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厚實的城門上飄著一麵大旗,旗上的鳳凰栩栩如生,迎著風“飛翔”在城市的上空。城門口坐著兩尊石獅,張著口,抬著大爪盯著每一個進城的路人,更多的是進城的商人。曾有風水先生說過,守門的獅子越大,能守住的財運也就越多,看看城內來來往往的各路客商,便知道門口石獅的大小了。

    如果風水先生的話是正確的,那麽城內的繁華和石獅的大小倒也成了正比,街上的叫賣聲不絕與耳,就連賣豆腐的老太仿佛也顯得底氣十足,因為她豆腐攤上的豆腐越來越少,而人卻越圍越多;糖葫蘆、胭脂水粉、綾羅綢段、珠光寶器,每家店中無不是圍滿了客人;各家酒樓中,唱戲的、聊天的、無所不在,一年前楊玄屠殺三大門派的事,至今還成為人們在飯桌上的話題。

    小偷,在如今這個亂世裏,已不是什麽新鮮之物,越是繁華的城市,小偷便越多,特別是那些從小就幾乎沒吃飽過飯的貧困人家,更是恨死了那些達官貴族,他們的下手對象往往便是這類人。

    在一個巷子口,兩雙黑洞洞的大眼睛打量著來往的商人,盜亦有道,正經的商人他們不會下手,這些以盜為職業的人,往往有著與常人不同的看人方式,他們似乎能認出那些人才是他們下手的對象。

    突然,一個穿著華麗,走路招搖的人進入了他們的視線,此人每走一步仿佛都要故意把身體蹦一下,不露出腰間的那塊玉佩便全身不舒服。那塊玉佩更是通透得耀眼,一看便知價值不斐,這樣的美玉,那裏逃得了他們的眼睛。於是,兩人使了個眼色,便走了過去。接近那人的時候,故意往身上一撞,這仿佛是小偷最常用的手法,就在兩人身體接觸的一刹那,空空妙手便把美玉從那人的腰間摘到了自己的兜裏。

    兩人得手後,匆匆的跑去當鋪,想把這塊美玉盡快處理掉,當鋪老板拿過這塊玉琢磨起來,隻見這玉製作精美,表麵有如凝固了的豬油一般油亮,整塊玉被雕琢成了一個精美的圖案,圖中刻有“醉月”二字。此等美玉,估計沒有那個當鋪老板不為之心動,很快,兩人便揣著銀兩走出了當鋪,徑直走進酒樓大吃了一頓。吃完,又叫店小兒打包了些許酒菜,樂嗬嗬的迴家去了。

    這兩人是親兄弟,哥哥叫沈天風,弟弟叫沈天雲,從小便死了親爹,由親娘十年如一日的撫養長大,細細算來,如今已過了十九個年頭了。

    兩兄弟與母親沈氏住在鳳凰城郊外的一處草屋裏,為了度日,沈氏每日趁著天還未亮便趕著做出幾十個大白饅頭,兩兄弟一大清早挑著兩但饅頭去城內換些銀兩,這生活過得確是很清貧。今日早早的賣完了饅頭,兩兄弟便靠著兩雙“妙手”又為家裏貼補了一些家用。

    此時,兩兄弟樂嗬嗬的向家中走去,遠遠的便看到了母親坐在屋外擺弄著幾顆青菜,兩人對視一笑,提著酒菜走了過去。

    “娘,我們迴來了。”

    沈氏放下手中的活,抬起頭看著兩人,目光停留在了他倆手中的那些酒菜上,原本累得發紅的臉,一下就變綠了,罵到:“你們這兩個臭小子,這些個吃的,從那裏來的?”

    兩兄弟一頓,互相望了一眼,卻誰也不敢答話,原本還想狡辯幾句,但想到這些個酒菜的來路確實不光彩,便微微的把頭低了下去。

    看見他倆低了下頭,沈氏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這兩個小子肯定又去偷了別人的東西,想到這裏,更覺得氣不大一處來,那張變綠的臉,又變迴得通紅通紅,指著二人罵到:“你們這不爭氣的東西,除了偷,你們還會做什麽?找了個師傅教你倆武藝,你們倒好,武藝沒學好,這偷東西的本事倒厲害了。”

