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是大明天下的中心,也是朱元璋控製力最強的地方。


    徐如意四人一大早上進得城中,剛剛在同福客棧定下兩間客房,還沒等收拾利落,徐如意便被人找上門來。


    “跟咱家走一趟吧。”來者是一個宮裏的小太監身穿青色太監袍,十三四歲的樣子,白麵無須,態度不卑不亢。


    徐如意明麵上沒有任何的身份權利,小太監也隻是奉了上麵的命令過來傳話帶人,自然也不用刻意的巴結或者壓人。


    “怎麽宮裏還有人找你?”王永真走了過來:“需要幫什麽忙嗎?”


    現在不是好奇的時候,既然徐如意自己都是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王永真自然也不會多事。


    “你們在這裏等我就好,我去去就來。”徐如意想了想,又改口道:“房錢我在掌櫃的哪裏留了不少,有什麽事情你們找掌櫃的就行。如果我沒迴來,你們也不用擔心,反正這幾天總會迴來的。”


    “放心吧,這邊沒事兒,你去忙你的吧。”王永真隨口說道。


    “嗯。”徐如意點點頭,隨後便跟著小太監望皇宮的方向而去。


    合上門,王永真又走迴房裏,迎著山崎龍也疑惑的眼神,開口說道:“他去皇宮了,不一定什麽時候迴來。”


    “哦。”山崎龍也看來也並不在意,隻是隨口一問而已。


    院牆萬丈,深鎖君王。


    徐如意從東直門入宮,被領著直接去了武英殿。


    隨著殿門合起,武英殿裏便隻剩下了他一個人。時間才剛過卯時,早朝還沒有結束,朱元璋自然也就不會過來接見他。


    雖然屋子裏麵隻有徐如意一個人,但規矩還是要有的。來到大殿正中,麵向書案方向慢慢跪下,隨後便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起來。早朝畢竟過了一個時辰了,朱元璋隨時可能過來,他肯定不會願意看到徐如意在殿裏亂逛的樣子,還是這樣最安全。


    ‘還是和以前那樣不舒服。’徐如意暗自想著:‘伴君如伴虎,在江湖上自己小有名氣,在這皇城之中,自己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太監而已。’


    ‘話說今年已經是洪武二十六年了,記得朱元璋好像隻活到了洪武三十一年,所以,再忍五年不到的樣子就好了?’


    ‘也不知道朱允炆還記不記得我。從出宮到藍玉府上,再到今天,已經快有一年不見了吧,說不定他已經把我這個小太監給忘記了。’


    正在徐如意胡思亂想的功夫,不知何時,殿門吱呀呀的被人從外邊推開,徐如意不敢迴頭觀望,而是將頭深深的伏在地上,這也是規矩。至於進來的人,徐如意不用迴頭,心中已然有數。


    朱元璋一馬當先,邁步走了進來,隻是掃了地上的徐如意一眼,便又走上玉階,坐到了龍書案的後邊。身後,老張輕輕向外邊擺了擺手,便站到了朱元璋的身邊。


    又是一陣木楔聲響起,殿門被外邊的太監輕輕地推上。


    朱元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中隨口吩咐道:“起來吧。”


    “謝陛下。”徐如意朗聲說道,隨後從地上站了起來,頭微低,背微躬,盡量讓自己顯得恭敬一些,奴婢自然就要有奴婢的樣子。


    “徐如意,你。。”朱元璋將手放下,目光轉向徐如意,剛要說話,突然愣住了。疑惑的看了一眼老張。


    “這就是徐如意。”老張輕聲肯定道:“老奴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他模樣大變。”


    朱元璋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說道:“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是。”徐如意微微抬頭。朱元璋還是印象中的樣子,麵目有些醜陋,但飽含著無盡的威嚴氣勢。除了似乎更加的蒼老了一些,一切一如往昔。


    “還真是變了樣子,變得朕都認不出來了。”朱元璋皺眉道:“徐如意。”


    “奴婢在。”


