會去鑽研什麽書畫才藝?也因此,女兒得了一個才女的稱號,雖不至於得意忘形,可也帶了幾分清高,何縣君看在眼裏,總想著哪天敲打下女兒,如今來了個不知道比女兒高上多少倍的陸縣主,正和何縣君之意,好好讓她打擊下女兒,也讓三娘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喝了靈芝茶,稍稍歇息了會,何縣君就又去婆婆房裏了。莊三娘也陪阿娘一起去見大母,大母偏心沙姬,對母親多有刁難,但對他們這些孫兒卻愛護有加,有她在,阿娘也能少受些大母的刁難。

    要是能得陸娘子一句指點就好了。莊三娘心中暗忖道,這會她已經把高嚴徹底的拋到了九霄雲外,一心全撲在了陸希身上,要是能得陸娘子指點,哪怕給她做個磨墨的丫鬟,自己也願意。

    高嚴這會還不知道自己因為老婆的字,而失去了一個愛慕者,他揮退了將晚膳端進來的下人後,柔聲哄著背對著他不說話的陸希,“皎皎,餓不餓?”他伸手抱過陸希,親了親她猶帶紅暈的麵頰,“生氣了?”

    陸希趴在高嚴的胸口,悶悶不樂,“都是你,這樣大家都知道我們做什麽事了!”要說陸希生氣也不至於,但一想到外麵的人都知道她和高嚴在房裏發生了

    什麽事,她就有一種把所有隱私攤於大庭廣之下的尷尬。

    “施先生不會笑話我們的。”高嚴心中暗忖,施先生說不定還希望他們能多磨蹭一會呢。

    “不止是施祖翁。”陸希羞惱道,難道春暄她們不是人?

    “他們不敢。”高嚴見陸希又有拿自己磨牙的衝動,忙轉移她注意力,“皎皎,你把大誠借我幾天如何?施先生說,大誠農莊打理的很好,我想讓他幫我去管一下那幾個養馬場。”大宋邊境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養馬場,全是歸軍隊在管理。打仗最消耗的就是馬,涿縣的幾個養馬場也不算太差,但比起陸希的農莊,還是差遠了。

    陸希想了想,“你還是讓王直出麵吧,大誠是奴婢,養馬場那些軍官,不會聽大誠話的吧?”

    “我會讓王直陪著他的,不聽話的,打一頓就聽話了。”高嚴輕描淡寫的說。

    陸希失笑,這倒是,她忘了軍隊和文官是不同的,軍人隻需要服從命令就夠了。

    高嚴挾了一片烤羊肉送到陸希嘴裏,“皎皎,你嚐嚐,這個是我手下一個室韋族人的拿手好菜。”

    陸希咬了一口,“上麵撒了孜然?”

    “對,這是東胡特有的一種香料。”高嚴說。

    “這個味道不錯,還有多嗎?我讓大誠種一點,給阿姑她們寄過去。”陸希說。

    提起建康,高嚴對陸希說:“皎皎,二娘要成親了,阿迴過幾天就要送二娘來了,你幫二娘打點下。”

    “這麽快?”陸希驚訝的問,二娘比自己還小三歲,今年才十三歲,現在成親是不是太小了?

    “也不小了,二娘也有十三歲了吧?這裏女孩子十三歲成親的多得是。”高嚴說,“二娘的未婚夫比她大了七歲。”當初婁家和高家定下婚事的時候,婁家已經同齡的差不多的男孩子了,最小的一個也比二娘大了七歲,就選了那個最小的。

    “除了阿迴,還有誰會送蓁蓁來?”陸希問。

    “婁夫人會來。”高嚴說。

    “我知道了。”陸希說,“我會安排的,我們是不是要送蓁蓁去魏國?”