    兩兄弟低著頭,任憑母親的責罵,卻連大氣都不敢出,不時偷偷的瞟一眼,隻見沈氏還碟碟不休的罵著,一張嘴皮不停的翻動著,一時間,他倆頭上唾沫橫飛。

    也不知沈氏罵了多久,兩人也覺得耳朵也聽得麻木了,這陣勢兩人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倒也覺得習慣。慢慢的,估計沈氏也罵累了,聲音逐漸變輕,對他倆說:“你倆偷東西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知責備過你們多少次了,你們卻也不知悔改。”

    兩兄弟這才敢慢慢的抬起頭,看著她,頓了一會,沈天風說:“娘,我們偷的也不是壞人,那家夥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聽到哥哥說話,沈天雲也應和道:“就是,說不定還強搶過民女呢。”

    “行了行了,你們倆別跟我耍嘴皮子。”沈氏出夠了氣,這時語氣也緩和了不少。“當初讓你們拜師學藝,是想以後能進個鏢局什麽的混口飯吃,也不至於餓死街頭,那知道你們卻學會了偷雞摸狗的把勢,如果被你們師傅知道了,還不重罰你們。”

    兩兄弟輕笑一聲,說:“這事師傅不會知道的,如果萬一知道了,我們還有這個。”說完,從身後摸出一瓶酒來,繼續說:“這個東西,就是孝敬他老人家的。”

    沈氏擺擺手說:“罷了罷了,這事我也不跟你們追究了,從明天起,你們好好跟著師傅練功,如果再讓我知道你們幹這種事,我定不饒你們。”

    聽到母親這般說,兩人如釋重負,站起身來,說:“是,母親大人!”離鳳凰城幾十裏外有一座險山,山上雲霧繚繞,有幾分仙境的感覺。山中屹立著一座宮殿,幹淨的石板路、綠油油的大竹林、些許殿外巡邏的宮中弟子,將宮殿塌塌實實的圍在中間,幾絲陽光從大竹林中射下來,映在殿上鬥大的“醉月宮”三個大字。

    殿內大堂中央,跪著一個人,這人身上被鞭子抽得血跡斑斑,混身發抖,低埋著的頭都不敢正視坐在大堂鳳椅之上的哪個女人。

    那鳳椅倒也做得十分精美,一隻火鳳凰由下往上的緩緩展開,繞在鳳椅的四周,就算是在光亮並不充足的大堂內,鳳椅也顯得十分耀眼;椅上哪個女人擺弄著自己的手指,她身穿著錦繡華麗的服裝,一頭烏黑的長發,長相卻也十分豔麗,那一雙美麗的眼睛透露出十足的智慧,但也讀得出曆經幾十載歲月的滄桑。兩個侍女小心卻又規矩的站在鳳椅子之後,似乎隻要稍微不稱主人的心,就會有耳光扇來。

    如此女人坐得如此鳳椅,也還叫人無話可說。

    女人繼續擺弄著自己的手指,似乎她根本不屑正眼瞧跪在地上那人,冷冷的從唇中擠出幾個字:“你知錯了?”

    男子嚇得直哆嗦,連聲音也有些顫抖:“宮主饒命,屬…下知…錯!屬下…知錯!”

    “哼!”醉月宮主唿得拂開長袖,惡狠狠的對男子說:“醉月宮的東西,從來不曾丟失過,今日差你下山辦件小事,你卻到鳳凰城吃喝玩樂,還把醉月宮的玉佩弄丟了,醉月玉佩乃是醉月宮的信物,江湖中誰人不知,如今我醉月宮就連一塊區區玉佩也會被人盜去,而後是不是也會有人想把本宮連同這椅子一並偷了去?”

    話音剛落,醉月宮主腳一抬,已從鳳椅上躍起,瞬間便已站在那男子的跟前,未等男子迴過神來,已挨了十幾下巴掌,打得他口中除了牙便是血,醉月宮主道:“死奴才,告訴你,玉佩丟失事小,壞了我醉月宮在江湖中的威望,你就算有十個腦袋也抵不過!”