    “朕記得你才十歲吧?怎麽這一年多不見,你就長成了這副樣子?”朱元璋興致盎然的問道。


    “迴皇上的話。”徐如意輕聲說起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說辭:“奴婢於蜀地馬頭山上遇險,得遇張三豐張真人搭救。之後一番閑聊,張真人給了奴婢一顆丹藥,隨後。。。。”


    無法解釋的現象要如何解釋?推到另一個無法解釋的人身上便是。死無對證這句話不光可以用在死人身上,推到神仙身上也是一樣的道理,一句話,有本事你去找張三豐對質啊。


    簡單的將前因後果講了一遍,徐如意閉口不語。


    “這樣的仙丹,你就直接給吃了?”朱元璋淡淡的說道,似乎並不在意,但這句話裏卻蘊含著朱元璋對徐如意的忠心的拷問。


    身為奴婢,有了好東西不知道孝敬主子,這樣的奴婢也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迴皇上的話。”徐如意又跪倒了地上輕聲迴道:“當時奴婢本有心將丹藥帶迴來獻給皇上,可張仙人卻直接將丹藥塞到了奴婢的嘴裏,隨後一掌打在奴婢的胸口,逼著奴婢吃了下去。”


    “原因呢?”朱元璋生性多疑,對徐如意的話自然不會輕信。


    “當時張真人說。。。說。。。”徐如意的臉上露出了遲疑的神色,似乎不太好說。


    “如實的講。”


    “是。”徐如意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隨後抬頭說道:“張真人說,奴婢天命輔佐聖主,奈何投胎時一時疏忽,晚生了十年。但天數不可逆,便將奴婢的壽數扣去十年,換來這副身子,以補全天數,所以這丹藥不能讓奴婢帶迴宮裏,隻能由奴婢一個人吃。”


    聽了徐如意的這番解釋,朱元璋雙目微闔,心中暗思:‘這話聽著有些玄乎,不過朕的確是準備將他調迴來給點事做的,而他與允炆關係也好,似乎隱約間能與他嘴裏的話對上,難道張真人真這麽說?’


    朱元璋沉思片刻,隨後伸手指了指徐如意,冷聲說道:“姑妄信之。”


    “知道朕叫你迴來做什麽嗎?”朱元璋說著,隨手拿起案牘上的一本藍皮奏折,翻看了起來。


    “奴婢不知。”徐如意“老實”的迴道。對於迴來的原因,徐如意也有想過,之前江行俑隻說了是件好事,所以心裏大概猜測,可能是有什麽職位的安排。不過知道也不能說,皇上的心思,你如果總能猜出來,那也就離死不遠了。


    “之前蜀王一時失察,麾下精兵在蜀地中了埋伏,這件事情,你當時就在那裏,應該知道吧。”隨手在折子上提筆畫了個圓圈,朱元璋又拿起了另一本折子。


    “奴婢聽說過。”徐如意答道:“但據傳言,似乎是錦衣衛那邊出了些問題。”


    “這你都知道?”朱元璋瞥了他一眼。


    “江湖上都說,這次戰事失利,並非聖上與蜀王之過,而是錦衣衛被白蓮教利用了,才。。。”


    提起這件事朱元璋就氣不打一處來。


    “利用?好一個利用,一群狗,連主人都能給咬了。”朱元璋將手中的折子猛地一合,往桌上一扔,嘴裏不鹹不淡的說道:“朕的大米飯養出狼崽子來了。那四川錦衣衛指揮使張正,本來就是白蓮教的人,端著朕的碗吃飯,卻還想砸了朕的鍋。他死了也不算完,朕已經下令送他的老婆孩子下去和他團聚,以後也一樣,出一個,朕就殺一個,看看是他們的脖子硬,還是朕的刀子快。”說道這裏,朱元璋若有深意的說道:“事情辦得好壞,朕不會過多要求,但這顆心得擺正了。”


    徐如意急忙大聲迴道:“奴婢本一無根之人,天子家奴,對陛下忠心,日月可鑒,願為陛下粉身碎骨,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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