    “不用,婁家的人會來接,讓阿迴送就足夠了。”高嚴說。

    陸希想想也是,他們都是女方親眷,本就不用去男方家裏。

    因是晚上,陸希吃了一片羊肉,喝了一碗粥後,就沒肯多吃了,高嚴知道她胃口小,在自己吃飯的時候,又

    喂了她兩口飯後,就把剩下的食物全吃了。

    “阿兄,我們去看星星好不好?”陸希興致勃勃的說,古代的空氣沒汙染,在哪裏都能看得到星空,但是北地的星空還是和吳郡的不同,陸希前天偶然在夜裏看到那片星空的時候,就動了和高嚴一起出去散步的念頭。

    “好。”高嚴見陸希興致這麽高,當然不會潑她冷水,換了衣服後,兩人手牽手的走出了寢室。

    一出寢室,陸希就發現了不同,農莊裏一反前幾日的平靜,變得熱鬧非凡,地上燃起了一個大大的火堆,無數人聚集在火堆外唱歌跳舞,不時有洪亮的歌曲隨著悠揚的奚琴聲響起。

    高嚴對陸希說:“這些都是軍營裏的,今天放假,都來這裏胡鬧了。”大誠建農莊的時候,高嚴就考慮到了皎皎平時愛往農莊跑的習慣,特別在離他駐地不遠處的地方,劃了一片地大誠。平時營了有空了,他時常讓手下的兵來農莊上,幫著大誠耕地栽樹,大誠能三年時間,就把一個大型農莊雛形建立起來,高嚴手下這幫兵,功不可沒。大誠也沒虧著他們,一直是好吃好喝的供著,後來大家就習慣閑暇沒事,來這裏吃喝玩鬧了。

    “要過去玩嗎?”高嚴問。

    陸希搖頭,“我們過去了,他們就玩不了了。”她和高嚴的身份,往那裏一坐,大家哪裏再敢胡鬧?她搖了搖高嚴的手,“阿兄,我要喝馬奶酒,還要手扒肉。”這會應該有馬奶酒了吧?

    “那酒又酸又辣,沒什麽好喝的。”高嚴不解,皎皎怎麽對室韋族人的吃食這麽了解。

    “我就嚐嚐嘛。”陸希說。

    “好。”高嚴抬手就要讓下屬去拿來,卻見陸希癟了癟嘴,“一點誠意都沒有,這點小事還讓下人去拿。”氣氛都破壞了。

    高嚴哭笑不得,“好,我去拿。”不過他離開的時候,五條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不遠不近的跟著三人。

    她對春暄、煙微道:“你們先迴去休息吧。”

    “可——”兩人有些遲疑。

    “這裏這麽多人,還找不到伺候的人嗎?”陸希好笑的說。

    春暄和煙微想笑著退下了。

    “皎皎。”高嚴提著一葫蘆馬奶酒和一塊用樹葉包著的手抓肉走來,另一隻手上還掛著一件鬥篷,“我們現在去哪裏?”從小一起長大,高嚴對陸希可謂不了解,就如陸希小時候一直纏著他帶著她爬屋頂上看星星,結果他真帶她上去了,她又被蚊子咬了兩

    個大包,鬱悶的要下去。這會蚊子倒是沒有,但晚上會有寒風,高嚴單手抖了抖披風,給陸希披上鬥篷。

    “阿兄,我來拿。”陸希伸手要拿那手抓肉。

    “不用。”高嚴手一抬避開了陸希的手,這手抓肉剛從鍋裏撈出來,她肯定拿不住,“我們去前麵湖邊如何?”高嚴經過陸希這麽多年調教,基本的情調還是有的,比如說這種時候,需要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和皎皎聊聊天,這時候動手手腳可以,但不能太過分,不然皎皎會生氣的。

    “好。”陸希偎依到了高嚴懷裏,“阿兄,你不冷?”

    “不冷。”高嚴嘴上說著,還是將陸希攬到了懷裏,兩人在草地上慢慢走著。

    “阿兄,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去屋頂看星星嗎?”陸希問。

    “記得。”高嚴點了點她額頭,“你這裏被蚊子咬了兩個大包,還讓大母教訓了你一頓。”

    兩人邊走邊說著,走到湖邊,高嚴將外衫脫了下來,鋪在地上,讓陸希坐下,陸希擔心他著涼,將披風披在了他身上,兩人偎依在一起。

    “那是因為我們去屋頂的時節不對,應該是天冷的時候。”陸希說,“可是天冷的時候,阿媼她們都不許我們上去,那時候我就想,哪天我可以自己做主了,就再讓你帶我爬一次屋頂……”陸希喃喃的抱怨著,說了半天,也不見高嚴迴話,她疑惑的仰頭,就見高嚴滿臉笑容的望著她,“阿兄,你怎麽了?”

    “等迴了城,我就帶你去屋頂看星星。”高嚴含笑道,心中差點樂上天了,原來皎皎八歲就想嫁給自己了!

