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琰說完這話突然就覺得自己這幾天真是流年不利,聊個天都能把自己聊糟心了。他對上邱斯梁同情的目光,真是一點都不想聽他說安慰的話,於是生硬地轉了個話題:“咱們公司可以申請宿舍的吧?”


    邱斯梁:“什麽?哦,當然可以。但是……條件不太好。”


    晉中傳媒已經成立了三十多年,財大氣粗,在三環裏頭、公司本部附近的小區有兩棟公寓樓,專門用來做新簽約藝人的宿舍。但是那房子年頭不小了,當年看起來很精致的裝修早已過時;再怎麽細心保養,屋簷牆角也不可避免地有了裂縫。


    塗琰撇撇嘴:“我都要露宿街頭了,還管什麽條件好不好?”


    邱斯梁親自給塗琰要了最好的次頂層,小一百平的兩居室,南北通透。其實這樣的房子一般是輪不到新人的,不過對大老板親自發話,一切都不是問題。塗琰當天就帶著他的貓大爺和一點可憐的行李搬了進去,家政幫他收拾房子的時候,塗琰接到了夏曄的電話:“正好有個培訓班,才剛開課沒幾天,明天開始你就跟著一起去吧。好好學,最近有個不錯的劇,試鏡的時候表現好一點,差不多的話導演都會優先選你的。”


    塗琰有生之年頭一次住在不屬於自己的房子裏,心情居然有些激動。他明天就要開始工作了,唔,這種情況好像應該叫崗前培訓;同事很友善,上司很關照,自己(靠刷大哥的臉)還解決了住的地方。雖然還沒有拿到錢,明天的夥食也依舊沒什麽著落,但是這些都不能妨礙塗琰的喜悅行將滿溢。


    光天化日的,塗琰傻兮兮地在床上打了個滾,使勁嗅了一下味道陌生的新被褥。大哥說的是對的,“獨立”的滋味,似乎也沒有那麽糟糕嘛。


    當晚李遙約他出去玩的時候,塗琰已經破天荒地準備睡覺了。他懶洋洋地迴絕道:“你也不看看,都十點半了,你還不早點休息,我明天可還要早起呢!”


    李遙直接被他這番不要臉的義正言辭給驚呆了:“早、早起?你幹什麽?”


    塗琰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上課,培訓。”


    電話那頭足足有好幾秒變得寂靜無聲,繼而爆發出一陣大笑。李遙笑得肚子都痛了,難以置信地重複道:“哈哈哈,二少啊,你是不是被什麽東西上身了?上課?你高中畢業以後就沒上過那玩意了吧?我寧願相信,”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發出一身猥瑣的低笑:“你是看上了一個叫‘課’的美人……”


    塗琰嫌棄地嗤了一聲:“浪子迴頭懂不懂?哦,你這種腦子裏隻塞得下黃段子的肯定不懂。對了,你給我打點錢吧,發了工資還你。”


    “發了工資”,塗琰迴味了一下,發現自己被自己取悅到了,嘿嘿傻笑了兩聲。


    李遙起了一身莫名的雞皮疙瘩,粗暴地掛斷了電話。


    ===============


    塗琰去的那個培訓班已經開了幾天了,幾乎所有學生對“插班生”都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好奇。坐在塗琰旁邊是個長得很幹淨的少年,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兩個可愛的酒窩。他碰了碰塗琰的手臂:“你好,我叫孟喬。”


    這少年是個自來熟,很快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培訓班裏的課程進度以及娛樂八卦說了個遍,塗二少在他的襯托下都顯得有點沉默寡言了。大概是說得有點口渴了,少年終於停下來咽了口口水:“也說說你唄。哎,我剛才看見送你來的好像是夏曄姐?你經紀人啊?”


    塗琰聽得腦仁有點疼:“是。”


    孟喬立刻露出羨慕的神色:“竟然是她帶你哎!我聽說,她好幾年不帶新人了。說起來咱們還是一個公司的呢,不過我的經紀人比夏曄姐可差得遠了!”


    塗琰聽說是一個公司的,便表現得更加熱絡了一點:“嗯,夏姐人是很好。”


    孟喬對此不以為然,他一進公司就聽過夏曄的鬼畜名頭,但是這都不重要,夏曄她能幹啊。她手裏有一個影帝、一個影後,還有好幾個當紅偶像;人脈廣資源好,跟著她雖然苦了一點,但是她的人,就沒有不紅的。孟喬還想說什麽,不過就在這時候,老師進來了。


    這個班裏大多都是新人,對名聲在外的老師非常尊重,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的。課是枯燥的理論課,卻沒有一個人打瞌睡,學習氛圍意外地好。塗琰盡管半懂不懂地聽得直犯困,可也沒好意思睡覺。他記得自己上一次這麽認真聽講還是高三的時候,盡管結果……不說也罷。


    下午的課程是他們這個培訓班的第一堂實踐課。


    “不會很難的。”老師好言安撫著有些緊張的學員們:“考慮到你們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表演,所以我選了一個生活中很常見的情景作為入門,以便讓你們的思想感情比較容易切入角色,也就是,入戲。”


    劇本人手一份。通讀了一遍劇本以後,塗琰發現這個情景的中心思想是,失戀。


    他有點想知道,這個老師究竟經曆了怎樣的過去,才會覺得失戀是“生活中常見的情景”。


    教室裏一時鴉雀無聲,老師笑眯眯地活躍氣氛:“大家長得都這麽帥,不會沒談過戀愛吧?”