    “屬下知錯!屬下大意了”男子嚇得使勁的磕頭求饒,顫抖著說:“請宮主放心,我一定會把玉佩找迴來。”

    “找迴來?告訴你!不光要找迴玉佩,還要殺了那兩個小賊,要讓他們知道醉月宮的東西也是他們胡亂偷得的。”言罷,醉月宮主不知什麽時候又已在鳳椅上坐定了。

    男子小心的抬起頭,滿口是血的說道:“屬下迴憶了一番,那兩個小賊的模樣我還依稀記得,此次去奪,即使血洗鳳凰城,也要把玉佩找迴來。”

    醉月宮主也不再正眼瞧他了,繼續擺弄起自己的手指,輕輕的道:“好,你去,如果奪不迴玉佩,你也就別迴宮來了,找個地方,自行了斷了吧。”

    男子倒吸了一口冷氣,道:“是,宮主。”說完便貓著腰,一步步的退出了大殿。

    今日,沈天風、天雲兩兄弟又來到鳳凰城內,此番卻不是為了做偷盜之事,而是為那視酒如命的師傅買酒來了,買完酒,兩人趕緊往迴走,如果酒在師傅規定的時間內未送到,那可是要受罰的,可不知,醉月宮那男子早已瞄上了他倆。

    走出城門幾裏外,醉月宮男子便帶人從他倆身後閃了出來,還未等兩人反映過來,兩把明晃晃的大刀便已架在了他倆的脖子上。

    “這…大爺,我們沒錢啊…”沈天風說道。

    “啪!”一記耳光扇在了他的臉上,沈天風臉上頓時出現了五根紅紅的手指印。那男子瞪大著雙眼,恨不得把他倆活剝了!道:“小兔崽子,大爺的東西也敢偷,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這一耳光把沈天風扇醒了,他仔細的打量一番,便認出了這人。。

    “大爺,大爺,別生氣,別生氣!”沈天雲說道:“有事好好說,好好說!”

    “好好說?你們這兩個小毛賊,偷了我們的玉佩,趕緊給大爺交出來,不然大爺的刀定要見見血!”說完,兩把明晃晃的大刀又離他倆的咽喉近了一寸。

    “玉佩…玉佩…”沈天雲實在不敢說出玉佩被他們當掉了,也許這話一出,自己吃飯的家夥就得搬家。

    “怎麽,不說是嗎?”男子提起一把大刀,抵在沈可雲的臉上:“我數到十,如果不說,我就對著你的臉割一刀,然後再數到十,就在他的臉上割一刀,直到把你們的肉一刀一刀割完為止。”

    此時的沈天風氣得直咬牙,他想給天雲使個眼色,大不了和他們拚了,大不了一死,他可不想受“千刀萬剮”之痛,他看了一下四周,對方有五、六個人,自己學的功夫看樣子根本敵不過這麽多人,如果兩兄弟死了,家裏的老娘怎麽辦?沈可風現在開始後悔當初不好好習武了。

    刀的寒氣逼得沈可雲睜不開眼,不,也許是嚇得睜不開眼,他想掙紮,卻被兩個大漢架在中間動彈不得。

    “六…五…四……”男子冷冷的倒數著,每一個字都冷冰冰的,比貼著他臉上刀還冰。

    沈天雲覺得刀鋒越逼越近了,他緊閉著眼,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臉皮被一點點的割了下來。

    就在這時,隻聽“喀”的一聲,那貼著沈天雲臉皮的大刀竟然一分為二,折斷了!

    “誰?誰?”男子嚇得接連退了幾步,大叫到:“什麽人,滾出來。”

    其餘的醉月宮人也連連四處張望,手中的兵器也舞得唿唿作響。

    “媽的,有人暗算,先殺一個!”醉月宮男子提刀便向沈可雲砍去!

    又聽得“喀”的一聲,這把大刀也一分為二,在空中折斷了。這下子,驚得醉月宮人滿臉是汗,五、六個人,竟然沒一人知道刀是如何折斷的。

    “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何必苦苦相逼呢!”話語間,從遠處的樹上現出一個人影,“嗖、嗖”幾聲,便已到了醉月宮人的跟前,這輕功,看得幾人目瞪口呆。

    “師傅!”沈天雲大叫!

    “師傅,你來救我們了!”沈天風道!

    來人穿著樸實,腰間別著個大酒壺,手中提著一把寶劍,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定是個有幾分功力之人。

    “你…你是誰?”醉月宮男子問道。

    “我姓樂名郎,是此二人的師傅,不知我徒弟那裏得罪了大爺你,竟要受千刀萬剮之痛?”

    “哼,這兩個小毛賊,偷了我家寶貝!現在還不肯還!”