    “好啊。”陸希拔開塞子,小小的輕啜了一小口,唔——好酸!陸希眉頭皺了起來。

    高嚴失笑,“我說了很酸。”

    過了酸勁後,陸希感覺迴味還不錯,又拿起酒葫蘆喝了一口。

    高嚴見她喝的豪爽,忙把酒葫蘆拿走,“皎皎,少喝點酒。”

    “這酒度數又不高。”陸希對高嚴的舉動很不爽。

    黑夜中,星光明亮,不說亮如白晝,可高嚴也很清晰的看到了陸希雙頰浮起了一片胭脂紅,桃花眸秋波流轉,越發的嬌豔,“真這麽好喝嗎?”高嚴輕撫她的麵頰。

    “還行。”陸希將葫蘆遞給他,“阿兄,你要不要喝?”

    高嚴並沒有接葫蘆,而是抬起了陸希的臉,薄唇印上了陸希柔軟的還略帶酒香的雙唇,溫柔的繾綣著,天上的星星,

    閃爍的更明亮了,似乎在對兩人笑……

    陸希和高嚴是第二天早上迴縣城的,陸希的衣服、首飾早早的就從縣城送過來了,春暄拿著調和好的脂粉,對著陸希的臉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下手。

    天然修長的柳眉,完全不需要任何修飾,長如蝶翼的睫毛下,是顧盼生輝的秋水明眸,雙頰透著明媚的嫣紅,粉潤的櫻唇未語先笑,原本清雅如水的風姿不減,又更是添了幾許的柔媚,仿佛一朵在靜靜綻開的空穀幽蘭。

    捧著銅鏡的雀兒怔怔的望著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的姑娘。

    春暄愣了半晌才笑道:“姑娘都不用上妝了。”

    煙微也愣了一會,把替陸希準備的薔薇色襦裙改成鵝黃色上杉、嫣紅的長裙,發髻上也應景了簪了一對金鑲紅寶的珠花,陸希手腕上的羊脂玉鐲已經取下,改換成了一串紅潤的珊瑚手串。

    陸希起身對著高嚴道:“阿兄,好看嗎?”

    “好看。”高嚴起身拿起一片金箔花鈿,嗬了一口氣,輕貼在了陸希的眉心。

    陸希也給高嚴掛上了一隻香囊。

    穆氏看著小夫妻兩人如此恩愛,笑的嘴都合不攏了,一心盤算著,要開始準備小娃娃的衣衫了,唔,男女都多做幾套吧。

    北地嚴寒,許多嬌貴的花種,並不能在北地存活,何縣君說是請諸位官眷賞花,但大家都明白,主要是為了招待新來的高郡尉娘子。

    縣裏有不少官眷都早早的來了,高郡尉的容貌是眾所周知的,所以大家都很好奇,這高郡尉的娘子,是和高郡尉金童玉女呢?還是郎貌女才?

    陸希來的也不算晚,對於她的來到,何縣君也是頗為為難,陸希是安邑縣主,按說她要是擺出縣主出門的架勢,莊家絕對要一路掃水、掃地、靜街、設路障,由莊太守帶領涿郡上下官員親迎,可現在陸希身份並不公開,她肯定不需要做這些事,但開大門迎她入內那是必須的。

    因此當官眷們看到何縣君親自站在大門口,迎接陸希的時候,都怔住了,心中暗忖,這高郡尉到底是什麽來頭,居然能讓莊太守如此另眼相看,還讓何縣君在門口親迎?須知何縣君是在場女眷中,唯一有誥命在身的外命婦。

    郡守府門口早就靜街了,陸希見何縣君站在門口迎接自己,也由春暄扶著下車了。

    何縣君看到陸希的時候,也是怔了怔,心中暗歎,不愧是玉璧明珠之女,她笑著上前,“陸娘子。”

    “何縣君。”陸希微笑的迎上前,“抱歉,我來晚了。”

    “不晚,好些人還沒到呢。”不得不說,長得好的人容易討人喜歡,以何縣君的年紀,都能做陸希的祖母了,看到這麽如玉人般的美人,心中就親近了幾分,“北地嚴寒,陸娘子從江南遠道而來,可住得慣?”

