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了,這個長夜注定會被寫進曆史,為一個時代揭開新的偉大篇章。

    在璀璨的星空下,沃爾沃堡顯得格外安靜,城防的士兵們的腳步聲也顯得分外清晰。

    羅格此時正坐在城主府旁的一間土屋內,滿是陳年汙跡的方桌上擺著酒杯,桌上有酒,有下酒的小菜,一盞煤油燈正無力的散發著昏黃的光芒。羅格坐在那已經有些時間,他麵無表情的望著門外,眼中布滿了血絲,這幾天他睡覺的時間不到十個小時,身體已經非常疲憊,但此時他卻覺得很有精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巡邏的士兵繞道第十圈時,門外終於有了動靜。一個黑色的身影正要推門進來。

    清幽的月色驅散了朦朧的黑暗,進門的費爾尼德金拖著他老邁的身軀,踉蹌的坐到了方桌前,他的眼角布滿了皺紋,本就不大的眼睛被陷進了眼窩中,臉色並不好看。

    “胖子,我的孫女和曾孫女被你弄到哪去了?”費爾尼德金用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羅格冷著臉,卻沒有迴答,他隻是自顧自喝著酒。並不是胖子淡定從容,而他是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個怪脾氣的老人實在是有些難懂。

    費爾尼德金繼續低沉的道:“別裝深沉,今晚你還有很多事情要辦,我可不希望你把時間都浪費在我這。”

    胖子終於深唿吸,掏出了那封信放在桌麵上,他手裏握著安德羅妮的項鏈,忽然遲疑了一下,最終沒有放下,而是再次塞迴了衣兜裏,方才緩緩地道:“她們現在很好。”

    費爾尼德金展開信紙,眯著老眼草草的看了一遍這封寫的很長的信,千言萬語,史密斯夫人表達的意思隻有一個:我們很危險,快來救我們。

    羅格心裏明白,誰都能看的出這封信是被脅迫的,因為高傲的史密斯夫人根本就不可能寫出這樣的內容,但信上的字跡卻分外的真實。

    盡管胖子說很好,但通過這封信,會讓人以為她們很不好。

    “你想幹什麽?”費爾尼德金的表情很平靜,甚至還帶著幾分笑意。

    胖子單手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道:“今晚這座城市將會易主,我特意來聆聽您老人家教誨。”

    “你以後又想幹什麽?”

    “占據更多的城市,征召更多的士兵,然後用征召的士兵再去占據更多的城市,直到有一天打到凱撒城下,解放千萬斯特蘭人,把狼崽子們趕迴他們應該去的地方。”羅格很是平靜的說道。

    “斯特蘭人的死活,與你無關。”費爾尼德金道。

    “沃爾沃一家的死活,和您也關係不大。”老人咧著嘴竟笑了笑,眯著眼睛道:“整整一百年,老人家我是親眼看著斯特蘭帝國如何倒下的,你就是井底裏一隻亂跳亂蹦的胖青蛙,每每抬頭看著頭頂的天,就繼續活蹦亂跳,因為在井裏,天空就隻有那麽大,你痛恨水井束縛了自己,你想往外爬,有一天胖青蛙終於爬出了井口,忽然發現天空是如此遼闊,之後青蛙就被人抓住,送進廚房,成了一盤菜,青蛙就死了,他進了人的肚子,方才發現是水井保護了自己。”

    羅格瞪著眼睛,楞了楞神,才想明白老東西在變著法得罵自己目光短淺,多管閑事。

    費爾尼德金又繼續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可恨之人,也必有過人之處!”胖子道:“統治與被統治並不是長久的,對於一個帝國而言,一百年很短暫。但帝國的主人沒有主人的覺悟,連自家菜園子裏的蘿卜都種不好,他就應該趁早滾蛋!”

    費爾尼德金玩味的微笑,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道:“你不知道的是,前任的主人不僅種不好蘿卜,連菜園子的籬笆都讓該死的鄰居踩破了。”

    胖子其實明白,他讀過大陸通史,也曾聽山寨內的馬爾拉村中的老人說過,一百年前在斯特蘭自己人的統治下,平民們的生活還遠遠比不上現在呢。

    那時的稅收是現在是十倍,貧民交不出來糧食,就被吊死在村口,每天都有軍隊來拉壯丁參軍,參軍的軍餉卻都被拖欠,上戰場的大都死光了,大片的農田被荒廢,糧價飛漲,大批大批的貧民被餓死,帝國每個角落都有饑荒,人死的越來越多,瘟疫蔓延了半個帝國,死了百萬人,貧民們怨聲載道,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隻是,在帝都凱撒,卻依舊是歌舞升平,一片繁榮景象。

    胖子深思著,拿起酒瓶給老人身前的杯中滿上酒水,方才道:“可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會種蘿卜?難道我就不會去把籬笆修好?”

    老人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他的煙槍,才道:“因為在你之前,就有兩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去做了,結果他們被菜園子主人養的狗咬死了。”

    在狼人帝國的百年曆史中,在浪人們殘酷的統治下,斯特蘭人並不是沒有反抗過。

    通用曆665年,狼人帝國與萊切之間爆發了第一次衛國戰爭。帝國初立,根基不穩。666年,帝國高層向貧民征收5倍與平常的戰爭稅。當年饑荒爆發,持續兩年,聖歌城城主弗蘭德起兵謀反,一唿百應之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餓瘋的斯特蘭人扔下鋤頭拿起了長槍,百萬人的起義大軍連下七個行省,解放了半個帝國。同年,衛國戰爭中萊切戰敗,二十萬狼人大軍開赴後方,三次主力軍團對戰,人類大軍潰敗,670年,起義軍徹底戰敗,第一次解放戰爭宣告失敗。

    通用曆712年,饑荒再度襲來,斯特蘭人再次卷土重來,狼人大軍雷霆之勢出擊,擊潰起義軍80萬,屠殺貧民30萬,第二次解放戰爭宣告失敗。

    此時,一陣冷風通過門縫鑽出,桌麵上的煤油燈的火苗忽閃,眼見即將滅掉,羅格慌忙用自己厚實的手掌護住,冷笑道:“事不過三,菜園子的主人養狗,可我也養狗,養的還是狼狗,我就是要看看是誰的狗厲害,誰的狗先背咬死。”

    老人此時正深陷煙霧繚繞之中,他仔細的一口一口嘬著煙,聲音模糊的道:“沃爾沃家有恩與我老人家,這樣也好,不管你這個胖子是死是活,他的命我保著。”

    羅格頓時心中一鬆,露出了真誠的微笑,起身道:“我自有分寸,以後在陪您喝。”

    胖子轉身便走,他拉開房門,屋外忽然襲來一陣冷風,屋內的油燈火苗一陣搖擺,最終滅了,隻留下老人煙槍上那猩紅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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