    “胡說!”不知什麽時候,二人已躲在了樂郎的身後,罵到:“誰偷了你東西了,明明是你攔路打劫!見我二人沒有錢財,一氣之下便起了歹心!”

    “臭小子!”醉月宮男子氣得七竅冒煙,心想:今日如果放走了二人,宮主那裏如何交得了差?但看這個叫樂郎的也不是等閑之輩,來硬的,自己也沒幾分勝算,橫豎都是死,幹脆讓這幾個隨從殺上去,看看到底這個家夥武功如何,即便是打不過,在宮主那邊也有交代。

    “小兔崽子,竟敢和大爺我耍嘴皮子!上!”醉月宮男子手一揮,五、六個隨從大叫著提刀殺了上去。

    隻見樂郎拔出寶劍,迎頭而上,隻聽“當、當、當……”幾響刀劍相拚之聲後,幾個醉月宮人便紛紛倒地,痛苦的捂胸呻吟,這一幕被那男子看在眼裏,卻記在了腦裏,他分明認出,這便是萬劍門的劍法,他趕緊招唿倒地的幾人連滾帶爬的溜了,口中還不忘喃喃自語道:“他是萬劍門人,他是萬劍門人……”

    打跑了醉月宮人,樂郎劍入鞘中,轉身對沈家兩兄弟大喝道:“你二人,平時叫你們加緊練功,你們卻偷懶耍滑,今日若不是我見你二人遲遲未歸,恐你們在路上貪玩,一路尋來的話,你們的臉皮恐怕早已不在臉上了。”

    沈家兄弟哭喪著臉,道:“師傅…我們…”

    “說!你們是否偷了人家的東西?他們是什麽人?為何要對你們痛下殺手?”

    沈家兄弟不得以,隻能把當初偷人家的玉佩,又如何換來一頓美酒佳肴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了樂郎。“照此說來,你們果真不知他們的來曆?”

    “徒兒真不知道。”

    樂郎慢慢說道:“若是普通之人,為了一塊玉佩,他們不至要痛下殺手,看來你們果真是闖了大禍,這夥人武功怪異,想必定是某個邪魔歪道門下,你們可要當心了。至於那塊玉佩,你們趕緊去當鋪,看能不能贖迴來,人家若再次來討,還給他們便是,切記不能惹禍上身!”

    沈家兄弟應了一聲,便飛也似的跑進鳳凰城內,直撲那家當鋪,一打聽,才知道當家的今日正好有事外出,兩人直歎運氣不好,無奈,二人決定次日一早再來贖玉佩。

    再說那幾個醉月宮人,趕緊跑迴宮中,把遇到樂郎的事一句不漏的告訴了醉月宮主,當提到“萬劍門”時,醉月宮主的臉色突變,猛的拍案而起,大喝道:“我醉月早已發過毒誓,萬劍門的人,見一個殺一個!今日,你們居然完敗在一個萬劍門的人手下。”說完,醉月宮主指著那男子吼道:“你這個沒用的奴才,醉月宮的臉都被你丟盡了,留你還有何用?來人啊!把他拖下去關在水牢中,聽候發落!”

    “是!”兩個侍從猛的上前架住男子。

    男子‘撲通’一聲跪到在地,一邊喊著‘饒命’一邊不住的磕頭,那兩個侍從那管這麽多,架起他就往外拖,不一會,這‘饒命’聲也就消失在了大殿之內。

    醉月正在氣頭上,對著殿內的侍從、手下,大喝到:“我醉月宮與萬劍門勢不兩立!我再次告訴你們,若是遇萬劍門的人,隻許勝,不許敗,若是有敗了的,當以自刎謝罪!”。

    “是!”殿下傳來整齊而響亮的迴應。

    醉月這才慢慢的坐在那鳳椅上,屁股剛坐定,旁邊的侍女便恭恭謹謹的半跪在他膝下,不重不輕的敲打著他的小腿,另一個侍女輕輕的把著扇,細語道:“宮主息怒,別氣壞了身子。”

    醉月理也不理,眼睛掃了一遍殿下的眾人,喊道:“鷹法王!”

    “屬下在!”隻見一個帶著麵具的男子,大步向前,恭恭敬敬的站在醉月麵前。

    “明日一早,你便隨我一起去會會那個叫樂郎的萬劍門人!”

    “屬下得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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