    “何縣君,我字懷玉,縣君叫我懷玉便是。”陸希道,何縣君的年紀和自己的阿姑差不多大,陸希本來就很尊敬老人,見何縣君又如此慈眉善目,對她就更客氣了,本來大宋在同階級間,等級製度就沒有後世那般嚴格。

    “若是懷玉不嫌棄,老婦就叫你一聲玉娘如何?”何縣君說。

    “自然可以。”陸希抿嘴一笑,還沒人叫過她玉娘呢。

    兩人說笑間走入了後花園,家人們早把後花園打掃幹淨,鋪設圍屏,掛起錦障,又請了縣裏最好的樂人,來家裏吹拉彈唱。這邊連年征戰,除了少數幾個大世家外,很少有人家會專門訓練歌姬。

    官眷們見到陸希的時候,也吃了一驚,然後紛紛稱讚高郡尉夫妻是金童玉女。此處官眷,除了何縣君一家外,大部分都是時代居住在北地,很多人一輩子還沒踏足過江南,聽說陸希來自江南,眾人紛紛的好奇詢問著陸希江南的情況。

    對這種情景,陸希是從小應付慣的,別說是這麽數十名官眷了,就是再多點她也遊刃有餘。

    大家見陸希在麵對這麽多人的時候,依然言談舉止從容有度,說話也緩聲慢語,還時常將話頭按身份遞給其他人,一番說笑下來,陸希說話次數並不多,但沒人感到陸希有怠慢過她們。

    這些官眷哪個不是人精?幾個相熟的不動聲色的互視了一眼,心中越發確定了高嚴來曆不凡的傳言,對於絕大部分官宦人家來說,自古嫁女高嫁,娶婦不是低娶,就是門當戶對,這樣的娘子姑且不說容貌,就是這份待人接物的本事,就絕非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無論高家是低娶還是平娶,都不可小覷。

    陸希身份和官眷差不多,但年紀可以當大部分官眷的女兒或是孫女,眾人之前也有意的把女兒、孫女都帶來了,幾個天真漫爛的小姑娘一出來,氣氛就熱鬧了許多。

    莊三娘一直很乖巧的跟著陸希身邊,雙眼亮晶晶的看著陸希。

    陸希估摸著這莊三娘有話和自己說,坐了一會,借口更衣,起身往外走去,莊三娘不用何縣君吩咐,就跟了上去。

    陸希偏頭問莊三娘,

    “三娘可是有話同我說?”

    莊三娘原本也不是忸怩之人,聽陸希點破了,也大方笑道:“陸娘子莫怪,我前幾日見了娘子會給我的請柬,驚如天人,我從小也喜歡練字,娘子若是有空閑的話,可否指點我一二?”莊三娘頓了頓,又忙補充道:“陸娘子初到涿縣,一定事務繁忙,等哪天陸娘子有空了,我再登門拜訪求教。”

    陸希沒想到莊三娘居然提出了這個要求,在陸希心中,她一直是被人指導的角色,從小耶耶就對她說,她畫技熟練,但過於精細,失之天然,要她一定要多注意身邊的事物,所以陸希從來不覺得自己書畫有多出眾,“指點不敢,但我也喜歡書畫,三娘若是有空的,可以隨時來找我。”

    “真的?”莊三娘欣喜的問。

    “當然!”陸希點頭,“我字懷玉,三娘你呢?”

    “我小字婉如。”莊三娘說,“懷玉,你從江南來北地,一定不太習慣吧?比起江南的清麗,北地豪爽廣闊也別有一番滋味,你喜不喜歡騎馬?”

    “喜歡。”陸希點頭,大宋但凡可以養得起馬的人家,很少有人不喜歡騎馬的。

    “下次我們可以去騎馬,這裏騎馬可比江南痛快多了。”莊三娘開心的說道。

    “好啊!”

    比起內院的歡聲笑語的,莊太守這裏的氣氛則要稍稍凝重些,太守府上大部分官員,都目光詭異的望著高嚴手中已經被他捏變形的青銅爵。

    宴席上,連彈曲的樂人都停了下來。

    “嗬嗬,高郡尉果然少年有為、力大無窮啊!”莊太守的別駕打破了寂靜,微微笑道,若是銀爵捏歪就算了,連青銅爵都能捏出印來,這還是人嗎?

    “抱歉,莊太守,下官一時不知輕重了。”高嚴語氣平淡的說著自己歉意,順勢把那個已經被自己捏歪了的青銅爵放迴位置上,完全沒有看身旁已經抖得頭飾都落了一地的美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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