    ……可惜笑點有點歪,沒人理他。老師也不在意,大手一揮讓學員們醞釀一下,然後一個個上台表演。


    失戀不可能一個人演,老師特地帶了一個正經科班出身的學生來跟他們搭戲。搭戲的姑娘隻有一句台詞:“分手!”;以及一個動作:把他們的“信物”強行塞迴給對方。


    而被失戀的學員們則需要根據自己的見解體會,用自認為最恰當的手法表現出被分手後的痛苦、悲傷、不舍等一係列情緒。


    自由發揮的題目,很短,可能隻需要一個神態幾個動作,但是一點也不容易。


    前頭幾個人可能是真的沒失過戀,表演效果差強人意,根本沒渲染出傷感的氣氛,笑點倒是有幾個。老師看著這群爛泥扶不上牆的小鮮肉,內心深處對未來二十年的行業發展充滿了擔憂。直到輪到塗琰時,老師才終於眼前一亮:這個新來的,不僅長得不錯,而且情緒也醞釀得很好:他看起來有點憤慨,這是失戀後的一種合理情緒。


    塗琰當然憤慨。他拿到劇本以後就覺得自己出門沒看黃曆,怎麽這幾天走到哪都要被戳一遍痛處!依著塗二少原本的脾氣很可能就這麽撂挑子不幹了,但是他昨天才剛下定決心要洗心革麵,實在沒道理不到一天就革不下去了。


    於是塗琰帶著他憤慨的情緒,滿不情願地走上舞台。


    他的搭檔不愧是科班出身,那一句“分手”處理得非常到位,很能調動人的情緒,如果新人稍微有點基礎,應當可以輕鬆入戲。而對塗琰來說,她那句“分手”一喊出來,頓時就勾起了他不怎麽愉快地一段往事。


    不是分手,是表白未遂。


    那時候他剛剛跟蔣繹一同經曆了一起綁架案,可謂同生共死患難與共,躺在病床上的塗二少執意覺得自己感受到了靈魂的顫動。然後他帶著一身的傷,生平頭一次跟人表白,結果卻是被發了一張驢唇不對馬嘴的好人卡。


    塗琰當時很傷心的。那是他二十三年人生裏唯一的一次“愛情”,縱無疾而終,也刻骨銘心。


    被勾起了隱秘傷痛的塗琰自然而然地帶上了“悲傷”的神色。這時,搭戲的姑娘把道具“信物”強行塞進塗琰手裏,沉浸在迴憶裏的塗琰有些茫然。他突然有些羨慕起“劇中人”來了。他跟蔣繹之間清白到沒有一件聊以慰藉的“信物”;他唯一送過他的一束花,應該早就不知在哪個垃圾桶裏安靜地腐爛了。


    要是他們之間也能有這麽一件東西,就好了。塗琰默默地想。然後,他珍而重之地攥著“信物”,低下了頭。


    就好像這麽一件道具真的能給他慰藉似的。


    “好!”老師勢單力薄地鼓掌喝彩。忽然被驚醒的塗琰好像嚇了一跳,惱怒地瞪了老師一眼。


    下課後,塗琰依舊有點懨懨的,好像一直沒從不愉快的往事中解脫出來。


    孟喬從後麵追上他,十分自來熟地搭上了他的肩膀:“你可真厲害,老師今天唯一表揚的就是你了。”


    塗琰沒什麽厭惡和人類接觸的怪癖,雖然有點別扭,也沒甩開他。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撞大運而已。”


    孟喬和塗琰都住在公司提供的公寓,碰巧還是同一棟樓的同一個單元,進了電梯以後,孟喬站在控製麵板旁邊,問道:“你幾層?”


    塗琰:“十五。”


    孟喬誇張地驚歎了一聲:“次頂層哎,你運氣可真好,是跟前輩同住嗎?”


    塗琰莫名:“我自己啊。”


    孟喬羨慕地看著他:“那你一定是公司的重點培養對象,怪不得演技這麽好。咱們這的規矩啊,好一點的樓層一般都輪不到新人,單人是比較紅的前輩才有的待遇。哎,哥們兒,你要是紅了可一定要借大腿給我抱啊!”


    塗琰被他逗得牽了牽唇角,但也僅此而已。交到新朋友固然令人喜悅,但是他的胸口依舊像是塞了團棉花似的,叫他無所適從。


    孟喬就住在二樓,很快就到了,他出了電梯之後,笑著轉過身跟塗琰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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