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將前去傳旨的太監給殺了?”


    承天殿,朱允炆看著徐如意,第二次問道。


    “齊泰自盡,他們便把前去傳旨的太監給殺了。”徐如意點了點頭:“開膛破肚。”


    “他們真的。。。”


    “陛下!陛下!他們打來了!”視線的那邊,殿門口,劉喜渾身濕漉漉的從外邊跑了進來,神色顯得很是慌張:“他們,他們真的打來了,真的打來了!”


    “他們?誰?”朱允炆愣愣的問道,有些不明所以。


    “那幫亂臣賊子,結夥的從承天門一路向宮裏闖來,口裏還喊著,喊著。。。”


    “喊什麽?如實的對朕講!”朱允炆站起身喝問道!


    劉喜在禦階前“撲通”一聲跪倒,哀聲號道:“他們說仗節死義,隻在今日!”


    “仗節死義,仗節死義。”朱允炆豁的又重重坐下,靠著椅背,低著頭,喃喃的重複著文官們的口號,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直到最後隻有嘴唇還在碰撞,卻沒有聲音傳出。


    徐如意默然的在一旁躬身看著,等著。


    片刻後。


    龍椅上的君王開始發出了笑聲。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笑聲從壓抑慢慢的變作張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陛下。”徐如意輕輕地喚了一聲。


    “好啊,好啊。”朱允炆笑的滿臉通紅,一邊抬手擦著眼角不知何來的淚光,一邊衝著徐如意擺手:“真沒想到,真沒想到,這便是朕的良師益友。


    隻是一句審查,還沒有最終定罪,便畏罪自殺。


    給朕傳旨的一個奴婢太監,代表著天家的臉麵,竟然在承天門前被朝廷的官員給開膛破肚,哈哈,哈哈,如今還要闖宮來見朕,他們想見朕做什麽,他們想做什麽?”


    “他們什麽也做不了。隻要陛下不想,奴婢便不會讓他們做成任何的事。”徐如意轉過身,看著金磚上伏地而跪的劉喜,不著痕跡的讚許點頭,冷聲道:“宮中的侍衛恐怕指望不住,之前讓你知會的禦馬監的禁衛和東廠的緹騎如今何在?”


    “都在殿外等候,隻要陛下一道旨意,無所不從!”


    “好。”徐如意轉過身,躬身道:“陛下,奴婢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如今便看您的意思了。若是退一步,奴婢與劉喜出去死在他們麵前,文官們自然退去。


    若陛下不願退這一步,隻消點點頭,剩下的,自然有奴婢等人來做。”


    朱允站止住了笑聲,又一次站起身來,看著殿外的風雨:“朕是大明的天子,如何可退?如意,朕意已決,你,去做吧。”


    “是。”徐如意答應了一聲,向著殿外而去。


    不久,黑衣的番子,銀甲的禁衛,從四麵八方湧到了承天殿外的廣場上,背對著承天殿,背對著他們的君王,手持著水火無情棍,嚴陣以待。


    。。。。。。。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地無心,大道無情,以萬物為芻狗,恰恰體現了其最為冷漠的公平。


    齊泰、李景隆、黃子澄、紀綱、黃觀。


    一個個能為驚人,本該在這世道大放異彩。卻突如其來,又悄無聲息的化作了泥土塵煙。


    個人的能力隻屬於個人,在命數與天意的麵前顯得微不足道。


    而周觀正,史書上隻因為頂撞了一次朱元璋而被匆匆提了幾筆的小人物,卻成了這場風暴的主角。


    他沒有做任何的準備,也並不懂什麽心術算計。隻是他的性格,與他堅守的風骨,讓他領著一眾同僚,來到了這承天殿前的廣場上,站在了手持刀槍的君王的對立麵。


    時間已經接近五更,太陽依舊被厚厚的烏雲遮擋。天地間所能借助的光亮隻有從未停歇的金雷銀電。


    體內的血在冰冷的雨的刺激下愈發的沸騰。


    周觀正手中高舉著明黃的綢緞,三步上前,撩袍跪地:“臣,左都禦史周觀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眾文官麵向著承天殿跪倒在周觀正的身後,齊唿道。


    視線的盡頭,透過大開的殿門,他們能看到金色的身影頭上戴著九龍冠,就坐在承天殿深處的那張龍椅上,用沉默來迴應他們不切實際的祝福。


    “陛下旨意有違朝廷法度,臣身為左都禦史,六科言官之首,依大明律,行先帝所賦之權司,懇請陛下收迴旨意,三思而後行!”


    “懇請陛下收迴旨意,三思後行!”


    “周觀正,君王口含天憲,言出法隨,寫下的旨意可有收迴的道理?”徐如意清冷的聲音響起,並非嘶吼唿喊,隻是平淡的陳述,卻壓過了風雷之聲,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閹宦!”周觀正怒視著殿門前的太監,厲聲吼道:“先帝有令,閹寺不得幹政,你插手朝局,攪動風雨,其罪當誅!”


    “哦。知道了。”徐如意點點頭,笑著迴道:“你說先帝律令,那咱家問你,承天門外毆死傳旨太監,未經宣召,攜百官闖宮驚駕,這這按大明律,該是個什麽罪名?”


    “封駁不當旨意乃先帝賦六科之權司,我等。。。”


    “不想迴答就算了。”徐如意開口打斷了周觀正的話,視線又掃向他身後的其他的文官,問道:“咱家隻說一句,今日爾等已是犯下滔天之罪。若就此退去,陛下仁厚,顧念舊情,或許還會從輕發落爾等。若是與這周觀正一般執迷不悟,後果還需自負!”


    “喝!”千餘禁衛緹騎一頓手中長棍,厲喝出聲。


    “一炷香的時間,這是皇上給爾等的恩典,莫要自誤。”


    “這。。。”


    群臣互相對視,麵對著徐如意最後的“良言相勸”,以及這象征著南牆和棺材的刀兵,有人一如既往的堅定,但也有人猶豫。


    皇上真的會動手嗎?不一定。


    可眼前這太監可是敢殺人的!


    有人站起來,衣袖掩麵,倉皇而去。


    有人相隨。


    一炷香轉瞬即過,三四十人離去,百多人選擇了留下。


    “請陛下三思!”


    “陛下已經三思,現在要你們去死!”徐如意揮了揮手,哼了一聲:“陛下有旨,將這幫無君無父的殺才打殺了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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