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真的難測,荒蕪的鬼蜮之中,月玲瓏蹣跚步履,向著青絲斷所指的方向而去,孤身一人。


    一天一夜水米未盡,女人的眼神因疲倦而迷茫,但還是堅持的走著,向著前方印象中的那處客店。


    運氣使然,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麽強人,或者說,連活人也沒有遇到一個,不然月玲瓏的下場還真是難料。


    不過在她的心中,她對自己的生死已經有些不在乎了,她更關心的,還是亦真亦幻的過往。


    青絲斷與她從小長到大,她還穿著開襠褲的時候,他便像個大哥哥一樣陪在身邊,他們的感情遠超過所謂的兄妹,但若說是戀人,那自然是無稽之談,畢竟青絲斷的身子。。。


    “殿下,小青這輩子隻為你一人而活,護你平安喜樂。若有一日你厭倦了,那便殺了小青吧。”


    “小青你又說胡話,人家才不會厭倦呢,人家要永遠把你帶在身邊。”


    十四歲的生日那天,一個公主,和一個太監,在酒後,許下了如此的誓言。


    之後的兩人再也沒有說過這種令人肉麻的話,但感情就在那裏,不增不減。


    可如今,青絲斷殺了她的愛人。


    初時的震驚,之後的茫然,再到一日前絕望中的一命換一命。


    現在時間多了起來,女人用理智開始再迴想整件事情的時候,發現,原來錯的人其實隻是自己。


    太監也是人,自然也有愛的權力。


    黃沙卷的話是對的,隻是自己下意識的忽略了而已。


    為了愛,人可以偉大,也可以瘋狂。


    瘋狂的黃、白、赤三人選擇了背叛,而青絲斷隻是悄悄地殺了那個對自己不屑一顧的漢家公子哥兒。相比較而言,青絲斷依舊還是遵循那個誓言。


    月玲瓏微微的加快了腳步,她要趕快到快活林去,她不能迴頭,因為她不想讓青絲斷白白的死去,她要像她的小青說的那樣,去找那個太監頭子,天下間,隻有他才能戰勝白蓮教的那個什麽佛母。


    她倒是從來沒有想過旁人為什麽會幫她。


    另一邊,在快活林的大堂之中,桌椅按特定的位置左右排做兩排,徐如意坐在正中,顧雲煙,雲崢幾人相對而坐。


    所有人都是虛弱無力的樣子,麵色蒼白,顯然的重傷未愈,唯一的特例,大概是坐陪在最末端的一片雲,紅光滿麵,依舊的儒雅風尚。


    “督。。。督主。”沈紅仙從樓上走了下來,在徐如意身側停下,恭敬的躬身。


    “可能確定下來?”徐如意問道。


    “天蠶魔功,不會錯的。與任。。。老門主是一般的表征。”沈紅仙迴道。


    “嗯。”徐如意點點頭:“那現在這就是。。。”


    “重傷垂死,進行第一次蛻變。”


    “咱家是想問你多久能好,咱家急著迴京辦事。”徐如意微微的抬頭,掃了沈紅仙一眼。


    “不。。。三。。。三天”沈紅仙渾身一個激靈,口中的不確定在徐如意的眼神中變為了咬牙後的三天。


    金針沈家因著任笑的緣故,對於天蠶魔功了解頗深,但即便如此,想要讓南宮彩雲在三天內完成第一變,那難度也是相當的大,便是沈紅仙自己也要付出些代價來。可她還是給出了三天這個時間,因為人最本能的恐懼。


    理論上來說,沈紅仙與徐如意的關係並不屬於上下從屬,更應該歸類於合作或者交易的對等夥伴。外人麵前或許她還給些麵子,但此刻這種私下裏的環境,又沒什麽外人,她隨意些也是無妨的,平常徐如意也從沒有因禮數的緣故挑剔些什麽,偏偏在這次蘇醒後,沈紅仙不敢再“放肆”了。


    沒有為什麽,隻是一種感覺,麵前的東廠督主似乎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徐如意了。


    這種感覺不止沈紅仙一個人有,所有人都察覺到了。


    便是古月真這二二乎乎的性子,看到沈紅仙受難,也是幾經掙紮,才勉強的笑了下,想要解圍,隻是還未開口,又是一個眼神,便閉上了嘴。


    “咱家也不為難你。”徐如意哼了一聲:“給你五天,想要什麽便直說,隻要你要,咱家便給的起,哪怕龍肝鳳膽也是無妨。”


    “不,不用。”


    “真的不用?”徐如意一挑眉毛:“不用客氣,咱家不是玩笑。少林的大還丹怎麽樣?”徐如意一翻手,憑空一顆烏黑的醜陋彈丸在手上滾動。


    “這。。。這?”沈紅仙眨了眨眼,不敢置信。


    “嗯。。。療傷的聖藥,聽說血菩提也不錯?”雙目開合間,又是一個血紅血紅的果子碰在了丹藥的一旁。


    “拿去吧,要什麽直說,咱家隻要速度。”徐如意順手刁起沈紅仙的手腕,將大還丹和血菩提放到了她的手上,笑眯眯的幫她將手合上:“好歹是咱家徒弟的心上人,咱家自然不會為難你的。”


    待到沈紅仙渾渾噩噩的上樓,徐如意臉色陡然由晴轉陰,出身的看著大開的客棧門外,聲音有些飄忽:“說說吧,到底是怎麽迴事,咱家還真是好奇的很。。三千黑心衛,散在諾大的甘州城。必勝的局麵最後竟然落到這個局麵,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又是哪個程咬金有這麽大的本事,三斧子能砍平一座城?”


    “督主。”雲崢應聲而起,勉力的來到中間跪下,頓首在地:“都怪屬下無能,不該。。。”


    “閉嘴。”清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求饒的那些屁話咱家沒有心情,也沒有功夫聽。直接把事情說明白就好。”


    “是。”雲崢頓了頓,便一五一十的從自己驅趕城中百姓登城,一路說了下來。


    中間苟小雲差了兩句,說了下自己殺齊國忠的過程。


    說著說著,便說道了最後腳下石屋中那場突如其來的爆炸。


    “屬下也不知為何,隻是在那石屋炸裂之後,眼見得似有一白衣身影穿梭,屬下試著還了一招,隻是煙塵太大,再加上對方武功太高。。。”


    “慢著!”徐如意忽然抬手:“石牢是密封的?”


    “是。”


    “一直也沒人進去?”


    “沒有。屬下敢以性命擔保。”雲崢重重的點頭,眾人也連連附合。


    “若是不會穿牆的話,那便隻能是遁地了?”徐如意如此說著,看向了這客棧的主人家:“顧娘娘,你可知道是什麽緣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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