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感覺總是那麽突如其來。


    忽然間睜開雙眼,腦袋有些昏沉,身體並沒有因為這短暫的睡眠而恢複過來,隻有一種令人絕望的慵懶。


    下午不要睡覺,黃昏時分蘇醒過來時的那股幽暗與深沉會令人失去對時間的掌控。


    朱允炆的目光無神的看著床頂的帷帳,雙目的餘光兩分,一分落在身旁的佳人,一分透過紗幔投在了窗隙間的那輪暗淡的日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又應該想些什麽。


    一條青蔥藕臂搭在了自己的胸膛,肘尖柔軟的觸感引起了帝王的注意,身側的佳人唿吸聲忽然有些雜亂,輕輕地,也睜開了那雙明亮而朦朧的雙眼,微微的一笑,雨露春嬌。


    “醒了?”朱允炆輕聲問道。


    “嗯。”顧雲煙的唇間發出一絲呢喃,令人骨酥肉爛。


    朱允炆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她,寵溺的一笑:“要是乏就再歇息一陣,沒什麽打緊。朕會讓人把飯菜給你送過來。”


    “陛下,您又要走了啊。。。”嬌媚的臉上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了一種委屈,不舍,還有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的放手:“陛下,您若是累了,臣妾,臣妾。。。”


    “行了,愛妃的心意,朕已知曉。”朱允炆伸手拍了拍顧雲煙的頭,又為她把被子掖好,方才站起身來,顧雲煙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劉喜?”


    隨著朱允炆的召喚,房門兩分,劉喜貓著腰走到了近前,身後又有六個小宦官一同走了進來,手裏捧著錦繡龍袍,銅盆,毛巾。


    朱允炆張開雙手,一邊任由小宦官們擺弄,一邊低聲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迴陛下的話,申時三刻,還有半個多時辰宮門便要關了,出宮,恐怕來不及了。”對於朱允炆的心思,劉喜了如指掌。不用明說,隻要一個眼神,劉喜就能猜到他的想法。


    “哦,那。。。下次吧。”朱允炆有些失望的點點頭。


    “陛下。”劉喜又開口道:“今日的折子,是否還叫司禮監那邊。。。”


    “嗯,直接發下去就好,沒什麽大事兒吧?”


    “倒是沒什麽大事兒,就是有件小事還需陛下親身操勞。”


    “怎麽?”朱允炆疑惑道:“哪又找什麽災了?還是誰又貪了銀子了?”


    “那倒沒有,陛下多慮了。”劉喜笑了笑,上前為朱允炆將腰間的玉帶緊了緊,說道:“前幾日與陛下說過,江南鄭家的老太君壽辰將至,因為是個整壽,便派了兒孫進京,為陛下備了些禮物,感謝皇上多年照拂。”


    “哦,”朱允炆點點頭,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眉頭:“都是些虛禮,好生麻煩。嗯,還有幾天?”


    “七日。”


    “明日吧,明日上午,你讓鄭家派個人進宮一趟,朕和他說說話,再叫禮部那邊安排一下禮儀,看看朝廷這邊需要準備個什麽章程,你去看看,迴頭與朕說一聲,朕照做就是了。”


    “陛下放心,奴婢記下了。”劉喜低聲應諾。


    。。。。。。


    東風巷,鄭家別院,久候多時的鄭誌忠終於等到了自己要見的人。


    曾經的老仆周安,如今的東廠賞善司司主周不言,就坐在他的對麵。


    兩人的表情都很平淡,平淡的就好像兩個陌生人,隻是偶然的一次相遇,坐下閑談。


    鄭誌忠將手中的書卷用力的握了一下,隨後合起,放在桌上,幽幽的開口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周不言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不該來的。”


    “為何?”


    “與東廠為敵的人,下場一定會很慘。”


    “你便知道我此來是與東廠作對的?”


    “難道不是嗎?”


    鄭誌忠微微一笑,也不迴答,反問道:“你說你不該來,怎麽還是來了?”


    “督主讓我來的,這中間的意思,你應該明白。”周不言猶豫了一下,歎了一聲:“老奴不知道家主心中到底打的什麽算盤,但。。。收手吧。”


    “收手?恐怕很難。”鄭誌忠苦笑一聲,看著周不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別看這書房裏就你我二人,但這明裏暗裏,恐怕有無數雙耳目散布吧?”


    “確實很多,”周不言點點頭:“而且老奴也不知道是誰。”


    “我也不知道。”鄭誌忠攤了攤手:“但我能告訴你,這裏邊恐怕不光有東廠的人。”


    “還有誰?”


    “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說。說了,恐怕我鄭家就沒了。”鄭誌忠艱難的說道:“老周,這江南第一家你是待過得,裏邊是個什麽樣子你也是親眼得見。


    我雖然是鄭家長房長子,但我說的話,真當迴事兒的可沒有幾個。前些年還好些,有我那老娘給我撐著腰,可如今。。。”


    “是。。。二房三房又鬧事了?”周不言問了一聲,隨後愧疚的說道:“老奴給家主添麻煩了。”


    周不言雖然不掌查察司,但一些並非機密的消息還是不會瞞他的。


    他也知道,鄭家雖然世代聚居一處,不行分家之法,但人多了,難免會有遠近親疏的存在。二房與三房的當家關係親近,更多的還是因為嫉妒鄭誌忠這個家主手中掌握的鄭家的資源。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二房與三房便自然而然的站到了一起。


    而鄭誌忠,為了維護鄭家詩書禮儀的外表,除了忍讓,也是別無他法。


    可自從周不言被拉進了東廠,二房與三房的態度也愈發的囂張,對於鄭誌忠的攻擊也愈發的肆無忌憚起來。


    這其中的道理並不難想,鄭家的人和東廠拉上了關係,良善的名聲未免有損,鄭誌忠對那兩房不成器的弟弟的管教也不能理直氣壯。


    “倒也不全是你的事。”鄭誌忠擺了擺手,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歎道:“老周,憑咱們的情誼,有事我也不用瞞你。可這次的事情,唉,隻怪我無能,讓那兩個畜生惹下了禍事,我鄭家,已是身不由己。”


    桌麵上,指尖輕輕地劃動,寫下了兩個字:甘、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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